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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釋迦牟尼佛在「金光明最勝王經」中說︰此金光明經是諸經之王,所以稱為「最勝王經」眾經之王,由唐三藏法師義淨翻譯。《金光明最勝王經》出自乾隆大藏經大乘五大部外重譯經第0122部,由唐三藏法師義淨翻譯,與《妙法蓮華經》、《護國仁王經》同為鎮護國家之三部經/念誦此經,國家及持誦人可得四大天王保護,使一切世間有情安穩康樂 @ 姜朝鳳宗族 :: 痞客邦 PIXNET :: - http://goo.gl/mbKb0M
中國佛教徒認為藏傳佛教有深厚的學術研究傳統,是很科學的宗教。報導表示,所謂的學術傳統意指古印度的那爛陀寺,是古代印度東部佛教最高學府,曾有9百萬卷藏書、上萬僧人研習,2016年成為世界文化遺產 https://is.gd/qPJbPp
玄奘法師釋迦佛造像記
唐龍朔二年(662)
楷書。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陝西銅川市金鎖關鎮玉華宮遺址出土,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據唐慧立、彥覽《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十載,玄奘法師高宗顯慶四年(659)自長安來玉華宮翻譯佛經,譯成包括六百卷《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在內的佛經十四部,占其生平譯經的一半以上。 麟德元年(664)二月五日,玄奘圓寂於玉華寺肅成院,葬滻東白鹿原,京邑及諸州送葬百余萬人。 《傳》雲:「法師形長七尺餘,身赤色白,眉目疏朗,端嚴若神,美麗如畫。 音詞清遠,言談雅亮,聽者無厭。 或處徒眾,或對嘉賓,一坐半朝,身不傾動。 服尚乾陀,裁唯細氎,修廣適中,行步雍容,直前而視,輒不顧%。 "釋迦像底座造像記20字,筆法嚴謹,氣度不凡,可能是玄奘法師親筆所書。
深藏国博,被学者认定为仅存人间之唐玄奘书法 https://bit.ly/2U08r0U
義淨(635年-713年),俗姓張,字文明,齊州山茌(在今山東省濟南市)人,唐代高僧,著名佛經翻譯家。
生平
義淨生於貞觀八年(635年)。貞觀15年(641年),七歲時在齊州城西的土窟寺出家,親教師為善遇法師,軌範師為慧習禪師。
貞觀19年(645年),玄奘自印度回到長安,轟動中國佛教界。義淨聽聞到法顯、玄奘等西去天竺求法壯舉,十五歲即萌生西逰的念頭。貞觀20年(646年),其師善遇法師過世。
永徽6年(655年),義淨21歲,由慧習禪師為他授具足戒。此後五年,開始學習律藏。顯慶4年(659年),慧習禪師鼓勵義淨出外游學,義淨到達洛陽,學習《阿毗達摩論》與《攝大乘論》;之後又轉往長安,學習《俱舍論》與唯識宗諸論。他在此時,習攝論宗、唯識宗、俱舍宗各派理論,對大乘教義情有獨鍾。麟德元年(664年),玄奘在長安過世。
唐高宗咸亨元年(670年),義淨36歲,在長安與幾名僧人相約,為了求經弘法和瞻禮佛蹟,取道南海赴天竺。他回到齊州,向慧思禪師辭行後,前往南方。咸亨二年(671年)秋,他在揚州認識一名預備前往嶺南道龔州作郡守的官員,名叫馮孝銓,於是跟隨他向南。在馮孝銓家族的資助下,他搭上波斯商人的貨船,自廣州前往印度。途中在室利佛逝國(位於今印尼蘇門答臘島上)停留六個月,學習梵語。經室利佛逝王的幫助,在咸亨四年(673年)2月8日,到達南印度。他在南印度遇見玄奘法師的弟子大乘燈,停留了一年,學習梵語,之後兩人結伴,跟隨商旅到達中印度,四處游歷。上元2年(675年),義淨到達那爛陀寺,在此停留了十年。
垂拱元年(685年),義淨帶著自己翻譯中的經典,準備由海路回到中國。他在室利佛逝停留了六年,期間回到廣州一次,但沒有久留,可能是因為當時朝廷政治狀況不明朗。永昌元年(689年),義淨與四位僧人又從廣州回到室利佛逝,一同譯經。
武周天授二年(691年),義淨派遣另一位中國僧人大津,帶著他譯成的幾部經論,上書長安,以探求朝廷意向。
長壽二年(693年),義淨終於又回到廣州,之後北上。證聖元年(695年)夏天,義淨到達洛陽,武則天親自出城迎接,以表示對他的尊重。他最初居住在大福先寺,與實叉難陀、菩提流志等人一同翻譯《華嚴經》,至聖歷二年(699年)完成。
久視元年(700年),義淨開始獨自翻譯佛經。到長安三年(703年)為止,共譯出佛經20部115卷。義淨此時受到朝廷高度重視,經常跟隨武則天出巡。
神龍二年(706年),唐中宗命令在大薦福寺中,專門設置一所翻經院,讓義淨在此工作。義淨領導譯場工作,在譯經之餘,也努力教授學生。
太極元年(712年),義淨78歲,體力開始無法負荷工作,出現生病的跡象。先天二年(713年)正月初17,義淨在大薦福寺翻經院內過世,終年79,僧臘59。
著作
義淨一生,有志求法,不惜循海路赴印,求取經律之餘,並開拓了中國與印度及南海一帶的海路交通。而他的譯經及著述,對後世的影響甚大。義凈一生共譯經56部230卷[1],與鳩摩羅什、真諦、玄奘並稱為中國佛教史上的四大翻譯家,義凈譯經的特點是在譯文或正文下面加寫註解,保留了許多珍貴的史料[2]。故後人往往將他與法顯及玄奘二人並列,視為開拓中外交通的關鍵人物。
作品
《南海寄歸內法傳》、《重歸南海傳》:記述了義淨在印度和南海二十五年的豐富見聞,提供了宗教歷史、社會、經濟生活、文化發展等各方面的翔實資料。並反映出自唐高宗以後,中印海路交通漸趣發達的事實。與他同行的僧人取陸路,捨傳統的新疆、中亞故道,改採新開發的「西藏──尼泊爾道」。實反映唐初以後中印交通發展的新趨勢及新情況。
《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除記述南海求法高僧事蹟外,兼有經濟、風俗及航程的記載,實為當時及後來研究南洋諸國的重要記載,也曾引起中國人對南海等地的認識及旅遊、經商的興趣,更是後世史家研究唐代國際交通的重要資料來源。
編輯
《梵語千字文》:以幫助中國僧人學習梵文,使得更多僧人按照他對陸路、海路的記述,前往印度求取佛經,豐富漢地的經藏,提高中國僧人的佛學水平。
譯作
《佛說療痔病經》,摘自阿難陀,義淨作為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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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淨(635—713),俗姓張,字文明,齊州山茌(今山東濟南長清)人,唐代著名高僧,爲中國古代佛教四大譯經家之一,與法顯、玄奘並稱爲中國歷史上到印度取經求法最著名的三大高僧,與鑒真並稱爲中國著名的醫僧。
編輯本段生平簡介
義浄
義浄
義淨(635—713)唐代高僧,著名佛經翻譯家。俗姓張,名文明,唐齊州(今山東省濟南地區)山莊人。
因慕法顯、玄奘之高風,於十四歲出家。及從慧智禪師受具足戒後,學習道宣、法礪兩家律部的文疏五年,前往洛陽學《對法》(《集論》)、《攝論》,又往長安學《俱舍》、《唯識》。唐高宗鹹亨元年(670),他在長安曾和同學處一、弘褘等相約西游;但處一未能成行,弘褘亦至江寧而中止。後來他途經丹陽,有玄逵同行。翌年(671),他在颺州坐夏,遇着將赴龔州(今廣西僮族自治區平南縣)上任的州官馮孝詮,一同去廣州,得到馮氏的資助,這年十一月間,從廣州搭乘波斯商船泛海南行。這時隻有他弟子善行相隨。他們海行二十天到達室利佛逝(今蘇門答臘),停留了六個月,在此學習聲明。善行因病返國,他即孤身泛海前行,經末羅瑜(後改隸室利佛逝)、羯荼等國,於鹹亨四年(673)二月到達東印耽摩梨底國,和另一住在那里多年的唐僧大乘燈相遇,停留一年,學習梵語。其後,他們一同隨着商侶前往中印,瞻禮各處聖蹟。往來各地參學,經歷三十餘國,留學那爛陀寺曆時十一載,親近過那爛陀寺寶師子等當時著名大德,研究過瑜伽、中觀、因明和俱舍,並和道琳法師屢入壇場,最後求得梵本三藏近四百部,合五十餘萬頌,方才言鏇。
武周垂拱三年(687),他歸途重經室利佛逝,在那里停留兩年多,從事譯述。他爲了求得紙墨和寫手,曾於永昌元年(689)隨商船回到廣州,穫貞固律師等的相助,仍於是年十一月返回室利佛逝,隨授隨譯,並抄補梵本。天授二年(691),他遣大津回國,把自己在室利佛逝新譯的經論及所撰《南海寄歸傳》等送回。到了證聖元年(695),他才偕貞固、道宏離開室利佛逝,歸抵洛陽,受到盛大的歡迎,住在佛授記寺。他先共於闐實叉難陀、大福先寺主複禮、西崇福寺主法藏等譯《華嚴經》。久視元年(700)以後,他才組織譯場,自主譯事。從此直到睿宗景雲二年(711)止,譯抄經典並撰述共六十一部,二百三十九卷(《貞元錄》「敕薦福寺翻經」下一百零七部,四百二十八卷)。他所譯述雖遍三藏,但力行專攻律部,譯事之暇,常細心地把日常重要律儀教授學徒,漉囊護生,淨瓶滌穢,嚴守規矩,樹立新範,學僧傳習,遍於京洛,爲一時所稱歎。玄宗先天二年(713)正月,卒於長安大薦福寺翻經院,享年七十九歲。
義淨西行求法,意在傳宏,在那爛陀寺參學時,即已試譯有《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頌》及《一百五十讚佛頌》等,後在東印耽摩梨底及南海室利佛逝,續有翻譯。回國專主譯場以來,所譯各書,可分爲三部分:最初,從武周久視元年到長安三年(700—703),於洛陽福先寺及長安西明寺,譯出《金光明》等經,《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等律及《掌中論》共二十部,一百一十五卷。其次,唐中宗神龍元年到景龍四年(705—710),在洛陽内道場、福先寺及長安大薦福寺翻經院,譯出《大孔雀咒王》等經、《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等律及《成唯識寶生》等論著二十四部,九十四卷。最後,於睿宗景雲二年(711),在長安大薦福寺翻經院,譯出《稱讚如來功德神咒》等經、《能斷金剛論頌》及《釋》等論共十二部,二十一卷。當時在譯場擔任證梵的有沙門北印何爾真那、吐火羅達摩末摩、中印拔駑、罽賓達摩難陀,及盤度、慧積等;擔任筆受的有沙門波崙、複禮等;擔任證義的有沙門法寶、法藏等;擔任證譯的有居士東印瞿曇金剛、迦濕彌羅國王子阿顺;監護的有成均太學助教許觀、祕書監楊慎交等;參加潤文的有崔湜、盧粲、韋嗣立、張說等,皆一時名流,保證了譯籍的高質量。
在那些譯籍中,《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十七事》原已全部譯出,中經散失,後再蒐列《藥事》等七事,共四十七卷,其餘十事約十餘卷(據西藏譯本分量估計)終於佚缺。他如《集量》、《法華》二論,比較重要,今亦失傳。綜觀義淨所譯,律籍最爲完全,除上面已提到的幾部以外,還有《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戒經》一卷、《尼戒經》一卷、《雜事》四十卷、《尼陀那目得迦》十卷、《百一羯磨》十卷、《毗奈耶頌》五卷、《律攝》二十卷等。
義淨在那爛陀寺所學是一種綜合性而偏重瑜伽一系的學問,所以他在盡量譯出律部各書以外,還譯出瑜伽系方面的書好幾種,如無著、世親的《金剛般若論頌》和《釋》,陳那的《集量》、《觀總相論頌》等,護法的《成唯識寶生論》(釋《二十唯識論》)、《觀所緣論釋》等,現存本雖不完全,但可以見到陳那、護法學說的要點,都是玄奘翻譯所遺漏而有待補缺的。此外,他還適應當時崇尚密教的風氣,重譯了《金光明經》及一些陀羅尼經(在他所著《求法高僧傳》内,還附述明咒藏概略,保存了有關密宗源流的重要資料)。不過,他的譯著在文字方面偏於直譯,潤飾不足,因而時有生澀欠暢之處。隻是他對於梵語音義的翻譯極其認真,常於譯文下加注以作分析說明,並着重訂正譯音、譯義,以及考核名物制度。譯音方面,除分别俗語、典語(如說明和尚是印度俗語,非是典語,梵本經律皆雲鄔波陀耶,見《有部百一羯磨》卷一)及校補略音(如說明褒灑陀舊譯爲布薩之訛,褒灑是長養義,陀是清淨洗滌義,有遮現在及懲未來之慢法二義,不可省略,見《有部百一羯磨》卷三)外,對於咒語中一些字的讀音多附注四聲或反切,分别發聲的長短輕重,彈舌音借字則加口旁(見《佛說大孔雀咒王經·前方便法》),又對二三合音之字,選用適當字音,也能曲盡其妙。譯義方面,指出舊譯如理作意應正翻寂因作意(見《六門教授習定論》),以及《金剛般若經》譯文保留陀羅音譯,以見梵文一詞含多義之例(見《金剛般若論釋》卷二)等。考核名物方面如《有部百一羯磨》卷二注釋尼用五衣,卷八注釋五種畜水羅等。在這些注文里,可見他對於譯事一絲不苟,有獨到之處,不愧爲新譯時代之一大家。
義淨的撰述,關於律儀方面的有《别說罪要行法》、《受用三水要法》、《護命放生軌儀法》各一卷。另有《略明般若末後一頌讚述》一卷,述印度《金剛般若》譯的傳承及以九事解九喻的觀行要義。他歸途停留南海佛逝時,曾撰《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二卷,《南海寄歸内法傳》四卷(二書各有專條)。此外,尚有《南海錄》(見《寄歸傳》序)、《西方十德傳》(見《寄歸傳》卷四)和《中方錄》(見《求法高僧傳》卷上末),從前的經錄都未見著錄。
義淨在譯籍和撰述上介紹了印度當時的綜合學風,並表明他對於佛學的認識。他以爲大乘無過中觀、瑜伽,二者同契涅盤,理無乖意,應該和合。並謂般若大宗實即含斯兩意(見《寄歸傳》序及《略明般若末後一頌讚述》序)。他對律部一宗則以其在印度專業的關係,獨尊根本說一切有部的傳統。日常行儀特别注意,以爲含生之類,衣食爲先,受用失度,易招罪累,特致意慎護。他所撰《南海寄歸傳》,意欲據十七事重要節目,糾正中土僧徒實踐上失當之處。如當時持律者諸部互牽,混淆派别;律家章疏繁雜,不切踐行,他都表示不滿。可惜他的主張沒有發生多大影響,所傳根本說一切有部律儀,隨着他的去世,就歸寂寥了。他的門人參加譯事的有智積等。他賞識的有崇慶、崇勖、元廓、玄秀、玄睿、慧神等。分布諸州的有法明、敬忠、慧福等;常侍左右的有崇俊、玄暉、曇傑、寶嚴等,事蹟都不詳。後來德宗建中、貞元間(780—803),有京兆律師道澄,以律範著稱。他不滿南山律學缺點,所至常以瓶杖自隨,護生爲切,又不常住一寺,以爲西方三時分房,防止貪著,觀門易立(見《宋僧傳》卷十六)。道澄的風範,似乎是受了義淨的影響,在當時四分律盛行的律學界是罕見的。
編輯本段人物傳記
雙珠現世
義淨,俗姓張,字文明,唐太宗貞觀九年(635)出生在齊州山茌縣(今濟南市長清區張夏鎮)周圍的一座山莊。
義淨的父親和母親都篤信佛法,平日以耕讀度日,廣作善事,聞名遐邇。祖上曾當過東齊的郡守,後來看到兵荒馬亂,豺狼當道,就隱居不仕。到了祖父和父親這兩代,都恪守祖訓,在州城旁的一處偏僻山村隱居。幾間茅屋,幾塊薄田,依山傍水,綠蔭環抱。農活忙時,每天與農夫爲伴,鄉親鄰里相處得很好,互相幫助,不分你我。平時教子讀書,誦經禮佛,日子倒也過得快樂。
這種日子沒多久,情況就改變了。
這一年,天氣出奇地暖和,七個月内滴雨全無,河流枯竭。禾苗一天天枯萎,形成了多年少見的災荒,整個河南道和河北道幾乎顆粒無收,齊州災情尤爲嚴重,受災的人口太多,官府賑濟有限。而一些富有餘糧的大戶卻利欲熏心,囤積居奇。
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人們快要絕望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個特大喜訊:城西土窟寺有兩位和尚,不但拿出了寺里所有糧食,而且還從泰山神通寺運來了許多。凡是饑民,都可前去就食!人們擎着碗和瓢,誦着佛號,紛紛向土窟寺湧去。
見此情形,義淨父親的愁眉才稍稍舒展。母親也快步走到佛龕前,拈香禱祝,感謝佛祖保佑,口里不斷念着:“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義淨的父親想去土窟寺看看,就牽着義淨的手向土窟寺走去。土窟寺離義淨的家並不太遠。繞過河灣,翻過一座小山就是。義淨的父親也常來土窟寺參加佛事活動,所以和土窟寺的和尚們都還熟悉。
父子倆隨着人流緩緩走近山門,平常熟悉的了然小師父領他們來到明德法師處。明德法師平日就很喜歡義淨,一看到他來了就喜形於色。父子倆向明德法師請完安後,才發現旁邊還坐着兩位法師,連忙合十敬禮。
明德法師介紹道:“這兩位是從神通寺來的善遇法師和慧智禪師,專門放糧賑災來的。”一面又指着義淨父子介紹:“這是山那邊張施主父子,一向親近佛門,樂善好施。特别是這位小施主,天性聰敏,頗有慧根,將來的成就,當不在我等之下。”
善遇法師和慧智禪師一邊答着禮,一邊注意起了義淨。隻見這個孩子頂梳雙髻,腳穿粉底布履,長得虎頭虎腦;又見他剛才跟父親進門時,亦步亦趨,擧止有方,也不由得心中喜歡。善遇法師就笑着問道:“小施主,幾歲了?”
義淨擧起小手答道:“五歲。”
善遇法師又問:“學過經文嗎?”
義淨答道:“學過,爹爹去年就教我背《金剛經》了。”
善遇法師眼中一亮,把義淨拉到身邊,不住地稱讚。隨後,眾人談起了賑災的事情。義淨又默默地站回父親身後,打量着善遇和慧智兩位師父。
善遇法師約五十多歲,風神清雅,身材高大,面色黧黑,說話較多;慧智禪師要年輕一些,端坐如松,不大說話,顯得深沉虛靜,但又慈眉善目,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使人更覺親切。
隻聽得明德法師說道:“此次大旱百年未遇,實爲齊州百姓一大劫難,老衲已傾其所有,連土窟寺眾也隻每天喝兩頓苦菜稀粥度日,糧食完全救濟了災民。正在窘迫之際,幸得兩位師弟運糧而來,還說動齊州富戶,布施了許多。我佛慈悲!師弟這場功德不小啊!”
善遇法師忙合十道:“師兄過獎了,這是佛門弟子份内之事,何足掛齒!隻是前日運來的三百擔糧食,恐怕依舊不敷賑濟,正和慧智師弟討論,由慧智師弟回神通寺籌措一些,愚弟在齊州再設法募集,這樣才不至於粥棚斷了糧。”
聽了這話,義淨的父親心中一動:祖上相傳有一南珠,有拇指般大,價值不下百金。曆代相傳,正在自己手中,並有‘妥善保存,必有大用’的遺言。現在將此寶珠獻出,拿來購買糧食,濟度饑民,不是最大的功德麼?義淨父親將這一想法提了出來,各位法師免不了又誇獎一番。
次日一大早,小僧慧力奉家師善遇法師之命前來義淨家中取回寶珠。看見義淨,慧力道:“這位小施主想必是令公子了,昨日師父和慧智師叔好誇獎,說公子又聰慧又仁厚,與我佛門大有淵源!”
“是麼!”義淨父親又驚又喜,忙請慧力師父落座。義淨的父親又有些羞愧,暗自感傷。先祖之隱居,自有不得已的苦衷:仕途險惡,身家難保平安,更遑論救國救民!但是佛門大德,這才是真正有勇氣、有作爲的大丈夫!恍惚間瞥見身旁的兒子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心中突然一動:明德法師常說此兒如渾金璞玉,頗有慧根,與佛門大有緣份。這次神通寺善遇、慧智兩位來此行化,俱是有道的高僧。如果能得到他們的指點,兒子造化不淺!
有了這個想法,他便決定同慧力一同回寺去見善遇法師。因此,他拿了珍珠,牽着義淨的手,父子兩人隨慧力師父出了門,向士窟寺走去。
善遇法師和慧智禪師正站在山門外。看見義淨父子走來,慧智禪師對善遇法師說道:“師兄,我說雙珠必同歸佛門,如何?”善遇法師知道,這另一顆珍珠指的是義淨。眾人—同進入寺内,在客堂落座。
童子獻茶畢,義淨的父親站起身來,面對善遇法師和慧智禪師,合十說道:“弟子愚昧,昨天得兩位大師開示,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今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說不當說?”
善遇法師和慧智禪師趕快說:“施主但說無妨。”
義淨父親說:“‘修、齊、治、平”,是聖賢的遺訓,本應努力奉行。隻是弟子先祖屢遭坎坷,遂令後人走隱居不仕的路,以耕讀持家,至今已曆數代,雖說布衣蔬食,人丁還算平安。如今我見大師們的所作所爲,頓生敬羨。回首半生,真是碌碌無爲啊!今惟有此子,尚還可教,請兩位大師能撥冗賜教,指點迷津,使學有所成,不要像弟子這樣老死於荒丘!”
慧智禪師說道:“我等未來窟寺以前,已聽明德師兄說過施主的事,說施主一家持齋吃素,一心向佛,平日里樂善好施,鄉里有口皆碑。施主能克制貪、嗔、癡三魔,已是有大勇心了,怎麼能說是碌碌無爲呢!”
善遇法師接口道:“明德師兄曾說令公子頗具慧根,這次相見,我和慧智師都很喜愛。”
聽到兩位大師父交口稱讚,義淨的父親又驚又喜,忙起身合十道:“犬子如能得兩位大師的接引,確實是天大的福分!願兩位大師能大發慈悲,讓他隨侍左右,滲受法乳,早登正果!”父親說着,讓義淨給兩位大師跪下。
善遇和慧智見此情景,也站起來向義淨的父親合十道:“施主但請放心,不必多慮。弘傳佛法,本是我等的責任。何況得良材而育之,也是我等的福緣!”
說罷,兩位師父轉向義淨,一人一句,合成一首偈子:“佛法廣且大,普度苦與厄。雙珠今現世,摩尼放光輝!”
就這樣,義淨就剃度成了和尚,以善遇法師和慧智禪師爲師。善遇法師爲親教師,慧智禪師爲軌範師。善遇師父給他安排了許多功課。慧力大義淨二十歲,也十分喜愛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師弟。可是師父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師父對徒弟的要求非常嚴格!
轉眼間,四年多過去了。時間到了貞觀二十年(646),義淨已十二歲。
這天,大雪初霽,世界一片銀白。善遇法師將慧力與義淨召到身旁,拿出一部《說文解字》,對義淨說:“你已粗通文字,今後可游心聖典,隻是不要被文字所累啊!”然後,善遇法師又對慧力和義淨說:“我三日之内定當西去……”
義淨一聽,不禁得鼻子一酸,眼中湧出了淚花。
一會兒,慧智禪師進來了,善遇法師說:“師弟,愚兄即將西去,慧力隨我多年,已略知佛法大意,以後他自己努力,當可成材;惟教養淨兒的這副擔子,就由師弟一人承擔了。淨兒今後一定會擔荷起佛門的大任,望師弟費心看顧!”
慧智禪師合十道:“師兄放心,愚弟明白。”
第三天清晨,在土窟寺外一株高大的白楊樹下,善遇法師安詳打坐圓寂。荼毗大典之後,善遇法師的遺骨安葬在土窟寺西園。自善遇法師下世後,很長時間義淨悶悶不樂。隨善遇法師雖僅五年,但朝夕相處,師父對他體貼入微地關懷。在義淨幼小而又單純的心靈中,善遇法師早已代替了父親的地位。
義淨在寺里學佛這麼長時間,但卻隻能帶發修行。按大唐的規矩,禁止私自剃度爲僧,否則官府要給予很重的懲罰。得等到一定的時候,或因某一機緣,朝廷頒發詔書,才允許度僧。度僧時有很多條件,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試經”,即背誦所指定的佛教經文,須背誦數百紙方可,況且音調和内容不能出一點!慧智禪師嚴格要求義淨用心讀經、背經的深意,就在這里。
一日,齊州僧正來土窟寺檢視,寺主明德大師率擧寺僧眾恭迎入内。僧正是齊州最高的僧官,由學行俱佳而年主德隆的僧人擔任,管理全州的佛教僧尼事務。
查看寺務僧紀終了,僧正問道:“不知本寺帶發修行的童子有幾名?學業如何,其中有沒有值得造就的?”明德大師答道:“本寺童子共有四名,都品行兼優,努力上進,其中較傑出的是義淨。”停了停,明德大師又道:“隻是未見朝廷恩命,不知何日才能得度?”
僧正點了點頭,說:“朝廷多年來都沒有下詔度僧,隻好等待機會了。不過貧僧聽說大唐第一高僧玄奘大師也常常向聖上啟奏。依貧僧愚見,開度一事不會太久。請各位對徒兒嚴加管束,勿使荒廢學業,以免壞了我齊州的名聲!”
晚間回到房内,義淨前來請慧智師父檢查本天的功課。功課背誦沒有一點差錯,慧智禪師很滿意,之後又向義淨講起玄奘大師,道:“徒兒記住,玄奘大師實爲我大唐第一位有道行的高僧大德,爲濟度天下蒼生,不惜冒死求法,此爲大勇;在異國研學佛法,被尊爲“大乘天”和“解脱天”,此爲大智。徒兒當努力精進,以這位大師爲榜樣,他日若有所成,方不辜負爲師的一片苦心,也不辜負善遇師兄的教育之恩!”
義淨很懂事地點點頭,雙手合十,道:“師父請放心,徒兒知道了,一定不讓師父失望!”從此,義淨默默以玄奘大師爲榜樣,學習更用功了。
一個月後,朝廷敕令度僧,土窟寺雖說未爭取到名額,但經過慧智、明德等人的努力,義淨以神通寺僧人的身份參加了應試考校,一下子脱穎而出,成爲十名赴州府應試者之一,在十人當中,義淨年齡最輕。但在州試中,他泰然自若,有問必答,擧動有儀,風範清雅,再次入選。十多天後,正式考試擧行。齊州州寺的氣氛格外肅穆,州刺史和所轄八縣令一齊到場;齊王王妃、王子及長史、司馬、主簿等僚屬,也一齊來到。
齊州有額之寺共十八座,每寺度五人,共度九十名。但前來應考請度的,卻有三百餘人。這三百餘人,都是十八座有額大寺及其餘百座下院,經過十多年細心培養出來的人材,個個品行俱優,學業精良。
宣讀聖旨後,擧行了隆重的儀典。然後,考試開始。第一天,問難。問俗家情況、志向和學業概況。有幾位童子由於太緊張而被淘汰;第二天,問戒。詢問有關戒規的知識與實踐方法,又有一些童子退場。第三天,寫論,出題筆答。這是義淨相對薄弱的環節,幸得明德法師和慧智禪師十多天的指導,總算顺利通過。這天考完,全場隻剩了一半童子。第四天,誦經,分念誦和背誦。這是義淨的特長,無論《金剛》、《法華》、《涅槃》,無論念與背,既流利又清楚,毫無掛礙之處。主考們驚訝不已。義淨顺利地通過了最後一場考試。
幾天後,擧行莊嚴的開壇剃度大典。此後,義淨成爲一名正式的僧人。這一年是唐太宗貞觀二十二年(648),義淨十四歲。
以戒爲本
兩盞素油燈照亮了佛堂。燈影搖曳,人影模糊。隨着鍾磬和木魚的交替敲擊,土窟寺眾僧在大殿里各就各位,肅然而立,清雅悠颺的誦經聲響了起來。
功課作畢之後,義淨又拿起新近正在看的《佛國記》。《佛國記》是法顯大師對自己求法經過的追憶和記錄,均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寫得質樸而明暢,很好懂。義淨讀得十分仔細,時而熱血沸騰,時而捶足歎息。
不幾天,義淨就讀完了《佛國記》。他高興地去找師父,說:“師父,徒兒已將《佛國記》讀完了!”
慧智禪師笑了笑,但沒有說話。
“也許師父是要我多讀幾遍。”義淨琢磨道。於是又認真地讀了一遍。
幾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義淨把《佛國記》不知讀了多少遍,乾歸國、耨檀國、敦煌、鄯善國、焉夷國……義淨幾乎能將法顯的三十國游曆講一遍!這一天,義淨才頓時省悟道:“師父不是說過要有大志向!我把書讀了這麼多遍,可我的志向是什麼呢?”義淨百思不得其解,決定找個機會就這個問題請教慧力師兄。
土窟寺有十幾畝地,大部分種糧食,離寺最近的一塊地種菜。一天,眾僧正在寺田的菜地鋤草。休息的時候,義淨問慧力師兄:“師兄,你的志向是什麼?”慧力感到莫名其妙,停下手中幹着的活,邊擦頭上的汗邊問:“師弟,什麼志向?”
“就是師兄自己的志向。”義淨重複道。
“我的志向?”慧力略思索了一下,突然拍拍手道:“對了,身入佛門不就是我的志向麼!”
對!身入佛門不就是志向麼!弘颺佛法,救濟群生不就是“大志向”麼?義淨高興極了,等鋤完菜回到寺里,馬上去找師父。
“師父,我有志向,我的志向就是弘颺佛法,救濟群生!”義淨高興萬分地告訴師父。慧智禪師聽了,微微笑了一下,卻反問道:“淨兒,你已經快十七歲了,你怎樣來弘颺佛法?用什麼來救濟群生?”
義淨愣住了,不知怎樣回答才好。此後很長時間,義淨一直在苦苦思考:怎樣來弘颺佛法?用什麼來救濟群生?他想了許多答案,但都覺得不滿意。師父所說的 “大志向”究竟是什麼呢?沒有辦法,義淨隻得去問師父。師徒兩人向來親密無間,義淨對師父是無話不談的。義淨把自己的想法和問題禀告了師父。師父溫和地問:“淨兒,有次你早晨上堂去晚了,還系錯了一根紐帶,記得嗎?”
“徒兒記得。”義淨答道。
“究竟爲什麼去晚了?”師父又問。
“那天晚上和師父說話,聽師父講法顯大師。回去後徒兒睡不着,後來睡着又做起夢來,夢見自己也像法顯大師一樣,去西方佛國求法。夢中快要到佛國的時候,忽然雲板敲響了。”義淨老老實實地向師父道。
“想去西天佛國嗎?能去嗎?”師父問。
“能!”想了一下,義淨又補充道:“法顯大師去了,玄奘大師不是也去了麼?”
“對,兩位大師都去了。但是你知道,有很多人去了卻沒有回來。此去西天,萬里迢迢,路途凶險!”
“徒兒不怕,法顯大師和玄奘大師能回來,徒兒也能回來!”
“好!”慧智禪師顯得願意:“爲師將那部《佛國記》傳予你,你須用心拜讀,不要辜負爲師和你善遇師父的期望!再者,過兩年你就要受具足戒了,戒法和功課更不可荒廢!”
義淨終於知道了師父所說的‘大志向’是什麼意思。
光陰茌苒,兩年很快過去,到了唐高宗永徽六年(655),義淨二十一歲,受了具足戒,成長爲一位英氣勃勃的年輕學僧。
土窟寺住持明德法師已於半年前逝世,臨終前口誦佛號,溘然而化。經全寺僧眾推選,並經祖寺神通寺的批准,慧智禪師繼任土窟寺住持,成爲第五代。義淨是慧智禪師的高徒,也往往幫助師父處理一些寺務,減輕師父的負擔。
慧智禪師專於律儀,對戒法有很深的造詣。他常對義淨說:“我佛門之大法,總而言之,爲三字,即戒、定、慧。三學又以戒爲本。世尊住世,以世尊爲師;世尊離世,則以戒爲師。隻有學好戒,方能持好戒,方能入定,方能生慧。” 這天講經,慧智禪師又很有感慨地說道:“爲師自出家至今,已虛度了三十多年光陰。當初也曾許大願,效法法顯大師。法顯大師能冒死取回三大部律法,爲師曾想精研一番,奈何天生愚鈍,現在仍不能得其要旨。律法洋洋數百卷,曆代大師多有疏釋,爲了戒體這個問題,已使爲師困惑了數十年而不能解。”
說到這,慧智禪師凝視着義淨,問:“淨兒,戒律是我佛門的根本,是我等安身立命之所在,你懂師父的意思麼?”
義淨深深地點了點頭,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對師父說:“師父放心,徒兒清楚了!”
兩天後,義淨奉師父之命,回祖寺神通寺去拜閱律藏經典。在藏經閣長老的指點下,義淨齋戒沐浴七天,每日六時誦經、打座,滌除身心的塵垢。然後,長老帶領義淨登上藏經寶閣。
日複一日,月複一月,藏經閣前的婆羅樹又開放了新葉。整整用了一年時間,義淨讀完了四《律》五《論》,對戒法與律法有了很深的造詣。但他在讀律藏的第二部分,即前代律學大德的章疏著述時,卻常常感到困惑,由於這些著作都是各大德根據自己的理解所寫,觀點和論述的角度常有不同。
閱完神通寺的律藏後,義淨決定外出游方參學,負笈請益。慧智禪師對義淨的計劃非常支持,說:“游方參學,也是我輩份内的事。爲師聽說鄴中日光寺尚有法礪大師的弟子在弘演《四分》。好在離我齊州不遠,你們師兄二人可一起前去,路上也好互相照應。”
義淨和慧力師兄遵從師命,身負板笈,一路逶迤向鄴中行去。這鄴城也是一處大都市。穿過市井廛落,兩人出了西門。隻看見一座殿堂的飛檐隱藏在河邊柳絲下。走近一看,原來是山門殿,門上正中有“敕建日光寺”幾個大字。兩人說明了來意,守門的僧人馬上將義淨與慧力迎請入内。
日光寺自法礪大師下世後,門庭冷落了不少。今天見有齊州的學僧專程前來求教,當然格外高興。
該寺上座道成法師年約六十,是法礪律師的入室弟子,擧止沉穩,面容慈祥,聽義淨與慧力表達來意後,說:“先師去世後,本寺由老衲師兄明導律師主持,繼續弘颺先師的律學思想。不意去年師兄也撒手西歸,方由老衲勉爲其任。律學非老衲所長,好在先師和師兄們的著述,本寺都還保存完好,兩位可隨意閱讀。”
在之後的時間里,義淨和慧力在一間極爲幹淨的小房里,拜閱法礪大師的遺作,《四分律疏》、《四分律羯磨疏》等三十餘卷,此外還有法礪的弟子明導、曇光等的著作。義淨讀了不少經本,如《般若》、《涅槃》、《法華》等等,如今又系統地閱讀了律藏典籍,明白了律宗幾家爭論的焦點所在,也明白要研究這些問題,還須在論藏經典上下功夫。
譯經傳法
洛陽城里的老百姓們,聽說有大法師來到洛陽,連皇帝都准備親自出迎,城門邊早已是人山人海。人人擎着香柱,個個口頌佛號,爭先恐後,都想一睹大師的風儀。從上東門外開始,數十里之内,已經布滿無數軍兵,維持秩序。洛陽成百座佛寺,都搭制蔔車、帳蓋,僧眾們手持香花,唱着讚唄,整齊地站立兩邊,正中是朝廷百官相迎,數百面旗幡迎風飄颺!
義淨一行來到了上東門前,忽然一切都安靜下來,隻見正中門下,百官閃向兩邊,現出了當今的大周女皇。她頭戴旒冕,身披黄袍,雍容華貴,含笑而立。内侍扶義淨下了禦車。義淨定了定神,從容地走向武則天面前,合十致意。則天見狀,也口稱弟子,躬身施禮。而後,眾内侍又扶義淨上了禦車,當先入了上東門。這時,又旗幡招展,樂聲大起。洛陽城内也隨處是蔔車、牌坊,所過之處,香煙如雲,頌佛號聲不斷!
車流、人流停在了建春門内的佛授記寺,義淨及其帶回的舍利、佛經、佛像,都被放置在這所皇家寺院内。隨後,敕旨下達:封義淨大師“三藏”之號,可馬上着手翻譯帶回的經論,由朝廷提供一切便利。當時有“三藏”之號的僧人全國僅僅有四位,其他三位都是外國的高僧,隻有義淨是本國人。
就在義淨准備翻譯帶回來的佛經時,這年十月,内侍又奉宣聖旨,請義淨三藏移住大福先寺,參加編寫大周的《眾經目錄》,並和於闐高僧實叉難陀等共譯《華嚴經》。這兩項工程進行了四年才算完成。
大周久視元年(700)五月五日,東京洛陽大福先寺翻經院内,正在擧行一項莊嚴神聖的儀典。身爲大周帝國國立譯經場的譯主,義淨三藏端坐在翻經院大堂的正中,譯經場的其他成員,在兩側雁翅般排列。除了一位朝廷官員外,其它都是僧人。
義淨面前放着一部新譯的經書,叫《入定不定印經》。隻見他在經書上瀏覽了一下,然後雙手合十,抬起頭來,向座下兩側掃視了一遍,高聲說道:“各位大德法師!上托佛祖佑護,下有國主相助,仰賴各位不懈努力,《入定不定印經》今天已經圓滿譯成。南無釋迦如來!”
眾人在下面也合十應道:“南無釋迦如來!”
義淨又接着說:“如今,新譯《入定不定印經》將進上朝廷,請國主禦覽後,批准在天下流通。義淨恭請各位三思:對所譯《入定不定印經》的音義,是不是尚有懷疑的地方?萬一有,就請各位明言!”
眾人沒異義,全都在上面簽名。譯主義淨親自寫好表章,連同新經一起,由監護奉呈給朝廷。則天皇帝觀看了表章和新經,風顏大悦,親自爲新經寫了一篇《三藏聖教序》。
義淨嚴守清規,淡泊寧靜,一門心思撲在了譯經工作上。當時的朝廷,武氏當政,李唐的子孫常常地暗中爭權奪利,但義淨牢記自己的本份與事業,從來不參予俗務。從譯出《入定不定印經》之後到第二年的二月,又譯出九部經,其中最重要的是《根本說一切有部律攝》,二十卷。這是義淨發願譯傳有部律後,譯出的第一部有部的律法,彌補了漢譯佛經三藏中的空闕。
公元701年三月,奉朝廷之命,譯場遷到了長安西明寺。在這里,依舊以譯有部律爲主,三年間譯出九部,其中有部律就有三部共七十卷。另有一部《金光明最勝王經》十卷,也是很主要的大乘經典。
長安四年(704)四月,義淨隨聖駕來到洛陽。少林寺上座智寶、寺主義獎、都推那大擧等三位大師,前來拜見義淨三藏,請義淨到少林寺重結戒壇。義淨不負眾望,按印度釋尊所制定的規程,圓滿地完成了律儀所規定的程序。
幾個月以後,朝廷發生了變亂。原來,皇太子李顯,也就是公元684年被武則天廢掉的中宗,再次取得了政權,將武則天遷居别宮,恢複國號爲唐,恢複唐高宗時代的一切制度。隨着武則天時代的結束,二十年來政出洛陽的時代也結束了。一登上帝位,中宗就下令義淨三藏率譯場人員,到皇宮内的内道場譯經,增加了三位擅長文學的朝官參予譯事。譯出了《孔雀王經》等四部,中宗親自寫了一篇序文,叫作《大唐龍興三藏聖教序》,在洛陽城西門詔告天下!
神龍元年(705)十月,中宗下詔將朝廷遷回長安。義淨作爲國家的三藏法師,也奉命回到了長安,被安排在大薦福寺。
大薦福寺的故址原本是李顯作英王時的王府,唐高宗李治去世後,立爲佛寺,叫大獻福寺,後改名大薦福寺,並且由武則天親自用飛白體書寫寺名。建寺二十多年後,又在開化坊南邊的安仁坊,爲寺院建了一座佛塔,由於比玄奘時代大慈恩寺的大雁塔略小,就稱爲小雁塔。
大薦福寺的譯場是複周爲唐後的第一個國立譯場,譯主仍舊是義淨三藏,但增加了其他許多人:僧人中有吐火羅人、中印度人、新羅人,另外加上八位大唐的翻經大德。居士有東印度居士、中印度居士,另外還有迦濕彌羅國的太子。總共大概有二十位精通義理、熟悉梵文和漢文的飽學之士,分别來自七個國家和地區,都是享譽一時的人選。還有許多朝廷大員參加,擔任“次之潤色”和“監護”之職。這些人中,有修文館大學士、兵部尚書、中書侍郎、吏部侍郎、中書舍人……等等,大多都是三品左右的朝官。擔負譯場監譯的,竟是韋巨源和蘇環這兩位當朝宰相。由此,朝廷對譯經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義淨珍惜寸陰,全身心地投入到譯經大業中去。
神龍三年(707),中宗請義淨到皇宮坐夏三個月。在這期間,中宗請義淨翻譯有關藥師佛的《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義淨就將譯場臨時搬到皇宮的佛光殿,唐中宗親自擔任義淨的助手,作漢文記錄的工作。
義淨的翻譯進行得很勝利。到了景龍四年(710)四月十五日,第一批共十部八十五卷新譯經典譯成,得到朝廷批准,在全國通行。一年後,又譯成一第二批共十二部、二十一卷。
第二年,也就是唐睿宗的太極元年(712),義淨弟子崇勖畫了一幅義淨的像,進奉給朝廷。睿宗皇帝看到義淨像後,聯想到義淨的傑出功績,當即寫了四首《讚詩》,對義淨三藏作了十分中肯的評價。詩中說,義淨的功績比起佛圖澄大師,鳩摩羅什大師這兩位前賢,不僅毫不遜色,而且還超過了他們,爲什麼呢?原來那兩位大師雖功在華夏,卻都是外國人,而義淨三藏則是我們本民族的英傑,是我們東土大唐的驕傲!
年近八旬的義淨三藏還是累倒了。朝廷官員、内侍和太醫,川流不息地趕往大薦福寺探望、診視,各種良藥不斷送來。大薦福寺的僧眾和義淨的弟子們,廢寢忘食地日夜輪流照看着大師。
但是,最着急的還是義淨自己。葉落歸根,義淨晚年,常常浮起一個想法:把齊州土窟寺作爲自己最後的歸宿。但是,義淨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譯經上面。回國十八年來,義淨除自己寫了五部著作外,共翻譯出了一百零二部經典,最短的一部有一卷,最長的一部有五十卷!這些譯經中,已有六十多部被下令編入佛經三藏目錄,在天下流通;其餘四十多部正在修改潤色。另外,手頭正在翻譯的還有幾部……義淨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佛教事業。他是大唐帝國的三藏法師,是東土佛門的龍象!
按照義淨的病情,朝廷決定停止義淨的工作。但義淨仍在努力支撑着修改已譯好的經文,直到有一天,竟一連暈厥過去好幾次。
到了此時此刻,義淨心里明白,自己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因此,他向朝廷提出了希望回歸齊州土窟寺的最後願望。朝廷馬上派有關官員准備義淨東歸事宜。又派内侍火速趕赴大薦福寺,探查義淨三藏准備什麼時候動身,朝廷好准備爲三藏送行的儀典。
但是,義淨的病情急遽惡化,連最後一點氣力也在迅速消失。隻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律師的責任又使他關心起死後東土的律法研習和傳承的大業,他用最後一口氣寫成了遺書:
學戒律者,要從微細之處做起;學經論者,首先要辨别正邪。戒定慧三學,都應好好研習,如果隻精通一門,不能叫做盡善盡美。我死之後,如果成爲土石,就化作你們的屋宅;如果變爲樹木,就覆蓋蔭護你們;如果作神作鬼,就資益你們的精氣;如果變爲花和藥就加倍增添你們的靈壽;如果成爲天、成爲人,就豐美你們的飲食;如果得道得果,就以神威令你們安樂!……我對齊州的妹妹和其他親眷,從來沒有忘記過。願佛主保佑他們吉祥、平安。
遺書完成後,義淨如釋重負,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再也未能醒轉過來。這時是先天二年(713)正月十七日夜三更。
巨星殞落寒風嘯,天人同悲擧世哀!朝廷下令,於二月七日在長安延興門東的陳張村閣院,埋葬義淨三藏法師,一切喪葬費用,由朝廷負擔。
二月六日,從皇宮向大薦福寺,緩緩馳出一列車隊,有絹、花、幡等做成了香花盤二十八車,大小香花樹十八車,高幛四車,錢財四車,百尺高幡四面,夾侍幡八十面,四十九尺幅二十面,夾侍幅二百四十面,道場幅一百面,雜色大小幡一百面,絹四百疋,佛像一尊……自早而晚,車隊整整行馳了一天!
二月七日,長安僧侶四眾陳列着各種儀仗香花,爲尊敬的義淨三藏送葬。爲了表達殊榮,朝廷特遣中使阿問,供給朝廷禦用音聲一部、禦用儀仗八十人。
五月十五日,義淨三藏的靈塔建成。銀青光祿大夫兼祕書少監盧璨奉旨撰寫了塔銘,題爲《大唐龍興翻經三藏義淨法師之塔銘並序》,樹碑於塔旁。
二百七十年後,北宋太平興國七年(982),讚寧法師奉旨編纂《大宋高僧傳》,收入自唐高宗以來的五百多位高僧。其中赫然入目的第一位傳主,就是義淨大師!書中是這樣記述義淨的:“東方的僧人遠赴西土,要學盡梵書,解盡佛意,才可稱作善傳譯者。南朝宋齊以後,雖說也有不少去西方求法又回轉東土的人,但萬一論起入境觀風,能得其精髓的,則隻有玄奘大師和義淨大師兩位……”
義淨大師永遠彪炳於史冊,永垂不朽,永遠爲後人所懷念!
編輯本段史書記載
《重歸南海傳》
又《重歸南海傳》有師資四人茹芻貞固律師者,梵名娑羅笈多(譯爲貞固),即鄭地滎川人也。俗姓孟,粵以驅烏之歲,早蘊慈門,總角之秋,棲心意苑。年甫十四,遂丁茶蓼。眷流俗之難保,知法門之可尚,爰興正念,企步勝場。遂於泛水等慈寺遠法師處,申侍席之業。意存教網,便誦大經。經三兩歲,師遂淪化。後往相州林慮諸寺,尋師訪道,欲致想禪扃。
自念教檢未窺,難辯真偽,即往東魏,聽覽《唯識》。複往安州大猷禪師處,習學方等。數旬未隔,即妙相現前。複往荆州,曆諸山寺。求善知識,希覓未聞。複往襄州,遇善導禪師,受彌陀勝行。當爾之時,交望棄索訶之穢土,即欲趣安養之芳林。覆思獨善傷大士行,唯識所變,何非淨方,遂往峴山恢覺寺澄禪師處。創蒙半字之訓,漸通完器之言。禪師則沉研律典,荷世尊五德之重寄;輞轢經論,當末代四依之住持。定瀲波深,濯八解而流派;慧峰嶽峻,聳六度而疏岩。五塵無雜,九惱非驚。外跨四流,内澄三定。法俗欽望,推爲導首。特蒙綸旨,召入神都,在魏國東寺,居多聞之數。固師年餘二十,即於禪師足下而進圓具。才經一載,總涉律綱。覆向安州秀律師處三載,端心讀宣律師文抄。可謂問絕鄔波離,貫五篇之表里;受諧毗舍女,洞七聚之幽關。律雲:五歲得游方,未至歲而早契;十年離依止,不屆年而預合。
其秀律師即蜀郡興律師之上足。既進圓具,仍居蜀川,於和尚處學律四載。後往長安宣律師處,爲依止之客。投心乳器,若飲鵝之善識精粗;竭智水瓶,等歡喜之妙持先後。經十六年,不離函丈。研窮諸部,淘鍊數家。將首律師疏,以爲宗本。然後去三陽之八水,複向黄州,報所生地。次往安州,大興律教。諸王刺史,鹹共遵承。故律雲:若有律師處,與我身不殊。居十力寺,年七十餘,方始寂化。戒行清素,耳目詳知。嗟乎!代有其人,棟梁佛日。蟬聯靡絕,繼踵相承。實謂漢珠荆玉,雖别川而俱媚;桂枝蘭葉,縱異節而同芳。固師既得律典斯通,更披經論。又複誦《法華》、《維摩》,向一千遍。心心常續,念念恒持。三業相驅,四儀無廢。覆往襄州,在和上處。重聽蘇呾羅,披尋對法藏。頗通蘊處,薄撿衣珠。化城是息,終期寶渚。遂乃濯足襄水,顧步廬山。仰上德之清塵,住東林而散志。有意欲向師子洲頂禮佛牙,觀諸聖蹟。以垂拱之歲,移錫桂林,適化游方,漸之清遠峽穀。同緣赴感,後屆番禺,廣府法徒,請開律典。時屬大唐聖主天下普置三師,欲令佛日再明,法舟長泛。既而威儀者律也,固亦眾所欽情,三藏道場,講毗柰耶教。經乎九夏,爰竟七篇。善教法徒,泛誘時俗。
於時制旨寺恭闍梨,每於講席,親自提獎,可謂恂恂善誘,弘濟忘倦。閹梨則童真出家,高行貞節,年餘七十,而恒敬五篇。有福之人,可逢上智。實乃禪池渺漫,引法海而通波;思嶺崔嵬,聳慧嶽而騰峭。深明幻本,巧悟心源。雖閑諸法體空,而利物之用盛集。構有爲之福業,作無上之津梁。而屢寫藏經,常營眾食。實亦眾所知識,應物感生。勸悟諸人,共敦律教。
固師既法侶言散,還向峽山。冀托松林之下,用畢幽棲之志。蒙謙寺主等特見賓迎,寺主乃道冠生知,體含仁恕,供承四海,靡倦三朝。屈己申他,卑辭是務。固師意欲息想山門,有懷營構,傾廊通直道,脱階正邪基。曲制山池,希流八解之清潤;傍開壇界,冀闡七聚之芳規。複欲於戒壇後面造一禪龕,立方等道場,修法華三昧。功雖未就,而情已決然。布薩軌儀,已紹綱目。又每歎日:前不遭釋父,後未遇慈尊,末代時中,如何起行!既沉吟於空有之際,複躑躅於多師之門矣。
淨於佛逝江口升舶,附書憑信廣州,見求墨紙,抄寫梵經,並僱手直。於時商人風便,擧帆高張,遂被載來,求住無路。是知業能裝飾,非人所圖。遂以永昌元年七月二十日達於廣府,與諸法俗重得相見。於時在制旨寺處眾嗟日:本行西國,有望流通。回住海南,經本尚闕。所將三藏五十餘萬頌,並在佛逝,終須覆往。既而年餘五十,重越滄波,隙駟不留,身城難保。朝露溘至,何所囑焉!經典既是要門,誰能共往收取?隨譯隨受,須得其人。眾僉告日:去斯不遠,有僧貞固。久探律教,早蘊精誠。儻得其人,斯爲善伴。亦既才聞此告,仿佛雅合求心。於是裁封山扃,薄陳行李。固乃啟封暫觀,即有同行之念。譬乎聊城一發,下三將之雄心;雪山小偈,牽大隱之深志。遂乃喜辭幽澗,歡去松林。攘臂石門之前,褰衣制旨之内。始傾一蓋,合襟情於撫塵;既投五體,契虛懷於曩日。雖則平生未面,而實冥符宿心。共在良宵,頗論行事。固乃答日:道欲合,不介而自親;時將至,求抑而不可。謹即共弘三藏,助燭千燈者歟。
於是重往峽山,與謙寺主等言别。寺主乃照機而作,曾不留連。見述所懷,鹹助隨喜。己闕無念,他濟是心。並爲資裝,令無少乏。及廣府法俗,悉贈資糧。即以其年十一月一日附商舶去番禺,望占波而陵帆,指佛逝以長驅。作含生之梯橙,爲欲海之舟艫。慶有懷於從志,庶無廢於長途。固師年四十矣。讚曰:
智者植業,禀自先因。童年潔想,唯福是親。情求勝已,意仗明仁。非馨香於事利,固寶愛於賢珍。(其一)
受持妙典,貞明固意。大善敦心,小瑕興畏。有懷脱屣,無望榮貴。若住犛之毛尾弗虧,等游蜂之色香靡費。(其二)
孤辭滎澤,隻步漢陰。哲人務本,律教是尋。既知網領,更進幽深。致遠懷於覺樹,遂仗藜於桂林。(其三)
怡神峽穀,匠物廣川。既而追舊聞於東夏,複欲請新教以南遄。希颺布於未布,冀流傳於未傳。慶斯人之壯志,能爲物而身捐。(其四)
我良伴,其屆金洲。能堅梵行,善友之由。船車遞濟,手足相求。儻得契傳燈之一望,亦是不慚生於百秋。(其五)
既至佛逝,宿心是契。得聽未聞之法,還觀不睹之例。隨譯隨受,詳檢通滯。新見新知,巧明開制。博識多智,每勵朝聞之心;恭儉勤懷,無憂夕死之計。恐眾多而事撓,且逐靜而兼濟。縱一焰之隨風,庶千燈而罔翳。(其六)
又貞固弟子一人,俗姓孟,名懷業,梵號僧伽提婆。祖父本是北人,因官遂居嶺外。家屬權停廣府,慕法遣奉師門。雖可年在弱冠,而實志逾強仕。見師主懷弘法之念,即有隨行之心。割愛抽悲,投命溟潡。至佛逝國,解骨崙語。頗學梵書,誦《俱舍論》偈。雖事憑於一獵,冀有望於千途。儻策勤於熟思,希比蹟於生芻。且爲侍者,現供翻譯,年十七耳。
苾芻道宏者,梵名佛陀提婆(唐雲覺天),汴州雍丘人也。俗姓靳。其父早因商侶,移步南游。遠曆三江,遐登五嶺。遂過韶部,後屆峽山。睹岩穀之清虛,戳川源之澄寂。逢善知識,披緇釋素。於時道宏其年尚小,任業風而萍轉,隨父師而游涉。入桂林以翹想,步幽泉而叠息。父名大感禪師,遂於寂禪師處,學祕心關。頗經年載,薄知要義,還之峽穀。道宏隨父,亦複出家。年滿二十,此焉進具。往來廣府,出入山門。雖可年望未高,而頗懷節概。既聞淨至,走赴莊嚴。詢訪所居,雲停制旨。一申禮事,即有契於行心;再想生津,實無論於性命。聞說滔天之浪,蔑若小池;觀横海之鯨,意同鯝鱔。
尋即重之清遠,言别山庭,與貞固師同歸府下。於是乎畢志南海,共赴金洲。擬寫三藏。德被千秋。識悟聰敏,葉性溫柔。頗功草隸,複玩莊周。體《齊物》之篇虛誕,知指馬之說悠悠。不憑河而徒涉,能臨懼而善籌。雖功未廁於移照,終有慶於英猷。英猷何陳?求法輕身。不計樂而爲樂,不將親而作親。欲希等生靈於己體,豈若媲芻狗而行仁。既至佛逝,敦心律藏。隨譯隨寫,傳燈是望。重瑩戒珠,極所欽尚。求寂滅之圓成,棄迷津之重障。畢我大業,由斯小匠。慶爾拔擢於有流,庶福資於無量。年二十二矣。
苾芻法朗者,梵名達摩提婆(唐雲法天),襄州襄陽人也。住靈集寺,俗姓安,實乃家傳禮義,門襲冠纓。童年出家,欽修是務。遂離桑梓,游涉嶺南。淨至番禺,報知行李。雖複學悟非遠,而實希尚情深。意喜相隨,同越滄海。未經一月,屆乎佛逝。亦既至此,業行是修。曉夜端心,習因明之祕冊;晨昏勵想,聽俱舍之幽宗。既而.一簣已傾,庶罔隤於九仞;三藏虔念,擬克成乎五篇。弗憚劬勞,性有聰識。複能志托弘益,抄寫忘疲。乞食自濟,但有三衣。袒膊塗跣,遵修上儀。雖未成於角立,終有慕於囊錐。凡百徒侶,鹹希自樂。爾獨標心,利生是恪。恪勤何始?專思至理。若能弘廣願於悲生,冀大明於慈氏。年二十四矣。
其僧貞固等四人,既而附舶俱至佛逝。學經三載,梵漢漸通。法朗須往訶陵國,在彼經夏,遇疾而卒。懷業戀居佛逝,不返番禺。唯有貞固、道宏相隨,俱還廣府。各並淹留,且住,更待後追。貞固遂於三藏道場,敷颺律教。未終三載,染患身亡。道宏獨在嶺南,爾來迥絕消息。雖每顧問,音信不通。嗟乎四子,俱泛滄波。竭力盡誠,思然法炬。誰知業有長短,各阻去留。每一念來,傷歎無及。是知麟喻難就,危命易虧。所有福田,共相資濟。龍華初會,俱出塵勞耳!
唐少林寺戒壇銘有序
三藏法師義淨制
括州刺史李邕書
粵以長安四年,歲次甲辰月七日,此寺綱維寺主義獎、上座智寶,都維那大擧法濟禪師及徒眾,是以少林山寺,重結戒壇,欲令受戒懺儀,共遵其處。乃遂之都下,屈諸大德,殷勤致禮,延就山門。是時我老苾芻義淨,及護律師、搓禪師、思禪師、恂禪師、暉律、恪律師、威律師等,既至寺所。解舊結新,僉議此邊,名爲小戒,摽相永定,冀無疑惑。於是穫鵝珍之嘉士,無召自來;得草結之英賢,不期而會,數逾一百,行道三旬,共系頸珠,俱修趺足。誠五濁之希有,慕四依之住持,虛往實歸,紹隆無替。庶乎桑田屢改,長存立石之基;砂界時遷,無爽布金之地。恐地成碧海,領岌青川,迷此結辰,乃爲銘曰:羯磨法在,聖教不淪,式傳金石,是敬是遵,目觀西域,仗錫東埵,睹盛事而隋喜,(?)刊紀乎斯文。
編輯本段人物成就
佛學著述
義淨大師對佛教在中國的傳播和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一生共譯出經論107部,總428卷之多,還撰寫了《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二卷)和《南海寄歸内法傳》(四卷)這兩部在佛教史上具有重要價值的文獻, 是研究佛教史及中印文化交流史的重要資料。
譯經成就
在那爛陀寺期間,義淨大師就着手開始了譯經工作。此後經歷了三個階段:
一是從垂拱元年(公元685年)到證聖元年(公元695年),期間,在室利佛逝,義淨大師在貞固、懷業、道宏和法朗的協助下,翻譯了十卷新譯的的經論,寫成了《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兩卷)和《南海内法寄歸傳》(四卷)。
二是回國後,從證聖元年到聖曆二年(公元699年)的最初四年里,義淨大師隻是在實叉難陀的譯場里協助實叉難陀翻譯《華嚴經》。
三是自久視元年(公元700年)起,義淨大師便獨立組織譯場,一直到唐睿宗景雲二年(公元711年)。據《開元錄》卷九,在這段時期里他一共譯經56部,合230卷。從六十六歲以後,差不多每年要譯出經卷三十卷。
義淨大師傳譯的這一切佛經經典,成爲世界佛教寶庫的重要組成部分。
學術貢獻
1、在古代文化交流方面。在中國佛教史上,中國僧人西行求法,如果從三國魏時的朱士行算起,到北宋爲止,期間時近千年,人逾數百,但是其中真正能夠到達印度本土,又學有成就,回國後傳譯經典、著書立說的並不多。以此做標准,能夠擧出名字的大概隻有法顯大師、玄奘大師和義淨大師三人。三人之中,影響最大的當推玄奘大師,其次就是義淨大師。古代中外文化的交流,有多種形式,其中宗教文化的交流以及由此引起的其它方面的交流在一段時間里占有主要的地位。作爲一位求法僧,義淨大師爲此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2、在律學研究和推廣方面。義淨大師決定冒死到天竺去求取“真經”,目的是想用印度正統的典範,重點是戒律方面的規定和僧伽内部的制度,來糾正當時中國佛教的偏誤,矯治時弊,力挽頹風。他的《南海内法寄歸傳》,特别詳細地記載了印度佛教的僧伽制度和戒律規定。回國後翻譯的經典又以律藏爲主,傳授學徒,以持律爲主;他還在少林寺重結戒壇,並撰寫了一篇《戒壇銘》。爲後世僧人整飭宗風,持律精進留下了寶貴的財富。
3、在世界歷史研究方面。義淨大師在翻譯和著述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比如,他花力氣最多翻譯出來的根本說一切有部的律,近代在克什米爾發現了一部分梵文的原本,爲下一步的對比研究提供了可能。而他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兩卷)和《南海内法寄歸傳》(四卷)兩部著作,從今天研究歷史的角度看,在佛教、民俗、地理、歷史、探險、交通、醫藥、對外文化交流等方面,具有很重要的價值。1918年,法國學者賽岱司,根據義淨大師的著作及唐朝史書的記載,發現了長期以來被人遺忘、然而又是南海地區擧足輕重的室利佛逝帝國,填補了東南亞古代史上的一個斷層。1987年,印度著名歷史學家阿里教授致信北京大學季羨林教授,信中說,“如果沒有法顯、玄奘和義淨的著作,重建印度史是完全不可能的。”義淨大師的著作之於世界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
法脈研究
義淨大師的著作和事蹟很早就引起了中外學者的注意。早在19世紀末,法國漢學家沙畹(Ed.Chavannes)和日本學者高楠顺次郎分别把《南海内法寄歸傳》一書譯成法文和日文。1894年,沙畹又把《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譯爲法文,1911年英國人比爾(S.Beal)在翻譯《慈恩傳》時,也將它節譯爲英文。沙畹和比爾在翻譯時,在注釋上下了較大的功夫,後來外國學者在引用義淨的著作時,多是以這二人的譯本爲根據的。1962年英國倫敦出版的《Buddhist Monks and Monaster-ies of lndia》一書,對《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又一次進行了節譯。1942年,日本岩波書店出版了足立喜六對《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的日文譯注本。由於受漢語水平及時代的局限,上述外國學者對義淨著作的研究存在着較多的缺陷。1965年,日本神學府龜穀大學出版了《義淨法師》,是最早的有關義淨大師的傳記。可見義淨大師對世界佛教的重要影響。
國内學者還沒有人對義淨進行過全面研究,涉及義淨的論著也寥寥可數。《現代佛學》1952年10期發表了《偉大的佛教譯人義淨三藏新傳》一文,充分肯定了義淨在中國譯經史上的貢獻。同刊1958年11期又發表了《義淨法師往返天竺所經的室利佛逝國》,首次介紹了義淨大師所記述的佛逝國的佛教情況。此後,直到80年代才有武伯倫的《讀僧義淨的兩本書》和周桓的《義淨前往南海諸國和印度的事蹟及貢獻》兩篇文章(見1980 年第2期《人文雜志》和1982年第3期《河北大學報》)。1985年,台灣佛光山出版了王亞榮先生的《義淨大師傳記》。1988年中華書局出版了王邦維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校注》,1995年又出版了《南海寄歸内法傳校注》,以及後來的《唐高僧義淨生平及其著作論考》三本著作,當推爲目前研究義淨大師著作水平、價值最高的作品。除此之外,近年來很少有人進行專題研究。這與義淨大師在佛教中的地位是不相稱的。
一代高僧,業績煌煌,彪炳史冊,但除了西安的小雁塔外,竟然沒有一座義淨大師的寺院、紀念館或雕像供後人瞻仰;他的英名,卻因不爲大多數人了解而漸漸被人遺忘。他所曾住錫過的家鄉古寺曆經浩劫,已是殘垣斷壁,荒草萋萋,令眾佛弟子悲歎感懷。
中印醫學交流
義淨,是繼玄奘之後中國又一位西行高僧。他精於醫藥,曾以中藥苦參湯等方藥爲印度人民治病,並向他們介紹中國醫藥的豐富内容和醫療特點;勤於著述,把考察、蒐集得來的印度醫藥知識,以佛、醫並重的方式,譯釋、編撰《南海寄歸内法傳》等書,爲促進中印醫學交流作出了貢獻。
義淨(公元635一713年),俗姓張,齊州山東曆城(今山東濟南市山莊)人。七歲入土窟寺學佛,十四歲受沙彌戒。因“仰憲雲之雅操,慕玄奘之高風”,在十八歲時,萌發西往印度求經的願望。高宗鹹亨元年(670年),他從長安回到故里,辭别師尊,准備西行事宜。次年,經颺州南下至廣州,得到冀州(今廣西平南)使君馮孝詮家族的資助,搭乘波斯舶,開始了漫漫的西行征程,時年三十七歲。他途經蘇門答臘、安達曼等島,抵恒河入海至孟加拉登岸,從寶獅子等名僧學習佛教義理。在此期間,他除了考察當時印度的宗教生活方式,還調查印度的醫藥衛生狀況,求得梵文經書400部,50萬頌。在武後垂拱元年(685年),離開印度,由耽摩立登舟沿原路東歸。中途在室利佛逝(今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停留四年,從事著述、譯釋經文。於證聖元年(695年),北抵洛陽。武則天親自到東門外迎接,“洛陽緇侶,備設幢幡,兼陳鼓樂,在前引導”。其儀式之隆重,待遇之優厚,遠遠超過貞觀之玄奘。
在當時西行之僧侶中,義淨在醫學方面的貢獻是突出的。他在印度游曆、學習的二十餘年中,除了在其翻譯的《佛說療痔經》、《金光明最勝王經》、《曼殊寶利菩薩咒藏中一字咒王經》中涉及了内、外、婦、兒、五官等疾病治療方法,記載了齒木、牛膝根、石蜜、黄牛乳等19種藥物;在編撰的《南海寄歸内法傳》之“先體病原”,“進藥方法”,“ 除其弊藥”等章中, 以大量的篇幅介紹印度的醫學知識、方藥應用和衛生習俗。如印度醫學的“ 八醫”:一論所有諸症, 二論針刺首疾, 三論身患, 四論鬼障, 五論惡揭陀藥, 六論童子病, 七論長年方, 八論足身力。以及治療眾疾由訶黎勒皮、幹薑、沙糖等組成的“三等丸”,印度的衛生習俗的刮舌、淋浴、散步。詳細介紹朝嚼齒木的取材、使用方法、護齒作用。並記錄了他向印度人民介紹中國醫藥方面的豐富内容、醫療特點和中印醫藥比較。如“神州藥石,根莖之類,香氣茅鬱,可以蠲疾。長年之藥,惟東夏焉。四海之中,孰不欽奉”。“西方藥味與東方不同,如人參、茯苓、當歸、遠志、烏頭、附子、麻黄、細辛,若斯之流,神州上藥。察問西國,鹹不見有”。“飛丹則諸國皆無,服石則神州獨有”。“西方則多訶黎勒,北道則時有鬱金香,西邊乃阿魏豐饒,南海則少有龍腦。三種肉蔻,皆在杜和羅,兩色丁香,鹹生堀倫國”。“凡是菜茹,皆須煮爛加阿魏、菜油及諸油和,然後方吃。菹薤之類,人皆不食”……等。
義淨, 奉信佛教, 精於醫藥。西行後,又吸收了不少印度醫學知識, 從而翻譯、編撰了許多帶有印度醫學内容的經書, 爲我國中醫藥寶庫增添了内容, 也爲中印醫學交流作出了貢獻。
外交貢獻
在中國歷史上,佛教是中外文化交流的紐帶,僧人們也就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曆代求法高僧中,名氣最巨者自然是唐三藏玄奘,或者是由於玄奘這顆巨星的光芒所蓋,其他求法僧人的許多價值在後人的眼中埋沒了。論述中外交通史的著作及教科書,多是詳論玄奘而略言義淨,有的幹脆隻字不提。目前爲止,國内尚沒有一本全面研究義淨的專著。這種狀況與義淨的貢獻是很不相稱的。
綜觀義淨求法的全程,我們可以發現,義淨西行的目的地是佛教的聖地中印度。他於彼禮聖求法的時間也有11年,但他在南海諸國航行、生活的時間長達14年,這事蹟本身在中外交通史上就是獨一無二的。他的二部重要著作《南海》和《西域》是在室利佛逝期間寫成的,由於種種原則,東南亞當地關於阿拉伯人到來之前的歷史的文字記載一直寥若晨星,因而義淨的著作就爲我們留下了一份珍貴的歷史遺產。他對南海諸國特别是對室利佛逝的記述迄今爲止仍是最具權威性的原始資料。1918年,法國學者賽岱司(George Coedes)就是根據義淨著作及唐史書的記載,發現了長期以來被人遺忘然而又是南海地區擧足輕重的室利佛逝帝國,填補了東南亞古代史上的一個斷層。至今,《南海》、《西域》兩部著作先後被譯成法、英、日文,作爲重要史料在各種專著中不斷引用。如《南海》卷三中的一段話,就是學者們從地理與、天文學、歷史學的角度來考證室利佛逝現在確切位置的最佳證據:“如室利佛逝國,至八月以圭側影,不縮不盈,日中人立,並皆無影,春中亦爾;一年再度,日過頭上,若日南行,則北畔影長二尺三尺,日向北邊,南影同爾。”
玄奘經由西域求法印度,回國後著有《大唐西域記》,是一部研究中亞和印度文化、歷史、地理以及中西交通史的不朽著作。但是由於客觀原因,他對南海地區的記述十分少,所記的幾個國名也是轉聽來的,地理位置也不十分准確。義淨的《西域》記載了玄奘西行回國(645年)以後到本書寫出爲止的46年間,中國、朝鮮、越南以及中亞僧人西行求法的一些事蹟及路線。書中除了記有經西域、吐蕃、尼婆羅到印度的道路,還詳細記述海路經南海諸國到印度的交通情況,這正好和《大唐西域記》相補充印證,成爲研究中國與印度,南海關係史的又一部不朽名著。書中共記60位求法高僧,其中37位就是取道南海的。其所記南海交通路線,從廣州或交趾或占婆登舶,經昆崙、佛逝、訶陵、郎迦戌、裸人國而抵達東印度耽摩立底;或到獅子國後泛舶北上到東印度,再轉赴中印度。道途眾多,不一定限定爲某一固定的路線。《新唐書》卷43上《地理志》記的賈耽“廣州通海夷道”隻不過是其中一條比較主要的路線而已。義淨的記載反映了當時中外海上交通的頻繁與範圍的廣大。
義淨及前後的一些僧人在南海所到之處,都受到當地國王(酋長)的盛情接待,並得到大力支持進行佛學交流或繼續往中印度求法。義淨除了研習佛學外,還采用中醫藥物、針炙療法醫治各種疾病,並傳授給當地人民,深得歡迎、尊敬。“現居其國,所到之處,若聞是提婆弗旦羅僧,莫不大生禮敬。提婆是天,弗旦羅是子,雲是支那天子所居處來也。”義淨的求法活動,傳播了唐文化,增進了中南人民的友好交往。《新唐書》說:室利佛逝國王於鹹享至開元年間(670—741年),數遣使者朝。義淨在翻譯、傳播外來文化方面的巨大貢獻已得到肯定,與玄奘被公認爲中國最偉大的二位譯經師。“然其傳度經律,與奘師抗衡,比其述著,淨多文性,傳密咒最盡其妙。”義淨對梵文的漢譯極其認真,《南海》一書對涉及的各項名物,凡舊譯有不正之處,都隨處校正。他又主張直接閱讀梵文,這樣翻譯起來才會沒有隔閡,認爲骨崙等地的僧人尚能總讀梵經,何以神州僧人反而不究其本,故而他建議往西天求經的僧人應先在佛逝等地學習梵經。他回國後著的《梵語千字文》就是爲中國學者准備的一種梵漢小辭典(glossary)或簡易梵漢對照物。義淨自己認爲本書不同於已有的千字文,“若兼悉曇章讀梵本,一兩年即堪翻譯矣。”
義淨一生譯著甚多,“前後翻經107部,都428卷,並勅編入一切經目。”(21)這些著作散失較多,至《開元錄》編定時(730年),就僅剩下60部239卷。據義淨自己提到的,還有《南海錄》、《西方記》等4部,從書名看,是研究古代南海和印度的絕好材料,可惜亦已散失。今後若能有幸發現,相信將是古代東南亞研究的重大發現。
編輯本段相關遺址
少林寺設壇
在唐代佛教史上,隻有義淨三藏是可以與玄奘媲美的偉大人物。他們都是長期留學印度的大佛學家、曆經數十國的大旅行家和主持譯場的大翻譯家。若有不同,那就是玄奘側重於法相唯識學的研究,而義淨側重於律學的研究;玄奘是横渡流沙,循陸路而往返;義淨則是乘風破浪,遵海路而去來。
義淨,俗姓張,字文明,齊州(今山東長清)人。他生於貞觀九年(635年)。八歲(642年)時雙親把他送到泰山朗公穀的神通寺,托付給善遇和慧智兩位和尚。神通寺是著名高僧竺僧朗蔔居之地,南燕主慕容德欽尚其名,爲之造寺。這里峰岫高險,水石壯闊。善遇法師和慧智禪師對義淨十分關懷,“若慈母之育赤子”,傾注心血。當時,律學三大派,各說各的理,彼此矛盾。慧智則教義淨獨立思考,“枯木死灰之言,何足鑿其心眼”,“不知過去因,不說未來果”,啟發他西行求法,探尋究竟。他使義淨明白了“莫縱心百氏而虛棄一生”的求真求實、不死讀經論的道理。
鹹亨三年(671年),久已立志西行求法的義淨終於有了西行的機會。崗州(廣東省新會)有一馮姓官吏願資助他西行求法。當義淨到了廣州,准備登上波斯船出海時,當初結伴的十人中,有九人打了退堂鼓。處一法師說老母多病,不便遠行;弘偉律師說他要去江寧安養;玄達等人也各有理由。隻有義淨不改初衷,奮然書懷曰:“上將可凌師,疋士志難移!”
鹹亨三年十一月某日,義淨擕惟一門人善行,毅然登舟,乘長風而駕洪波,忘身求法而行。義淨乘波斯船第一站到達“室利佛逝”(今印尼的蘇門答臘島)的巨港。他在此學習“聲明”達半年之久。此國素與中國友好,王者對義淨也很友善,饋贈物品之外,還把他送到“末羅瑜”(今古碑一帶)。而此時門人善行患病,搭商船回中國,隻剩義淨孤身一人。
義淨經羯荼、裸人國等地,於673年末終於到達東印度的南界——“忱摩立底”(今他姆魯克,在恒河支流胡格利河沿岸)。他在這里遇到了越南僧人大乘燈禪師,並跟他學習梵語。年後,他們隨同一個商隊北上,擬往中印度的那爛陀寺學習。但是半路上義淨患了病,日漸加重,每走五里,竟需“百息”,漸漸掉了隊。天傍黑時,碰上了手持刀弓的強盜,先脱去他的上衣,又脱上他的下衣,連褲腰帶也奪去,才放他走。他聽說當地人常常將捉到的皮膚白的人殺掉祭天,就跳人泥坑中,遍塗形體,用樹葉遮蔽下身,扶杖徐行,至夜間二更,才趕上同伴。義淨終於走到了那爛陀寺(今比哈爾邦巴拉貢附近),並留在這里學習,長達十年之久。
那爛陀寺歷史悠久,五至十二世紀間一直是印度佛教的學術中心,十二世紀末遭入侵的穆斯林毁壞。義淨在那里時,此寺分爲八院,僧眾3500人,寺院的經濟來源,由201所寺莊供應。義淨很仔細地考察印度寺院生活,比較中印兩國的差别,爲後人留下了珍貴資料。
印度寺院,以年齡最大的僧人爲“上座”,尊造寺之人爲“寺主”,另有“護寺”一職,處理寺務。而在中國,這三綱是由官府任命的。印度寺院,護寺在議事時,召集全體僧眾,由護寺巡行,在每人面前征求意見。若有一人不同意,就不能決斷。如果護寺等頭目一個人稱豪獨斷,則大家把他叫做“俱欏底”(家主、奴隸主),會遭到眾人反對。中國寺院則往往由頭目說了算,挾強壓服僧眾。
印度人要出家,隻需向老師陳述願望,如無殺人、傷害父母等罪惡,老師即可收爲弟子。而在中國,這叫“私度”,是違法的;需報請官方批准才可,叫做“官度”。此外,義淨對印度的社會制度、醫藥、服飾、飲食乃至記時用的“水漏”等等,都認真觀察、記錄。他在《南海寄歸内法傳》、《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等著作中,留下了第一手資料。他長年漂泊海外,思鄉之情日漸濃烈。他在一首詩中寫道:“游,愁,赤縣遠,丹絲抽。鷲嶺寒風馳,龍河激水流。既喜朝聞日複日,不覺愁年秋更秋。已畢祗山本願誠難遇,終望持經振錫望神州。”
歸期到了。他乘舟返航,在室利佛逝作一段停留後,於水呂元年(689年)七月廿日回到廣州。然而,他在室利佛逝留有大量經卷。在廣州求取墨紙及助手後,十一月一日他重返室利佛逝,在那里譯經、著述多年,然後才返回祖國。武周證聖元年(695年)五月某日,“金輪聖神皇帝”武則天在神都洛陽的上東門外擧行盛大的儀式,歡迎游學印度二十五年的義淨三藏歸國。洛陽各大寺院都派僧人前來歡迎,浩浩盪盪把義淨送到佛授記寺。七十二歲的女皇帝武則天親自在上東門外迎接義淨,以示隆重。
義淨先後在東南亞、南亞三十餘國游曆,帶回梵文經律論近四百部,合五十萬頌;又帶回金剛座佛像一鋪,佛舍利三百粒。
義淨出國前(672年以前),中國律學界正處於爭論不休、莫衷一是的境地。南方重視《十誦律》,北方雖宏《四分律》,但也有研究《僧祗律》的。道宣的南山宗,法礪的相部宗,懷素的東塔宗,各闡其說,“神州持律,諸部互牽”。義淨認識到了這些分歧,所以在印度游學時,他特别重視律部典籍的蒐求和研究。例如他看到有的印度僧人投恒河自殺、上伽耶山跳崖,有的自餓至死,有的上樹投身,他就請教最有權威的尊者,對此種種舍身行爲發表見解。尊者認爲這些行爲都屬於“外道”,“深乖律典”,是不可取的。
義淨認爲,正宗的律典是依據“根本說一切有部”而作的律藏,不應該將其它部的律法糅人其中。有部律藏雖然大體上相似於《十誦律》,但又不同於《十誦律》。有部律藏又可區分爲法護、化地、迦攝卑三部分,隻在烏萇國、龜茲國、於闐國有人實行。即使在印席本土,有部律也未能實行。
義淨回國後,廣譯有部律藏,共十八部二百零六卷。在長安四年(704年)以前,已譯出《根本薩婆多部律攝》二十卷、《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五十卷、《根本說一切有部羯磨》十卷等等。
爲了實踐有部律,義淨於長安四年(704年)四月七日在少林寺重結戒壇。這一天,義淨來到少林寺,與少林寺寺主義獎、上座智寶、都維那大擧、法濟等人在少林寺重結戒壇,標相永定,命名爲“小戒”。他們還延請國都洛陽各位大德高僧共擧其事。出席的有護律師、禪師(元窪)、思禪師、向禪師、暉律師、恪律師、威律師等一百多人,法事活動持續了三十天。可惜的是,這戒壇今已無蹟可尋。
關於唐代戒壇的形制,倒是日本僧人圓仁在《入唐求法巡禮行記》中記述了公元840年的二處。一處是貝州(今河北省清河縣)的開元寺戒壇。這是用青磚鋪成的方形二層戒壇。底層25尺見方;上層15尺見方。每層高2尺5寸。“壇色青碧,取琉璃色雲雲”。另一處是山西省五台山竹林寺貞元戒律院的“萬聖戒壇”。這是由玉石制作的八角形戒壇,高3尺,底下填以香泥,壇上鋪以絲毯,是比較高級的戒壇。
不過,義淨三藏所極力提倡的有部律以及在少林寺所設的小戒,並未產生很大的影響。因爲《四分律》行之已久,根深蒂固;加之有部律僅在西域若幹小國中流行,就連印度本土也不流行,可知它的某些律條已不適應時代發展之需要了。
義淨回國後,主要精力都用在譯經事業上。他對培養年輕人也頗爲關注。他特意編寫了《梵唐千字文》、《悉曇章》等入門讀物,以方便年輕人學習梵文。《梵唐千字文》一書在中國久佚,現在日本“東洋文庫”中尚保存有日本僧人的抄本。
先天二年(713年)正月十八日,義淨在長安薦福寺去世,終年七十九歲,法臘五十九。他的塔建在洛陽龍門山北側。
義淨西行求法之壯擧,正如他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序言中所說:“觀夫自古神州之地,輕生殉法之賓,顯法師則創辟荒途,奘法師乃中開正路。其間,或西越紫塞而孤征;或南渡滄溟以單逝……茫茫象磧,長川吐赫日之光;浩浩鯨波,巨壑起滔天之浪。獨步鐵門之外,亙萬嶺而投身;孤標銅柱之前,跨千江而遺命。或亡飧幾日,輟飲數晨。可謂思慮銷精神,憂勞排正色。致使去者數盈半百,留者僅有幾人!”(選自《少林訪古》)
廣州制旨寺
廣州的光孝寺,今天已經是嶺南的名寺。光孝寺建寺的歷史久遠,清刻本《羊城古鈔》卷三講:光孝寺,在城内西北一里。本尉陀元孫建德故宅。三國吳虞翻謫南海,居此,廢其宅爲苑囿。……翻卒,妻子還吳,施其宅爲寺。扁曰制止。……宋武帝永初元年,梵僧求那跋陀飛錫至此,始創戒壇,立制止道場。……普通八年,達摩初祖自天竺至此。唐正觀間改制止王園爲乾明法性寺……[1]光孝寺最早的名稱因此是制旨寺。制旨寺的寺名,唐宋年間數次更易。明成化十八年,敕賜光孝寺匾額,此後便一直稱光孝寺。這一段歷史,有關的書中,大多都能查到,無需辭費。
南北朝至唐宋時期,中國的海外交通有很大的發展,廣州是南海交通中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從海外包括印度來廣州的外國僧人,數量不少,大多在制旨寺停留過。其中最著名的有求那跋陀羅、菩提達摩和陳真諦。有關這方面的記載在佛教的史書中有不少,因此此處也不做更多的討論。在另一方面,中國赴印求法的僧人,在唐代以前以及唐初,大多取陸路西行,但自唐高宗時代以後,由於西域陸路方面各方面形勢的變化,很多改爲取道海路而赴印。這其中的第一人,就是唐代的義淨法師。
義淨赴印,在玄奘法師之後約四十年。義淨出發的時間,在唐高宗鹹亨二年(671)十一月,出發地就在廣州。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講:於時鹹亨二年,坐夏楊府。初秋,忽遇龔州使君馮孝詮,隨至廣府,與波斯舶主期會南行。複蒙使君,命往崗州,重爲檀主。及弟孝誕使君、孝軫使君郡君寧氏、郡君彭氏等,合門眷屬,鹹見資贈。爭抽上賄,各舍奇飧。庶無乏於海途,恐有勞於險地。篤如親之惠,顺給孤之心。共作皈依,同緣勝境。所以得成禮謁者,蓋馮家之力也。又嶺南法俗,共鯁去留之心;北土英儒,俱懷生别之恨。至十一月,遂乃面翼軫,背番禺。指鹿園而遐想,望雞峰而太息。於時廣莫初飆,向朱方而百丈雙掛;離箕創節,棄玄朔而五兩單飛。長截洪溟,似山之濤横海;斜通巨壑,如雲之浪滔天。
義淨啟程赴印之前,在廣州時停留在什麼地方,義淨的書中沒有講到。是不是就在制旨寺,雖然有這種可能,但我們無法肯定。義淨搭乘的波斯商船,船行很快,不到二十天,鹹亨二年的年末,就到達了南海中的室利佛逝國。義淨在室利佛逝停留了六個月,學習梵語。從室利佛逝,到達末羅瑜國,在末羅瑜又停留兩個月,這時已經是鹹亨三年的十二月。義淨再乘船北行,經過裸人國,終於在鹹亨四年的二月八日到達東印度的耽摩立底國。他在耽摩立底再停留了一年,繼續學習梵語。鹹亨五年的五月,義淨離開耽摩立底,往中印度,最後到達中印度摩揭陀國的那爛陀寺。
那爛陀寺是當時印度最大的佛教寺廟,也是義淨求法的最終目的地。義淨在那爛陀寺學習佛教,前後停留近十二年,即從鹹亨五年(674)至垂拱元年(685)。他自己的說法,是“住那爛陀寺,十載求經”。垂拱元年,義淨離開那爛陀,仍然取道海路回國。他帶着他在印度尋找到的佛經“梵本三藏五十萬餘頌”,再次回到耽摩立底。從耽摩立底登船,到達羯荼國。[6]再從羯荼國回到南海中的室利佛逝。這時已經是唐高宗垂拱三年(687)。從垂拱三年至永昌元年年間(687—689),義淨停留在室利佛逝。
義淨與制旨寺的關係,我們可以知道的,便發生在這個時候。依照義淨自己的叙述,永昌元年的夏末秋初,義淨爲了給廣州方面的僧俗寄信,登上佛逝江口的商船,但上船後遇上季風,船行不止,於是回到廣州。義淨在他後來所著的《重歸南海傳》中講了這段經歷:淨於佛逝江口升舶,附書憑信廣州,見求墨紙,抄寫梵經,並僱手直。於時商人風便,擧帆高張。遂被載來,求住無路。是知業能裝飾,非人所圖。遂以永昌元年七月二十日達於廣府,與諸法俗重得相見。於時在制旨寺,處眾嗟曰:本行西國,有望流通。回住海南,經本尚闕。所將三藏五十餘萬頌,並在佛逝,終須覆往。既而年餘五十,重越滄波。隙駟不留,身城難保。朝露溘至,何所囑焉。經典既是要門,誰能共往收取?隨譯隨受,須得其人。[7]這個過程比較奇特。但不管怎麼說,義淨回到了廣州,住在廣州有名的制旨寺里,並且在制旨寺向大家報告了他在印度和南海的經歷。
義淨還要招募譯經的助手。於是制旨寺的僧眾向義淨介紹了峽山一位名叫貞固的僧人:“去斯不遠,有僧貞固。久探律教,早蘊精誠。儻得其人,斯爲善伴。”峽山位於廣州北面的清遠。義淨因此寫信給僧固,“裁封山扃,薄陳行李”。貞固“啟封暫觀。即有同行之念”。於是貞固來到廣州,“攘臂石門之前,褰衣制旨之内。始傾一蓋,合襟情於撫塵;既投五體,契虛懷於曩日。雖則平生未面,而實冥符宿心。共在良宵,頗論行事”,同意跟隨義淨前往室利佛逝翻譯經典。
義淨在廣州期間,住在制旨寺,一面招募重返南海的助手,一面募集在南海譯經需要的費用。僧人道宏就是聽到消息,自己要求跟隨義淨重返南海中的一位。當年的十一月一日,義淨帶着他邀請到的四位中國僧人:貞固、貞固的弟子懷業以及道宏、法朗,一起搭乘商船,離開廣州,重新返回室利佛逝。“望占波而陵帆,指佛逝以長驅。作含生之梯瞪,爲欲海之舟艫。慶有懷於從志,庶無廢於長途”。出發之前,“廣府法俗,悉贈資糧”,這其中包括制旨寺的僧眾。
第二年是載初元年,當年的九月,武後改國號爲周,同時改年號爲天授。這一年,義淨在室利佛逝譯寫佛經。廣州來的四位僧人,是他的助手。他們來到佛逝後,“學經三載,梵漢漸通”,可以幫助義淨做一些翻譯方面的工作。
武周天授二年(691),義淨在室利佛逝寫成《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和《南海寄歸内法傳》兩部書。這年的五月十五日,他派遣一位名叫大津的僧人,搭乘商船,先到廣州,然後把這兩部書和“新譯雜經論十卷”送到洛陽,同時“望請天恩於西方造寺”,因爲義淨在印度求法時,見到其他一些國家的僧人在印度有各自的寺廟,而中國僧人卻沒有自己的寺廟,他因此希望能在印度建造一座這樣的寺廟。隻是他的這個願望後來並沒有得到實現。
武後長壽三年(694),也即延載元年的夏天,義淨從室利佛逝最後回到廣州。義淨這次在廣州,住在哪里,沒有明確的記載,但以義淨在廣州此前的經歷,估計應該還是住在制旨寺。
第二年是武後證聖元年,義淨離開廣州,五月仲夏,抵達洛陽。武後率領群臣,出城迎接他,“天後敬法重人,親迎於上東門外。洛陽緇侶,備設幢旛,兼陳鼓樂,在前導引”。義淨求法成功歸來,一時間成爲轟動朝野的一件大事。他隨身帶回的梵本經律論將近四百部,合五十萬頌,還有金剛座真容一鋪,舍利三百粒。“敕於佛授記寺安置。所將梵本並令翻譯”。[9]
至於跟隨義淨從廣州到室利佛逝去的四位僧人,貞固和道宏相隨回到廣州,法朗去了南海中的訶陵國,一年後因病去世,懷業留在了室利佛逝。貞固在廣州,三年後也因病去世。在其後的時間里,義淨在洛陽和長安譯經,同時大力宣講律學,指導徒眾,直到睿宗先天二年(713)去世。
義淨法師是中國歷史上最爲傑出的佛教求法僧之一,也是一位翻譯佛經的大家。義淨在印度、南海和回國以後,先後翻譯佛經六十多部,近三百卷。義淨自己,又撰寫有好幾種著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上面提到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和《南海寄歸内法傳》。不過,我在這里要特别提到的是他的《重歸南海傳》。這部書篇幅不大,但其實是單獨的一種著作,隻是因爲内容與《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直接相關,附在後者的末尾,因此很少被單獨提到。書的内容,就是講述上面提到的四位佛教僧人隨同義淨一起重返南海譯經的事。不過,《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撰寫於天授二年(691),即義淨最後返回廣州之前,而《重歸南海傳》的撰寫,則是在義淨返回廣州之後,或者更准確地說,是在義淨回到洛陽以後,因爲書中講到:其僧貞固等四人,既而附舶,俱至佛逝。學經三載,梵漢漸通。法朗須往訶陵國,在彼經夏,遇疾而卒。懷業戀居佛逝,不返番禺。唯有貞固、道宏相隨俱還廣府。各並淹留且住,更待後追。貞固遂於三藏道場敷颺律教,未終三載,染患身亡。道宏獨在嶺南,爾來回絕消息。雖每顧問,音信不通。嗟乎四子,俱泛滄波。竭力盡誠,思然法炬。誰知業有長短,各阻去留。每一念來,傷歎無及。是知麟喻難就,危命易虧。所有福田,共相資濟。龍華初會,俱出塵勞耳。從“爾來迪絕消息。雖每顧問,音信不通”這一句話看,義淨寫這段文字時,顯然是在洛陽。把它與已經完成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放在一起,也是義淨自己的意思。
在《重歸南海傳》里,有關制旨寺部分,義淨講到僧人貞固時,還提到一位“恭閣梨”:於時制旨寺恭閹梨,每於講席,親自提獎。可謂恂恂善誘,弘濟忘倦。閹梨則童真出家,高行貞節。年餘七十,而恒敬五篇。有福之人,可逢上智。實乃禪池淼漫,引法海而通波;思嶺崔嵬,聳慧嶽而騰峭。深明幻本,巧悟心源。雖閑諸法體空,而利物之用盛集。構有爲之福業,作無上之津梁。而屢寫藏經,常營眾食。實亦眾所知識,應物感生。勸悟諸人,共敦律教。
我們不知道這位恭閣梨究竟是誰。不過,從義淨的叙述看,他很可能就是當時制旨寺的主持。垂拱年間,貞固法師到桂林,然後從桂林到達廣州,“廣府法徒,請開律典”,貞固於是在制旨寺講“毗奈耶教”,推動此事的,就是這位恭闍梨。這段文字還說明,恭閣梨既講習禪學,也敦修戒律,戒定二學,都有相當的造詣。隻是目前材料不多,更多的細節難以考證。
最後,總結起來說,從義淨取道南海,到印度求法以及他停留廣州的經歷,我們可以看到制旨寺當時在廣州乃至嶺南佛教的地位。我們還可以看到的是,在廣州與印度以及南海國家的文化交流中,佛教僧人們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不管是從印度或南海前來中國的外國僧人,還是從廣州出發前往印度或南海求法的中國僧人,很多以制旨寺作爲停留、准備、譯經的場所。義淨法師是其中之一。他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和《重歸南海傳》,就是一個證明。義淨的書中所講到的各種人和事,不僅爲我們了解唐初中印佛教的交往,嶺南佛教與南海的聯繫,也爲了解制旨寺,即今天的光孝寺的歷史提供了重要的資料。
西安大雁塔小雁塔
小雁塔
小雁塔
大雁塔和小雁塔成爲古代婦女苦難生活的見證,這當然是歷史的悲劇了,但這兩座塔還另外有光彩照人的一面。如同透過乾陵的“無字碑”可以看到女皇武則天頭戴寶冠君臨天下的形象,大雁塔和小雁塔的英姿卻恰象兩位偉大的愛國高僧玄奘與義淨的身影。評人判事非常嚴格的魯迅先生把“舍身求法”者尊爲“中國的脊梁”(《魯迅全集》卷六),這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玄奘與義淨。大雁塔所在的大慈恩寺和小雁塔所在的大薦福寺,正是這兩位高僧長期工作過的地方。兩位高僧從印度回國後住過很多地方,居住時間最長、工作成就最突出的也是在這兩座寺。大慈恩寺與大薦福寺聞名遐邇,與這兩位高僧有直接的關係。
玄奘比義淨大35歲,知名度也略高。玄奘(602—664)是今天河南省偃師人,義淨(635—713)是今天山東省濟南人。公元629年,玄奘西行經陸路赴印度求法,義淨則在671年南下走海途。兩人分别在印度15年和23年,完成了學業,謝絕了豐厚的待遇,又都冒着九死一生的風險,毅然回歸故土,報效祖國。他們卓越的品德和才學贏得了大唐朝野士庶與僧俗兩界的普遍尊敬,敕封“三藏”之號。玄奘活躍在唐太宗、唐高宗時代。義淨繼其後,活躍在武則天、唐中宗時代。兩人先後主持國立譯館,任譯主。玄奘譯出1335卷經典;義淨則主譯了420多卷(據《義淨塔銘》)。唐太宗李世民爲玄奘的譯作寫了《大唐三藏聖教序》,太子李治寫了《聖教序記》。女皇武則天爲義淨的譯作也寫了《三藏聖教序》。複“周”爲“唐”後,義淨的譯場更受到重視。唐中宗李顯特别寫了一篇《大唐龍興三藏聖教序》,親禦西門頒示天下。
兩位高僧的經歷和在當時社會的地位與影響幾乎完全一樣,都有爲人所敬仰的高尚品德,都給後人留下了大量不朽的譯作和著作。這樣的情況在中國佛教的歷史上並不多見。無怪乎宋代的讚寧在《高僧傳》中奘、淨並稱,極爲推崇。眾所周知,中國的翻譯事業是從佛經翻譯開始的,最著名的翻譯家有5位,即鳩摩羅什、真諦、玄奘、義淨和不空。這其中隻有玄奘和義淨是中國人。這恐怕也是國人偏愛兩位高僧的一個重要原因。當然,魯迅先生並不是佛教信徒。他之所以給“舍身求法”的人以“中國的脊梁”的巨大榮譽,着眼點大概是在中國佛教的特征上。中國古代佛教主要是大乘佛教,其根本的宗旨是“普度眾生”。爲了“普度眾生”的目的而“舍身求法”,這種精神對世界上哪一個民族來說都是值得尊敬並大力倡導的。
知道玄奘的人很多,知道義淨的人卻較少,這大約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玄奘與義淨的專業不同。玄奘傳法相唯識之學,師徒相承,形成了一個宗派綿延後世。義淨傳根本說一切有部律,後繼者寥寥,中國以《四分律》的傳承爲主流。玄奘譯經時間早,數量多,創立了許多新法,有劃時代的意義,被後世稱爲“新譯”。另外,也與小說《西游記》的廣泛流傳有關,使“唐僧取經”的故事婦孺皆知。小說“唐僧”人物的原型就是玄奘。但玄奘與“唐僧”的性格截然相反。玄奘是一個非常有個性、有主見,在原則問題上絕不退讓的人。
義淨寺
義淨寺坐落於濟南市長清區張夏鎮東山之上,其山遠看猶如兩尊臥佛,仰臥於山頂,義淨寺正坐落於佛腹之下,真乃匠奪天工,奇境巧合,佛腹(福)之地。山上鬱鬱蔥蔥,間點朵朵黄花,構織成一幅美麗的圖畫。更有寺中兩眼泉井,終年湧水不斷,像兩隻龍眼一樣清澈透明。並有千年古樹、古碑多出,尤爲稀有難得者,爲義淨法師之真蹟楹聯一幅尚存:曰:“花雨繽紛雙樹枝頭聯貝葉,香雲繚繞曇花影里放金光”,真是佛祖之法眼靈明。本寺之開山祖師就是中國古代佛教四大譯經家之一——義淨法師。
義淨法師於公元635年出生於山茌鎮(現長清區張夏鎮),七歲出家於張夏土窟寺。公元670年義淨法師經水路西行取經,足蹟遍及印度諸國,在哪爛陀寺修學十年。前後在印度修學曆時25載。回國後,受到當朝皇帝武則天的隆重歡迎,並冊封爲國師,組織召集幾千人的譯場翻譯佛教經典。義淨法師翻譯的經典廣爲流傳,尤以律部爲甚。
一代高僧,已逝一千餘年,他曾住錫過的家鄉古寺曆經浩劫,已是殘垣斷壁,荒草萋萋,令眾佛弟子悲歎感懷!今有常淨法師悲心發願,率眾弟子樹大法幢,決定恢複祖庭道場,再現古叢林之道風。以戒律爲寺院之總綱,以實修爲道場之總持,以經論爲解悟之根本,勤修三藏,不愧古德之遺訓。
義淨寺全貌
義淨寺全貌
晉宋梁齊唐代間,高僧求法離長安。
去人成百歸無十,後者焉知前者難?
路遠碧天惟冷結,沙河遮障力疲殫;
後賢若未諳斯旨,往往將經容易看。
——義淨法師
那爛陀寺
那爛陀寺位於今天印度的比哈爾邦中部都會巴特那東南90公里處,是五世紀時摩羯陀國王鑠迦羅阿疊多所建。據《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載:“地本庵沒羅長者園,五百商人以十億金錢買以施佛,佛於此處三月說法,商人多有證果。佛涅槃後,此國先王鑠迦羅阿疊多敬戀佛,故造此伽藍。”鑠迦羅阿疊多死後,他的後代子孫陸續擴建寺院。即“如是六帝相承,名加營造,又以磚壘其外,合爲一寺,都建一門,庭序别開中分八院……印度伽藍數乃千萬,壯麗崇高,此爲其極”。經過前後六代君王的營建、不斷修造,多所寺院連成一體,終於成就了它空前的規模。義淨在《求法高僧傳》中,專門描寫了那爛陀寺的莊嚴富麗,尤其對那爛陀寺的建築規模、樣式、格局、色彩等方面有較爲詳細的描述。那爛陀寺的雄偉壯麗,讓人讚歎。
那爛陀寺名字的由來,據玄奘的《大唐西域記》記載,有兩種說法:其一,那爛陀是龍的名稱。“此伽藍南庵沒羅林中有池,池中有龍,其龍名爲那爛陀,旁建伽藍,因取爲稱”。其二,“從其實議,是如來在昔修菩薩行,爲大國王,建都此事,悲愍眾生,好樂周冶,時美其德,好施無厭,由是伽藍以爲稱”。楊廷福《玄奘年譜》:“也有人認爲‘那爛’與‘那拉’音近。那拉是蓮花名稱之一,而蓮花又是智慧的象征,故‘那爛陀’有‘給於智慧’地方之義。”義淨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那爛陀乃是龍名。近此有龍,名那伽爛陀,故以爲號”。
那爛陀寺是當時佛教的最高學術中心,也是一所綜合性大學,世界各地高僧雲集於此。據《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記載:“僧徒主客常有萬人,並學大乘,兼十八部,爰至俗典《吠陀》等書,因明、聲明、醫學、術數,亦俱研習。凡解經論二十部者一千餘人,三十部者五百餘人,五十部者並法師十人”。不僅如此,那爛陀寺藏書的數量也相當可觀。當時,有三大殿堂,專門藏書,分别是“寶彩、寶海、寶洋”,其藏書多達九百萬卷。那爛陀寺的學術氛圍相當濃厚,學習風氣很盛,紀律也極嚴明,建寺七百餘年,從無一人因品質道德的問題被社會上指責。《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寺内講座日百餘所,學徒修習,無棄寸陰,德眾所據,自然嚴肅,建立以來七百餘載,未有一個犯譏過者。”寺院因此贏得了上自國王,下至百姓的一致稱讚。《大唐西域記》:“僧徒數千,並俊才高學也,德重當時,聲馳異域者,數百餘矣……請益談玄,渴日不足,夙夜警誡,少長相成,其有不談三藏幽旨者,則形影自愧矣。”
對於這樣一個學術研究基地,並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去學習的。必須有真才實學的人方能留下。如《大唐西域記》:“殊方異域欲人談議,門者詰難,多屈而還,學深今古,乃得入焉。於是客游後進,詳論藝能,其退飛者,固十七八矣。”顯然,考核制度相當嚴格。這樣,提高了那爛陀寺僧人的素質,留下的多是精英,即“若其高才博物,強識多能,明德哲人,聯暉繼軌”。
那爛陀寺對教徒的管理也是相當嚴格。玄奘《大唐西域記》:“戒行清白,律儀淳粹,僧有嚴制,眾鹹貞素,印度諸國皆仰則焉。”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此之寺制,理極嚴峻,每半月令典事佐史巡房讀制。眾僧名字不貫王籍,其有犯者,眾自治罰,爲此僧徒鹹相敬懼。”
那爛陀寺的經費來源,穩定充足。《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國王欽重,舍百餘邑充其供養,邑二百戶。”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此寺内僧眾有三千五百人,屬寺村莊二百一所,並是積代君王給其人戶,永充供養。”
綜上所述,那爛陀寺是這麼一所寺院:它的得名與興建,頗具傳奇色彩;它的建築規模與格局,雄偉壯麗;它的佛教學術事業,昌明發達;它的管理與考核制度,嚴格有加;它的經費來源,穩定而充足。在這里,不僅高僧學者雲集,而且學術氛圍濃厚。它是一所皇家寺院,也是一所佛教的最高學府,堪稱是一所綜合性開放性的大學。在這樣一所世界性的學術聖地,曾有萬餘僧人學者聚集於此,不僅印度著名佛教學者在此修持講學,中國、朝鮮、日本等國的一些僧人也不遠萬里,負笈前來,而這里也始終爲西行求法的僧人保留有一席之地。高僧義淨就是在這里,師從寶師子大德學習長達11年之久。
在這麼一所學術聖地,高僧義淨足足住了10年有餘,比玄奘還多住5年。10年的那爛陀寺生涯,義淨高僧又做了什麼呢?
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淨於那爛陀寺,亦屢入壇場,希心此要,而爲功不並就。遂泯斯懷,爲廣異聽,粗題綱目雲爾。”
在那爛陀寺的10年里,義淨努力學習佛教的各種經典,廣泛蒐集准備以後帶回國的各種梵本佛經。玄奘當年的老師戒賢大師這時已經去世了,但是那爛陀寺有學問的僧人還有不少。義淨在那爛陀寺的老師有寶師子大德。寶師子擅長講授《瑜伽十七地》,這顯然繼承了當年玄奘的老師戒賢法師的傳統。離那爛陀不遠處有一座著名的羝羅荼寺,義淨在那里也有一位名叫智月的老師。這位智月,很可能還是玄奘當年見過的智月,年紀已經很大了,義淨在《寄歸傳》卷四“西方學法”章里寫道:“其西方現在,則羝羅荼寺有智月法師,那爛陀中則寶師子大德,東方即有地婆羯羅密咀羅,南裔有咀他揭多揭娑,南海佛誓國則有釋迦雞栗底。斯並比秀前賢,追蹤往哲。曉因明論,則思擬陳那;味瑜伽宗,突罄懷無著。談空則巧符龍猛,論有則妙體僧賢。此諸法師,淨並親狎筵機,餐受微言”。看來義淨也是到處尋師訪友,孜孜求學。他的這些老師都是些大乘僧人。
義淨在那爛陀住的時間很長,他有機會很仔細的考察那爛陀寺寺院的各項儀軌制度以及僧人們的日常生活,甚至包括寺院建築中的很細小的特點,同時考察印度佛教教規和社會習俗。這爲他後來寫《寄歸傳》提供了鮮活的第一手材料,所以他在《寄歸傳》里多次提到那爛陀,把它作爲佛教寺院的典範。他還專門爲那爛陀寺畫了一張圖,附在他後來寫的《求法高僧傳》里。可惜這張圖在很早的時候就失傳了。
在那爛陀的這10年里,義淨不僅學習佛法,蒐集各種梵本佛經,也開始着手翻譯佛經。此時他已試譯出了《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頌》和《一百五十讚佛頌》,但隻是初稿,後來回國以後又加以刪正和修訂。看來這時他已經在考慮以後的翻譯計劃了。
義淨還特别注意當時印度的宗教生活方式和醫術。在這10年中,義淨孜孜不倦,學習了大小各種經論,特别是注重戒律學的學習和研究,最終求得經律論梵本近四百部、五十餘萬頌,這才飽學滿載而歸。
證聖元年(695)五月仲夏,義淨從廣州到達東都洛陽。義淨到達洛陽那天,歡迎儀式規
格之高,甚至超過當年的玄奘。玄奘抵達長安時,隻是京城留守房玄齡派了一位司馬、一位大將軍,再加上長安縣縣令迎接,其餘迎接的人雖然多,可是都是僧人與一般的老百姓。義淨這次回來,卻是武則天親自出洛陽東門外去迎接,帶着儀仗隊,擧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並令立即着手翻譯帶回的經論,由朝廷提供一切便利。《開元錄》卷九記載這段經歷是“以天後證聖之元乙未仲夏還至河洛,得梵本經律論近四百部,合五十萬餘頌,金剛座真容一鋪,舍利三百粒。天後敬法重人,親迎於上東門外。洛陽緇侶,備設幢幡,兼陳鼓樂,在前導引。敕於佛授記寺安置。所得梵本,並令翻譯。”
這段記載雖然簡單,但是天後親迎,在當時是極其了不得的事,同樣的殊榮,玄奘當年也不曾得到,義淨後來臨終時還提到這件事:“天子親迎,群公重法。”武則天還爲義淨的譯作《人定不定印經》曾寫《三藏聖教序》。
改“周”爲“唐”後,義淨所主持的大薦福寺譯場更是受到重視,唐中宗李顯特别撰《大唐龍興三藏聖教序》碑文,在洛陽城西門昭告天下,並於神龍三年五月刻石立於四禪寺。義淨還被冊封爲“大唐三藏法師”。當時有“三藏”之號的僧人全國僅有4位,其他3位都是外國高僧,隻有義淨是本國人。
《大唐龍興三藏聖教序》後被趙明誠收入《金石錄》,在其卷二十五中趙明誠所撰的一篇碑跋中叙述到:
右《唐中興聖教序》,中宗爲三藏法師義淨所作。唐奉一書,刻石在濟南長清縣界四禪寺。寺在深山中,義淨真身塔尚存,今屢往游焉,得此文入錄。案《御史台記》,奉一齊州人,善書翰,武後時爲御史,後坐誅剪皇族,廢。
《唐中興聖教序》即《大唐龍興三藏聖教序》。在曆代的聖教序中,比較有名。趙明誠在長清縣見到這塊唐碑,應該可信。但有意思的是此文中所記這塊碑碑側的内容:“右《聖教序》碑側雲:則天嚐得玉冊,上有銘十二字,朝野不能識,義淨能讀。其文日:天冊神皇萬歲忠輔聖母長安。證聖元年五月上之,詔書褒答。”故大赦,武則天因此改元“天冊萬歲”。
在接下來的時間,義淨分别在洛陽的大福先寺、長安的西明寺與大薦福寺,主要從事翻譯佛經的工作。從證聖元年(695),義淨回到洛陽,直到先天二年(713)義淨圓寂,據《開元錄》卷九載,共翻譯佛經“五十六部,合兩百三十卷”。
除了翻譯佛經之外,義淨自己還撰書若幹,其著作共有五部,合九卷。分别是:
《南海寄歸内法傳》四卷、《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兩卷、《罪要行法》一卷、《受用三法水要法》一卷、《護命放生軌儀》一卷。
其中,前兩部是義淨由印度歸國途中在南海室利佛逝停留時所撰,《南海寄歸内法傳》依據說一切有部的傳統撰成,書中主要介紹了印度及其所曆南亞諸國所行佛教儀軌,爲研究南亞歷史、地理和佛教史提供了重要的資料;《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中記載了唐太宗、高宗、武則天三朝西行求法高僧60餘人,其本人求法自傳也含在此中,並介紹了印度佛教的部派及中土赴印度的各條海道。此兩書是了解唐代中西交通、南海諸國,特别是了解印度和印度尼西亞歷史的極好資料,研究價值頗高。
義淨是中國佛教史上著名高僧,是偉大的翻譯家。對於這樣的一位高僧,人們給於了怎樣的評價呢?唐中宗在爲義淨寫的序中曾稱頌他是“法門之龍象,凡宇之棟梁”;㈣北宋讚寧在編撰《宋高僧傳》時,輯錄止於唐高宗麟德年間的《續高僧傳》以後至宋太宗端拱元年(988)期間的名德事蹟時,“唐京兆大薦福寺義淨”爲赫然人傳的第一位。作者讚寧在寫完義淨的傳記之後,評論說:“然其傳度經律,與奘師抗衡。比其著述,淨多文。性傳密咒,最盡其妙,二三合聲,爾時方曉矣”又說:“周禮象胥氏通夷狄之言,淨之才智,可謂釋門之象胥也歟!”評人判事非常嚴格的魯迅則稱“西行求法者”是“中國的脊梁”。
在中國歷史上,高僧輩出,但既赴印度求法,又回國有大量譯經,且被後代尊爲三藏法師、翻譯家、旅行家的,隻有玄奘大師與緊隨其後的義淨大師。義淨爲中國文化的發展、中印文化的交流做出了突出貢獻。而這些貢獻,與義淨在天竺求法,尤其是在那爛陀寺的10年努力學習分不開。
然歷史也沒有忘記這位大德,自盛唐長安遺留至今的薦福寺小雁塔,仿佛義淨大師的功績豐碑,千餘年來雄偉挺拔,始終屹立於世。
義淨大師最終歸真薦福寺,享年七十有九。
編輯本段人物評價
在中國佛教史上,義淨大師(635—713)與東晉的法顯大師和唐代的玄奘大師並稱爲中國古代“三大求法高僧”,與後秦的鳩摩羅什大師、梁朝德真諦大師和唐代的玄奘大師並稱爲“四大譯經家”,被譽爲中國古代海上求法第一人。他的作品被譯成英、法、日、韓等多種文字,對世界佛教產生了重要影響。同時,在新形勢下的今天,加強對義淨大師法脈的研究、傳承和弘颺,對中國當代佛教建設意義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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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淨(635年~713年)中國唐代僧人,旅行家,中國佛教四大譯經家之一。俗姓張,字文明,祖籍范陽(今河北涿縣),一說齊州(今山東濟南)。 個人簡介 義淨十四歲出家,即仰慕法顯、玄奘西行求法的高風。及從慧智禅師受具足戒後,學習道宣、法砺兩家律 義淨部的文疏五年,前往洛陽學《對法》(《集論》)、《攝論》,又往長安學《俱捨》、《唯識》。 唐高宗鹹亨元年(670年),他在長安曾和同學處一、弘袆等相約西游;但處一未能成行,弘袆亦至江寧而中止。後來他途經丹陽,有玄逵同行。翌年(671年),他在揚州坐夏,遇著將赴龔州(今廣西僮族自治區平南縣)上任的州官馮孝诠,一同去廣州,得到馮氏的資助,這年十一月間,從廣州搭乘波斯商船泛海南行。這時只有他弟子善行相隨。他們海行二十天到達室利佛逝(今蘇門答臘),停留了六個月,在此學習聲明。善行因病返國,他即孤身泛海前行,經末羅瑜(後改隸室利佛逝)、羯荼等國,於鹹亨四年(673年)二月到達東印耽摩梨底國,和另一住在那裡多年的唐僧大乘燈相遇,停留一年,學習梵語。其後,他們一同隨著商侶前往中印,瞻禮各處聖跡。往來各地參學,經歷三十余國,留學那爛陀寺歷時十一載,親近過那爛陀寺寶師子等當時著名大德,研究過瑜伽、中觀、因明和俱捨,並和道琳法師屢入壇場,最後求得梵本三藏近四百部,合五十余萬頌,方才言旋。 武周垂拱三年(687年),他歸途重經室利佛逝,就在那裡停留二年多,從事譯述。他為了求得紙墨和寫手,曾於永昌元年(689年)隨商船回到廣州,獲貞固律師等的相助,仍於是年十一月返回室利佛逝,隨授隨譯,並抄補梵本。 天授二年(691年),他遣大津回國,把自己在室利佛逝新譯的經論及所撰《南海寄歸傳》等送回。到了證聖元年(695年),他才偕貞固、道宏離開室利佛逝,歸抵洛陽,受到盛大的歡迎,住在佛授記寺。他先共於阗實叉難陀、大福先寺主復禮、西崇福寺主法藏等譯《華嚴經》。久視元年(700年)以後,他才組織譯場,自主譯事。從此直到睿宗景雲二年(711年)止,譯鈔經典並撰述共六十一部,二百三十九卷(《貞元錄》「敕薦福寺翻經」下一百零七部,四百二十八卷)。他所譯述雖遍三藏,但力行專攻律部,譯事之暇,常細心地把日常重要律儀教授學徒,漉囊護生,淨瓶滌穢,嚴守規矩,樹立新范,學僧傳習,遍於京洛,為一時所稱歎。玄宗先天二年(713年)正月,卒於長安大薦福寺翻經院,享年七十有九。義淨七歲時,父母送他入齊州西南四十裡的土窟寺,從善遇和慧智兩位法師學習。善遇法師博學多能,精 義淨現代雕像通佛經,對六藝、天文、地理、陰陽、歷算亦有很深的研究。慧智禅師研習《法華經》數十年,造詣極深。在他們的教導下,義淨掌握了豐富的文化知識,在佛學方面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貞觀二十年(646年),善遇法師去世,義淨就跟慧智禅師學習,把精力集中於佛教內典的修習,“晝夜勤六時而不倦,旦夕引四輩而忘疲”。貞觀二十二年,義淨受具足戒,正式出家為僧。數載勤學,義淨學業大進。慧智見他天資聰穎,前途無量,遂勸他出外求學。義淨辭別土窟寺,來到佛教中心洛陽、長安。 在東都洛陽,義淨修習《對法》、《攝論》諸經,佛學水平又有提高。但其時佛教各派紛爭,觀點歧異,典籍的記載與解釋亦互不統一,故義淨在學習中產生各種疑問。於是他又來到長安,學習了《俱捨》、《唯識》等經,但胸中疑問不減。為祛蔽解疑,義淨認為必須赴印度取經求法。鹹亨元年(670年),他在長安結識了並州的處一法師、萊州的弘祎法師,眾人志同道合,相約赴印度取經。當時往印度的道路主要有三條,陸上的“絲綢之路”因西域動亂而阻隔不通,吐蕃道則不僅道路艱險而且常受唐蕃關系的影響。相對而言,海路較為通暢。唐朝強大富庶,南亞、西亞諸國紛紛前來貿易,海舶雲集廣州諸地,搭乘商船赴印度求法取經成為義淨諸人的一致選擇。計議已定,遂相約離京東下,處一因母年高而罷,弘祎至江寧而止。義淨等途經丹陽時,又有玄逵加入。鹹亨二年(671年),義淨坐夏揚州。秋,接受龔州(今廣西平南)馮孝诠的邀請,同達廣州。馮孝诠及其家人皆笃信佛教且家資雄厚,他們敬佩義淨西天取經的志向,遂資助西行費用,馮孝诠並與波斯船主商定,許義淨等人附船前往印度。其時的廣州,萬商雲集,是唐朝南方海上交通的中心,港中停舶著婆羅門、波斯、獅子國、大食等國的船只,這些海船一般形體較大,船深往往有六七丈,符合海上航行的要求。義淨深知此去印度的艱難,遂在等船期間返回齊州,向慧智禅師等故鄉師友告別。再回廣州,同行者唯有門人善行,其他人均因故罷退取經求法 海船出廣州後,經二十天左右,義淨到達室利佛逝(今蘇門答臘)。這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中國通往印 義淨與僧人交流度的海上要道。義淨在此地居住半年,習聲明(音韻學)。其間唯一的同行弟子善行因病無法前行,被迫回國。淨只身繼續前行,於鹹亨三年(672年)五、六月間到馬來半島南端的末羅瑜國。由末羅瑜再經羯荼國,到達裸人國,西北行半個月後到達耽摩立底。耽摩立底為東天竺的南界,義淨在此居住一年有余,從僧人大乘燈學習梵語。大乘燈原籍愛州(今越南清化),幼時隨父母遷往杜和羅缽底國,後出家,到長安從玄奘受具足戒,在乘船前往印度途經耽摩立底時被強盜劫掠,被迫滯留十二年。耽摩立底雖距中天竺的那爛陀寺不很遠,但途中常有強人出沒,很不安全。他們等到一個機會,隨同幾百名商人結伴前往中天竺。不幸的是義淨途中染病,“身體疲羸”、“孤步險隘”,落在眾人後面,又遭強人打劫,受盡凌辱,幾乎喪命,但義淨還是堅持到底,趕上了大隊,來到了朝思暮想的那爛陀寺。 到達那爛陀寺後,義淨又北行至毗捨離國,再西北行至拘彝那竭,又西南行到波羅奈城東北的鹿苑雞嶺,此後重回那爛陀寺,向著名僧人寶師子和智月等學習經典,研究瑜伽、中觀、因明、俱捨論等學,並進行佛教經典的翻譯,同時考察印度佛教教規和社會習俗。前後十一年,兢兢業業,銳意進取。大約在垂拱元年(685年),義淨乘船離開印度東歸。垂拱三年,他到達室利佛逝,停留二年有余,專心從事翻譯和著作。為了得到紙和筆,曾於永昌元年(689年)隨商船回到廣州,得到貞固律師等人的幫助後,又於當年十一月返回室利佛逝。天授二年(691年),義淨派遣大津將著作及新譯的佛經送回國。武周證聖元年(695年),義淨與弟子貞固、道宏離開室利佛逝回國。譯經事業 武則天對義淨的歸來十分重視,不僅派出使者前往迎接,而且親自率眾人到洛陽上東門外迎接,诏命義淨住在洛陽佛授寺。此後,義淨先後在洛陽延福坊大福先寺、西京長安延康坊西明寺、東京福先寺、長安薦福寺等寺院翻譯佛經。先天二年(713年)正月,在長安薦福寺經院圓寂,享年七十九歲。葬於洛陽北原上,建有靈塔。乾元元年(758年),以塔為中心,建立了金光明寺。 小雁塔(義淨提議修建 義淨畢生從事佛事活動,特別在譯經和著述方面花費了大量心血。他譯經活動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自入抵印度那爛陀寺至室利佛逝返國前,他試譯了《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頌》、《一百五十贊佛頌》。第二 階段是回國後至自主譯場之前,主要是整理原來的譯著,並參加於阗三藏實叉難陀法師主持的《華嚴經》的翻譯。第三階段,在則天久視元年(700年)以後義淨自設譯場,親自翻譯佛經,先後在洛陽、長安諸寺譯出的佛經有幾百卷之多。義淨的翻譯活動得朝廷和僧眾的大力支持。在福先寺、西明寺譯《金光明最勝王》等二十部佛經時,印度沙門阿儞真那,中國僧人波侖、復禮、慧表、智枳、法寶、法藏、德感、勝莊、神英、仁亮、大儀、慈訓等分別為證梵文義、筆受、證義,朝廷的成均(即國子監)和太學助教許觀監護,譯文經繕寫後進呈朝廷。武則天十分高興,親制《聖教序》,對義淨的功業大加稱贊。中宗神龍元年(705年),義淨在東都洛陽翻譯《孔雀王經》、在大福先寺譯《勝光天子》等經時,兵部侍郎崔湜、給事中盧粲潤文正字,秘書監驸馬都尉楊慎交監護。景雲元年(710年),義淨在大薦福寺譯《浴象功德經》等二十余部佛經時,吐火羅(今阿富汗)沙門達磨末磨、中印度沙門拔弩、罽賓(今克什米爾地區)沙門達磨難陀、居士東印度伊捨羅、沙門惠積、文綱、惠诏、利貞、勝莊、愛同、思恆、玄傘、智枳等中外僧人為證梵文、證梵本、讀梵本、證義、筆受、證譯,而修文館大學士李峤、兵部尚書韋嗣立、中書侍郎趙彥昭、吏部侍郎盧藏用、兵部侍郎張說、中書捨人李又等二十余人次文潤色,左僕射韋巨源、右僕射蘇環監護、秘書大監嗣虢王邕同監護。景雲二年(711年),在大薦福寺譯《稱贊如來功德神咒》等經時,太常卿薛崇嗣監護。中外名僧參加助譯、朝廷名臣潤色,使得翻譯活動得以順利進行,義淨發揮了關鍵作用。義淨不僅精通漢、梵文,又有在印度生活了十幾年的經歷,而且又經過試譯、助譯的實踐鍛煉,因此翻譯起來得心應手。盡管如此,義淨在翻譯過程中依舊兢兢業業,一絲不苟,他堅持直譯的特點,在原文下加注說明,訂正譯音譯義,介紹產物制度,在語譯方面,區分俗語雅語,又常在意譯漢字下標出四聲和反切,以求得准確的發音,因此在總體上他繼承了玄奘的翻譯特點,同時也有自己的獨創之處,這一切使義淨的譯作達到了很高的水平。編輯本段學術貢獻 義淨的西行和翻譯佛經活動對唐朝的佛學產生了很大影響。印度歸來時,義淨除了帶回近四百部合五十萬 玄奘義淨行程圖頌佛經外,還帶回金剛座真容一鋪,捨利三百粒,這些都成為中國宗教界的瑰寶。所譯佛經以律籍為主,其中特別是根本說一切有部體例范圍都較完備。另外如《集量》、《法華》等也很重要。除律部外,他也重視瑜伽一系的學問,他認為“所雲大乘,無過二種:一則中觀,二乃瑜伽……瑜伽則外無內有,事皆唯識”。他譯出的佛經中也有瑜伽系的內容,同時適應當時崇尚密宗的風氣,還譯出了《金光明經》及一些陀羅尼經,有的還附有密宗源流的資料,這些都豐富了唐朝的佛學典籍。跟從義淨譯經和求學的僧人很多,他很賞識的有崇慶、崇勳、元廓、玄秀、玄睿、惠神等,跟隨身邊的有崇俊、玄晖、昙傑、寶嚴等,遠在各地的有法明、敬忠等,這些弟子的佛學觀點都受到義淨的影響。 除了在佛學和翻譯方面的貢獻外,義淨在地理、外交方面也很有功績。他在歸國途中逗留室利佛逝時,寫出了《南海寄歸內法傳》、《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等書,這些著作記述了前往印度的僧人,其中二十余人從吐蕃道去印度,三十余人經廣州出海去印度,這樣海陸兩途的情況在書中都有了記錄。 《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以僧傳的形式記述了唐初從太宗貞觀十五年(公元641年)以後到武後天授二年(公元691年),共四十余年間,57位僧人(包括義淨本人,也包括今屬朝鮮的新羅、高麗,今屬越南的交州、愛州等地的僧人)到南海和印度游歷求法的事跡。書後附《重歸南海傳》,又記載武後永昌元年(公元689年),隨義淨重往室利佛逝的四位中國僧人的事跡。這部書在內容和結構上非常有特色。 《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沒有采用傳統的僧傳模式,而是按57位僧人出行時間的先後總為一傳,分別敘述他們的籍貫、生平、出行路線、求法狀況。多敘述簡略,有的僅三十余字,比如木叉提婆篇、慧琰大師篇。只有少數的幾位僧人著墨較多,比如玄照法師、道琳法師等。著墨多少可能與義淨掌握的資料多寡有關。但無論詳略,其敘述總是按照籍貫、生平、出行路線、求法狀況的順序下來,無則缺省。 義淨 依此看來,該書似乎是一部“行狀”的集合。據清人吳曾祺的《文體刍言》解,“行狀,漢時只謂之狀。自六朝以後則謂之行狀。所以述死者之行誼及其爵裡、生卒年月,為乞人撰文而作。”這種行狀多贊美之詞,或者說,有褒無貶。由此觀本書,行文上確有行狀特色。以著墨最少的兩位僧人為例。卷上的《交州木叉提婆師》全文,“木叉提婆者,交州人也。不閒本諱。泛舶南溟,經游諸國。到大覺寺,遍禮聖跡。於此而殒,年可二十四五矣。”另,卷上的《交州慧琰法師》全文,“惹琰法師者,交州人也。即行公之室郦。隨師到僧诃羅國,遂停彼國,莫辨存亡。”由文中標注的下劃線,很清楚地看到敘述對象的籍貫、卒殁生平、出行路線、求法狀況等。這是書中最簡單的描述,著墨較多的僧人只是在此基礎上加了詳細的出行路線,求法過程及所求經卷,生平成就等。 但該書不僅僅是“行狀”的集合,它還有著自己獨特的編排手法與結構。這將在下文中詳為論述。義淨只是通過這種看似簡單的“行狀”手法,真實而清晰地反映了唐初求法僧的情況。 陸路的情況中對尼婆羅(今尼泊爾)多有記載,玄會等僧人就是從尼婆羅返回唐朝,而客死旅途的。至於書中記錄的海道情況尤顯重要,由於玄奘的《大唐西域記》記載了陸路的所見所聞,法顯的《佛國記》詳於陸路而略於海路,因此義淨記述的有關南海各地的情況,就成為流傳至今的關於南海各地的最早歷史地理材料,為各國研究歷史、地理和外交者所重視。書中有關印度的珍貴史料,其中對醫學記載頗多,如《南海寄歸內法傳》第二十七章就講到印度傳統的醫學——“八醫”,並指出“西方藥味與東夏不同,互有互無,事非一概”。第二十八章專講印度進藥的方法,其中提到印度人患病時常用少食的方法來治療,這頗具科學性。還有關於印度人的衛生習慣,如沐浴、食前洗手、散步等。 “觀夫自古神州之地,輕生殉法之賓,顯法師則創辟新途,奘法師乃中開王路”,這是義淨對法顯、玄奘功績的評價。其實在探險、求法、翻譯,著述等諸方面,義淨正是繼法顯、玄奘之後最有貢獻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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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起唐僧取經,人人都知道玄奘三藏法師往天竺取經,歷盡艱辛危難,取回大批佛經,對中國佛教貢獻極大,尤以 唯識精髓影響後世佛學至深,不幸唯識學過於繁浩深奧,受學者不多,歷代遞減,如今已經很少學者深入研究唯識了。
人 人都讚歎玄奘三藏法師,但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唐朝的三藏法師並不只一個。人稱玄奘為唐三藏,這個尊號,其實並非玄奘一人所專有。唐代的三藏法師很不少,玄 奘也不是唯一的取經法師。與他同時代的唐三藏法師,還有幾個西往天竺,不過玄奘因取經功績彪炳,為皇室尊崇而得為天下知,兼以「西遊記」一書流傳,乃使玄 奘三藏法師為後世所熟知,其知名度遠逾同儕。
另外一位唐三藏,往天竺取經,返國後譯經,其貢獻不亞於玄奘,在當時,其所受皇室尊崇供奉,亦無異於玄奘,但 是由於沒有被寫成「西遊記」一類說部,所以後世知者不多。
這位被忽略的另一位唐三藏,就是義淨三藏法師。
玄奘是從「絲綢之路」天山南路前往印度,經過沙漠和大雪山冰川,洪水山崩等等危險。義淨是經海道往印度,歷經 颱風海嘯巨大的危難。
義淨三藏,俗姓張,字文明,原籍范陽,卽今河北省涿縣一帶。從小出家,十五歲就立志要去天竺取經,以竟玄奘未 竟之功——他認為在玄奘取回的經文之外,印度必然仍有許多未發現的佛經寶藏,仍待追尋的。
當時唐朝對西域是採取封鎖政策的,可能是因為突厥戰爭之故。當年玄奘並未獲准西行,只是私自出關的。玄奘之 後,此路已不通,唐朝對人民西行有極嚴限制。
不 過,當時唐朝對外海運非常發達,尤其是與西亞大食國(今伊朗一帶),及歐洲的大素國(羅馬帝國)有很密切的貿易來往。波斯商船經常來往於中國及南歐。「新 唐書」的「地理志」附錄「廣州通海夷道」就有詳盡的記載:從廣州到大食國,海程只須九十天。廣州也有船舶開往眞臘(柬埔寨),驃國(緬甸),婆利(巴里 島),丹丹及盤盤(馬來亞地名),室利佛逝(蘇門答臘)……等國境口岸,也有船經楞伽(錫蘭),天竺(印度)。
義淨法師於是決心循海道前往 印度。他從北方來到廣州,駐錫於光孝寺弘法,終於獲得龔州使君馮孝詮的資助,實現了航海赴天竺的願望。龔州使君馮氏是隋唐藩鎮之一,世代駐守廣州的家族, 為北燕國王馮跋子孫,唐太宗高宗曾冊封馮氏為嶺南鎮守使。馮唐(孝詮)娶高州使君冼氏女,冼氏為兩廣及越南北部之苗族七十二洞共主,故此馮冼兩氏為當時實 際上的嶺南統治者,仍奉唐朝正朔,詳見新唐書及隋書。(馮唐為本文作者祖先),以當時嶺南馮氏之財力,支持義淨三藏法師,自然綽綽有餘。馮氏歷代信奉佛 教,支持義淨,亦是當然義不容辭的事。當時唐朝不准人民自由出國,如果沒有廣州使君馮孝詮的擔保,義淨是很難獲准離境的(詳見馮氏家譜歷史紀載)。
義 淨法師當時已經三十七歲,當年是唐朝高宗咸亨二年(公元六七一年)。十一月,馮使君親送義淨登上波斯商船出發。大約二十天以後,義淨到達了室利佛逝國(今 之蘇門答臘),卽是當時南洋最強盛的國家,全國以佛教為國教,以小乘佛教為主,義淨法師到了國都巨港,住了六個多月,獲得國王的禮遇供養,在彼處學習梵文 及巴利文。次年六月左右,獲得國王資助,派出專船送他與隨行弟子善行往印度。(國王是華裔的),首先到達末羅瑜國(卽今之蘇門答臘的占碑埠),弘法兩月, 然後北上,到了馬來西亞半島西北岸的佛教國家羯茶(今稱吉打),弘法講經四個月,深受華僑歡迎,度人很多,十二月,再登船西航。
在印度洋船行期間,遇到了大颱風海嘯,船舶幾乎沉沒,義淨法師趺坐念佛,得以化險為夷,但是此中顛簸辛苦危險 之狀,難以盡述(印度洋每年初春即有颱風,年年海嘯,淹沒孟加拉與東印度數十省,於今猶然)。
經過楞伽島之後,義淨法師偕徒於咸亨四年(公元六七三年)二月八日抵達印度東部的耽摩國,是東印最大的商港。 (即今之MADRAS),居住一年,研學梵文及巴利文,開始翻譯龍樹菩薩所著作的「勸戒王頌」一卷。
大 唐上元七年(卽公元六七四年),義淨法師開始參拜天竺各國佛蹟勝地,包括鹿野、靈鷲山等地。次年,掛單於著名的佛教最高學府那爛陀寺,攻研佛典,直到大唐 垂拱元年(公元六八五年)才回國,留學歷時十二年之久,蒐集了梵文經藏五十餘萬頌,(四句為一頌,換言之,卽是兩百多萬句)。他先乘舟返抵室利佛逝國定 居,進行弘法和翻譯經典。
三年後,卽即大唐永昌元年七月(公元六八六年),義淨三藏法師回到廣州,駐錫於光孝寺,(當時改稱為制旨 寺),在 廣州將軍馮孝詮的資助之下,從事譯經以及宏法,馮氏再度資助義淨及三位法師赴南洋宏法,三位法師是貞固、道弘、法朗與孟懷業。貞固法師其時已經是一位很有 名望的法師,在光孝寺講授毗奈耶律典,孟懷業是貞固法師的弟子,是一位很有學問的居士。
在「求法高價傳」一書中,義淨寫道:「懷業精解崑侖語,頗學梵香」,可見孟懷業是一位精通梵文與馬來語的學 者。(馬來語又名崑侖語),孟懷業後來留居於蘇門答臘.成為中國佛教學者僑居南洋的第一人。
義淨對於道弘法師的評語是:「……:既至佛逝,敦心律藏,隨譯隨寫,傳燈是望……畢我大業,由斯小匠,年二十 二矣。」可見道弘是一位很有學問發心譯經的青年法師。
義淨說法郎法師「託志弘益,鈔寫忘疲」,可見法朗是專門負責謄寫譯經的一位苦幹和尚,法朗後來病死於訶陵國,未能隨義淨三藏返國。
義 淨師徒五人在室利佛逝國弘法及譯經三年餘,一直受到華裔的國王供養。義淨的譯經成就很大,武則天女皇帝天授二年(公元六九一年),大唐另一位三藏法師大津 和尚,亦循海道往天竺拜佛蹟及留學歸國,途經室利佛逝,義淨迎接大津到國王宮中供養,並託大津和尚順道攜帶他的著作及譯經回國,包括「南海奇飾內法傳」四 卷,「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兩卷,譯經龍樹菩薩著「勸戒王頌」,「讚佛一百五十頌」,「無常經」一卷,「雜經論」七卷等等,帶回帝都長安,呈獻給朝廷。
武 則天女皇帝證聖元年(公元六九五年),夏天,義淨、貞固、道弘,三位法師從室利佛逝返抵廣州,貞固與道弘受廣州將軍馮孝詮挽留供奉,留居於光孝寺弘法,義 淨北上,五月底到達東京洛陽,帶回梵文佛經四百部,五十萬頌,金剛座眞容一舖,佛舍利兩百粒。武則天女皇帝敬重佛法,御駕親自駕臨東門外十里,恭迎義淨三 藏法師,全洛陽緇素,數十萬人,幢幡數萬,鼓樂香花,隨駕恭迎義淨法師取回的佛經,盛況空前,更勝於當年玄奘三藏取經回到長安,武則天女皇帝來到義淨面 前,親身下拜頂禮,更是歷代高僧未有的殊遇。六十一歲的義淨三藏,被女皇尊為大唐國師,恭迎到「佛授寺」供養及譯經。武則天在位二十餘年,佛法大興,國泰 民安,教化推行,義淨弘法功不可沒!
唐睿宗太極元年(公元七一二年),義淨三藏坐化,世壽七十二歲,僧臘六十五。女皇敕令隆重謚尊,義淨荼 毘後取舍利千粒,受到女皇恭奉,不幸後來不久,女皇年老病逝。中宗復位,到與下一代,唐武宗大滅佛教,盡毀佛教寺院,殺害佛教比丘比丘尼二十餘萬人。毀盡 佛教文物,義淨三藏的舍利也下落不明了。
義淨在公元六七一年赴印取經,六九五年返國,前後二十四年之久,三次赴南洋弘法,所譯五十萬頌佛 經,對後世有一定的巨大影響。他的遊記,對中國唐代的南洋情況,有詳實的紀述,為不可多得的歷史文獻,義淨實乃與玄奘三藏,及東晉法顯三藏,鼎足而三的取 經譯經偉大貢獻者,在佛學和學術上的成就,都是值得推崇的。我在考據研究之餘,計劃寫一部長篇的「義淨三藏法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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