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來-日本的森林哲學:宗教與文化 - https://goo.gl/DbRKC2


 

「守護森林」成為日本文化精神的一環,要從神道信仰談起(上)
環境無聲無息,要守護環境為環境發聲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們只有一個地球,地球觀點希望在世事紛擾當中,聚焦於環境所面臨的各項挑戰,為環境、為永續、為地球​,​溫柔又堅定的發聲。 地球觀點是臺灣成立最悠久的環境組織「環境品質文教基金會」(環品會)的寫手團​集體創作​,環品會設立宗旨希望能喚起社會對「留給下一代美好健康生活環境」的重視,特以「我們只有一個地球」http://earthopinions.org/index.aspx 聚焦環境議題;「臺灣環境教育對話平台」http://www.teed.org.tw/ 建構華文的影音環境教育平台。歡迎您認識我們、追蹤
一顆不起眼的種子,居然可以長成參天大樹,結滿豐沛的橡實(當時的主食之一),對於以採集狩獵為主的繩紋人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樹木有如生命的象徵,也被視為神靈附體之物。
台灣與日本,自然環境​相似​,高達六成國土面積被森林覆蓋,但​兩國​的森林文化與木材利用​態度卻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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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おぉたむすねィく探險隊CC BY-SA 2.5
篠山市 川北の春日神社。因為神社,一小叢森林得以保存。
台灣與日本,除了糾纏的歷史之外,更有相似的自然環境,國土面積同樣高達六成被森林所覆蓋 ,但彼此對於木材利用態度卻大不相同。台灣木材自給率不到1%,而日本正朝向2020年木材自給率50%的目標邁進
對於自然資源、治理的態度,與文明的根本有著深刻的關係。而要了解日本如何看待森林,要從宗教與信仰開始談起
日本的宗教,主要是指傳統日本人信仰的神道以及佛教,基督教、天主教與伊斯蘭教近代雖然信眾日增,但大抵還是以神道與佛教為主。現今許多宗教儀式已融合混用,例如,日本人出生時會採神道儀式進行初宮參拜,死亡時會採佛教儀式安奉於寺廟墓地,也有越來越多年輕人會到教堂舉辦結婚儀式,但我們還是可以從信仰初始的型態,來揣摩日本人的文化深層的世界觀。
日本原始信仰:神道可以追溯回新石器時代的繩文文化 ,後於七、八世紀律令時代,經天武天皇列入宮廷儀式,成為國家神道;佛教則是始於聖德太子,西元552年傳入,而後廣為流傳,並受到日本文化影響。
新石器時代的繩紋文化,生活型態以狩獵採集為主,靈魂循環的觀念是古代神道思想,認為一切生命都會再生,會在此世與彼世之間不斷重複循環。神道認為各種生命都有靈魂都會轉世,並不限於人類,不像佛教般有輪迴觀念,認為生命都是平等的,各有其份,每一種都是特別的存在。
如同許多原始宗教一般,日本神道,崇拜自然、自然神,也是多神信仰,感念那些提供人們生活所需的事物。而現今日本最北與最南方的愛奴、沖繩人,因為地處邊緣,狩獵、漁撈文化延續較久,留下了較多繩紋文化的痕跡。
北海道原住民愛奴人就有「送熊」儀式,把捕獲來的幼熊養大,等到最肥美的時候宰殺,將熊視為神祉,崇敬的送走牠的靈魂,並與村民分享熊肉,達到人神合一境界;有意思的是熊肉本身也是熊靈的祭品,肉體只是神明帶來此世的禮物,當神明到達彼世時,也一起來享用這美好的禮物吧。同樣的,樹木也是帶著禮物來到世間,因此愛奴人在伐木時也會虔敬的念著祝詞。
日本神道信仰很重要的一塊是對『生命』崇拜,在有形的世界中,最有生命力的東西是什麼?是樹木,一顆不起眼的種子,居然可以長成參天大樹,結滿豐沛的橡實(當時的主食之一),對於以採集狩獵為主的繩紋人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樹木有如生命的象徵,也被視為神靈附體之物。
因此,日本神道所在的神社(神明居住的地方),一定都有森林,但是佛教寺廟就不一定。更早七世紀以前,神社甚至沒有神殿和拜殿,神明就遨遊在森林當中,而神木綁著的注連繩,即是神明降臨的印記。
很有意思的是,這種價值觀,並沒有成為日本人經營森林的阻礙,正由於眾生平等、生命不斷循環,文化深處已接受樹木應為人所用。如同愛奴人所認為,既然是帶著禮物來到,我們就要萬分感激地享用這些禮物,不然就辜負了神明的這片美意。也由於神道本質自然崇拜的關係,守護森林也成為日本文化精神一環,也因此歷經戰亂後,日本國土至今仍可保有67%的森林覆蓋率
這是屬於日本的森林文化,同樣有著高覆蓋率的台灣,我們的森林文化又是什麼呢?
備註:本文啟發自梅原猛著,徐雪蓉譯,立緒出版社,2016出版的《日本的森林哲學:宗教與文化》一書,有興趣深究的朋友可自行查閱。cyrnw47n6fz93t5xh35eswvol27hj6「日本的森林哲學:宗教與文化」的圖片搜尋結果vkkl1h8yay2dku8quuanj8o863qg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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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森林一樣思考」 為何日本人可以讓大量森林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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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10 15:18
像森林一樣思考的日本文化
樹木在日本,是靈魂寄寓之所,人們認為森林就是神明,或覺得神明已降臨在森林裡高聳的樹木上。大樹的問題與文明的根本有著深刻的相關性。日本森林文明的觀念,主要是對平等的重現。這種平等不僅存在人與人之間,也存在人與動植物之間。身為森林居民之一的人類,絲毫不覺得自己與周邊的動植物有何不同。
—梅原 猛(日本當代哲學大師)
日本鹿耳島縣屋久島森林。圖/取自japan-magazine.
日本鹿耳島縣屋久島森林。圖/取自japan-magazine.
森林文明的觀念 
書名:《日本的森林哲學:宗教與文化》作者:梅原猛譯者:徐雪蓉出版社:...
書名:《日本的森林哲學:宗教與文化》
作者:梅原猛
譯者:徐雪蓉
出版社:立緒
出版日期:2016年2月26日
於是,無庸置疑地,日本文化的基層是由號稱森林文明的繩文文化所形成的。要了解這個文化的內涵與精神特徵,並且為後來的日本文化帶來怎樣的影響,並不能只依靠考古學的遺物,還必須綜合自然人類學、文化人類學、民俗學、歷史學和宗教學等各領域的學問才行。
直到不久前,愛奴人、沖繩人、住在日本列島山間和島嶼的狩獵民與漁民,都還維持著漁撈採集的文化。是故,加強研究他們的宗教和習俗,會特別對這個領域的了解有所助益。
長久以來,我一直百般苦思著這個問題。我認為,這種文化的精神特徵可歸納如下。
首先是對於平等的重視。例如,在日本深山裡有遵循傳統狩獵法的又鬼社會。每當他們要獵熊時,都會延請這方面的翹楚來擔任領導者。去獵野豬時也會託付最擅於此道者來領導眾人,並且在這段期間內完全遵守指導,所得獵物也會公平分配給無法參加狩獵的老人與寡婦之家。若觀看繩文時代的住居遺跡,會發現正中央廣場的周圍並列著同樣大小的豎穴式住居。狩獵採集的生活無法儲藏食物,因此對他們來說,以二十到五十人為單位貫徹平等原則共同生活,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種平等不僅存在人與人之間,也存在人與動植物之間。身為森林居民之一的人類,絲毫不覺得自己與周邊的動植物有何不同
他們認為:不只動物植物如此,甚至連山脈、河川也和人類一樣,擁有靈魂。他們本來是與人一樣的,只不過偶然間以動物、植物、山脈或河川的形態出現在這世界上。特別像是提供美味肉品和溫暖毛皮的熊、給人類用做主食的橡實、可做為房屋與船隻材料的樹木等,都是帶著伴手禮來人間拜訪的客人。既然如此,人類也就主隨客便,尊重他們的美意,萬分激地享用這些禮物。之後,再鄭重地將其靈魂送回彼世
在他們的觀念裡,那世界並非只有亡故的人類,而是一個連死去的熊和樹木等都一起生活的地方。受到厚葬回到彼世的熊和樹木的靈魂,會與同伴點點滴滴分享在人間所受到的禮遇,這些熊或樹木聽了就會想著:既然如此,那我也要早一點去人間才好。於是,隔年人類就會捕捉到大量的熊。植物也會結實纍纍。
和熊與樹木一樣,人死後也會被恭謹地埋葬。特別是死前怨念很深、溺死者或死因特殊的人,更須厚葬後再妥善送往彼世。因為,若無法抵達另一世界,就不能再回到人間。再者,愛奴社會認為一切生命都會再生。例如,A家的男性和B家的女性結婚,懷了孩子。此時,彼世的A家代表和B家代表就會聚集討論這次要派誰回去。最後若選擇了C,C的靈魂就會遠從彼世過來,進入母胎,待足月之後被生下來。過去,日本人看到新生兒時會說:啊!這孩子跟過世的爺爺簡直長得一模一樣呢!一定是爺爺投胎轉世的。於是就用爺爺的名字為孩子命名。
如此想來,這個森林文明的思想就很明白地凸顯出來了:人在自然界並不具有什麼特殊權力,而是和動植物一樣,在此世與彼世間不斷循環的一份子。這種觀念乍看並不科學,但我必須說它其實非常精準地掌握了生物的本質。
因為,生命體的本質原就是死亡與再生的循環。人、熊、樹木甚或一切生物,做為客體雖然會死,但根源的種子卻會變成子子孫孫,不斷地轉世再生。也就是說,死亡與再生是永續不斷的。或許我們可以現代用語來說:即便個別的生命終有結束的一天,但根源的遺傳基因,卻能永恆不滅。
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魔法公主》劇照。
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魔法公主》劇照。
以樹木為神佛信仰對象 
這樣想來,塚崎的大楠木也是被當作神明來信仰的。因此,當我們在思考大樹的意義時,重要的不僅在於它有多大,還要注意是否被當作神佛來敬拜。若然,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把巨大的樹木當作信仰對象,或在樹上雕刻佛像的佛教、日本神道,究竟具有什麼內涵。
據說這些神木的樹齡皆有三千年之久。讓我們試著回到三千年前吧!三千年前的日本是繩文時代,也就是狩獵採集的時代。當時的主食之一是橡實。人們撿拾橡實,磨粉後製成糰子食用。日本的橡實資源非常豐富,橡實的樹木既有闊葉樹也有落葉樹。因此,繩文時代的人口分布多以有逆流鮭魚與鱒魚的東北地方、橡實物產豐饒的九州地方為主。近畿地方幾乎杳無人煙。繩文時代的主食主要是魚類、橡實以及山菜,使用土器來烹煮、食用。
繩文時代的日本列島,或許甚至遍布了幾萬年的樹木也說不定。隨著時代推移,到了兩千三百年前的彌生時代,人們開始在平地引水為稻田。直到現代,日本農耕仍以水田為主。目前日本的森林保持率據稱仍高達百分之六十七,在全球的先進國家之中名列前茅。而中國又是如何呢?惟百分之二十而已
日本國土究竟為何多達百分之六十七皆為森林所覆蓋?一是因為稻作農業引進較遲之故。稻作進入日本大約是在兩千三百年前,所以日本算是農業的後進國。而且,引進日本的農業是稻作農業,既無伴隨著畜牧業,水田又只能選在平坦之處,山區或森林地帶毫無開發的可能。就這樣,森林被保留了下來。特別像武雄市御船山這類的神山也保留許多。前面提到,日本有百分之六十七的土地是森林,而且據說其中的百分之五十四是天然林。換言之,日本國土的三分之一都是天然林。我覺得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日本的宗教是神道和佛教。我認為,尤其日本神道原本是森林宗教。神道自繩文時代起就是日本人的宗教,日本的神社一定有森林;沒有森林的神社不是真的神社。我們從小到大只要一提到神社,必然會聯想到森林。
日本神道——伊勢神宮秋季神樂祭。圖/取自N yotarou
日本神道——伊勢神宮秋季神樂祭。圖/取自N yotarou
但若提到的是寺院,就不一定會聯想到森林;雖然有森林的寺院也不少。而且,神社的神殿和拜殿之類,是相當後來、大約到七世紀左右才出現的。七世紀以前的神社既無神殿或拜殿,神明本身就是森林。而既是神明,就不能封閉在神殿裡,而應優遊於宇宙,有時才降臨凡塵。神木上綁著注連繩,是神明降臨的印記。
所以說,日本的神道原是自然崇拜,而這個自然崇拜的神道曾兩度變成國家宗教。第一次大約是在八世紀的律令時代,稱為禊祓與驅邪的神道。第二次是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之間,這時,日本神道明顯地國家宗教化。我們常把那個受到國家宗教化的東西稱為神道,其實它與原本的日本神道已大異其趣
最初的日本神道是自然崇拜;而自然崇拜就是大樹崇拜、石頭崇拜、山川崇拜,也是岩石、土地的崇拜,以及動植物的崇拜。這才是我所理解的日本神道。因此,神社有森林,有身為神明使者的動物——例如稻荷神社的狐狸、三輪神社的蛇、天神神社的牛。而這些被稱為神明使者的動物,過去肯定是被當作神明來看待的。日本的神道原本就是自然崇拜的宗教信仰。
再者,自然崇拜的宗教並非日本獨有,而是世界共通的現象。尤其在狩獵採集時代,肯定是全球普遍的宗教才對。在狩獵採集時代,人類住在森林裡,最直接感受到的就是大自然的威力,因此會把大自然視為神祇來膜拜。太陽是神,地球也是神,山川、植物、動物等一切的一切都是神。既然如此,當然要向眾神祈禱,諸神護佑啊!我認為日本神道是一種人類共通宗教的展現。
●本文摘自立緒出版《日本的森林哲學:宗教與文化》
作者簡介:梅原猛 (Umehara Takeshi)
日本當代哲學大師,主要研究日本古世紀文化,著作等身,他的學問被稱為「梅原古代學」、「梅原日本學」。
1925年(大正14年)生於仙台,長於愛知縣知多郡。京都大學文學院哲學系畢業。曾任立命館大學教授、京都市立藝術大學校長、國際日本文化研究中心首任所長、技師大學(Institute of Technologists)校長等職,以及東日本大震災復興構想會議特別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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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明的誕生──《日本的森林哲學》
2016/04/17 |專欄文明足跡|標籤:彌生日本森林神社繩文舊石器日本列島——從舊石器到繩文 
要思索自西元七、八世紀律令國家成立便流淌在日本人心靈深處的宗教內涵,必須先了解日本是個怎樣的國家,以及這個國家是如何誕生的。
想要弄清楚這件事,無庸置疑有所幫助的是《古事記》、《日本書紀》、祝詞、《風土記》、《古語拾遺》等文獻資料。但光有這些並不夠,也必須借助剛才提及的諸多學門。此時,最有裨益的還是考古學與自然人類學的研究成果。考古學與自然人類學都提出了以下這個幾乎無誤的結論。
首先,日本列島比過去普遍所認為在更早之前就有人居住了,但此事大約到戰後才變得明確。戰前的定論是:日本並沒有舊石器時代。中國發現了許多舊石器時代的遺跡,然而日本卻沒有。照理說十分奇怪,但不知為何,過去一直持續著這樣的說法。
然而,眾所周知地,昭和二十一(1946)年,相澤忠洋先生在群馬縣新田郡(現在的綠市)的岩宿地方,從關東火山灰層發現了石器文化層遺跡。過去他一邊以賣納豆維生,一邊以完全自學的方式研究考古學。即便發現了舊石器遺跡,然一開始根本無人理會。直到三年後明治大學展開挖掘調查後才受到認同,顛覆了過去日本沒有舊石器時代的固有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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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擇中洋紀念雕像(岩宿遺跡)。圖/wikipedia
有了這個開始之後,日本各地都接連不斷地發現石器。人通常不願意去看擺在眼前的真理;也就是不願意用自己的眼睛看,卻用學界領導者的眼睛去看。相澤先生不同,他懂得用自己新奇的雙眼去觀察,於是得以發現岩宿遺跡。我認為做學問終究需要一雙赤裸的眼睛。有很長一段時間,相澤先生甚至被貶抑為詐欺犯。所幸後來終於受到肯定。他真是了不起。
不過,裡面並沒發現人類骨骸。或因日本不夠乾燥,東西容易腐敗,人骨無法保留下來吧!找到的是距今十萬至二十萬年前的遺跡,說明了日本列島自遠古時代起就有人居住
繩文文化——成熟的狩獵採集文化 
接著,日本列島各地都發現了一萬兩千年前的土器,名為繩文土器。誠如「繩文」字面所示,是將樹木的纖維編成繩子,纏繞在土器上面,以形成紋樣的意思。一般認為使用這種器具的文化成熟度相當高。當然,那是狩獵採集的時代,人們依賴狩獵採集維生。
設想人類的歷史以一百萬年計,其中九十九萬年都以狩獵採集的型態生活。關於農耕畜牧的發明有各種不同說法,但不管再怎樣往前追溯,最多就是一萬年前的事。所以,人類歷史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狩獵採集的時代。原本狩獵採集文化幾乎都無伴隨著土器,故使用土器的狩獵採集文化就顯得相當成熟。土器在生活中極有用處,有了土器,最先改變的就是飲食生活。
原本是生食或烤食,有土器便可煮熟食用。說起來,我們日本料理多為烹煮的料理,也是有湯汁的料理。先民們把橡實[1]磨粉,製成糰子煮熟,再加入魚、肉,便成風味獨具的佳餚。
另外,繩文時代的樹木文化也非常發達。樹木不僅是生活用具,也被視為聖物,這些事實都可從繩文遺跡中得知。進一步來看繩文的祭祀遺跡或繩文土器的形狀、花樣,也能確知他們過著頗高的精神生活。
上述的繩文文化主要在東日本源起、展開。因為東日本有很多結橡實的樹木,並且非常適合狩獵。此外,東日本有逆流而上的鮭魚和鱒魚。實在沒有什麼比逆流而上的鮭魚和鱒魚更容易捕獲的了,甚至連小孩子都捉得到。鮭魚做成魚乾,或經燻製保存起來儲備過冬。如此,以東日本為中心的文化大約持續了一萬年之久。直到約西元前三世紀才開啟彌生文化的時代。也就是說,日本相當晚才進入農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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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生人復原模型(於日本國立科學博物館)。圖/wikipedia
據說美索不達米亞地方的農耕始於一萬年前,而中國則是六千年前。所以日本要比美索不達米亞大約晚了八千年,比中國晚了四千年。話雖如此,但日本在中國盛行農耕文化的五、六千年前起,就已進入真正意義上的繩文文化時代了。說是繩文文化,但生產獨特的土器是從繩文晚期,即距今約六千年前開始的,與中國農耕文化的肇始幾乎同時。
也就是說,當中國開始一項新文明時,在日本開花結果的卻是前一時代的文明。而且,美索不達米亞與中國大約五千年前就已發展出都市文明,卻必須等到西元七、八世紀時才進入日本。若要問日本當時為何沒有發展出都市文明,是因為每當天皇駕崩就要更換皇宮;亦即皇居所在不固定之故。這是根植於日本古代風俗的做法,因此,即便擁有相當程度的經濟和政治實力,日本的都市文明仍非常晚才展開
農耕文明、都市文明的角度來說,日本在世界上算是相當晚的,但是狩獵採集文明卻已綻放出燦爛的花朵。拜近來考古學研究成果之賜,讓我們得以了解這個事實。
兩種類型的日本人 
根據最近自然人類學的研究成果,繩文人和彌生人屬於不同人種。二者雖皆出自蒙古人種[1],但繩文人是古蒙古人種,也就是比較古老的蒙古人種。
古蒙古人種的特徵是五官立體鮮明、眼睛大、鼻梁高、嘴巴大、鬍鬚濃,而且相對於身體,他們的手腳比較長。因此總體而言,繩文人外型修長、五官勻整。至於後來才進入日本列島的彌生人則是新的蒙古人種。特徵是眼睛小、鼻梁低、嘴巴小、鬍鬚少,而且身體比手腳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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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8年的一本雜誌中,對蒙古人種的描述。圖/wikipedia
這兩個不同的蒙古人種,在日本列島分住不同區域。大致上,近畿地方彌生人即新蒙古族比較多。而古蒙古族的繩文人則以東北為中心,多分布於日本北方。此外,北陸、山陰、近畿地方的熊野,四國的太平洋一側,以及九州南部到沖繩地區也都以古蒙古人居多。
新蒙古種的彌生人基本上較接近韓國和中國人。而古蒙古系當中最具繩文人特質的是愛奴人或沖繩人。此事也已被證實
故極端一點來說,日本人可分為愛奴、沖繩型的人,以及韓國、中國型的人兩類。近畿的人大致上屬韓國、中國型,因此關西腔的重音不大一樣。我私心認為這可能是受到中國發音的影響。以下是金田一春彥[3]的學說:日本的東部和西部重音非常像,唯有位於中央的近畿地方不同。而這也被認為是因為文化隔閡與人種差異所產生的影響。
了解了以上說明後,我們該如何回答今天的提問呢?在律令政治實行之前有古墳時代,更早是彌生時代,再往前追溯則是繩文時代。繩文時代的繩文人,亦即生活在日本列島的古蒙古族原住民,曾發展出高度的狩獵採集文化。
到了距今約兩千三百年,新蒙古種的人帶著稻作農耕文化,從大陸來到日本,佔領九州、近畿地方,建立了日本這個國家。此事千真萬確。
這在《古事記》、《日本書紀》裡也有記載。要問《古事記》、《日本書紀》的神話內容所表現之思想性意義為何,那就是:天神的子孫征服了國神的子孫。天神和國神的祖先是姊弟;天神的祖先是天照大神,而國神的祖先是須佐之男命。天神姊姊來到土著久居的國神弟弟的地盤,姊姊征服了弟弟,建立大和朝廷與日本這個國家。《古事記》和《日本書紀》的神話要說的就是這件事,也就是在敘述日本的國家起源。
而此神話記載的內容,也和考古學的成果及自然人類學的結論如出一轍。這麼想就能充分明白,還會聯想到很多事吧!例如,所謂的京美人,並非什麼大眼美女,豐腴可愛的才能叫作京美人。
再舉其他例子。至今我們的飲食生活也遺留著繩文文化、狩獵採集文化的餘緒。剛才提到日本有很多鍋物料理、湯汁料理。另外,我們也喜歡吃未經烹調的魚,就是生魚片。沒有比這更簡單且美味的食物了。日本人偏好不大需要繁複料理,接近自然的食物。我想,這也是因為狩獵採集文化一直盤踞在日本文化底層的緣故。之後,農耕文化才在此基礎上發展起來。
日本人靈魂深處的森林信仰 
今天提到的日本宗教問題也和前面的例子一樣,具有雙重結構。意思是,繩文時代狩獵採集的宗教上,重疊著農耕文化的渡來人的信仰。因此,我們若想了解日本人的基層信仰,就得研究繩文時代的宗教才行。
那麼,究竟是誰繼承了最多繩文時代的特徵與文化?答案是愛奴人與沖繩人。愛奴人直到最近都還以狩獵採集維生,沖繩的狩獵(漁撈)也很盛行。因此,研究愛奴與沖繩的文化和宗教,對於理解日本基底的文化、宗教,亦即繩文時代的文化、宗教非常重要,因為他們的宗教裡保留著日本宗教的原型。
舉森林為例,日本的神社一定有森林,但是寺廟就不一定。其實,直到彌生時代之前,日本列島幾乎都為森林所包覆。不只山上,連平地也都在森林的包覆之下。
到了彌生時代,人們開始砍伐森林,開墾做為農田。砍伐森林以擴張耕地面積這件事,日本人共持續了兩千三百年的時間。但是,也有絕對不許砍伐的地方,即神社的森林;神聖的場所不可以沒有森林。怎麼說呢?主要還是由於繩文時代信仰的緣故。繩文土器的紋樣表現了對於樹木靈性的信仰,因為沒有比樹木更具生命力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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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日本人來說,樹木所象徵的生命力是無可比擬的。圖/Sang Trinh@flickr
樹木的靈性就是生命的象徵。這是想當然爾。小小的一粒種子能長成那樣大的樹木,而且還能活上幾百、幾千年人類在樹木的恩澤下生活;吃的東西來自樹木,房子、船隻、衣服等也全拜樹木所賜。所以繩文人用樹木製成的繩子纏繞在土器上以形成圖樣。這樣的行為應該是想汲取樹木的靈性與生命力吧
而且樹木也被視為神靈附體之物。伊勢神宮的祭神儀式基本上也是對樹木和柱子的信仰,乃能夠綿長地溯及繩文時代的日本信仰。日本的神道可往前推至繩文時代,繩文時代神道的餘韻也可在愛奴、沖繩的宗教中看見。然而,這卻不是日本學界的常識,並且很顯然地,也異於國家神道的觀念。國家神道認為《古事記》與《日本書紀》中敘述的日本神道是自太古以來就有的,而不像我一樣,把它視為一項宗教改革。
若當作宗教改革來看,至少就得視為律令時代之前的東西,然後,再往前追溯到古墳時代和彌生時代。古墳時代、彌生時代以後受到中國道教等的影響甚大,但是,我認為傳統的信仰仍頑強地留存了下來。
註:
橡實,廣義為山毛櫸科櫟屬的樟、橡、櫟、槲等果實總稱,狹義指櫟樹的果實,富含澱粉。
蒙古人種(Mongoloid)也稱黃色人種和東亞人,大多分布於東亞、東南亞、西伯利亞,亦包括北美洲和南美洲的原住民。
金田一春彥(1913- 2004),日本語言學家、國語學家。以編纂國語辭典、研究方言聞名。


繩文人用樹木製成的繩子纏繞在土器上以形成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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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本人學習守護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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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森林哲學-宗教與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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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森林哲學-宗教與文化》
書名:《日本的森林哲學-宗教與文化》
作者:梅原猛
譯者:徐雪蓉
出版社:立緒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土地」與「發展」相信是香港近年最受關注的字眼,除了近來的「官商鄉合作」,還有開發郊野公園來興建房屋的爭議。有人認為作為國際都會的香港有約百份之七十的面積為郊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但其實日本有百份之六十七的國土為森林,不可思議的程度不遑多讓。為何日本能夠保留森林﹖近年香港人守護郊野公園(以及其他古蹟)的論述愈來愈蒼白,或許我們有需要跟其他國家學習。
哲學家梅原猛從繩文文化始的日本歷史作起點,研究往後愛奴人、沖繩人、狩獵民與漁民的宗教與習俗,歸納出日本的平等觀(人與人之間、人與動物/植物之間),並指出這種思想並非自戰後或明治維新以後的民主思潮所致,而是源自千多年前已形成的文化根基。其後佛教在日本發展,以人類為中心的釋迦佛教受大乘佛教的普及而被神格化,多神論的冒起令佛教與日本原始神道輕易結合,最後九世紀開始密宗發揚光大,日本的佛教變得以自然為中心。「草木國土悉皆成佛」的泛靈論在根植在日本思想,森林成為日本文化的重要標記。
日本要保留森林也不容易,但背後有着深厚的文化力量支撐着。梅原猛從森林的關懷歸納出日本的森林哲學,甚至認為那是解決二十一世紀人類社會三大危機(核戰危機、環境崩壞危機與精神崩壞)的良方,他的個人關懷將現在與過去扣連在一起,這大概就是班雅明所說的與過去相認。香港要守住郊野公園,依靠的似乎只有言論力量與社會運動,卻沒有深究郊野公園對香港人有什麼意義。意義探索隨着近年本土運動冒起而受重視,然而不論是郊野公園、皇后碼頭還是公屋商場,在探索時方發覺原來我們相關的記憶是如此貧乏,而沒有回憶的「意義」都不過是一堆沒有個人關懷的資料而已,那不足以構成對抗「發展」的文化力量。梅原猛所做的不單是說史,更是以個人關懷扣連歷史,我認為這是香港最需要的東西。
也許,真正的本土運動不單是社會運動與論述建造,還有尋找與製造回憶。
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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