蘇格拉底/哲學是一種思考活動,對事物進行思考的能力/教育的主要任務就是去面對學生的被動性、挑戰他們的心智、讓他們檢查自己的思想。/批判思考不是暪天抱怨,卻充滿終極關懷的意識,這種精神,對台灣公民教育可說是不可缺的一環/一個人若從未動過哲學的念頭,則終其一生他都像被關在監獄裡一樣:被理智的偏見所禁閉 @ 姜朝鳳宗族 :: 痞客邦 ::


軸心時代/呂克昂學院+雅典學院/姜太公+稷下學宮/蘇格拉底、柏拉圖及亞里斯多德合稱為希臘三哲/亞里士多德生於公元前384年,公元前335年仿效他的老師柏拉圖所辦的學園在雅典創辦哲學學校呂克昂(Lykeion) @ 姜朝鳳宗族 :: 痞客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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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拉底(希臘文:Σωκράτης,拉丁文:Socrates,前470年-前399年),古希臘哲學家,和其追隨者柏拉圖及柏拉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被並稱為希臘三賢。他被認為是西方哲學的奠基者。沒有留下著作,其思想和生平記述於後來的學者(主要是他的學生柏拉圖)和同時代的劇作家阿里斯托芬的劇作中。柏拉圖的《對話》一書記載了蘇格拉底在倫理學領域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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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
蘇格拉底出生於伯里克利統治的雅典黃金時期,出身貧寒,父親是雕刻師,母親為助產士。蘇格拉底的妻子是贊西佩,育有3名兒子(Lamprocles, Sophroniscus, Menexenus),蘇格拉底死時他們都還很年幼。
傳說中贊西佩是一名脾氣暴躁而又嘮叨不休的潑婦。不過這可能是因為色諾芬對她的誇大描述而造成的。有個著名的故事:一次贊西佩對蘇格拉底大吵大鬧,然後用垃圾和污水澆了蘇格拉底一身,蘇格拉底說:「暴雷之後,必有陣雨」。
依據色諾芬的《會飲篇》記載,蘇格拉底曾說要將他自己的一生只貢獻給最重要的技藝或職業:討論哲學。蘇格拉底在他父親死後只繼承了一筆為數不多的遺產。根據色諾芬的記載,蘇格拉底是依靠學生貢獻的學費維持生計,而阿里斯托芬則描述,蘇格拉底開辦了一個哲學學校。而柏拉圖的《會飲篇》則記載蘇格拉底明確拒絕接受教學的學費,因此,他有可能是依靠朋友如克力同的施與。
蘇格拉底並沒有自己的著作,當代對於蘇格拉底所知的一切大多是來自許多不同的記載:由蘇格拉底的追隨者柏拉圖所記載的對話錄、色諾芬的著作、以及阿里斯托芬和亞里士多德的著作。
除此之外,阿里斯托芬對於蘇格拉底的記載,並非有意記載蘇格拉底的真實生平,而是對他的挖苦和諷刺。另一件複雜的問題在於,古希臘學者常會將他們自己的概念、理論、有時候甚至是個人的特徵,都記載為他們的導師所提出的,而柏拉圖也遵循了這一傳統,因此柏拉圖對於蘇格拉底的記載很可能也參雜了其本人的觀念。
在記載中的一些角色,如蘇格拉底的朋友阿爾西比亞德斯在對話錄中指出蘇格拉底曾經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加入雅典軍隊作戰。柏拉圖的《會飲篇》也指出蘇格拉底個人相當的勇敢。在一個場合中蘇格拉底在戰場上緊隨阿爾西比亞德斯的身邊以保護他,或許還拯救了他的性命。
審判和死刑
身為雅典的公民,據記載蘇格拉底最後被雅典法庭以不虔誠和腐蝕雅典青年思想之罪名(原因是不相信神)判處死刑。儘管他曾獲得逃亡離開雅典的機會,但蘇格拉底仍選擇飲下毒堇汁而死,因為他認為逃亡只會進一步破壞雅典法律的權威,同時也是因為擔心他逃亡後雅典將再沒有好的導師可以教育人們了。
蘇格拉底之死。由雅克·路易·大衛所繪(1787年)。
蘇格拉底的一生開始於伯里克利統治的雅典黃金時期,結束於雅典的衰落時期(伯羅奔尼撒戰爭結束後的三十人僭主集團倒台後的時期)。當時雅典正試圖穩定局面並消除戰敗的羞恥感,而被推翻的三十人僭主集團中,克里底亞和查米迪斯曾是蘇格拉底的學生。克里底亞和查米迪斯被雅典新政府處死後,在三名雅典政治人物的勸誘下,雅典的法庭以不虔誠和腐蝕雅典青年思想之罪名審判蘇格拉底。當時希臘人的文化把天神和女神視為是保衛城邦的重要角色(舉例而言,雅典便是以其保護神雅典娜為名)。雅典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的戰敗被人解釋為是雅典娜對雅典市不敬神的懲罰,而補救的辦法就是懲罰那些質疑雅典娜或其他天神的人。在《申辯篇》裡蘇格拉底堅持這次審判是完全錯誤的。
依據柏拉圖《申辯篇》裡所記載的審判記載,蘇格拉底的「罪行」開始於他的朋友凱勒豐在德爾斐的神諭處詢問是否有人比蘇格拉底更聰明;神諭處的回答則是否定的。蘇格拉底解釋這個答案是另一個謎題—要他開始尋找比他更聰明的人。他質問雅典的人們有關他們對於至善、美麗、和美德的看法,發現他們雖然自以為知道很多,實則根本一無所知。蘇格拉底於是總結道:他比其他人聰明的地方僅只在於他承認到他什麼也不知道。蘇格拉底的智慧使得當時那些被他質疑愚蠢的雅典政治人物轉而對付他,導致了這場不敬神的審判。
蘇格拉底最終被500位公民所組成的陪審團裡,以280票對220票被判有罪。然後以360票對140票判處死刑。依據色諾芬和柏拉圖的記載,蘇格拉底原本有機會逃跑,他的學生們已經準備好賄賂監獄守衛,在逃跑後蘇格拉底將會逃離雅典。在名畫「蘇格拉底之死」中,蘇格拉底的床下有一塊地磚,描繪的可能就是逃跑的計畫之一。如同蘇格拉底與克力同的對話所顯示的,蘇格拉底拒絕逃跑的原因是因為他了解到他必須遵守這個城邦的法律,服從這個城邦的公民和法官、以及陪審團所審判的結果。否則他便會違反他與這個城邦的「契約」,而這樣做是違背了蘇格拉底所提倡的原則的。最終蘇格拉底飲下毒堇汁而死。依據《斐多篇》記載,蘇格拉底死時相當平靜,堅忍地接受了他的判決。
哲學
蘇格拉底教學法
主條目:蘇格拉底教學法
蘇格拉底對於西方思想最重要的貢獻或許應該是他的辯證法(用一個問題回答一個問題)來提出問題,這被稱為蘇格拉底教學法或詰問法,蘇格拉底將其運用於探討如神和正義等許多重要的道德議題上。這最早的記載是出自於柏拉圖的蘇格拉底對話錄上,蘇格拉底通常被視為是西方政治哲學和倫理學或道德哲學的奠基之父,也是西方哲學的主要思想根源之一。
蘇格拉底認為每個人都生活在「實在」中,但有些人認識不到自己邏輯上的錯誤,因此有各種錯誤的想法。蘇格拉底用一系列的問題協助一個人或一群人來判斷他們的信念,例如神或正義是否存在的問題,指出他們的回答中的漏洞,藉此讓他們認識自己的邏輯和認識上的錯誤。這種方法是屬於假說消除的被動方法,隨著受測者承認更進一步的假說,在消除之前的假說的過程中必然產生矛盾。這種方法是用於逼使一個人檢視他自己的信念和這種信念的真實性。
哲學信仰
要研究蘇格拉底的哲學信仰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由於他完全沒有留下半點自己的著作,我們只能從柏拉圖和色諾芬的記載中加以探索,然而他們兩人的記載又往往是互相矛盾的,因此對於何者的記載更接近真相一直是爭論的話題。有些人認為蘇格拉底其實沒有任何特定的信仰,而是只會加以盤問每種信仰;在《理想國》中他發表的冗長理論其實是柏拉圖的想法。有些人主張他其實沒有半點自己的信仰和理論,但對此又有許多爭論,因為要從記載中區分柏拉圖和蘇格拉底兩人的概念相當的困難,同時要解釋他們的概念又更為困難。也因此,要從柏拉圖和色諾芬等人的記載中尋找蘇格拉底的理念並不簡單——必須留意這些理念很可能不是蘇格拉底本人所提出的,反而更接近於這些記載者自己的看法。
從對話錄裡得到的證據顯示蘇格拉底只有兩個導師:文法家普羅狄克斯、以及一名女祭司狄奧提瑪(Diotima),狄奧提瑪教導了蘇格拉底有關愛的知識。一些對話錄也顯示出蘇格拉底曾受到了當時的思想家如巴門尼德和阿那克薩哥拉的影響,歷史記載通常也將這兩人視為是蘇格拉底的導師。古典歷史學者John Burnet主張蘇格拉底的主要導師是阿那克薩哥拉派的學者阿基勞斯(Archelaus),有關阿基勞斯的記載其實也是蘇格拉底自己的理論。而Eric A. Havelock則認為蘇格拉底與阿那克薩哥拉派的關係證明了他與柏拉圖的哲學理念差異。
知識
蘇格拉底經常說他的智慧是來自於體悟到他自己的無知。蘇格拉底可能認為做壞事是無知所造成的後果,做壞事的人必然沒有比他人聰明。唯一一件蘇格拉底經常宣稱擁有的知識是對於愛的知識,並以此聯繫他「對於智慧的熱愛」—例如對於哲學的熱愛。他從來沒有宣稱過他擁有許多智慧,他只不過是比別人更了解到:一個人要追求智慧就必須先熱愛智慧本身。至於蘇格拉底是否相信人類(和天神如阿波羅等相對照)真能變的有智慧也有待爭議。他的確曾經區分愚蠢與理想中的知識的差別;另一方面,他也在《會飲篇》(狄奧提瑪的演講)和《理想國》(洞穴的寓言)中描述了一種累積智慧的方式。
在柏拉圖記載的《泰阿泰德篇》(150a)中,蘇格拉底曾經將自己比作一個真正的媒人(προμνηστικός),以對照一個老鴇(προᾰγωγός)。這段對話也被色諾芬的《會飲篇》(3.20)記載,不過描述的卻是蘇格拉底開玩笑稱若他當初學習了拉皮條的技藝,必然會替他賺進大筆財產。身為一個哲學講師,蘇格拉底對聽眾的回覆都是為了使他們對智慧的概念更加透徹,雖然他自己都否認他是一名導師(《申辯篇》)。他所扮演的角色,在他看來,稱之為接生婆(μαῖα)更為恰當。蘇格拉底解釋道他自己並沒有多少理論,但他知道要如何將理論的種子散布給其他人,並能判斷這些理論是否具有價值。或許最重要的,他指出助產士由於年齡過老而無法生育,而從來沒有生育的婦女是不可能成為接生婆的;因為一個從沒生育過的婦女不可能擁有那樣的親身經驗,同時也不能判斷何者才是有價值的嬰兒、而何者應該將其扔至山腰拋棄。為了衡量這些因素,接生婆必須同時具備生育的經驗和知識。
美德
蘇格拉底相信人們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專注於發展自己的本能,而不是去追求物質的富裕。他總是鼓勵別人注重友誼關係和參與社會的共同體,蘇格拉底相信這是使人們共同成長的最好方式。他的行為也都實踐了這些原則:到了最後,儘管他有機會可以逃離雅典,但蘇格拉底仍接受了他的死刑判決。他認為私自逃跑是破壞了他的共同體的決定;而如同以上所述,蘇格拉底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也無人能夠指責。
蘇格拉底教學中的一貫思路認為人類的確擁有某些美德。這些美德代表了一個人最重要的人品,而之中最居前的則是哲學或智慧的美德。蘇格拉底強調「美德是所有事物裡最寶貴的東西;一個人最理想的生命是將其一生奉獻用於尋找道德與真理。真相被隱藏在陰霾處之下,而哲學家的任務就是要揭露出他們所知的竟是如此之少。」一個人要真正做到至善,而不是僅僅依據他的「意見」行動;一個人必須了解不變的至善本身。
政治
蘇格拉底相信「理想存在於一個只有智者才能了解的世界」,因此有人主張蘇格拉底相信只有哲學家才有這種能力統治其他人。依據柏拉圖的說法,蘇格拉底對於政治的特定理念絕非難以理解的。他公開的反對當時雅典已經長期實行的民主制度。但不只是雅典的民主制度,蘇格拉底反對所有不符合他哲學中理想國家的政府形式,而雅典政府也沒有達到這個標準。在蘇格拉底生命的最後幾年裡,雅典由於政治的動亂而經歷多次大規模變遷,民主制度最後被軍閥三十人僭主集團推翻,領導這個集團的是柏拉圖的一名親戚克里提亞斯,他也曾是蘇格拉底的學生之一。僭主集團在暴虐統治一年後終於被推翻,雅典又重新採納民主制度,當時民主政府還對暴政統治期間的所有有關人士宣布大赦。但僅僅四年之後,民主制度就把目標指向了壓制蘇格拉底上。
對於蘇格拉底所相信的政治理念究竟為何,一直是哲學界最大的爭論之一。最多人同意的一種說法是蘇格拉底並不相信哲學家可以擔任國王的概念,因為蘇格拉底始終拒絕進入政界或參與任何形式的政府運作;他經常指出他不可能去干涉或指揮其他人要如何生活,因為他根本就還沒有徹底了解他自己。哲學家只是熱愛智慧的人,而且也不是真的具有智慧。在遭到五百人會議的定罪後,蘇格拉底接受了他的死刑處分,這也是支持這種論點的證據之一。許多人也主張雅典反民主的潮流是從柏拉圖開始發展的,因為柏拉圖無法接受他的導師竟遭到民主體制如此不平的判決。無論如何,毫無疑問的是蘇格拉底對於三十人僭主集團的厭惡絕對不下於民主制度;當僭主集團要求蘇格拉底協助捕捉一名雅典人時,蘇格拉底加以拒絕並差點因此而遭致生命危險。
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雅典海軍於阿吉紐西群島戰勝,但許多失事船隻的水手沒有獲得救援而死,接踵而來的民怨引發了一場政治風暴。多名海軍的將領被起訴,蘇格拉底擔任了審判的主審官,儘管遭遇強大的民意壓力,蘇格拉底仍堅持依據法令審判,力排眾議反對處死海軍將領[1],儘管後來蘇格拉底遭到撤換,但這起事件成為蘇格拉底生平中最重大的政治活動。儘管後來是民主制度宣判了蘇格拉底的死刑,依據蘇格拉底的行動來看,他仍認為三十人僭主集團的專制統治的正當性並沒有民主制度來的高。
神秘主義
在柏拉圖記載的對話中,蘇格拉底似乎經常顯示出他神秘的一面,探討轉世以及神秘宗教等議題;不過這通常被視為是柏拉圖自己添加的記載。無論如何,這並不能排除一切的可能性,因為我們也不能確保柏拉圖和蘇格拉底兩人間的真實差異為何;除此之外,色諾芬的記載也顯示出一些類似的結果。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在柏拉圖《會飲篇》和《理想國》裡的討論,蘇格拉底說到一個人前往美麗之海凝視至善的理型,如此才能獲得智慧,整段過程幾乎類似於神秘的神示經驗(這段對話出自《會飲篇》裡,蘇格拉底對學生演講描述他的導師—女祭司狄奧提瑪探索哲學的歷程,當時狄奧提瑪甚至還擔心蘇格拉底沒有能力達到神秘的最高境界)。而在《美諾篇》裡,蘇格拉底則提起了厄琉息斯秘儀,告訴美諾若要更徹底理解蘇格拉底的答案,他必須加入下週的入會儀式。
或許最令人感興趣的部分是蘇格拉底是依賴於一種他所聽到的「徵兆」聲音來判斷他是否犯下錯誤。也是這種徵兆一直阻止蘇格拉底進入政界。在《斐德羅篇》裡的記載告訴我們,蘇格拉底將這視為是一種「天神的錯亂」,而這種錯亂則是天神賜與的禮物,賦予了我們有關詩歌、神秘、愛、甚至是哲學本身的各種靈感。這種徵兆通常屬於我們稱之為「直覺」的形式,然而,蘇格拉底將這種現象描述為「惡魔」,顯示了它是起源於天神、神秘,而且是不受他自己的思想所控制的。
柏拉圖、色諾芬、以及亞里士多德的著作是研究蘇格拉底的主要來源,柏拉圖和色諾芬是蘇格拉底的學生,據推測他們也可能神化了他;無論如何,他們所留下的著作是今天我們所知唯一對蘇格拉底的連貫記載。亞里士多德雖然不是蘇格拉底的嫡傳子弟,但也經常在他的著作中提起蘇格拉底。
對話錄
蘇格拉底對話錄是一系列由柏拉圖和色諾芬所寫的對話記載,記載了蘇格拉底與其他當代人物的對話、或是蘇格拉底與他的學生之間進行的討論。柏拉圖的《斐多篇》便是他晚年的記載之一。雖然《申辯篇》是柏拉圖自己進行的申辯文,但它通常也被歸類為對話錄的一部分。
《申辯篇》記載了柏拉圖在審判上發表的申辯演說。在雅典的司法制度裡,一篇申辯文可以分為三個部分:
在柏拉圖的記載中,他通常不會將他的概念藉由某個特定的角色發表,而是將其透過蘇格拉底教學法呈現出給讀者。大多數對話錄多多少少都運用了蘇格拉底教學法,但都沒有《歐緒弗洛篇》那麼徹底。在這篇對話錄裡,蘇格拉底和歐緒弗洛重複的檢視蘇格拉底提出的問題和其答案「…什麼是敬神,什麼又是不敬神?」
在柏拉圖的對話錄裡,學習似乎是一種回憶的過程。靈魂在進入身體之前是屬於理念的範圍,也只有在那裡它才能真正看清事物的本身,而不是被凡世間的陰影和經驗所掩蓋。藉由回憶的過程,便能將純粹真實的理念帶入靈魂,也因此獲得了智慧。
在柏拉圖撰寫的蘇格拉底記載中,我們很難分辨哪個理念才是由蘇格拉底(或他的朋友)所提出的、而哪個理念是新增的或由柏拉圖闡述的—這個問題在學界又被稱為蘇格拉底問題。通常,柏拉圖早期的作品往往較接近於蘇格拉底的真實理念,而後期的作品—包括了《斐多篇》在內—都被認為很可能是柏拉圖自己提出的想法。蘇格拉底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s://bit.ly/3nSw3l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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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雅典人要蘇格拉底死? |好青年荼毒室-哲學部 https://bit.ly/3mLBktx
 蘇格拉底之死(399 BC),在柏拉圖的筆下成為了千古傳頌的經典。他的死有甚麼值得歌頌?我們先從一個大略說起 ── 蘇格拉底之死標誌着一位哲學家為了捍衛哲學而死。做哲學犯不着死吧?且看箇中原因!
  蘇格拉底經常走到市場上與人討論哲學。他討論的方法十分獨特,人稱「蘇格拉底式對話」。他常常謙恭地(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問別人一個看似十分幼稚的問題如「甚麼是勇敢」,然後順着對對方的回答繼續追問下去,不消幾個來回,定必使其答案破綻百出。他不像其他哲學家一般希望正面地提出一套關於某議題的看法。與之相反,他的哲學旨在以詰問與難題使人自覺到自己的無知。他有一句名言足以總結他的哲學態度:「我所知道的一切就是我對一切皆無所知。」因此,我們可以看到,他的謙恭其實來自於對無知的自覺,而他在別人眼中的「狂傲」亦來自於坦白揭露別人的無知。
  好吧。那蘇格拉底就是一個出了名得罪人多而且很煩人的「廢老」吧。究竟他犯了甚麼罪而要被處死?雅典人審判蘇格拉底時,主要是控告他兩項罪名:荼毒青年(!)與不敬拜雅典眾神。今人多不能認真看待這很大程度為「莫須有」的罪名。勢之所至,權貴要人死,只需要一些攪動人心的罪名。
  「叛教者/不信者」的指控就是如此一回事,聳動程度相當於今日的「叛國者」。當然,亦有一些表面證據是可以抽秤一番。例如他有時會吹噓自己聽到「來自神的聲音」,並告訴他不要做錯事。唯一有趣的地方是,他在抗辯中仍然以哲學方法來否定這個指控(申辯篇 27a-e)。
  荼毒青年的罪名又是甚麼回事?難道頑皮的蘇格拉底在街頭言行粗俗以致「教壞孩子」?當然不是,他只是一貫地與青年進行哲學討論而已。其實蘇格拉底也知道這個罪名根本不是他被控的真正原因,教育青年從來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事情(申辯篇 24c-26c)。其實,一旦認真考究這個罪名,便會得知蘇格拉底之死的深層原因:政治。
觸動「自由之城」的政治神經
  蘇格拉底的審判發生在雅典高峰過後的一片頹喪之時,而蘇格拉底之死其實是雅典衰落的病徵。
  審判不久之前,雅典剛在伯羅奔尼撤戰爭(Peloponnesian War,431–404 BC)中敗於斯巴達,接着親近斯巴達人士組成的新政府「三十暴君」殘暴統治了雅典大約一年,試圖將雅典民主過渡至寡頭政治。過程之中殺害與驅逐了大量的異見人士,戰爭亦為雅典帶來了瘟疫和財困。
Plague of Athens
雅典的瘟疫 – Michael Sweerts(1652-54)
  接着的是「三十暴君」被推翻後,雅典民主的痛苦復原。二十多年間,經歷戰敗與被「低等文化」統治過後,疲乏、屈辱與憤恨大概就是雅典人普遍的感受。人在這種狀態之下,大概很難再持寬容的心境去包容如蘇格拉底般的存在 ── 一隻喜愛挑戰眾人的「牛虻」。
  除了歸咎於「蘇格拉底式對話」揭人無知的「狂傲」之外,蘇格拉底的哲學還有一個特點使他暴露於凶險的群情之中。相對其他先哲,蘇格拉底特別愛討論善惡道德的問題。這一點不難理解:與市場上的人對話,蘇格拉底不能夠每每探究一些如宇宙起源或者邏輯悖論等常人覺得「離地」的事,能夠勾起普通人興趣的話題當然關於行為的對與錯。
  但這樣做其實更加使人懷疑他的用意為何 ──「為何你要挑戰我們一般都接受的看法?」「這些看法難道不是雅典人的價值?」一些猜忌他別有用心的陰謀論自然大有市場:蘇格拉底是敵人斯巴達的人。這種陰謀論尤其聳人耳目,在於似乎可以解釋很多事,例如能夠解釋為何他撐得過「十三暴君」的統治,又能解釋他的煩人怪行為,他大概是斯巴達早已聘請的思想毒藥吧……
  在這陰謀論下,「荼毒青年」的罪名就可以理解了。希臘的著名喜劇作家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就曾在劇作《鳥》(Birds,414 BC)中把一班親近斯巴達政見的青年人描述為「被蘇格拉底化的」(Socratified)。由此可見,蘇格拉底的哲學在敏感的政治氛圍下已經開始被定性為「叛國」的思想。加上上述提過的宗教原因,現在蘇格拉底就是叛教與叛國了!罪名足夠得要處死了吧。
雅典人的蔑視:小丑與「小學雞」
  除了安插一些挑動群情的罪名之外,其實不少雅典人早就輕蔑蘇格拉底。阿里斯托芬曾在另一套早些發表的劇作《雲》(Clouds,423 BC)中把蘇格拉底描寫成小丑一般,博得雅典人哈哈大笑。蘇格拉底也在申辯中提到,這套劇將他描述成「在空中行走並且滿嘴胡言亂語」(申辯篇19c)。在劇中,蘇格拉底身在一個籃子之中,籃子愈近地面他的神智便愈迷糊不清。
籃中的蘇格拉底 - Joannes Sambucus(1564)
籃中的蘇格拉底 – Joannes Sambucus(1564)
  雅典人不單止蔑視蘇格拉底﹐亦很可能蔑視哲學。我們不難從柏拉圖的著作之中找到這現象的端倪。柏拉圖把那些流行的種種負面想法塞進了不同對話者的口中。例如在《高爾吉亞篇》:
「如果男人在年輕的時候稍稍涉獵,哲學是個吸引的東西。但如果他此後也花很多時間研究它,它會毀掉任何男人……就如當我看到一個小孩子口齒不清與把玩小技倆,我會樂在其中……但當我聽到一個成年人做同樣的事,便令人覺得滑稽可笑而且沒有男子氣概,他應該受到鞭打。」(484c-485c)
又如在《理想國》:
「那些熱愛哲學之人……在其中耗費較長時間的,大都會變得相當奇怪。我們不是說他們是完全壞的,但……變得對城邦無用。」(487c-d)
  簡而言之,當時大眾覺得哲學家是一些沒有社會經驗、無貢獻又不斷賣弄小聰明的「小學雞」。
揚言不妥協,無懼死亡
  其實蘇格拉底有多次避開死神的機會,但他就是不作任何策略性的妥協或讓步,始終忠於自己一貫的信念。
  當審判蘇格拉底之時,陪審團像現在的一樣,由公民所組成並抽籤決定,人數多達五百人左右。另外與現今制度特別不同的是,連刑罰亦是陪審團一併直接投票決定,而非像今日般由法官決定。
  法庭上,蘇格拉底明知如果他放軟態度,對陪審團說話恭恭敬敬,案件的勝算便會大大增加,但他反其道而行之,只說他認為對的事。還未判決之前,他說:
「我已經惹來一些苦澀的敵意。如果有甚麼能夠毀掉我的話,就是這些敵意,而不是那些控告我的人,反是一大群人的誹謗與妒忌。這些誹謗與妒忌曾經殺死了很多人,而且今後亦會繼續如此。它們不會在打擊我之後就停止。不過,也許有人會問:『難道你不後悔選擇了帶來死刑危險的道路嗎?』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他:『我的朋友,如果你覺得一個有價值的人應該在生死問題上耗費時間的話,那你就錯了。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他只需要考慮一件事:就是他的行為的對錯。他像是一個壞人還是好人。』」(28a-c)
  在被判有罪之後,蘇格拉底又有一次機會避開死神,就是當控告人提議了死刑之後,作為被告的蘇格拉底可以提議以另一種刑罰取代,再由陪審團決定採取哪一種。可是,蘇格拉底竟然說:
「各位,我提議我應該獲得一些獎賞……真正合乎正義的處罰,就是由國家負擔我的生計……也許你們以為我正在故意表現得剛愎。非也,我確信我是無害過任何人……」(36a-e)
  其實眾人都想蘇格拉底提議以放逐取代死刑,可是最後蘇格拉底只是想以一些借來的金錢來取代死刑。而要他靜靜安度餘生不再走上街頭討論的提議,他說:「如果我告訴你們,每日討論善與其他題目、反省自我與他人就是一個人所能夠做到最好的事,而且未經反思的人生是不值得過活的,你們不會相信我。」(38a)
  蘇格拉底最後一次免去一死機會是在獄中等待報刑的時候,有朋友向他提供逃離雅典的方法。可是,他嚴正拒絕了,並且認為他既然接受了雅典的法律,就要服從到底。蘇格拉底的這種態度無非是要堅持著一個大原則:人應該忠於正義的事而無懼死亡。
蘇格拉底之死 - Jacques Louis David(1787)
蘇格拉底之死 – Jacques Louis David(1787)
死後的陰霾:反民主、明哲保身
  一個哲學家忠於哲學事業,挑戰大眾與權威的看法,最後落得被群眾處死的下場,在今天值得歌頌,但當日卻是非常傷害人心的事件。柏拉圖年少時便認識亦師亦友的蘇格拉底,面對這件事情,他會有甚麼看法?
  一方面,蘇格拉底為他上了最後的一課,教導所有人縱然面對死亡的威脅也要堅持正義。另一方面,法庭的錯誤決定斷送去他一個朋友的生命,亦是雅典民主失效的一個慘痛事例。
  蘇格拉底似乎擁抱雅典民主的精神,不論在街頭還是法庭都想以道理說服群眾,最後即使民主制度要奪去他的性命,也始終選擇去服從它。可是,柏拉圖在這件事情之後,慢慢就走向了與蘇格拉底不同的道路了。
畫家刻意將柏拉圖時空錯置地放在蘇死的一幕裡,而事實上柏拉圖當時很年輕。
  柏拉圖在蘇格拉底死後便離開了雅典周遊列國,途經埃及、西西里與意大利半島。跟畢達哥拉斯學過數學,亦從過軍上戰場打仗。最後又回到雅典,創立了學院「Academy」。不久之後,他便寫好了對話錄《理想國篇》,鮮明地論述了反民主的立場。詳細內容不能於此再說太多。
  值得一提的是,他對群眾的看法負面至極,視之為洪水猛獸。他又認為哲學家在現實裡敗壞的政治之中,應離開政治,過安逸的生活來保存自己。柏拉圖寫道:「他既不想一起為惡,又沒有能力與所有的野獸抗衡,在幫助城邦及朋友之前,他已經死了,對自己及其他人都變成了無用之人。考慮過這一切以後,他保持靜默,做自己的事。就像在風暴之中,他在牆後躲避風帶起的塵沙。」(496d-e)
  與蘇格拉底的態度相對,面對凶險的群情與政治氛圍,柏拉圖認為不應該試圖說服群眾,卻應避開對生命的威脅。自此,在亂世中保存自我成為了明智者的抉擇。這彷彿又呼應了亞里士多德提出,從個人幸福為基點的道德哲學。如果有人說,這一種思想是蘇格拉底之死所遺留下的哲學陰霾,似乎亦不無道理。
參考資料:為何雅典人要蘇格拉底死? |好青年荼毒室-哲學部 https://bit.ly/3mLBktx
Doug Linder. 2002, “The Trial of Socrates”.
Plato 的《申辯篇》(Apology)譯錄於 Hugh Tredennick 的 The Last Days of Socrates,Penguin出版。《理想國篇》(Republic)出於徐學庸的譯本,注釋豐富如有神助,臺灣商務出版。《高爾吉亞篇》(Gorgias)則取自 Perseus Digital Library。
Plato 的生平:http://www-history.mcs.st-and.ac.uk/Biographies/Plato.html
Wikipedia 的欄目:Socrates、Trial of Socrates、Thirty Tyrants。
Thomas R. Martin. 1996, An Overview of Classical Greek History from Mycenae to Alexander, The Aftermath of the Peloponnesian 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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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哲學家蘇格拉底為什麼被判處死刑?兩千多年前的雅典如何審判的
2018-10-29 由 仁青品史 發表于歷史
蘇格拉底和他的徒弟柏拉圖以及他的徒孫亞里士多德被哲學界並稱為「古希臘三賢」。在公元前339年,這位提倡無神論和主導每個人都能根據自己的意願來說話的人,拒絕了一次又一次逃跑的機會,他用死亡的方式告誡世人,他不願意背叛自己的靈魂。這位人類的靈魂導師本來有機會打贏這場官司的,卻因自己的一番輕薄言論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在2000多年前的雅典,是如何審判犯人的呢?說出來肯定很多中國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公元前339年,一代哲學家蘇格拉底被三位雅典公民提出了公訴。其中一人還是著名的政治家美萊特斯,他是雅典的政治領袖,後來卻被一年一次公民的「點讚」中被流放了,這就是著名的陶片放逐法。而他們起訴蘇格拉底的罪行在今天看來有點搞笑。引誘青年罪、褻瀆神聖罪、敬事新神罪。這些罪名在今天看來不是逗逼嗎?所謂的引誘青年罪,並不是蘇格拉底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幹了一些不恥行為。而是因為他的一個學生當了造反頭子,就把他涉及其中了。他一生教過那麼多徒弟,人家是成人了,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所謂的褻瀆神靈,就是因為蘇格拉底提倡無神論。你信你們的,他信他的,關你們屁事啊,這樣看來那時的雅典和秦始皇差不多呀。但他們的審判卻讓我們大吃一驚。
在提出公訴之後,蘇格拉底有無數的機會逃跑。他是一位大哲學家,也是一位教育家,他有廣泛的人脈。只要他願意,他的學生會幫助他逃離火海的。就是當時的雅典城邦也希望他逃走,這樣就代表這個人屈服了,對他的審判是無奈之舉,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把握搞定這個出口成章的大演講家。當他們以書面的形式向法庭提出公訴之後,當時的陪審團有500人。在2000多年的500人的大廳審判,那是什麼場面啊?你能想像嗎?而且他們實行的是陪審團制度。蘇格拉底的生死,不是法庭說了算,而是這些陪審團說了算。在第一輪較量中雅典城邦以280:220險勝蘇格拉底。但事情壞就壞在蘇格拉底那張能說會道的破嘴上。
當蘇格拉底看到這個「點讚」數之後,信心大增,他覺得多數人還是支持他的。儘管當時對他提起公訴的是城邦領袖,但這樣競爭下去,他是必勝無疑的。於是他就範了文人的老毛病,在法庭之上搞了一次激情的演講。大致意思是這樣說的:你們這樣對我提起公訴簡直是無理取鬧,你們不覺得這樣做很幼稚嗎?我不但沒有犯罪,還是一個有功之臣,我的思想註定會主宰今後的。既然你們已經對我這樣做了,為了給你們面子,允許你們罰我100塊錢拉倒了。蘇格拉底這種幽默而又嘲諷的口氣徹底激怒了陪審團成員。因為當時雅典根本就沒有權威,任何人,你是哲學家也好,你是城邦領袖也罷,只要公民對你反對你,你立馬就完蛋了。而且當時的人都信教,蘇格拉底這樣說簡直就是對他們的一種侮辱和蔑視。
於是在第二輪的較量中,蘇格拉底以140:360慘敗,最終被判處死刑。在坐牢期間,他的學生和家人簡直把監獄當成了游公園,想來就來,想去就去。而且當時世界上的大師很有意思。他們和孔子,釋迦摩尼,耶穌一樣都是一些大理論家,而且他們的共同特點是:他們只說,不去寫。至於他們後來留下來的經典著作,都是他們的弟子根據他的言論編排而成的。蘇格拉底在坐牢期間可謂是激情燃燒的歲月。每次學生來探望他,他都要發表1通如火一般的演講,從哲學談到人生,從無神論談到雅典城邦制。他的這些演講為人類留下了巨大的精神財富。
我們中國有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悲。但這話用在蘇格拉底身上絕對是很不靠譜的。他雖然被判處了死刑,壓根就不在乎。就連在他被執行的當天,他依然滔滔不絕地向學生講述著他的哲學理念。當執行官把藥酒端在他面前時,他覺得執行官很不禮貌打斷了他的說話。當所有他的所有學生都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時,他就像幾個老頭湊一起喝酒一樣,一邊扯著蛋,一邊毫不在意地喝下毒酒。當他安詳地躺下來時,他的學生都處於抽泣之中。讓所有學生驚訝的是,蘇格拉底突然坐了起來。弟子們還以為他們的老師有什麼武功秘籍要傳授給他們呢。蘇格拉底鄭重的向他們交代: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兒,在此之前我吃了鄰居的一隻雞還沒付錢呢,這件事就拜託你們幫我付帳了,說完就繼續躺下來呼呼大睡去了。要不怎麼說偉人就是偉人呢,在臨時也要搞笑一把。
多數人根本不理解蘇格拉底為什麼選擇死亡,而不去珍惜自己的生命。那是因為很多人不知道蘇格拉底這個人,更不懂他提出的理論。古希臘哲學家與中國哲學家的區別就在於,他們喜歡用理性的方式辯證地去思考問題,他們喜歡探討萬物的本質,而不是搞一些玄學。他們喜歡用嚴密的邏輯思維來推理問題,所以這也為他們能夠製造出精密儀器提供了思想環境。聽起來是不是有點扯淡?我喜歡的卻是辮子戲,打鬼子,謾罵和攻擊……至於哲學,那是吃飽了閒著沒事幹的玩意,傻子才會去關注那些,不是嗎?
原文網址:https://kknews.cc/history/xjrlpe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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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多年後,歷史學家對於這場審判所做的評價是:在西方文明史上,除了對耶穌的審判和處死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審判和處死,給人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了。
一、雅典城的不安與躁動
西方文明源於古羅馬文明,古羅馬文明源於古希臘文明,而古希臘文明的一個精品,則是以萬神之王宙斯的女兒智慧女神雅典娜之名命名,並尊其為城市保護神的雅典城邦。
直至今日,雅典城邦連同她的故事,不僅是許多歷史學家,也是社會學家、政治學家及哲學家們研究的物件。 關於雅典城的故事記載,可謂是汗牛充棟。
在雅典城建立后的數百年間,這座以智慧、勇敢和民主體制著稱的城邦經歷了無數的刀兵和天災,卻在智慧女神和說理女神的蔭護下,始終屹立不倒,然而,在西元 前399年,雅典城卻開始走向了衰落了,而且是從精神上被徹底打敗了,對手是一個七十歲的老人,一位被稱為"西方的孔子"的哲人,因為一場審判。
這場謎一般的審判從一開始,就是一次場面壯觀的人民審判。
說其壯觀,一點也不過火,因為這場審判共有法官501名,是從雅典城中享有公民權的市民中通過隨機方式抽選出來的,其中有貴族,有哲學家、但更多的是「漂洗羊毛的、做鞋 的、蓋房的、打鐵的、種田的、做買賣的......",(蘇格拉底的原話,記載在蘇格拉底弟子色諾芬所著的《言行回憶錄》中)其中有蘇格拉底的朋友,也有他的敵人, 似乎代表著最廣大雅典城人民的利益,當然,婦女和外邦人除外,因為他們沒有公民權。 我在這裡,沒有提到奴隸,因為在古希臘與古羅馬的法律中,奴隸並不是人而是一種財產,採用法律的格式語言說,他們是物,是會說話的財產,是法律關係的客體而不是主體。
在這場審判中,法官的數量是如此之多,以至於沒有一幢建築所能容下所有人,特別是數量更為龐大的旁聽者,因此審判是在露天劇場進行的,在這裡,蘇格拉底的一個朋友,古希臘最著名的喜劇家阿裡斯托芬所創作的喜劇曾經給市民們帶來歡樂,也正是在這裡,雅典人審判並最後決定處死他們的哲學家蘇格拉底。
下面,筆者打算以導遊解說的身份帶大家進入法庭,聆聽一下這場古老而扣人心弦的審判。
合議庭組成:法官數量:501名。
裁判方式:無記名投票。
裁判原則:少數服從多數原則。
公訴人:三名雅典城普通市民,主公訴人為一名鞋匠,蘇格拉底是他的客戶之一,蘇老對其手藝評價甚高,當然是指製鞋而不是指公訴藝術。 在古希臘法律中,市民不僅可以就受侵害的個人利益提起訴訟,也可就公眾利益提起公益訴訟。
罪名:不敬神祗和以歪理學說腐蝕青年。
被告人:蘇格拉底,男,七十歲。
職業:無業(因為哲學家在當時顯然並不是一個可以賴以謀生的職業)。
政治面貌:雅典市民,享有公民權。
兵役狀況:已服。 (年輕時曾為雅典城邦而戰,且因為作戰勇敢而受到戰友的尊重。 )
不良記錄:經常在雅典城的路上及市場中攔截他人而並與之探討生命的意義,只有在人們不堪其擾並承認對於人生意義一無所知時才停止糾纏,不顧及別人為了謀生而忙碌煩躁的心情。
口頭禪:其實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二、诉讼背景及辩护策略分析
能够站在吸引无数眼球的台上,扬扬撒撒地发表自己的观点表现自己的才学,无论对于演员、政客还是律师而言都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好事。可以说,在被战败气氛笼罩的雅典城,公众们甚至对于娱乐都失去了原有的极大兴趣,除了这一场城邦法律规则设置而被启动的诉讼外,已经没有一项活动能召集如此多的人参与,无论他们对此感不感兴趣。
因此,许多人争着当苏格拉底的辩护人,包括他的得意弟子柏拉图(就是以精神恋爱法和《理想国》闻名于世的那一位),但苏老觉得还是选择自行辩护的好,将这份展示口才的机会留给了自己。
诉讼背景及形势分析:总体对于苏格拉底比较不利,因为当时的雅典城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历史阶段。雅典城一向以民主作为自己城邦的信仰和价值构建体系,并蔑视同是希腊文明的另一个城邦代表斯巴达的存在价值,这是一个以纪律、尚武精神、荣誉甚至严酷的优胜劣汰生存法则为基础构建的城邦,也是希腊半岛中唯一能与雅典争夺霸主地位的城邦,在审判发生之前,爆发在两者之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持续达数十年之久,希腊大大小小的城邦几乎全被卷了进去,要么站在这边,要么站在那一边。
这场战争,与其说是争夺希腊霸主地位的战争,不仅说是两种城邦组织模式的竞争,套用一句时尚的话,就是不同意识形态间的热战。
公元前399年,也就是我们这场审判发生的那一年,雅典城正面临空前的政治危机。
雅典城引以为豪的是自己城邦的民主传统和智慧。正如这个城市以希腊神话中的智慧女神雅典娜为自己城市的保护神一样,这个城邦供奉的另外神祗是说理女神倍多和议会之神宙斯阿戈拉奥斯,这也是雅典城理性和民主代议的象征。
但是,在与斯巴达的战争中,雅典城却面临着斯巴达强大战争机器的所带来的生存压力。战争期间,郊区大量的难民逃入城中,剧增的人口给城市设施和公共卫生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导致瘟疫流行,雅典城最著名的统帅伯利克里也在瘟疫中染病身亡,此外还有大量的青壮年男子,包括自由民和奴隶,这一切,都严重削弱了雅典城的实力。
更可怕的是信仰的丧失和对于雅典城传统民主制度怀疑情绪的泛滥。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失败之后,公元前411年和404年,雅典城发生了两次政变,政变者以寡头政体的方式组建了城邦新的领导体制,但由于他们的权力来源于暴力而不是来源于选举,在历史上,他们被称为“僭主”,其意即为谋权篡位的人。
更要命的是,这些政变者中有几位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他们在夺权成功之后,也曾经邀请苏格拉底加盟,一来是想借用他的知名度和号召力,二则苏格拉底对于雅典城传统的民主制度也颇有微辞,长期持嘲讽批判的态度,这让人们误以为他也反对民主政体。
两次僭主统治的时间都不长,有着深厚民主传统文化底蕴的雅典人民很快就推翻了他们,政变者受了审判,被处决或是流放。
但雅典仍餘悸不安,敗給斯巴達后,雅典城需要一個內部敵人,確切地說,雅城需要一個替罪羊來承擔失敗的責任。
蘇格拉底對此一無所知,他仍沉醉在扮演著"雅典牛虻"角色中,大街上、樹下、澡堂里,談論生命、藝術、哲學和政治,批評著他所看不慣的一切。
公平地說,在他的心靈深處,還是深深地熱愛著雅典城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為她而戰並看著最好的朋友在身邊陣亡。 牛虻的存在的目的並不是咬死牛,而是通過叮咬使牛奔跑而保持活力,這也是蘇格拉底對於雅典城與眾不同的愛的表達方式。
三、公訴人是幾個手藝人
蘇格拉底批評雅典城的傳統民主制度並不是在雅典戰敗后,而是從青年到中年,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七十古來稀,可這位西方的孔子七老八十了火氣卻一點沒減,他對於雅典城的激烈批評從來沒有停止過。
他認為:既然鞋匠做鞋需要專門的技藝,蓋房子要請建築師提意見,擴充海軍會請專業造船者參謀參謀,簡單的工作都需要專業人員,那麼,為什麼城市管理者、法庭的法官卻是通過選舉產生的,不需要專門的技術培訓呢? 鞋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制好靴子,鐵匠存在的價值就是打出鋒利的武器,由他們投票決定是否對另外一個城邦開戰,簡直是開國際玩笑。
蘇格拉底在闡述他的觀點的時候總喜歡拿鞋匠和鐵匠做比喻,這也為他的命運埋下了某種必然的伏筆,因為起訴他的公訴人中就有一個鞋匠,蘇格拉底的鞋子就是他做的,手藝不錯。
雅典強盛時期,蘇格拉底的奇談怪論無人反感,人們躲閃他只是因為他太喜歡提問和辯論了,而且許多問題直擊心靈深處,是人性本能躲閃的東西。
人們對於他的提問,總是說:得了吧,蘇格拉底,別再問我了,其實您什麼都知道。
蘇格拉底也總是對著蒼穹喃喃自語:我什麼都知道? 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在雅典城的黃金時代,衣著襤褸的蘇格拉底似乎成了雅典城的一個街景,是雅典城繁榮、民主和相容並包的象徵,人們害怕和蘇格拉底的交談,因為和他的談話太過於犀利和沉重,但人們也總喜歡請他喝一杯或泡個澡,或請他參加某個宴會。
雅典城當時容忍他的存在和他的批評甚至引以為榮,因為雅典城的自信、強大甚至傲慢。
西元前399年的雅典城,時勢不同了。
僭主統治雖然已經被民眾推翻,但雅典城的公眾仍然淪陷在不安、懷疑、躁動的情緒中。
那個糟老頭子還在那邊嘮裡嘮叨的。
審判在激烈的辯論中進行。
蘇格拉底的學生和支援者對於蘇的最終命運並不操心,因為無論是雅典城還是法庭,真正想置蘇格拉底於死地的人並不多,因為誰也不想背上殺賢的罪名。 更何況,陪審團的五百名法官中,相當部分是蘇格拉底的學生、朋友、支援者或同情者。
但遊戲規則是這樣的,既然三位公訴人按照雅典的法律啟動了訴訟程式,審判就得進行。 人們內心所期盼的是:雅典城現在已經倒楣透頂了,公民們已經煩透了,市政廳每年都得為籌措償付給斯巴達的戰敗賠償金而頭痛,家國不幸,蘇格拉底,你老爺子就省點力氣吧,研習點天文學或數學之類的玩意兒或搗古點煉金術之類的,別在這當兒為大夥兒心裡添堵了。
审判过程中,通过非正式渠道,有人希望苏老公开认个错,和公诉人私下和解算了。五百名法官,纯义务的,没有报酬,大家把鞋匠铁匠铺的生意停下来而参加审判听你念叨玄奥但不能当饭吃的哲学问题,成本那有多高。
柏拉图和他的师兄弟们也希望自己的老师能尽快从这场大家都拒绝再玩的诉讼中脱身出来,他们甚至为自己的老师写好了辩护词,只要在法庭上照本宣科读一遍,判决宣告无罪,谁都有台阶下,功德圆满,皆大欢喜。
可这犟老头似乎来劲了,他把法庭当成了自己的演讲场,感觉如同一名政治家在元老院中的演讲,他认为斯巴达的模式虽不可取,却也有许多胜过雅典的地方,这苏老儿,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法庭审理的第一阶段,即定罪阶段。审判长未投票,余下500名法官,280票对220票,裁定罪名成立。
事态的发展看起来有些不妙,但远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柏拉图迅速召集了师兄弟们,商议下一步的辩护策略。
四、苏格拉底故意惹恼陪审团
柏拉图首先分析了陪审团的投票结果,280对220,也就是说,投票认定苏格拉底罪名成立的人只占微弱多数,也就是说,只要再有三十个人站到苏格拉底一方,被告人就会被宣告无罪。
一向视老师如圣人的柏拉图心中虽然抱怨老师对于陪审团不友好的态度导致于“游离票”走到对立面以致法庭裁定罪名成立,如果由他担任辩护的话,他将很容易就可以说服陪审团做出无罪判决的,但他还是在不利的形势下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罪名成立后,紧接下来就是量刑,分别为认罪罚款、流放和监禁,当然,最可怕的结果是死刑。柏拉图从心理学角度对陪审团的心态进行分析,他认为,500名法官中,想置苏格拉底于死地的人并不多,大家对于这场耗费时间、精力和财富的审判都已经烦透了,只要苏格拉底能当庭认罪并缴纳少量的罚款,游戏也就到此结束了。罚款数额不会太大,大家都知道苏格拉底除了一个凶悍的老婆外没什么钱,判多了也是开法律白条,象征意义就行,他的学生和朋友会筹款替他解决这个问题的。
但柏拉图深知老师的心性,要他当场认罪并认罚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他建议老师在第二次辩论中强调自己对于城邦曾经的贡献,争取流放刑罚或监禁刑。流放是雅典城邦对于政治犯常用的处罚方式。在此之前,曾经有许多著名的政治人物在被法庭判处流放刑之后,若干年后又被平反并召回担任要职,恢复名誉且重获政治权力。
即使是监禁刑,一位七十岁的老人,能被关押多久?将自己城市的哲人关押在牢中,雅典人在祭祀自己城市的保护神智慧女神雅典娜时将会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愚蠢而无地自容,牢外的人可能比牢中的人更不安。
讨论时,老人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当柏拉图建议老师将最后的辩护权委托给自己时,老人断然拒绝。
柏拉图隐隐感到了某种将要发生的宿命。
果然,第二次面对陪审团时,苏格拉底显得更加无礼,甚至可以说是挑衅,他建议:对于他的刑罚应该是宣布他是雅典城的公民英雄,并宣告在他的余生中,有权在市政厅免费享用一日三餐。
陪审团中发出了嘘声,甚至有人发出了咆哮,认为苏格拉底是在蔑视法庭的威仪并考验法官们的智慧与耐心。因为在市政厅享有免费餐是一种极高的公民荣耀,只有城市的英雄、外国使节及奥林匹克冠军获得者才有资格受到在此用餐的邀请,而且也不可能是终身的。
第二次投票在一阵愤怒的吵闹声中进行,结果很快出来了,360票对140票,决定对苏格拉底处以死刑。也就是说,至少有80名陪审团成员在第一次投票时认定苏格拉底无罪,在量刑时却判处他死刑。说至少,是因为也可能存在定罪时认定他有罪却在量刑时认为他罪不至死的人。
判决后,苏格拉底被收押进了监房。
五、生存还是死亡,这不是个问题
他的另一个学生克里多在最后一个晚上见到了他,建议他越狱。因为不公正的判决是无需理会的,狱卒已经买通,逃亡路线已经安排好,他说:无论苏格拉底逃到哪一个城邦,那里的人们都会热情地欢迎他的。
苏格拉底拒绝了,这位在法庭上因为放肆而激怒陪审团的被告人竟然认为必须尊重法庭的判决,哪怕判决是不公正的。
一个晚上,克里多和老人一直在辩论。这场“恶法是否法律,在它被废止之前是否必须遵守和得到执行的讨论”的辩论直到今天还在某些大学法学院的沙龙中进行,与两千多年前讨论相似的是,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为了说服老人,克里多甚至采用了激将法,他认为“拒绝救自己生命的行为有违美德,行为人应该感到羞耻,甚至是一种罪恶。”
“孩子,哲学是一种伟大的音乐。”在最后的对话中,这位伟大的导师给他的学生上了最后一课。事实上,在多年的教学中,他从未向学生收过一分钱的学费,与学生也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
判决执行方式的方式是一杯鸩酒,其文明程度几乎可以与中国现在正处于试验阶段的注射死刑相媲美,因为当时注射筒尚未发明。在狱卒和他学生的注视下,老人坦然地喝下了毒酒,身体慢慢僵硬,脸上残存着微笑。
苏格拉底终于死了。
之后,柏拉图逃离了雅典城,因为担心成为第二个受审者。直到一切风平浪静后才回来,建立了他的雅典学园,并写下著名的《理想国》和对话录,在他的理想国中,他认为,最好的统治者是集勇敢、智慧、仁慈、忍耐等诸多美德于一体的哲人王,因为在现实社会中这种人很难找到,所以不得不实行法治。
雅典城并没有因为处死于苏格拉底而重焕辉煌,也没有任何文字记载那些法官们在审判后的心路历程。我想,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没办法面对和说服自己良知了,他们的灵魂,将笼罩在那位老人孤独而顽强的身影下,永世不得超生。
500名法官中有一些是诗人也有一些是剧作家,却没有人试图通过诗歌或剧本的方式来演绎这场审判。或许,没有人觉得这场审判是光荣的。
苏格拉底,用他的死,算计了雅典城。
雅典城真真切切地衰落了,从精神上。
如果說,基督耶穌被審判和處決,其在十字架上的受難從宗教意義上而言是為了完成神的使命,並以其復活證明神蹟的存在。 而作為一個肉體凡人的蘇格拉底,在西元前399年那場審判中,刻意而決斷地選擇了死亡,坦然與微笑後面,隱匿的到底是什麼:是為了弘揚學說而殺身成仁,還是嘲諷所謂雅典城邦民主模式的虛偽?
假說與推理,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但大多是隔靴搔癢,霧裡看花,臆斷古人。
1989年,一位80歲的老人,美國新聞記者I.F·斯東,在臨死前出版了他生命中最後十年的研究結果,做出了最大膽的假設與推理:七十歲的哲學家、雅典城受人 尊重的老人蘇格拉底,感受死亡將至,在無法忍受病痛和悍妻折磨和自己的學術結果不為世人所接受的情況下,策劃了自己的死亡方式,以一場浩大的審判,以法律正義的名義,判處自己死刑。 把自己生命的餘燼,凝成一個死亡之謎,給後人留下了一道人文學科的"歌德巴赫猜想",人們將因為好奇而探尋他的死亡的原因,也正因為探尋而發現並驚歎於他的哲學理念的先知力,如同一群尋寶者,不辭辛苦進入溶洞,根本沒有寶藏存在卻發現了一處史前人類文明遺跡一樣。
如同人類歷史上的許多不解之謎一樣,蘇格拉底,這位偉大的哲學家,以他最後的微笑地坦然赴死,給我們留下了對於法律公正的另一種哲思。
无讼阅读|苏格拉底的审判:一次场面壮观的人民审判 | 法庭的故事 https://bit.ly/2KpvGAl


2000多年前,愛琴海碧藍的海水以恆古不變的節奏拍打著歐洲大陸南部的希臘半島,綿綿不絕的濤聲成為古希臘城邦中居民生活的組成部分。正是在這些城邦裏孕育了西方的文明及其古老的法律傳統。
在伯羅奔尼撒戰爭爆發之時,蘇格拉底正悠閒地遊走於雅典城邦的廣場與街道之間,並常以與人暢談、甚至辯論為樂,因而在他身邊聚集了許多青年人和有識之士。他質疑雅典的城邦政制,並致力於傳播這種思想。於是,在公元前400年阿提卡法律修訂之後,梅勒托等人以下述兩項罪狀指控蘇格拉底,並要求判處其死刑:一是不敬神;二是腐蝕青年。
根據古希臘時期雅典城邦的法律,受到死罪指控的公民可以選擇自我流放以逃避審判或者替代死刑,而且所有人都認為他會選擇自我流放。但蘇格拉底並沒有選擇自我流放,而是在雅典靜候著審判,這場審判終於在公元前399年到來了。在法庭上,蘇格拉底以一種〝崇高的聲音〞發表了辯護演說,表示希望能光榮的被宣告無罪,只要那個宣告無罪的判決不包含任何對真理的危害。在他的辯護詞中,蘇格拉底雄辯地指出,對於〝新的宗教實踐〞與〝不崇拜城邦之神〞,梅勒托本人不願意或者不能夠解釋其本意是什麼;至於〝腐蝕青年人的思想〞,蘇格拉底堅持認為,勸導人們去探尋如何正確生活與盡可能地完善自己的靈魂,是阿波羅神通過神諭托付給他的使命,他必須忠實地履行,甚至不惜以死為代價。
當面對基於上述罪名的死刑指控時,蘇格拉底可以自己提出一項處分意見以作為死刑指控的替代方案。然而,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蘇格拉底堅持認為,他的使命是神賦予雅典的禮物,而且他應當獲得更多的權利以參與到城邦的政治生活之中,因此他不能提出以流放替代死刑的方案或者承擔其他任何真正的罪名。此時,並不亞於任何一部古希臘戲劇作品中最富戲劇性情節的一幕出現了:根據雅典城邦的法律,繳納罰款不屬於承認有罪,因而蘇格拉底提出繳納1邁納的罰款,而且又補充說,克裏同、柏拉圖和其他朋友曾勸其交納30邁納的罰款,並願意為其提供擔保。結果,陪審法院中的有些陪審員被蘇格拉底這個毫不妥協的、極富挑戰色彩的演講激怒了,最終以280票對220票判定蘇格拉底有罪,並經過第二次投票以360票對140票判處其死刑。
為了救蘇格拉底,柏拉圖和其他朋友想方設法收買了守門人,並準備好了逃跑後所需的資金。然而,戲劇性情節再次上演:蘇格拉底再次拒絕逃生的機會,並對他的朋友耐心地解釋了拒絕的理由:逃跑有悖於他畢生堅守的原則;對他的死刑判決是由城邦法庭作出的,盡管該判決因指控者不實的錯誤描述而事實上是錯誤的,但它畢竟是由一個合法組成的法庭作出的合法判決,並且城邦依法有權強制執行該判決;如果他選擇逃跑,這本身便構成一項違反城邦及其法律的罪行,並且屬於一種背離公民資格精神的反叛行為。或許,上述解釋可以成為西方〝法治〞精神最為古老的經典闡釋。
按照雅典城邦的法律規定,一個人被判決有罪,便交由〝十一人委員會〞執行判決。據柏拉圖《斐多篇》中的記載,在2400多年前的某個日落時分,〝十一人委員會〞的官員為蘇格拉底舉行了正式的告別儀式。隨後,執行死刑的人端來一杯毒酒,蘇格拉底安靜地接過酒杯,並且想通過〝祭酒〞來完成辭世前的禱告。在遭到拒絕之後,蘇格拉底作了簡短的禱告,便舉杯一飲而盡。此時,周圍的人都禁不住潸然淚下。
這位哲學與法律的殉道者生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克裏同,我還欠阿斯克勒庇俄斯一隻公雞,你能記著替我還清這筆債嗎?〞然而,正是這位臨死之時還欠著債的老人,卻成為了西方〝道德哲學的奠基人〞。蘇格拉底之死不正是為世人上演了一幕雅典政制的悲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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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緣何要判蘇格拉底死刑?
作者:蘇格拉底
蘇格拉底走向斷頭台
公元前三九九年,哲學家蘇格拉底被雅典的一個人民法庭判處死刑。其時,雅典人正在裝點海船,準備次日前往提洛島祭祀阿波羅神。 傳說當初雅典王子提修斯自願作為七對被迫獻給米諾牛的雅典童男童女之一,前往克里特島,決心解脫強加在雅典人身上的詛咒。在臨行之前,雅典人許願說,如若他們安全返還,將每年前往提洛島祭祀阿波羅神。對此種神聖的宗教祭祀活動,城邦依例認真對待。為確保城 市潔淨,一律暫緩處決死囚。蘇格拉底乃被投入監獄,等待祭祀結束後處決。其間,弟子們輪流探監,陪伴老師度過最後的日子。於是, 便有了柏拉圖記載蘇氏獄中言論的那幾篇著名的對話錄。約摸一個月 後,這位年已七旬的哲人遣退妻兒,在眾位弟子面前飲下毒鴆,從容就死。
  在蘇格拉底一案中,一方是追求真理、捨身取義的偉大哲人,另一方則是以民主自由為標榜、被視為民主政治源頭的雅典城邦。孰是孰非,誰善誰惡,不那麼涇渭分明,感情上的取捨則成為一種痛苦的 折磨,因而其悲劇色彩愈加彰顯。在民主自由觀念深入人心的現代世 界,蘇格拉底之死就不僅成了一個問題,而且成了現代人心裡一個難以解開的結。
  然而,對雅典人來說,這樁案子非但不是一個難以解開的結,它根本就不成其為一個問題。因為整個案件完全是依照雅典城邦的法律 來審判的。起訴蘇格拉底的三人都是雅典公民,以美萊特斯為首,他們顯然是依法提起公訴。在《歐提弗羅篇》(Euthyphro)之首,蘇格 拉底說他正要到「王者執政官」處應美萊特斯之訴。這位王者執政官 是專門負責有關敬神的事務的,對蘇格拉底主要的指控是不敬神和敬 事新神,因此需要到彼處備案。至此,案件正式進入審判程序。
  審判的程序同樣複雜而民主。不同於現代,雅典的法庭不設法官, 只設主持官,負責組織審判並維持法庭的秩序,判決的權力則在陪審 團。陪審團成員從公民群體中抽籤產生。其例為:每年初公民自願報 名競爭當年陪審團成員,而後抽籤從自願者中挑選出六千人,作為當 年陪審團成員。如遇有法庭開庭之日,城邦官員事先根據案件大小確 定審判每樁案件所需陪審團規模,從五到二千人不等,然後從六千名 陪審團成員中抽籤選出當日所需陪審員總人數。開庭之前,再以抽籤 的方式將這些陪審員分配到不同的法庭,審理不同的案件。其運作過 程複雜得令人匪夷所思,但用來抽籤的石嵌存留至今,又令人不能不 信。另外,雅典人之所以發明這套東西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它的主要 目的是為了防止任何形式的賄賂。首先,你不可能事先知道哪些陪審 員會參與審判你的案件。其次,你也不太可能將全部六千名陪審員悉 數賄賂。當然,陪審員的眾多還體現了民主政治的根本原則,即公民直接而廣泛的參與。陪審員每次出席審判,都可得到一小筆報酬,大 約能夠維持一家人一天的生計。那些較為富有的公民大概是不會為了 這點報酬而在法庭上耗度一日的,除非案件和他們的切身利益相關。 因此,陪審員主要是由下層公民組成的。審判蘇格拉底一案的陪審團 由五百人組成,顯然不是一件什麼了不起的大案。較大的案件會有多 達二千人的陪審團,而重大的案件則往往由公民大會直接審判。
  法庭上的審判同樣不同於現代,先是由原告和被告分別為自己辯 護,並進行舉證。之後陪審團舉行第一次投票,決定被告是否有罪。 如果被告獲得的票數佔多數,他即獲得清白之名。但案子並未就此完 結,還要看原告獲得票數的多寡如果他獲得的票數不到總票數的五 分之一,就要遭到處罰。這條措施是為了防止有人惡意誣告。若出 現有罪和無罪的票數相等的情況,則被告無罪釋放。如果判定被告有 罪,則由原告和被告本人分別提出具體的刑罰,再由陪審團投票選取 其中之一作為最終的判罰。這種審判的方法看似荒唐,但卻具有其合 理性。因為原告和被告為使自己提出的刑罰受到採納,一定會提出盡 量合理的刑罰,而不會隨心所欲。蘇格拉底在第一輪的投票中以二百 八十票對二百二十票被判有罪,隨後提出的對自己的處罰又近乎玩笑, 先是說自己非但無罪,反而於城邦有功,理應得到城邦的禮遇,後又 提出罰款一百德拉克瑪了事。由於此一刑罰太不合情理,反而迫使部 分本來同情他的陪審員轉向選擇原告提出的刑罰,最後以三百六十票 對一百四十票被判死刑,也就不難理解了。另一方面,即使蘇氏的表 現如此荒唐,若用今天的法律來衡量,可能還要判藐視法庭罪,但仍有一百四十票是支持他的,說明他要逃過此劫,本不是太難的事。
  莫須有的罪名
第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蘇格拉底的罪名似乎是莫須有的,沒有確 鑿的犯罪行為,其言論也沒有導致直接的傷害。但在雅典,對犯罪行 為的認定不同於現代。無論什麼指控,無論犯罪行為是否確鑿,也無 論是否造成直接的傷害,只要陪審團投票認定,罪名即告成立。
為唯一的標準是陪審團的投票,又沒有權威的刑偵機構對事實進行科學的甄別,所以當事人的辯護就變得至關重要。辯護辭往往都 是事先寫好的,或自己寫的,或請專業的高手代寫的。於是,法庭辯護就成了演說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些辯辭不僅討論案件本身, 而且往往對自己的貢獻或品德大大誇耀一番,以博得陪審團的同情。 不過,法庭也不能容忍無休止的高談闊論,一律以滴水為鐘,對當事 人辯護的時間進行嚴格的限制,頗似時下的大學生辯論賽。其法為, 在一陶盆下部鑽一小孔,置於高處。陶盆內盛一定容量的水,當辯護 開始之時,即讓水從小孔滴到置於低處的另一陶盆內,以滴完為限。
  或許又有人會問,對於像蘇格拉底這樣一位大哲學家,雅典人似乎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對權威人士的尊敬,僅以區區罪名,即判以極刑。 這不是太難以令人理解了嗎?殊不知,在雅典是不存在任何個人權威 的。既沒有知識的權威,也沒有道德的權威,甚至沒有政治的權威。 唯有一個權威,那就是人民的權威,一切都得服從人民群體。雅典民 主政治的領袖阿里斯泰德以「公正者」而著名,但在公元前四八三年 經公民大會投票,遭到放逐。據說在投票之時,一不識字農民遞過充 作選票的陶片,請身邊的阿里斯泰德代為刻上他的名字。阿里斯泰德 大奇,問道,你既不認識這位人物,何以有怨於他?農民答曰:一聽 到他被稱為「公正者」,即感厭惡,因此投票放逐他。希波戰爭的功臣底米斯托克利成功地導演了薩拉米海戰,使希臘盟軍取得了關鍵性 的勝利,免遭波斯人奴役,為此底米斯托克利成為全希臘民族的英雄, 以至於在下一屆奧林匹克運動會上,當他邁入運動場時,全場觀眾忘了比賽,將目光轉向他,向他鼓掌和致敬。歷史學家修昔底德說,在那個時候,他和斯巴達王寶桑尼阿斯是全希臘最著名的人物。但事隔四年之後,雅典人一樣投票放逐了他,隨後又欲判處他死刑,致使他被迫逃往死敵波斯王的宮廷。就連民主政治的最偉大領袖伯裡克利也難逃厄運,就在同斯巴達的大戰爆發不久,他因指揮不力而被革除將軍一職,並遭巨額罰款。
  蘇格拉底雖然是一位名人,但卻並不是備受尊重的哲學權威。相比起來,他的名氣更多地來自於他的怪誕。在喜劇家阿里斯托芬的筆下(《雲》一劇),蘇格拉底在空中行走,行動怪異。即連他的哲學,也不過是詭辯之術。他開辦私學,教授顛倒黑白的技藝。現實中的蘇格拉底也許並非如此,但真正理解其哲學或瞭解其性情的雅典人不會很多,而阿里斯托芬的喜劇則是在雅典最大節日之一的戲劇節上隆重上演,到場觀看的雅典人多達近二萬人,無疑會給許多的雅典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阿里斯托芬這部刻畫了蘇格拉底形象的稱之為《雲》的 喜劇上演於公元前四二三年的尼奧尼索斯戲劇節。他塑造的蘇格拉底 的形象無疑會影響到時隔二十四年之後的審判。
蘇格拉底和傳統相悖
  對蘇格拉底的審判,當然還有一個更為深層的原因。古代希臘的民主政治同現代世界形形色色的民主政治殊為不同。在古希臘文中, 「民主政治」(demokratia)一詞由「人民」(demos)和「統治」 (Kratos)復合而成。顯而易見,民主政治即人民的統治,強調的是 公民的廣泛參與和直接管理,以及公民在政治生活中近乎絕對的平等權利。值得注意的是,「人民」是一個集合名詞,它體現作為一個整體的公民群體,個人完全被隱去了。而在現代的民主政治中,在理論上享有政治主權的群體多被稱為「納稅人」(taxpayers),時而也稱為「公民」(citizens),幾乎不用「人民」這一集合概念。在英文中,無論是「納稅人」還是「公民」,所體現的都是由個體而組成群體。其中個體有所顯現,未被完全隱去。這種看似細微的差別卻反映了一個根本性的不同。在現代的民主政治中,個體一面從屬於群體,一面卻享有作為個體的獨立性,享有自由。但在古希臘,個體是完全從屬於群體的,他沒有脫離於群體之外的自由。按亞里士多德的說法, 個體只有在屬於城邦(亦即群體)時才具有存在的意義,不屬於城邦 的個體要麼是鬼神,要麼是獸類。群體的意志和利益高於其它一切,為此可以犧牲個體的利益和權利。雅典一條獨特的法律即最好地說明了這一點。依法雅典人每年可以放逐一位政治領袖,由公民大會投票選出。因以破碎陶片充作選票,而得名「陶片放逐法」。投票時只要在陶片上刻上名字即可。無需過失,也無需罪行,只要獲得票數超過六千,即遭流放。
  如果以現代人的眼光看,這純屬對個人自由與權利的踐踏。但在雅典,像底米斯托克利等一批最著名的政治家都在流放之列。這就是說,在古代希臘,個人是沒有現代意義上的自由的(即柏林所說的 「消極自由」)。既沒有脫離群體的自由,也沒有言論的自由蘇格 拉底的言論明確表示出他對「人民」這個群體的輕蔑,想要同它保持距離。同時在「人民」看來,他的言行實際上已經造成了某種傷害,因為他的弟子參與了推翻民主政治的活動。他的被處死,其實在情理 之中。而且,蘇格拉底並不是唯一一位因其言論而致罪的思想者。伯裡克利的妻子阿斯帕西婭本以開妓院為業,但卻是一個少有的富有智慧的女性,即連蘇格拉底也常常帶著弟子拜訪她。她也曾被一名喜劇詩人指控對神不敬,只是在伯裡克利的百般哀求下才免於治罪。不過也因為此事,雅典人通過了一條法律,規定凡不信神或教授有關宇宙 的理論者,都將遭到起訴。另一位同伯裡克利相關的人物是哲學家阿 拉克薩戈拉,他是伯裡克利的老師兼密友,同樣受到起訴及被判死刑 的威脅,這一次連伯裡克利也保不了他,便安排讓他匆忙逃離了雅典。 據說普羅塔戈拉的著作遭雅典人查封,他本人也因其學說而被判了死 刑,只因僥倖才得以逃走了。悲劇家歐裡彼得斯也因不虔誠而遭到過起訴。如果所有這些記載都並非空穴來風的話,那麼在雅典,思想與言論自由的缺乏是無可爭辯的。
現代人,尤其是西方人,慣於拿現代的民主來衡量古代希臘的民主政治,認為平等與自由理所當然都是民主政治的內容,因此蘇格拉底之死才成了難以解開的結。斯東甚至天真地提出,如果蘇格拉 底以言論自由為辯護的根據,他就可能找回自己的清白。也許蘇格拉底比誰都明白,他的同胞們是不會把言論自由當回事的。
出處: 雅典緣何要判蘇格拉底死刑? - 亞洲文學擂台 - udn城市 http://city.udn.com/50390/4883884#ixzz6hWNgRzW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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