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治學中，蘇丹主義是指威權政府的統治者在統治的方方面面都實行極端個人主義，但不一定會干預經濟或社會生活。
蘇丹主義一詞源自蘇丹（英文：sultan），這是在穆斯林社會中用來指代世俗君主或國王的頭銜，通常與宗教頭銜哈里發對照。在現代學術用法中，蘇丹主義不僅限於穆斯林或中東社會。1996年，胡安·林茲和阿爾弗雷德·斯特潘列出了蘇丹主義最明顯的例子，如「杜瓦利埃家族統治下的海地、拉斐爾·特魯希略統治下的多明尼加、博卡薩統治下的中非共和國、費迪南德·馬科斯統治下的菲律賓、尼古拉·齊奧塞斯庫統治下的羅馬尼亞，以及金日成統治下的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1]根據林茲和斯特潘的說法：
「蘇丹主義政權的基本現實是，所有個人、團體和機構永遠處於蘇丹不可預測的，專制的干預之下，因此任何多元主義都是不穩定的。」[1]
在蘇丹主義中，蘇丹可能會實行某種意識形態，但他本身不受任何規則或意識形態的約束，即使是他自己的意識形態。蘇丹還可能使用各種力量來行使他的個人意願，例如像馬克斯·韋伯在《經濟與社會》中所述的準軍事組織或幫派：
「在極端情況下，當傳統統治發展出純粹是主人工具的管理和軍事力量時，就可能出現蘇丹主義。[...]當統治主要基於自由裁量權運作時，它將被稱為蘇丹主義。[...]然而，非傳統元素並非以非個人化的術語來合理化，而僅僅表現為統治者自行決斷權的極端發展。這正是它區別於各種理性權威的地方。」蘇丹主義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s://bit.ly/3TaOe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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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裁國家的權力繼承，是現有統治的內部精英之間權力和利益大規模重組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展開激烈的競爭。金正日與金正恩權力交替時，軍部所屬的巨大利益，特別是外匯貿易的特權，引起了軍部內外的巨大利益衝突。當時不久後，便看到了金正恩的姑丈張成澤被處決的消息。
文：徐郁雯
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對韓國的核武威脅逐漸公開化的情況下，從去（2023）年開始到今（2024）年，在電視上接連出現帶著女兒金朱愛巡視主要現場的場面。而圍繞金朱愛是否成為下一任接班人的問題，也在各界引起了討論和關注。11歲孩子的出現意味著什麼呢？
如果對北韓首領制度和世襲統治的原由缺乏理解，將可能會再次陷入1990年代中期，金正日推遲三年主席職務的「北韓崩潰論」的錯誤。若審視二戰以後世界上史無前例的北韓三代世襲統治，我們應該回溯到金日成執政時代。
北韓政權世襲的起點「肅清甲山派」
北韓建國初期，雖然金日成是北韓的最高領導人，但初期的北韓仍是實施正規的共產社會主義，而其中最為人所知的有甲山派、蘇聯派、延安派、南勞黨派，眾多宗派在政治領導階層共同領導，也相互牽制。1956年金日成通過「宗派事件」和1958年的「崔昌益集團顛覆國家陰謀事件」，徹底清洗了延安派和蘇聯派。
在1960年代初為止，北韓在各方面比起韓國是相對的富足。由金日成為主的支配體制確立之前，北韓的社會上仍然存在一定程度的多樣性，經濟上也有一定的餘裕。但是在1967年，甲山派被肅清後，也逐步剷除質疑與反對金日成的政治派系後，金日成自己完全控制軍隊，北韓的金日成唯一體制與權力達到了頂峰。此時，北韓的政治、社會多樣性也隨之消失，不久之後經濟走向了停滯。
甲山派的肅清是主體思想的起點，也是北韓政權走向政權世襲制的開端。武裝抗日的光輝，為金日成獨有的個人業績，接著，從北韓歷史上抹去其他宗派，例如延安派等其他社會主義勢力的痕跡。1960年代後期，主體思想的確立，金日成成為唯一支配體制的人。
1968年金日成指示，任何宗派分子和階級敵人，無論是誰，都必須經過三代的清洗和消滅。
北韓接近蘇丹主義國家的特點
在政治學中，蘇丹主義是威權政府的一種形態，其特徵是統治者在治理的一切要素中都極端個人化。根據學者林茲（Juan Linz）和斯特潘（Alfred Stepan）指出：「蘇丹主義政權的基本現實是，所有個人、團體和機構永遠處於蘇丹不可預測的，專制的干預之下，因此任何多元主義都是不穩定的。」在蘇丹主義中，蘇丹可能會實行某種意識形態，但他本身不受任何規則或意識形態的約束，即使是他自己的意識形態。蘇丹還可能使用各種力量來行使他的個人意願。
1960年代後期，北韓將建國初期支配意識形態的馬克思列寧主義和史達林主義修改，轉變為符合唯一支配體制的「主體思想」，1967年的朝鮮勞動黨全體會議以後，黨內外獨立的政治、社會領域被抹除等，從這一點來看唯一統治體制變質的北韓，應該更接近蘇丹主義國家的屬性。
而構成北韓政權世襲統治框架的主體思想，將領導人定義為統治黨和國家的超然存在，許多觀點認為北韓的主體思想是中國毛主義或蘇聯史達林主義的「北韓版」，這一部分可以從史達林（Joseph Stalin）的個人崇拜，以及1956年8月金日成在宗派鬥爭中強化個人崇拜的背景中得到證實。
1950年代的北韓與現今宣揚的民族主義不同，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各方面都極度仰賴蘇聯。最終，金日成在宗派鬥爭中經歷了對甲山派的徹底肅清，走向了單一統治體系。而金日成和朝鮮勞動黨解放之後，在史達林主義中找到修改了自己統治制度的合法性，也在專屬於金日成統治制度形成不久，提出了主體思想。
蘇丹主義的另一特徵是缺乏獨立性公民社會部門，北韓解放後向社會主義過渡的速度比東歐更快。對北韓而言，北韓內部未有像波蘭那樣的武裝鬥爭，或藏有組織的反共政治力量，而且在韓戰爆發前夕，大量地地主、宗教人士和知識分子都轉移到了南邊（韓國），這使得北韓的共產主義得以繼續發展與進行，也未有出現巨大阻礙。
蘇丹主義統治者的意識形態的操縱，在金正日時代尤為突出。
金正日與金日成共同統治北韓16年，開啟主體思想的序幕。但是，金日成去世後，1994年代中期的苦難行軍動搖了統治秩序，提出了以軍隊為首的「先軍政治」。這也是對「主體思想」的輔助統治，以領袖－黨－人民三大軸心為基礎的主體思想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正。
然而對於繼任時間比金正日更短的金正恩來說，金正日扶植的軍部力量成了壓力與負擔。因此，金正恩在轉向「人民第一」的原則下，透過加強黨的權威和領導來控制軍隊。這樣，在北韓，領導人及其繼任者就擁有解釋主體思想、根據情勢提出新執政話語的專屬權。那麼，如果金正恩的女兒金朱愛之後成為繼任者，可能會出現一種「專屬於金朱愛的意識形態」，這可能是北韓政治內部發展的一個新方向。
權力世襲：首領階層精英間的矛盾與清洗
2008年8月，金正日據傳突然腦中風，陷入昏迷；之前曾被軍部提出接班人的討論重新開始，隔年1月金正恩被確定為革命接班人。這樣近蘇丹主義的獨裁國家，不同於其他，北韓的菁英並非對最高權力者進行挑戰，其權力鬥爭是權力世襲時期官僚集團之間的忠誠競爭。
在獨裁國家的權力繼承，是現有統治的內部精英之間，權力和利益大規模重組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展開激烈的競爭。金正日與金正恩權力交替時，軍部所屬的巨大利益，特別是外匯貿易的特權，引起了軍部內外的巨大利益衝突。不久，便看到了金正恩的姑丈張成澤被處決的消息。
在1990年代中的「苦難行軍」的時期，北韓通過先軍政治突破體制崩潰的危機，但也讓金正日妹夫張成澤出面進行對軍部的牽制，而後便選擇了張成澤作為穩定接班首領體制的親信。之後在先軍政治時代的軍部人物被排除在外，具有軍部代表性的北韓外匯企業貿易合營公司，也被編入張成澤麾下的朝鮮勞動黨行政部，同時剝奪了軍部的各種利益事業的項目。
隨著，2011年12月金正日去世後，成為領導人的金正恩對張成澤急速擴張的權力開始出現懷疑態度。然而北韓必須不斷地維持首領階層內部菁英之間的權力平衡的制度，其基本原則也開始運作，而軍部也趁此機會，組成的反張成澤勢力開始崛起，在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將張成澤稱為「反黨反革命派」。2013年12月，朝鮮勞動黨很快地對張成澤做出判決，五天後處決張成澤。在張成澤被處決後，該行政部門被併入組織指導部，軍隊對外匯貿易業務的限制也被取消。
北韓政權世襲的未來
實際上，1950年代末，北韓甲山派提出了通過物質刺激，賦予勞動者動機，和實行社會主義生產、資本主義管理的經濟政策，但隨著甲山派被肅清，代表著北韓的經濟與社會走向衰退的起點，在歷史軌跡來看，北韓從1960年代開始走向衰退。
在北韓的近蘇丹主義體制下，經濟體系經歷著市場化和（復闢）反市場化路線的反覆。因為過度的市場化稍有不慎，將可能帶來國家體制的動搖。若讓體制的變革成為可能，社會中需要有能夠取代統治體制的替代力量出現，只是體制變化的替代力量，並非一夜之間就能夠發展出現，從殖民統治體制過渡到社會主義體制的北韓，從未出現這一現象，亦未曾經歷過這一過程。如果沒有不可抗力的外部變數的作用，北韓難以實現體制的自發性變化。
特別是在蘇丹主義體制中，無法確保多元主義體制環境下，也難以自行修正政策失敗的錯誤。因為首領階層難以容忍對其決策的批評，也缺乏錯誤性為依據。因此，體制內部很難對領導人的政策方向提出異議。
總結來看，在1950年代末提出的經濟政策中，曾有試圖改變國家發展方向的嘗試，但以失敗告終。在近蘇丹主義的體制下，北韓經歷著權力結構內部的矛盾和挑戰。而體制變革的出現，這在當前北韓社會中並非輕而易舉的事情。特別是這種近蘇丹主義體制的北韓，政策的修正和異議的提出都有極大限制。而北韓政權的未來動向取決多個因素的交互影響，包括國內外政治環境、領導層的決策。這樣世襲政權的未來是一個動態且充滿變數的情境。
如果北韓再次通過第四代權力繼承，如同肅清張成澤等首領階層的精英鬥爭也可能再次重演。在這種情況下，北韓的政權世襲制度將繼續存在，但其究竟能持續多久也是世人最好奇的一個疑問
北韓政權近乎「蘇丹主義」，金朱愛成為領導人必定會清洗金正恩人馬 -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https://bit.ly/3ORXb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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