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在移動的世界中寫作》:李琴峰書寫女同志的跨國飄浪——就算逃得出台灣,也逃不出自己的人生 -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https://bit.ly/3SOmG7X
同性戀者的跨國飄浪之所以是「飄浪」,正是因為無法像異性戀者在異地安身落地,另起爐灶。面對長久存在於世界各地不同社會共有的種種歧視、誤解、與刻板印象,同志只能永遠在路途上飄浪。
文:詹閔旭
李琴峰與千禧世代女同志的跨國飄浪
飄浪同志
談到移民與跨地域移動,我們不可忽略同性戀者的獨特移動經驗。何以獨特呢?因為,無論是遷移動機、新居地挑戰、或者對家庭的想像與思考,同志移民均呈現出與異性戀移民迥異的面貌。舉例來說,文學作品裡的異性戀女性移民經常觸及移民第一代與第二代的認同衝突,展現出所謂的母女情結,亞美作家譚恩美(Amy Tan)的《喜福會》(The Joy Luck Club, 1989)是經典例子。
相形之下,同志移民往往絕緣於此議題。這背後原因不應該被簡化為同志沒有下一代,而是「成家」不見得是同志切身相關的主題。
台灣同志文學學者紀大偉在《同志文學史:台灣的發明》(2017)主張:「要罷家,才能做人。」他認為許多經典台灣同志文學一再描寫同志與父母關係崩裂,進而離家的場景,折射出同志與家庭體制永無止境的衝突與互相耗損。換句話說,如果「從一個家庭到另一個家庭」是異性戀女性移民的終極考題,「罷家」或許更適用於理解女同志移民的跨國飄浪境遇。
晚近崛起文壇的李琴峰同樣擅長捕捉同志族群的跨國飄浪。李琴峰,1989年生於台灣,2013年赴日留學,日後定居日本,並在日本展開寫作事業。自2017年出版第一本日文小說《獨舞》(獨り舞)以來,李琴峰的著作不輟,出版多部以移民為主題的日文長篇小說與短篇小說集。
近年,具有台灣背景的東山彰良、溫又柔均憑藉移民題材在日本文壇嶄露頭角,但李琴峰不只捕捉在日本的台灣移民,筆下角色更包括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等性少數移民族群的跨國飄浪,陡然拓寬移民書寫的面向。
李琴峰的創作才能深獲日本文壇肯定,獲群像新人文學獎,亦入圍野間文藝新人獎、三島由紀夫獎。她更於2021年憑藉小說《彼岸花盛開之島》(彼岸花が咲く島)獲得日本文壇最高榮譽芥川賞,成為第一位榮獲此殊榮的台灣人。
值得注意的是,儘管李琴峰創作成績斐然,但「李琴峰」並非本名,她的出生與成長背景亦不詳,讀者只知李琴峰是一位來自台灣,如今移居日本的作家。這不禁讓人引發聯想:作家刻意抹去本名,抹去自己的家庭軌跡,在異鄉闖出一片天地,此舉是否側面見證「家」與「移動」之間益發複雜的辯證?這是否呼應紀大偉所謂的「要罷家,才能做人(作家)」?
易名與新生
「要罷家,才能做人」是李琴峰作品時常出現的情節,我想特別提兩部作品。第一部是長篇小說《獨舞》,這是李琴峰的第一本正式出版作品,許多日後作品的關懷都可以在這一部作品裡找到雛型。
《獨舞》講述遭性侵女同志的自我精神療傷歷程。該書敘事者趙迎梅是一名女同志,高中畢業前夕遭到歹徒強暴,此後憂鬱纏身。家人的不理解,周遭朋友對她抱持異樣眼光,讓她陷入無止境的內心折磨。為了擺脫不堪回首的過往,趙迎梅不但遷居日本,更改名趙紀惠。斬斷過去,求取新名,以獲新生。
李琴峰《獨舞》細膩描寫趙迎梅選擇遠走他鄉的心理轉折:「渴望逃離這座島的念想不斷糾纏著我,我好想,好想把過往的可憎記憶棄置在這座島嶼上,逃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逃離。棄置。重新開始。《獨舞》的離家衝動反覆浮現在李琴峰日後作品,成為關鍵敘事情節,這充分彰顯紀大偉所謂的:「要罷家,才能做人」。
我想談的第二部作品是《北極星灑落之夜》(ポラリスが降り注ぐ夜)。這是一本短篇小說集,小說挑選亞洲最大的同志區日本二丁目為舞台,聚焦女同志酒吧Polaris裡不同國籍、身世、情感經歷客人的故事。《北極星灑落之夜》不少篇章均呈現罷家情節,尤其是其中一篇講述跨性別者生命歷程的〈五劫〉,把「離家的衝動」與「成為自己的慾望」畫上等號。
〈五劫〉的故事主角名叫曉虹。曉虹是一名跨性別者,自大學時期接觸跨性別一詞之後,開始重新正視自己的內在慾望,最後決定離家出走,拋棄原名陳承志,並接受變性手術。曉虹不但拋棄姓名,更拋棄性別;或者,與其說曉虹拋棄姓名/性別,不如說她試圖去尋找最真實的自己。離家,尋找最真實的自己,曉虹毅然決然離開原生家庭,踏上前往日本的旅程。〈五劫〉細膩刻劃跨性別者在台灣傳統家庭制度下所面臨的挑戰,尤其是父祖輩的不諒解,致使曉虹不得不離家飄浪。
問題是,無論是《獨舞》的趙迎梅或〈五劫〉的曉虹,離家與易名只是重生的第一步,卻非終點。即便移居日本,《獨舞》的趙迎梅總需要擔心女同志身分是否有曝光的疑慮,影響她在職場的位置。她也畏懼與台灣熟人重逢,重新喚回創傷記憶。〈五劫〉的曉虹雖然離家、易名,她在學習成為女人這一條路仍需經歷五劫,包括學習女人動作姿態、施打賀爾蒙、執行變性手術等,而過去的男性身體與記憶如同鬼魂,永遠揮之不去。
換言之,李琴峰一方面編織各種易名與新生的故事情節;另一方面,她也明知新生的不可能而為之。《獨舞》裡一位心理醫生的話直接道破:「但我想妳很清楚,就算妳能逃出台灣,也逃不出自己的人生。」
這一句話呼應這篇文章開頭提到的,異性戀移民與同性戀移民之間的區別。同性戀者的跨國飄浪之所以是「飄浪」,正是因為無法像異性戀者在異地安身落地,另起爐灶。面對長久存在於世界各地不同社會共有的種種歧視、誤解、與刻板印象,同志只能永遠在路途上飄浪。
如同《獨舞》的趙迎梅,她毅然決然離開台灣,重新在日本建立起全新人際網絡(新家),最終又不得不棄絕日本一切,放逐全世界,帶出同志走向跨國飄浪的宿命。從這個角度來看,「要罷家,才能做人」,離家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反抗家庭,而是學習如何安置自己的內心,與自己的和解。
千禧世代的困境
李琴峰作品除了格外關注性少數移民群體的困境之外,她的作品也展現千禧世代作家對於自我價值的思考。美國評論家尼爾.豪(Neil Howe)和史特勞斯(William Strauss)在《崛起的千禧世代:下一個偉大世代》(Millennials Rising: The Next Great Generation)把戰後美國社會分為嬰兒潮、X世代、千禧世代、Z世代四個世代,而千禧世代指的是1980年至2000年左右出生的世代,他們已逐漸成為美國社會中堅分子。
千禧世代有其獨特的自我認同與世界觀。他們成長於全球化浪潮、跨國資本主義、數位通訊媒介急遽發展的時代,而台灣千禧世代更經歷解嚴、民主化、本土化意識高漲、平權意識等多元文化湧現的當口,形塑不容忽視的世代意識。
綜觀全球文學市場,千禧世代作家也已經陸續交出為世代情感經驗發聲的代表作,如愛爾蘭作家莎莉.魯尼(Sally Rooney)的《正常人》(Normal People, 2018)、美國作家馬玲(Ling Ma)的《人生切割術》(Severance, 2018)都是很好的例子。1989年出生的李琴峰恰好屬於台灣千禧世代作家,從她的作品可一探台灣千禧世代的成長背景與關懷。
《獨舞》除了描述受性侵女同志避走日本的療傷之旅,書中其他台灣人為何選擇到日本工作呢?他們離開故鄉的動機為何呢?尤其相較於台灣,日本對於LGBTQ+議題的接受度較為保守,何以這些性少數者寧願移居日本?小說裡的其中一位角色小書認為這和千禧世代的生存困境息息相關。她直指:「如果你在台灣工作過就知道,台灣讓人作不了夢,連夢想的尾巴都看不到。每天起床就是夾在一大群機車裡去上班,工作累得像狗一樣,領那一點吃不飽也餓不死的薪水勉強維持生活……」
小書的說詞呼應「崩世代」一說。林宗弘在《崩世代:財團化、貧窮化與少子女化的危機》主張,台灣自1990年代以來新自由主義帶給台灣社會與經濟的重大衝擊,包括國家債務、失業率攀升、青年貧困、少子化,尤其是世代正義成為難以迴避的挑戰,崩世代逐漸成形。台灣過去20年來的社會變遷導致青年世代向上流動的機會停滯,難以改變自身的社會地位,因此只好透過打工度假管道赴他國當台勞,甚至尋求日後移民的可能性。
換句話說,就移民動機的理由而言,性別政治不見得是《獨舞》眾多角色的首要考量因素。儘管同性戀移民在日本也須面臨不少挑戰(職場出櫃是大忌),但小說裡描寫的女同性戀移民者顯然更看重薪資、生活品質、個人夢想等面向,導致他們毅然決然離開台灣。
有意思的是,儘管李琴峰作品意識到千禧世代的生活困境,但她的作品卻甚少處理到世代對立的議題,反而批判性檢視同一世代內部的異質性。〈太陽花們的旅程〉(收錄於《北極星灑落之夜》)是值得一提的作品。這一篇短篇小說描述主角參與太陽花運動,在占領立法院期間結識一位同性別戰友(該友實際為跨性別),曖昧情愫在兩人之間發酵。李琴峰在台灣通過同婚法案之前,編織一場立法院內同性情誼流動的圖景,無疑耐人尋味。
不過,李琴峰這一篇小說更著力在基進社會運動帶來的傷害。小說敘事者數年前為了爭取同婚,上街抗議,與反同陣營正面對決:「我和你們哪裡不同?為什麼要剝奪我的權利?」然而,當敘事者再次為了反服貿協議占領立法院,讓議場升起彩虹旗,表達同志的政治關懷時,卻導致議場內部領袖的分歧意見:「認為最好不要掛反服貿無關的彩虹旗,避免損及運動形象、造成反服貿訴求失焦。」結果彩虹旗不到一天就被撤下來了。
〈太陽花們的旅程〉既點出太陽花運動陣營內部的異質性,提醒我們留意同性戀者在台灣的處境,更重要的是,它標示出李琴峰的寫作位置:既非邊緣,亦非反對派;而是邊緣裡的邊緣,反對裡的反對。
李琴峰獲得芥川賞的得獎作品《彼岸花盛開之島》正展現相仿精神。這一本小說描述一群遭到放逐的女性,在荒島重建社會秩序。但為了穩固好不容易的家業,最終卻不自覺複製故鄉覆轍,成了新的霸權。反對,終有一天將成為新的霸權。
為此,李琴峰有意識把自己定位為邊緣裡的邊緣,反對裡的反對,警醒地與所有既有社會秩序保持距離,批判所有僵化與即將變成僵化的體制。這並非李琴峰獨有特色,而是反映許多千禧世代作家的共通特色。千禧世代成長於台灣民主化與資訊流通發達的年代,導致他們易站在相對後設、批判性、懷疑的位置。
新一世代聲腔
這一篇文章試圖介紹李琴峰創作的獨特之處。綜觀台灣文學裡的移民女作家系譜,李琴峰無疑非常特殊。第一,從創作語言來看,許多移民第一代往往選擇使用中文為創作語言,如聶華苓(移居美國)、陳玉慧(移居德國),但自小在台灣生活的李琴峰卻以日本文壇和日文為主要根據地。第二,從創作世代來看,李琴峰屬於千禧世代作家,細膩捕捉這一世代的成長環境與遷徙動機。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從創作題材來看,李琴峰作品格外關注女同志「要罷家,才能做人」的思考,描繪出與異性戀女性移民截然不同的移動挑戰與條件。
移民、千禧世代、性少數,這三個向度共構出李琴峰創作世界,也銘刻了台灣新一世代女性移動者的獨特聲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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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琴峰親譯彼岸花盛開之島 盼文學成救贖之光【專訪】
2022/5/30 09:22(5/30 13:39 更新)
作家李琴峰去年以「彼岸花盛開之島」成為台灣第一位獲得日本芥川獎作家,她以日文書寫這本小說,這次中文版同樣由她擔任翻譯。李琴峰親譯彼岸花盛開之島 盼文學成救贖之光【專訪】 | 文化 | 中央社 CNA https://bit.ly/3GHQn3a
(中央社記者邱祖胤台北30日電)作家李琴峰去年以「彼岸花盛開之島」成為台灣第一位獲得日本芥川獎作家,中文版即將上市,於此同時,全球正受到疫情及戰爭衝擊,李琴峰表示,她希望文學能成為人們心中的一盞燈,讓人們找到活下去的勇氣。
李琴峰接受中央社記者越洋電話專訪時表示,她曾在芥川獎得獎感言中提到,「對於身處絕望深淵的人而言,我希望文學能是那一絲救贖之光」。李琴峰說,面對現實世界如此巨大的災難,文學有時顯得無能為力,「我期許文學還是可以成為人們心中的一盞燈,讓他們藉著文學跟這個世界抽開一點距離,讓自己維持精神上的穩定,進而找到活下去的勇氣」。
「彼岸花盛開之島」描寫失憶少女漂流到彼岸花盛開的島嶼,面對陌生的文明洗禮與情感衝擊,展開全新的生命旅程。李琴峰在小說中創造3種語言,故事同時對當前男性暴力對女性的迫害提出質疑,並思索語言及文明可能帶來的希望與啟發。李琴峰以日文書寫這本小說,這次中文版同樣由她擔任翻譯。
李琴峰表示,翻譯這本書最困難之處,在於小說裡面有3種語言,包括女語、日之本言葉以及仁保尔語。女語相當於現代日語;日之本言葉是日語傳統詞彙;仁保尔語是現代日語與現代中文的混合,同時夾雜一些台語及琉球語元素。
李琴峰表示,「日文之所以可以這樣玩,是因為日文有片假名、平假名跟漢字,但中文只有漢字,很難精準呈現這些語言的特色及趣味」。李琴峰後來將女語譯為現代中文,日之本言葉以漢語拼音呈現,仁保尔語則以中文夾雜日文詞彙及日語羅馬拼音並用,但李琴峰建議懂日文的讀者挑戰閱讀原文。
除了持續創作小說,李琴峰近期還嘗試接觸近來討論度相當高的NFT非同質化代幣,推出「出道5周年紀念限量版『流光』NFT小說」,同時以日文、繁體中文、簡體中文3種語言呈現,並附贈手稿、聲優朗讀內容。
李琴峰說,對她而言這是個充滿冒險的嘗試,自己當專案負責人,找認識的編輯、聲優一起合作,「有點像RPG(角色扮演遊戲)勇者出門找夥伴、一起闖關的感覺」。
李琴峰表示,傳統出版愈來愈不好做,作家生活也不容易,「NFT的形式有個好處,即使再次轉賣,會有一定的比例回饋到原作者身上,轉賣得愈多,抽的版稅愈多」,她認為是值得嘗試的新作法。
李琴峰同時提到去年底新出版的作品「生之祝禱」,故事描述2075年的日本,父母要生小孩必須先經過小孩同意,否則無權生育。
李琴峰曾在芥川獎頒獎典禮致詞表示「我真希望自己沒有生下來」,小說進一步反思「生不由己」的想法。李琴峰表示,她希望每次創作都能有新的嘗試,不管是創作手法還是內容,都不做任何設限。(編輯:方沛清)1110530
作家李琴峰2021年以「彼岸花盛開之島」成為台灣第一位獲得芥川獎的作家。(聯合文學提供)中央社記者邱祖胤傳真 111年5月30日
書名:彼岸花盛開之島
作者:李琴峰
出版社:聯合文學出版
日期:2022/06/01
李琴峰親譯彼岸花盛開之島 盼文學成救贖之光【專訪】 | 文化 | 中央社 CNA https://bit.ly/3GHQn3a
李琴峰獲芥川獎,在贈獎典禮上的演說耿直而強悍。Facebook https://bit.ly/3kUAmMq
抓四個重點在此:1.之所以能存活之今,我仰賴的是知識與文學的力量。2.人類真的是種若不強將他者進行分類,就無從安心的生物。3.作家是永遠的異鄉人。我絲毫不打算背負除了自身以外的任何事物。4.獎,獻給過去的自己;作品,就獻給讀者。全文見留言區。
一:世界的惡意總是如此巨大,個人總是如此渺小,且世界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不論如何對個人加以蹂躪、摧殘,將其推落絕望的深淵,甚至葬送死蔭幽谷之中,世界總是毫無懺悔之意,若無其事地持續轉動著。世界不會出錯,一切都被歸咎於是個人太過脆弱。面對如此這般蠻不講理又捉摸不定的巨大猛獸,個人會感到恐懼震顫,渴求透過死亡尋求解脫,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實上,我也曾數次暴露於世界的惡意與敵意之中,遭受嘲笑與毀謗,弄得渾身是傷,甚至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之所以能存活之今,我仰賴的是知識與文學的力量。知識賦予我客觀視野,使我得以抽離自身體驗,在時間與空間上拉開距離,客觀看待自身的處境與狀況,同時也獲得了摸索自身苦痛根源的線索;文學則賜予我表達的手段,使我得以將自身的絕望、無力、憤怒、憎恨、憂煩、苦悶等主觀情緒,加以消化昇華。我努力不去傾聽俗世的淺薄雜音,而是埋首書堆之中;我也不去切削自己的肉身,而是將那股力道用以刻劃文字。
二:人類真的是種若不強將他者進行分類,就無從安心的生物。「因為你是○○,所以就該有○○的樣子」、「那個人是○○,難怪會○○」──他們便是透過這種方式,企圖將本應擁有極為複雜思考活動的人類,以極為單純的屬性與膝蓋反射式的邏輯,來強加曲解。這種極為粗暴的分類與解讀,正是我不斷透過文學──透過我的文學──,來試圖進行抵抗的事物。
三:不論是我所出生、成長的台灣,或是我以自身意志選擇居住的日本,對我而言都是相當重要的地方;那些培養、陶冶我人格的日本與台灣的語言及文化,無疑也已成為我文學的血肉。若我的作品,或是翻譯也好,能達成某種文化交流的效果,那自是令人欣喜。但對文學而言,這些只是附帶性的價值,而我本身也不過是一個「在台灣出生、成長,並依自己的意志移居日本的個人」罷了。忘記在哪裡讀過這句話:作家是永遠的異鄉人。我絲毫不打算背負除了自身以外的任何事物──比如家國,比如台日友好,比如祖國繁榮之類──要我背負,我也承擔不起。
四:獎,獻給過去的自己;作品,就獻給讀者。Facebook https://bit.ly/3kUAm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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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以生存的奇蹟:李琴峰芥川獎頒獎典禮演說全文 | Nippon.com https://bit.ly/3kVjFRh
以《彼岸花盛開之島》榮獲第165屆芥川龍之介獎的李琴峰,是第一位獲得該獎的台灣人,因而受到極大矚目。8月27日,芥川獎頒獎典禮在東京千代田區帝國大飯店舉行。在題為〈賴以生存的奇蹟〉的本篇演說中,李琴峰提到了自身人生的過去與苦痛,講述了她與文學的關係,也述說了對台灣的想法。不同與一般文學獎頒獎典禮的演講,總是瀟灑地表達感謝之意,李琴峰的演說內容相當獨特,使得會場賓客無一不靜靜地側耳傾聽。對於得獎之後,網路上部分人士批評她「反日」一事,李琴峰表示:「這種極為粗暴的分類與解讀,正是我不斷透過文學──透過我的文學──,來試圖進行抵抗的事物」。得獎演說全文刊登於此。
希望自己未曾出生
「我真希望自己沒有生下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想法,如今我已記不清。
才不是什麼「生而為人,我很抱歉」,是「希望自己沒有生下來」──既然我並非自己選擇、按照自己的意願出生的,那麼對於降生於世這件事,自然沒必要感到抱歉;相反地,對於自己被迫出生這件事,我總懷有一股無處發洩的憤怒以及絕望,生存至今。
這種情緒與「渴求尋死」,又有些許不同:既已降生於世,平白無故便也生不出積極求死的欲望;即便真死成了,也改變不了自己曾經存在的事實,回歸不了完全的虛無。此外,一想到在我死後,可能有許多人在我所控制不了的領域,針對我的死亡妄加揣測、解釋與考察,那種情景光是想像,便已令人心生不悅。
如此想來,果然打從一開始就壓根不存在的狀態,不論喜怒哀樂或愛別離苦都無由而生的狀態,才是最佳的狀態。
不被世界祝福的自己
究竟我是為何會有如此想法?或許是因為我在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世界的罅隙。世界的罅隙,荒謬的牆,陽光不到的角落。早在彼時我便發覺,自己決計成為不了那種能被世界祝福、歡迎的人類,這個事實折磨著我,使我絕望,並在我往後的人生中,種下了深植心底的根源性的惶懼感。即使如此,我依舊抱著一絲期望,我告訴自己:或許等到年歲增長、長大成人,一切就會變好,會沒事。
可惜一切總是事與願違。不但事與願違,在成長的過程中,我還曾無數次目睹世界的惡意遭到具現化的瞬間。世界的惡意總是如此巨大,個人總是如此渺小,且世界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不論如何對個人加以蹂躪、摧殘,將其推落絕望的深淵,甚至葬送死蔭幽谷之中,世界總是毫無懺悔之意,若無其事地持續轉動著。世界不會出錯,一切都被歸咎於是個人太過脆弱。面對如此這般蠻不講理又捉摸不定的巨大猛獸,個人會感到恐懼震顫,渴求透過死亡尋求解脫,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實上,我也曾數次暴露於世界的惡意與敵意之中,遭受嘲笑與毀謗,弄得渾身是傷,甚至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因知識與文學而得以延命
之所以能存活之今,我仰賴的是知識與文學的力量。知識賦予我客觀視野,使我得以抽離自身體驗,在時間與空間上拉開距離,客觀看待自身的處境與狀況,同時也獲得了摸索自身苦痛根源的線索;文學則賜予我表達的手段,使我得以將自身的絕望、無力、憤怒、憎恨、憂煩、苦悶等主觀情緒,加以消化昇華。我努力不去傾聽俗世的淺薄雜音,而是埋首書堆之中;我也不去切削自己的肉身,而是將那股力道用以刻劃文字。即便如此,我依舊會在孤獨的黃昏裡恐懼顫抖,會在不眠的暗夜裡獨自流淚,我必須忍受著這些痛楚,今天才得以站在芥川獎頒獎典禮的這座舞台之上。
本次得獎作品《彼岸花盛開之島》,對讀過我此前作品的讀者而言,可能有些人會覺得「不像李琴峰的風格」;相反地,也可能有些讀者會感到興奮:「李琴峰終於發揮真本事了」。的確,本次的作品和此前的《北極星灑落之夜》或《星月夜》的確有些不同,是一部略帶奇幻風格的小說,但這部小說裡所描繪的問題意識,與之前的作品應是相通的:關於語言,關於國家,關於文化與歷史的思索,關於現代社會與政治的危機感,以及遭受強行分類的苦痛。
毀謗中傷使得作品更接近「預言」
7月中旬,得獎消息受到報導之後,便有許多大概根本沒讀過我所寫的任何東西的人,傳來大量的惡意言語、毀謗中傷與仇恨言論。「外國人別來說日本的壞話!」、「反日份子滾出去!」。諷刺的是,這些企圖傷害我、使我沉默的惡言惡語,其實反而是為我在《彼岸花盛開之島》中所表達的,對當代的危機感,賦予了一種極為真實的現實基礎。換言之,他們那些惡意的話語,都使得《彼岸花盛開之島》這部小說,從某種寓言式虛構故事,更加接近了預言的領域。
其中,甚至還有部分人士散播類似「李琴峰其實是外省人,不是真正的台灣人,所以才會反日」這種在各種意義上都錯得離譜,不知該從何吐槽起的滑稽的流言蜚語。但從這件事上也可明顯看出,人類真的是種若不強將他者進行分類,就無從安心的生物。「因為你是○○,所以就該有○○的樣子」、「那個人是○○,難怪會○○」──他們便是透過這種方式,企圖將本應擁有極為複雜思考活動的人類,以極為單純的屬性與膝蓋反射式的邏輯,來強加曲解。這種極為粗暴的分類與解讀,正是我不斷透過文學──透過我的文學──,來試圖進行抵抗的事物。
《彼岸花盛開之島》裡有這樣一段台詞:「我們所出生、成長的〈島〉,本來就是艘隨時都有可能沉沒的船。」根據哈拉瑞《人類簡史》所言,我們有幸活在人類歷史上最為和平的時代;但就連我們在這個當下所享受的和平,其實都處於隨時可能崩毀的狀態。今後,《彼岸花盛開之島》究竟會成為預言之作,或會只是單純的虛構寓言,這就不是身為作者的我所能決定的了,而是有待活在這個國家、活在這個世界的所有人,以其行動來決定。
作家是永遠的異鄉人
本次榮獲芥川獎,成為史上第一個獲得芥川獎的台灣人,我在台灣方面也備受矚目,獲得極大篇幅的報導,也有媒體拿出那句套語,宣揚我是「台灣之光」。對於這些反應,我固然感到開心;另一方面,內心卻也想和這些報導與話題,保持一點距離。
當然,不論是我所出生、成長的台灣,或是我以自身意志選擇居住的日本,對我而言都是相當重要的地方;那些培養、陶冶我人格的日本與台灣的語言及文化,無疑也已成為我文學的血肉。若我的作品,或是翻譯也好,能達成某種文化交流的效果,那自是令人欣喜。但對文學而言,這些只是附帶性的價值,而我本身也不過是一個「在台灣出生、成長,並依自己的意志移居日本的個人」罷了。忘記在哪裡讀過這句話:作家是永遠的異鄉人。我絲毫不打算背負除了自身以外的任何事物──比如家國,比如台日友好,比如祖國繁榮之類──要我背負,我也承擔不起。附帶一提,今天我之所以穿這件衣服(漢服)前來參加頒獎典禮,單純就只是因為我想這樣穿而已,大家也不必做出任何與國族主義有關的聯想。
芥川獎頒獎典禮(野嶋剛攝影)
芥川獎頒獎典禮(野嶋剛攝影)
獎項獻給過去的自己
在我的第一部日文小說,同時也是我的出道作《獨舞》之中,結尾,主角遇到了一個奇蹟,因而避開了死亡的命運。有評論家批評這結局「太過依賴巧合」、「只是在滿足自身願望」,但現在我卻認為,對努力要活下去的當時的我而言,我所需要的正是這種巧合而滿足願望的奇蹟。我衷心相信,本次榮獲芥川獎,也會是另一個我所賴以生存的奇蹟。
此外,若我能夠奢望──我希望在各文學雜誌規劃李琴峰追悼專題的那天到來之前,能夠再寫出幾篇震驚世間的小說,如此,作為作家,我心已足。
我想將這個獎項,獻給22年前,那因為世界罅隙而惶惑不已的自己;獻給17年前,那牙牙學語般獨自學習著五十音的自己;獻給12年前,那為世界的惡意所苦、所折磨的自己。
獎,獻給過去的自己;作品,就獻給讀者。
感謝大家。
標題圖片:在芥川獎頒獎典禮上進行演說的李琴峰(8月27日帝國大飯店,日本文學振興會提供)賴以生存的奇蹟:李琴峰芥川獎頒獎典禮演說全文 | Nippon.com https://bit.ly/3kVjFRh
李琴峰1989年生於台灣,十五歲自習日文,同時嘗試以中文創作小說。2013年自台灣大學畢業後赴日本求學。2015年早稻田大學日本語教育研究生院碩士課程畢業。2017年以小說《獨舞》獲得日本群像新人文學獎,2019年後一直活躍於作家、筆譯和口譯。2019年《倒數五秒月牙》首次獲芥川獎提名,但未獲獎,這次是芥川獎第二次提名。《彼岸花盛開之島》是以日本和台灣間的一個架空島嶼為舞台,島上的文化與語言揉合日本與台灣,由女性負責宗教祭祀、政治事務並司掌歷史,還存在著僅有女性才能習得的語言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芥川賞是日本文學的最高榮譽之一獲獎皆為典雅小説;另一最高榮譽為直木賞獲獎皆為通俗小說;李琴峰為台灣獲得日本芥川賞第一人,得獎作品為彼岸花盛開之島。
【臺灣作家第一人 李琴峰獲芥川獎】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李琴峰(1989年12月26日-)[1],臺灣彰化人,台籍日本小說家、翻譯家。代表作《彼岸花盛開之島》(彼岸花が咲く島)。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李琴峰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s://bit.ly/3yXOk5O
概要 李琴峰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李琴峰從小在臺灣的鄉下長大,在高壓的教育環境下被管教,軍隊式管教、區分前後段班,即便成績不錯卻仍感受壓迫,因而嚮往自由。[2][3][4]李琴峰從15歳開始自學日語,原本是突然的一個念頭開始學習,開始認識到日文之後,因而愛上日文的美。[5] 當時國二的班導師是國文老師,班導在國民黨政府的「反日教育」下,對於李琴峰學習日文感到不滿,李琴峰在每天聯絡簿的英文句子翻譯練習時,一併附上日文句子,而使班導師幾次諷刺她:「為什麼要學侵略者的語言?」[6]
李琴峰也開始創作中文小說[7]。在高中覺察到自己的同志身分,一直到大學才公開。
在臺灣大學雙修中文系、日文系後,2013年赴日,就讀早稻田大學大學院日本語教育研究科修士課程。
環境與同志的困境讓李琴峰決定隱姓埋名,「李」源自中國古典文學「詞中三李」,「琴」日文發音「Koto」是李琴峰一直很喜歡的字,而「峰」則源自王國維〈浣溪沙〉的詞。[註 1]
2017年,以日語小說《獨舞》(独舞,後來改為『独り舞』)獲得第60回群像新人文學獎優秀作品。[8]。在《獨舞》很大一部分取材於自身經驗,中間數度提及作家邱妙津及賴香吟,並坦承賴香吟的《其後》對她有深遠影響。[9]
2019年,以日語小說《倒數五秒月牙》(五つ数えれば三日月が)入圍該年度日本芥川賞,為溫又柔之後台灣第二位入圍日本芥川賞之作家。兩位入圍芥川賞之臺灣作家,入圍作品皆由聯合文學出版。
2021年,以日語小說《彼岸花盛開之島》獲得第165回芥川賞,為首位獲獎的臺灣人[10]。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著作
小說
『獨り舞』(「獨舞」より改題、2018年、講談社)
中譯本《獨舞》(台北:聯合文學,2019)
『五つ數えれば三日月が』(2019年、文藝春秋)
中譯本《倒數五秒月牙》(台北:聯合文學,2021)
『ポラリスが降り注ぐ夜』(2020年、築摩書房)
『星月夜』(2020年、集英社)
『彼岸花が咲く島』(2021年、文藝春秋)
單行本未收錄作品
「流光」(『群像』2017年11月號)
「ディアスポラ・オブ・アジア」(『三田文學』2017年秋號)
「地の果て、砂の祈り」(『すばる』2020年12月號)
「湖底の炎」(『S-Fマガジン』2021年2月號、櫻木みわと共作)
譯作
東山彰良:《越境》(台北:尖端,2020) 李琴峰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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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琴峰
1989年生於臺灣,十五歲自習日文,同時嘗試以中文創作小說。2013年自臺灣大學畢業後赴日本求學。2015年早稻田大學日本語教育研究生院碩士課程畢業。
環境與同志的困境讓李琴峰決定隱姓埋名,「李」源自中國古典文學「詞中三李」,「琴」日文發音「Koto」是李琴峰一直很喜歡的字,而「峰」則源自王國維〈浣溪沙〉的詞。
2017年以小說《獨舞》獲得日本群像新人文學獎,嶄露頭角,村上春樹的文學生涯也是從這裡出發。2019年後一直活躍於作家、筆譯和口譯。2019年《倒數五秒月牙》首次獲芥川獎提名,但未獲獎,2021年芥川獎第二次提名《彼岸花盛開之島》獲獎。
2017年四月,日本《群像》雜誌舉辦的「群像新人文學獎」揭曉,當屆應徵數2016篇,首獎從缺,只選兩篇優選小說,其一的〈獨舞〉,讓作者瞬間受到注目:誰是李琴峰?何以初試啼聲便摘下大獎?這個外國人為何日文這麼好、辭彙這麼豐富?
我就是我,就算渡過大海,說著另一種語言,也什麼都不會改變。身為自己,這就是我生命苦難的根源──
作為女同志降生於世的趙迎梅從小便感到與世界格格不入,小學時經歷暗戀之人意外的死亡之後,從此便為死亡的念想所糾纏。高中時期與心儀的女孩交往,卻在畢業之後遭遇一場「災難」,使得命運從此轉暗。為了逃離過去,趙迎梅改名趙紀惠,在大學畢業後移居日本,融入日本職場生活,過著平靜的時光。然而過去的黑影終將追趕而至,逼得趙紀惠再次踏上逃亡之旅──
史上首位獲獎台人,作家李琴峰榮獲日本芥川獎! https://bit.ly/36BjLq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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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琴峰受賞
1989年生まれ。中国語を第一言語としながら、15歳より日本語を学習。また、その頃から中国語で小説創作を試みる。2013年、台湾大学卒業後に来日。15年に早稲田大学大学院日本語教育研究科修士課程を修了し、16年民間企業に就職。17年、「独舞」にて第60回群像新人文学賞優秀作を受賞しデビュー。18年末に勤務先を退職。19年より独立起業し、以来、作家・翻訳家・通訳者として活動。個人サイト:www.likotomi.com
〈作品〉「独舞」群像2017年6月号、単行本(『独り舞』と改題)は18年講談社刊。自訳の中国語版『獨舞』は19年台湾・聯合文學出版社刊。「流光」17年群像11月号。「ディアスポラ・オブ・アジア」17年三田文學秋季号。「セイナイト」19年群像4月号。「五つ数えれば三日月が」19年文學界6月号=第161回芥川賞候補、単行本は19年文藝春秋刊=第41回野間文芸新人賞候補。自訳の中国語版『倒數五秒月牙』は21年台湾・聯合文學出版社刊。「ポラリスが降り注ぐ夜」20年早稲田文学春号、単行本は20年筑摩書房刊=第71回芸術選奨文部科学大臣新人賞受賞。「星月夜(ほしつきよる)」すばる19年12月号、単行本は20年集英社刊。「地の果て、砂の祈り」20年すばる12月号。「彼岸花が咲く島」21年文學界3月号=第34回三島由紀夫賞候補。芥川龍之介賞|公益財団法人日本文学振興会 https://bit.ly/3eo3c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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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獎,正式名稱為芥川龍之介獎,乃是紀念日本大正時代的文豪芥川龍之介(1892-1927)所設立的文學獎,並由主辦單位文藝春秋頒發給「典雅小說(雅文學)」新人作家的一個獎項[1];現今的主辦單位已改為日本文學振興會。
1935年(昭和10年)由菊池寬在《文藝春秋》4月號(追悼直木三十五號)的連載專欄「話之紙屑桶」中提出以當年2月去世的直木三十五、1927年去世的芥川龍之介的名稱來創立新人獎的構想。從此以後,每年舉行兩次的選拔活動。上半年度(12月1日~5月31日之前公開發表的作品)是在7月中旬進行選拔、8月中旬頒獎,刊載於《文藝春秋》9月號。下半年度(6月1日~11月30日之前公開發表的作品)是在翌年1月中旬進行選拔、同年2月中旬頒獎,在《文藝春秋》3月號刊載。該獎項在二次大戰時1945年一度中斷過,後來在1949年重新開始進行選拔活動。
芥川獎的遴選並非採取公開招募的方式,而是根據選拔委員的協議來決定候補及得獎人選。這些選拔委員從報章雜誌上,新人作家或無名作家所發表的純文學短篇作品中,挑選出最優秀的作品予以獎勵,得獎者頒贈100萬日圓的獎金和懷錶一隻。芥川龍之介獎的評選會在東京築地的老舖料亭「新喜樂」1樓舉行,頒獎儀式及得獎者的記者會於1個月在東京會館舉行。現今的評審委員為島田雅彥、奧泉光、小川洋子、川上弘美、堀江敏幸、高樹信子、宮本輝、村上龍、山田詠美九位。
芥川獎是日本文學的最高榮譽之一[2][3],芥川獎是典雅小說(Soul Novel)的代表性獎項,而直木獎則是通俗小說(Cool Novel)的代表性獎項;芥川獎以鼓勵初出茅廬的寫作者為宗旨,直木獎則是給予已經出書的寫作者為宗旨
芥川龍之介獎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s://bit.ly/3icwD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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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及眾多禁忌議題,自殺、性侵、精神疾患、同志,主角為了逃離巨大但無人能懂的失落與創傷而逃亡異地,生命的傷口卻夢魘般如影隨形。
中文版由李琴峰自譯,她定義自己是「以日文在日本文壇寫作的外籍作家」。《獨舞》中側記了如921地震、太陽花運動、台大百日維新等台灣大事件,亦有李琴峰的自身投影,她大方談自己的同志身分認同,也長期關注同志運動,去年(文章發布時間為2019年)台灣公投,她在日本也守在網路前看轉播。開票結果哀鴻遍野,她說這一跤摔得重,失望與衝擊都難以招架,既然這樣,文學於她有可能成為改變的手段?她持保留態度,「小說必須直視現實,我不避諱把這些元素寫進小說,但小說本身能不能成為運動,我倒沒有那麼樂觀。尤其日本不像台灣,社會運動能跟創作出版相互推波助瀾 。」
2019年獲芥川龍之介獎與野間文藝新人獎雙入圍
倒數五秒月牙
倒數五秒月牙
作者:李琴峰
優惠價79折237元
本書使人易感之處,或許並不在於它的文學性特別崇高、也不在它如何大眾言情童叟皆懂,而是那話語之絲既剛且柔,串連起作者與讀者的情感,是那文字的敏感與缺憾,捕捉住片刻的永恆,它裱框住的永遠的一天,帶著我們看到那些尚未灰飛煙滅的、最初的可貴。
在日本工作的台灣女同志林妤梅,以及在台灣工作並結婚的淺羽實櫻,兩人曾是研究所時期的好友,但林卻對淺羽懷抱著一段說不出的情感。研究所畢業後兩人分隔汪洋,天南地北,彼此的生活都發生了變化。五年之後,平成時代最後的夏天,兩人終於在東京久別重逢,共度漫長而又短暫的一天──。
以淡雅的筆觸,描寫語言、文化、性少數身分所帶來的生存困境,以及一段清淡的跨國戀情,同時寫出台灣與日本的文化差異,以及異國生活的不易之處。
OKAPI專訪李琴峰
29歲的年輕台灣作家語調沉穩,向我們揭示了月球另一面的故事版本:彼時她還是普通上班族,某天在通勤電車上,「死」的日文「死ぬ」,以獨特的音韻與意象,如同從天而降的隕石般強烈擊中了她,像某種無法忽視的訊息沙沙召喚,李琴峰與寫作的蜜月旅行就那樣開始了:白天工作,回家寫,假日也寫,五月黃金週、夏季的盂蘭盆節,她整週都窩居埋首寫作。 ...more
芥川龍之介獎
簡稱芥川獎,紀念日本大正時代的文豪芥川龍之介(1892-1927)所設立的文學獎,
並由主辦單位文藝春秋頒發給「典雅小說(雅文學)」新人作家的一個獎項;現今的主辦單位已改為日本文學振興會。
芥川獎是日本文學的最高榮譽之一,芥川獎是典雅小說(Soul Novel)的代表性獎項,以鼓勵初出茅廬的寫作者為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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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獎耶,芥川獎 !
正港台灣人喔,彰化長大,念完大學才去日本的。台大中文系, 日文系雙主修畢業 。1989年次。
超神奇
李琴峰獲「芥川獎」!
日本今天公佈「芥川獎」,下午還有記者會,我們沒法跟琴峰講上話。琴峰兩部中譯作《獨舞》(2019)和《倒數五秒月牙》(2021),由聯合文學出版,我這兩年已經介紹很多次(感覺多次到不好意思一直講啦)。剛剛琴峰終於有點空檔了,給台灣讀者的這段話:
「我在接到得獎電話通知的時候正好人在洗手間,心裡想這時間點實在是太奇怪了,而且沒辦法出去,不過能得獎實在是太好了。
很高興我的出道作《獨舞》,以及首次入圍芥川獎的《倒數五秒月牙》都已有中文版在自己的家鄉台灣出版。雖然寫作是一個人完成的事,但也因為有出版社和相關人員辛勞的付出,才成就了今天這個獎。也希望這個獎可以是一項助益,讓更多人看見我的作品。
最後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李琴峰的讀者,因為你們,李琴峰才能得獎,希望這個獎能讓大家引以為傲的說:我是李琴峰的讀者,我在她得獎前就讀過她的作品了。」
琴峰得獎,我們與有榮焉,深深祝福她的寫作之路。當然也要引以為傲地說:在她得獎前就讀過她的作品了。而且,中文譯作我們聯文團隊應是最早讀到的。
(中央社日本的報導很詳細,貼在留言處,照片第一張是芥川獎記者會。合照是2019年李琴峰首部中譯作《獨舞》出版,應聯合文學之邀返台参加國際書展,與楊佳嫻對談)(4) Facebook https://bit.ly/3B3QW3Z
超神奇,搜尋了她中日文雙語整理的很好的網站。(但大部分是日語作品)裡面有篇在寫母語不是日語的感想,像有層膜一樣。但她的日文程度和隨筆的思考邏輯比日本都還日本了。尤其是真ん中那篇,一般台灣作家不太那樣寫作。總之,得芥川獎太厲害了!日文不是她的母語,能得芥川獎,太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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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年,《獨舞》獲日本群像新人文學獎優秀作。
二○一九年,《倒數五秒月牙》獲芥川龍之介獎與野間文藝新人獎雙入圍。
在日本工作的台灣女同志林妤梅,以及在台灣工作並結婚的淺羽實櫻,兩人曾是研究所時期的好友,但林卻對淺羽懷抱著一段說不出的情感。研究所畢業後兩人分隔汪洋,天南地北,彼此的生活都發生了變化。五年之後,平成時代最後的夏天,兩人終於在東京久別重逢,共度漫長而又短暫的一天──。
本書以淡雅的筆觸,描寫語言、文化、性少數身分所帶來的生存困境,以及一段清淡的跨國戀情,同時寫出台灣與日本的文化差異,以及異國生活的不易之處。
台灣出身、自學日語,二十三歲時旅居日本,李琴峰首次以日語創作,即獲日本群像新人文學獎優秀作,為台灣獲此獎第一人;二○一九年再以小說《倒數五秒月牙》入圍芥川龍之介獎與野間文藝新人獎。
本書繁體中文版仍由作者本人親自譯寫而成。
名人推薦
國立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所長/吳佩珍、
作家/瞿欣怡
─專文導讀
李屏瑤(作家)
吳繼文(作家)
東山彰良(作家)
紀大偉(政大台灣文學研究所副教授、《同志文學史》作者)
連俞涵(作家、演員)
陳雪(作家)
楊佳嫻(詩人、清華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一致推薦(依姓名筆劃序)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李琴峰(Li Kotomi)
中日雙語作家、日中譯者。
一九八九年生於台灣,十五歲自習日文,同時嘗試以中文創作小說。二○一三年旅居日本。二○一七年首次以日文創作的小說《獨舞》獲選第六十屆「群像新人文學獎」優秀作,二○一九年再以《倒數五秒月牙》入圍日本最重要純文學獎項「芥川龍之介獎」。目前主要以日文創作小說,在日本各大文學雜誌發表作品,偶爾以中文書寫專欄或散文。
已出版單行本作品有《獨舞》、《倒數五秒月牙》(以上中譯本由聯合文學出版)、《北極星灑落之夜》、《星月夜》等。譯書除自己的作品外,有東山彰良《越境》。
個人網站:www.likotomi.com
序
推薦序
櫻是梅,梅是櫻,都是花
與〈倒數五秒月牙〉這個作品,其實有段不可思議的因緣。2019年7月上旬,在福岡開完會,與友人進到博多車站附近的淳久堂書店閒逛時,發現2019年上半年度芥川賞的入選作品與作家一覽,正高掛在純文學書櫃一角。正細細端詳此次的提名作家與作品時,突然有人手持麥克風,攝影機也隨侍在側,朝我們前進。
「我們是NHK電視台,此次提名的某某作家,是福岡出身,您們知道嗎?」福岡是日本自古以來對朝鮮半島與中國大陸的窗口,歷史悠長,人文薈萃,作家輩出。有夢野久作、松本清張、五木寬之等,實在不勝枚舉。也因為這樣的關係,當地對於故鄉的作家能否奪獎,延續文壇香火,極為重視。表明自己是來自台灣的學者,記者倒也耐心地聽我表達對出身台灣的作家的支持。這段受訪是否真在福岡放送,不得而知。但此次能為對這作品寫序,信是有緣。
〈倒數五秒月牙〉與〈聖夜絲〉讀來,彷彿是作家精心打造的「女同志幻想共同體」。這共同體並非是意識形態的政治產物,也不存在力學失衡的族群緊張關係。在此中,語言、身分認同都出自自我意志的選擇,也因為如此,她們能輕易地穿越國境,駕馭非自己的原生文化與語言。這樣流動而柔軟的意識孕育出花團錦簇的空中花園,讓日本的櫻花(淺羽實櫻)能在南國的台灣肆意綻放,在台灣人社會為人妻、為人媳、為人母。台灣的梅花(林妤梅)也能在北國日本的街道凜然屹立,在日本會社與人一爭長短。即使如此,這座幻想的空中花園,偶而會有暴風雨的來襲。異性戀強迫症的家父長往往從病理學觀點出發,一廂情願地認為「性別認同」是可被「矯正」或「治癒」的,如林妤梅或瀨藤繪舞的父母。在這「幻想共同體」中,現實主義的腥風血雨並不存在。與父母發生齟齬,但絕不會上演老死不相往來的殘酷戲碼。聰慧的女主人公們游刃有餘地對應,宛如「健全」的成長小說般。外界對「性別認同」的質疑從未讓這群女子撕心裂肺,她們只是世故地靜靜凝視這一切,宛如這便是她們人生的日常般。
即使如此,作者還是不經意流露出對「異性愛」與「男性」的嘲弄:他們或是以「弱者」或是以被嘲諷的存在登場。〈倒數五秒月牙〉中,淺羽實櫻的那位離了婚,有兩位小孩,與父母同住的台灣人丈夫。溫婉如淺羽實櫻者,也常拿其來宣泄自己的怒氣。〈聖夜絲〉的孟月柔看男性身體與性徵,「看著看著便彷彿在動物園觀察珍奇動物般」,嘲弄的意味十足。這樣的視線,顛覆了包括女同志在內,常處於被觀看的「女性客體」的約定俗成。同時「主客易位」:「被觀看者」成了「觀看者」。孟月柔的目光無疑嘲諷了「陽剛」與「健全」的男性肌肉與性徵。
上個世紀的「女同志文學」,或是呈現自覺到覺醒的艱辛歷程,如瑞克里芙•霍爾(Radclyffe Hall)的《寂寞之井》(The Well of Loneliness),或是決意打造「No Men’s Land」,如吉屋信子的《花物語》系列,不同世代的「女同志文學」,都各自刻畫出各個世代女同志面對的課題與處境。二十一世紀的今日,李琴峰形塑的「女同志幻想共同體」,其中語言、文化與身分認同不再是牢牢貼上的標籤,而是一種選擇。而那,則出於一種自由的意志。一種能讓這群女主人公們穿越國境,自在翱翔的意志。
吳佩珍(國立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所長)
寫給女孩的,戀人絮語
很久沒有讀到如此清麗動人的故事了。李琴峰的新書,《倒數五秒月牙》,女孩寫給女孩的戀人絮語。
受日本文化浸淫的她,故事裡交雜了日本文化的櫻花飄散,和台灣文化的水田倒影,加上她與生俱來的文字美感,於是有了這本如此珍貴的愛之絮語。
女孩與女孩的愛,恰如棉絮,含蓄,卻又糾結。這本書收錄了兩個短篇,〈倒數五秒月牙〉與〈聖夜絲〉,都是如此,看似清淡,裡面的百轉千迴卻讓人揪心。
第一篇〈倒數五秒月牙〉,只有一天的短暫重逢,卻被她寫成永恆。林妤梅明明炙烈地愛著淺羽實櫻,分隔在台日兩地,思念沈重,林妤梅只能夠靠看著月亮,安慰自己,至少我們凝視的是同一個月亮。見面時,她卻只能說出:「你的眼睛像月亮。」把告白藏在月光下。
現實世界的污濁,從來都不會干擾這份愛。妤梅在東京做業務的繁瑣枯燥,實櫻嫁做台中媳婦的無味平淡,都是「外面的事情」,她們的心裡,都有一小片地方,被細心守護著,如同放煙火時,必須用手心環繞著燭光,免得熄滅了。
妤梅對實櫻的愛,從來沒有說破,說了,也許就破了;不說,愛就不夠完整。多年後重聚,兩人吃了長長的午餐,從天色光亮,吃到夕陽移步。兩人走在東京街頭,就要道別,實櫻突然想看花火,妤梅便帶著她到郊外放花火。
夜深了,終究要離別,下次重逢,何年何月?愛情難道只能永遠藏在心裡嗎?妤梅想說出來,卻又膽怯,只好抬頭看著月牙,是微笑的月亮啊,她在心裡默默倒數,五秒之後,她就要行動了。
〈聖夜絲〉則藏著更多只有女同志才懂的語言。比如,藍色。孟月柔在新宿二丁目的拉子酒吧,北極星,與繪舞相遇,北極星的門,是藍綠色的。繪舞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她的短髮也染成藍色。
她們相愛的情景,也是無邊藍色。「那時的我們無須話語。和繪舞並肩走著,我便像是被舒適的無聲海洋包圍,都市的喧嘩與整個世界都被海洋隔絕在外。藍色的海洋之內我們聽得到的,彷彿只有彼此的呼吸聲與心跳聲,以及皮膚底下血液不斷流淌的細微聲響。」
不斷出現的「藍色」,讓我在心底輕呼:「啊,是法國電影,《藍色是最溫暖的顏色》吧?那是讓女同志心碎的經典啊。」接著,又出現了電影《藍色大門》,台灣的女同志經典。藍色,如深海憂鬱,如晴天溫暖,像極了愛情。
只有女同志才能讀懂的愛情語言,在書裡不斷低迴。我甚至看到邱妙津。李琴峰在描寫面對日文時,有許多片刻發現語言的遺失,如同將她拋進大海中央。短短一句「我從未在真正的意義上學會游泳」,不知何故,讓我想起在法國的邱妙津,以及《蒙馬特遺書》。
曾經有人開玩笑,說女同志的感情非常柏拉圖,光舔個冰淇淋就高潮了。我真的很難否認。對女孩來說,最珍貴的,並不是激烈碰撞時的天雷勾動地火,也不是大浪般的高潮迭起,而是日常,是瀰漫在空中的,棉絮般漂浮的愛。是那些永遠無法言說的愛意。
讓女孩永遠牢記的,是如光閃耀的片刻,是陽光下回頭的笑顏,是深夜突然緊握的手,或者如書裡寫的,是林妤梅突然見到實櫻和服下的腳踝,「實櫻腳上穿著白色足袋與黃色早履,每爬一階,和服櫻瓣色的下襬便微微掀起,露出腳踝至小腿肚的一段肌膚。白皙而細緻的肌膚,就這樣左、右、左、右地露出,又旋即掩起。」為了這一幕,林妤梅心甘情願地落在實櫻身後,默默地跟隨她到天涯海角。
時移事往,滄海桑田,就算內心的愛永遠不被知道,都沒關係,我們已經把最美好的,悄悄收在心裡了。那是誰也奪不走的,寫給最心愛女孩的,戀人絮語。
瞿欣怡(作家)
炎陽高攀頭頂之時,跨越汪洋重返此地的淺羽實櫻背對著眩目陽光,朝我走來。
陽光如熔融金塊潑灑在都會水泥叢堆,暑焰肆虐,幾乎要蒸發堆積多年的話語。炎暑中人們或以手帕擦拭額頭的汗珠忙碌穿梭來去,或拿著手機對另一頭歇斯底里怒吼。皮鞋鞋跟敲擊石板人行道的聲響、汽車駛過的引擎聲、手機通話聲,所有聲響交疊揉雜宛如不諧和音,旋即又在列車通過的瞬間碎紙機般攪成碎片。
隔著一層陽炎煙靄望去,實櫻的臉龐不穩定地扭曲搖曳,如一輪映在深夜海洋上的月亮倒影。汗珠自髮梢將滴未滴,一瞬間我陷入了猶疑:時隔數年相約了見面之後,明明我是那麼翹頸盼望著今天的到來,但當記憶中的身影實際出現在眼前時,我卻反而迷惘起該用何種表情迎接,又該如何出聲搭話了。臉部肌肉一條條僵硬起來不聽使喚,斟酌笑容份量的方式在那瞬間也已迷失。
腦中閃過一個中文成語,近鄉情怯──長年離鄉在外的旅人終於得以歸鄉之際,情感上反感到怯怕了。若自己不在故鄉的期間,許多事物早已物換星移,該怎麼辦?若遇到不認識自己的小孩,該以何種表情、何種話語招呼才是?若故鄉的人們早已淡忘了自己,該怎麼自處?若他們不願接受現在的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將這些無以名狀的種種不安用力壓下藏到心底深處,我朝實櫻揮了揮手。實櫻見狀便露出潔白牙齒,展開笑靨,也對我揮了揮手,加快了腳步。她的笑容輕盈柔和,宛如將五年歲月產生的隔閡輕柔包起,使我心中糾結的種種不安稍微得到了緩解。
「好久不見。」
我們互道著招呼,將彼此擁入懷中。實櫻的頭髮比記憶中略長長了些,洗髮精的清淡香氣夾雜著汗水氣味,身上穿著的T恤也稍為汗水濡濕,肌膚也有些黏稠。但實櫻柔軟的身體抱起來仍相當舒服,從她柔嫩肌膚傳達而至的體溫,即使是在這種連夏蟬都可能中暑的炎炎夏日,我也能毫不厭倦的永遠擁抱下去。
但當然,擁抱不可能永遠。雖然沒有人明文規定,但久別重逢之時的擁抱是有時間限制的,在對方欲放手之際需敏感察覺對方的動作,自己也必須在那個時間點上放手,否則便可能侵犯到名為「友誼」的疆界,而殘留下些許尷尬氛圍。在過往的人生裡我已然本能性地習得,跨越看不見的界線,往往可能導致毀滅。
虛幻而短暫的擁抱進行之際無需言語,但彼此放手之後自然造訪的一瞬靜默,又帶來了另一種尷尬氛圍。為了彌補那尷尬的空白,我們必須露出倉促堆起的笑容,說些類似「真的好久不見了」或「我很想妳欸」這類任誰都能輕易說出口的即席式話語,然後等待其中一方說出「那我們走吧」這種往目的地出發的信號。
人行道旁展示著許多東京近郊知名觀光景點的照片,我們沿人行道走著,腳下的石板地發出的熱氣幾乎要使我們全身毛孔都噴出汗來。左斜前方略顯骯髒的高樓群雜亂林立,彷彿未被納入都市計畫範圍的孤兒,許多地方還張貼著俗艷粉色的「高收入工作」徵人廣告,反射著毒辣的陽光刺人眼簾,右斜前方一座巨大焚化爐如陽剛力量的象徵一般高聳入雲,穿破天際。
「我常想啊,池袋站北邊出口這邊,簡直是某種異境。」
走在前往預約餐廳的路上,我如此說道。接著又趕緊補充:「啊,我說的異境,不是故鄉的鄉,而是境界的境 。」
「對啊,總覺得氣氛不太一樣。」實櫻如此回答,眩目的陽光使她瞇起了眼。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中國料理店聚集在這邊啊?是因為房租比較低嗎?」我一邊以右手遮在額前造出影子擋住陽光,一邊如此說道。
「簡直就像第二個中華街 。」
路上我們的對話與交談全然未觸及任何本質性的事物,但為了彌補空白,這樣的對話卻是必要的。我與實櫻還不是那種,能夠在空白與沉默中自然相處的關係。
我們穿越付費停車場,走入雜居大樓群裡。居酒屋和酒吧,以及特種行業的免費問訊處到了白晝都闃靜而了無聲息,許多簡體字招牌就混雜其中,川蜀麻辣烫,山西刀削面,万里香火锅,李记小笼包等等,也有招牌上寫著諸如「百种口味,任君挑选」這類廣告詞。我與實櫻在「丽孜宛清真美食」的招牌前停下了腳步,由樓梯上了二樓,走進店內。那棟大樓的一樓是亞洲食材店,而三樓則是回鄉羊肉串。
博客來-倒數五秒月牙>內容連載 https://bit.ly/36DK7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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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日本語籍的那一天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文化 語言 臺灣香港 2019.02.01
李琴峰 [作者簡介]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15歲突然的念頭而開始學日文的國中女生,一路栽進日文的世界裡。那些和只有漢字組成的端正中文迥異的平假名及片假名,開音節的發音與律動感,魅惑著她。在十幾年的累積學習及戀上日文後,終於獲得「日本語籍」之筆,以非母語人士之身,晉身日本文壇。
連平假名都不識一字的國中女生,成為群像文學獎作家
就在幾天前,我以日文書寫的小說《独り舞》繁體中文版《獨舞》,正式在臺灣上市。作者和譯者是同一人的文學作品,雖算不上空前絕後,卻也相當罕見吧。正如宣傳句「臺灣首位獲日本群像新人文學獎優秀作」所說的,我是一位以日中雙語進行創作的臺籍作家。
談起以日文創作小說的臺籍作家,比較有名的大概是溫又柔和東山彰良吧。但他們都是從小便移居日本,是在日語裡長大的作家。
我卻不然。雖然我現居日本,但移居日本卻還只是幾年前的事。那時我還只是一個普通的留學生,日本一個親戚家人都沒有。親戚和家人裡,別說是日籍人士或旅居日本了,就連懂日文的人,也一個都沒有。
所以在孩提時代,我幾乎是沒有機會接觸日語的。在國中歷史課教到「平假名」與「片假名」的形成經過以前,我甚至連「平假名」與「片假名」這兩個詞都沒聽過。我還記得在品客洋芋片外罐多語的食品標示上看到「召し上がる」這個日文詞彙時,由於當時只看得懂漢字,便望漢字生意,以為是「向上召喚」的意思。的確,想吃品客洋芋片,得將洋芋片從筒狀容器裡向上拿出才行,難道在日文裡這種行為就稱作「召喚」嗎?那時的我覺得相當有趣。
包括我在內,大概誰也沒想到,那個連「あいうえお」都看不懂的國中女生,十二年後竟會獲得日本純文學代表性文學獎「群像新人文學獎」,成為日本文學的作家吧。
學習日語的契機
為什麼妳會想學日語呢?
打從旅居日本,這問題已被問了不下百遍,而我總是歪著頭,煩惱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有什麼易於理解的動機,比如說為了就業啊,或因為喜歡日本動漫什麼的,那倒是不難回答,難就難在,我並沒有這類動機。以結果而論,我的確在日本就業了,也的確喜歡日本動漫,但我覺得這些都是我學習日語的結果,而非理由或契機。
所以我也只好回答:其實沒什麼契機耶。十五歲的某天,不知為何突然有個念頭,「不然來學個日語吧」,從天而降打中了我,從此開啟了我的日語學習之路。若說世上真有上天的啟示這一回事,或許就是如此吧。
但當然,一個人不大可能憑著瞬間的啟示就從事語言學習十幾年。的確剛開始只是某種沒來由的念頭,但實際學過日語後,我便為日文之美所魅惑,從此欲罷不能,驀然回首,竟已過了十幾年。
學習日語的方式之一,是閱讀日文小說(筆者提供)
學習日語的方式之一,是閱讀日文小說(筆者提供)
你問我美在哪裡?
首先是文字,日文文字夾雜漢字與假名,密度不均看來像是某種斑點花紋,這就有一種美感,彷彿是漢字的寶石鑲嵌在平假名的大海裡,或是漢字的花瓣點綴在平假名的樹梢上,當月光照下,大海便閃閃發亮,風一吹過,櫻瓣便紛紛飄落。
接著是音韻,日語的音節基本上是「開音節」,也就是「子音+母音」的組合,比如說「こ」是「k」+「o」而「と」是「t」+「o」。並非所有語言都是如此的。而「子音+母音」的構造持續發音,聽起來便有如機關槍,噠噠噠噠噠,極富節奏與韻律感,使人(使我)不由得想出聲重複朗誦。啊,在閃耀的海面和飄落的櫻瓣後寫出機關槍這種東西,真是抱歉。
總之,在那之後我便循著初級、中級、高級的順序,一階一階地爬上了日語的階梯,不知不覺便開始用日語自言自語,然後就連夢境裡的角色也開始講日語了。我來到日本,在日本企業就職,然後突發奇想地開始用日語寫小說,而那竟也僥倖得了獎。對現在的我而言,日語已經成為不可或缺的事物。
沒什麼特別的契機,不過就是一時興起,開始學習日語,而那卻大大地改變了我的人生。但若當初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帶著明確的目的性接觸日語的呢?我想,恐怕我就無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了。我真心如此認為。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若是帶有目的性,那麼日語也只是純然的道具,一旦達成目的,日語便棄之可也。對我而言日語並非道具,而是目的本身。嗯,多像戀愛。
若有人問我為何能把日語學得這麼好,我大概也只能說,因為我愛上日語了。
沒有日本國籍,卻有了日本語籍
在我還在以中文寫小說的那段時間裡,我從沒想過自己有天竟能用日文寫小說。
無疑,我是喜歡語言表達的,因此即便當時日語仍破破爛爛,我仍盡力想用日語表達些高深的什麼。在初級階段的作文課裡,我就偏偏愛用「厳寒」「酷暑」「耽溺」這種任哪個出版社的初級教科書都絕不會收錄的詞語。在練習日語演講時,我甚至當場背誦藤村操〈辭世文〉這篇日文古文的文章。下課時間也老是纏著教師,問些五段活用、四字熟語、漢文訓讀的問題,想必讓老師相當頭疼吧。
同時我也練習聽寫動畫和日劇的臺詞,閱讀日語小說,自習漢文訓讀,用盡許多辦法試圖拓展自己的日語表達能力。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所持有的日文詞彙和句法,在質與量上都無法表達我想表達的事物或心緒(嚴格來講其實現在也仍無法)。何況文學作品,這種需要高度、多樣且精準表達的藝術,我一直覺得自己身為非母語人士,是寫不出來的。
文學既是「語言的藝術」,同時也承擔著「拓展語言本身的可能性」此一任務。那麼對一個不屬於我的語言,我是否真有辦法做到?很長一段時間,我認為自己是做不到的。
這樣的想法其實相當怪異:語言之為物,本來就不屬於特定個人或群體,而該是更加開放性的存在,為不同時空的人類所共享,與歷史一同演化的事物。即使如此,我仍舊顧忌著自己非母語人士的身分,不敢將不是自己母語的語言,當作是「自己的東西」,不遵從某種既定規範(如語法、詞語在辭典上的語意、母語人士的語感等等),而妄自尊大地嘗試「拓展其可能性」。
非母語人士是語言世界的難民,一離開兒時所習得的第一語言的領域,其語言使用的正統性便不被承認。其實即便同是母語人士,也有語感大相逕庭的時候,但若非母語人士和母語人士的語感不同了,總是母語人士的語感會被認為是正確的。也就是說,非母語人士對於該語言,是沒有解釋權的,這就好像移民者不被賦予權利,去干涉移居國家的內政一樣。
做為一個非母語人士,便必須時時刻刻誠惶誠恐,恐懼著有人會指著自己說:「你的日語很奇怪,不自然」。而非母語人士自身,也往往無法完全信賴自己的語感。
所以當我獲得「群像新人文學獎」時,固然喜悅自己作為作家出道,同時也相當開心,自己「作為一個日文使用者受到了承認」。我以不甚熟稔的手勢,一邊參照辭典和網路資訊,一邊戰戰兢兢寫下的第一篇日文小說,那正是我恬不知恥的,對「拓展語言可能性」的嘗試。本來寫小說這回事便有如走鋼索,而若使用的是第二語言,那鋼索更是脆弱如蛛絲。我知道自己一個不小心便可能墜落而摔得粉身碎骨,卻仍奮不顧身地用力一跳。所幸這個跳躍沒有導致墜落,這感覺就像是跳躍之後有人接住了我,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交給我一枝筆,溫柔地告訴我:「沒事的,你就放心地待在這裡,放心地寫吧。」
這正是我所期盼的話語。經歷了嘔心瀝血般的學習,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名為「日語」的筆,我終於知道自己能信任這支筆,這讓我感到相當安心,就好像得到了「日本語籍」──不是「日本國籍」──一樣。
國籍是封閉的,必須要達成規定的條件、按照規定的手續、通過規定的審查才能入手,有時想拿到新國籍還得先放棄舊國籍。但「語籍」卻是開放的,任誰都可以在任意時刻入手,若有那個心,甚至也可以保有雙重,甚至三重語籍。取得國籍需要繳交厚得像電話簿般的申請資料,但取得語籍只消有對語言的愛,以及一支筆便可。國籍在國家滅亡之時便會消滅,但語籍卻直到疾病帶來遺忘,或是死亡造訪的那天為止,任誰也無法奪去。
終於取得日本語籍的那一天,我走出講談社大樓,抬頭望向濃密漆黑的夜空,深吸了一口大氣,然後在心裡默默做了個決定。
我要用自己手中所握的這支雙重語籍的筆,來彩繪出自己所看到的世界。
標題圖片:日語的文字充滿美感,就像是漢字的花瓣點綴在平假名的樹梢上(筆者提供)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取得日本語籍的那一天 | Nippon.com https://bit.ly/2VLXS5C
旅日作家李琴峰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旅日作家李琴峰才剛以《北極星灑落之夜》,獲得日本藝術選賞的文部科學大臣新人賞,是台灣第一位榮獲這個日本國家級大獎的作家。
而她的出道之作《獨舞》,也獲得日本群像新人文學賞優秀作,村上春樹也是從群像新人賞獲獎出道。《獨舞》描寫了為了逃避昔日傷痕,躲到日本的女同志,最終在天涯海角找到答案的故事,故事縱穿了台灣同志運動的萌起,到同婚終於通過,我們看到痛苦的同時,也看到希望。
作為備受期待的新興作家,李琴峰說:「首部作品,我傾盡所有。」究竟她是如何完成這部作品?對於一再得獎又有哪些感觸?我們越洋通話,錄下了這集珍貴的節目。為了首部作品,傾盡所有的李琴峰 - Rti 中央廣播電臺 https://bit.ly/3kjfuQn
溫又柔(1980年5月14日- )為中華民國旅日小說家。溫又柔母語包含中文及日文[2]。
生平
溫又柔出生於台北市、3歳時移居日本,雙親皆為台灣人。溫又柔畢業於東京都立飛鳥高等學校、法政大學國際文化學部、同大學院國際文化専攻修士課程。溫又柔在大學師從川村湊、利比英雄[3]。2009年、溫又柔以「好去好來歌」獲得第33回昴文學獎佳作、開始作家生涯。
2013年,溫又柔與管啓次郎、小野正嗣、木村友祐演出高山明演劇「東京ヘテロトピア」。
2016年,溫又柔以《我住在日語》』(台灣生まれ 日本語育ち)獲得第64回日本隨筆作家俱樂部年度大獎。2017年,溫又柔以《中間的孩子們》(真ん中の子どもたち)入圍第157回芥川龍之介獎。
溫又柔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s://bit.ly/2U5djFF
芥川賞是日本文學的最高榮譽之一獲獎皆為典雅小説;另一最高榮譽為直木賞獲獎皆為通俗小說;李琴峰為台灣獲得日本芥川賞第一人,得獎作品為彼岸花盛開之島。
【臺灣作家第一人 李琴峰獲芥川獎】
日本文學振興會主辦的「第165屆芥川獎及直木獎」,在昨日(7/14)將「#芥川獎」(芥川龍之介賞)頒發給旅日作家李琴峰,這是史上第一次有臺灣人獲此大獎,也是繼中裔作家楊逸之後 ,第二位以非母語寫作獲得此獎的作家。「芥川獎」為紀念文豪芥川龍之介(1892-1927)所設立,1935年舉辦首屆至今,儼然成為日本最重要的文學獎項之一。
李琴峰在2013年自臺灣大學畢業後旅居日本。2017年以日文書寫的第一篇小說《#獨舞》(『独り舞』),獲第60屆群像新人文學獎優秀作品後嶄露頭角,創作的同時,也從事翻譯和口譯工作;2019年以《#倒數五秒月牙》(『五つ数えれば三日月が』)入圍第161屆芥川獎與第41屆野間文藝新人獎;今年以《#北極星灑落之夜》(『ポラリスが降り注ぐ夜』)獲得第71屆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新人獎,後以《#彼岸花盛開之島》(『彼岸花が咲く島』)入圍第34屆三島由紀夫獎,也於芥川獎第二次提名後獲獎。
相較其他活躍在日本文壇的臺裔作家,多成長在日本,李琴峰卻是臺灣長大,以日語為第二語言進行創作,細膩書寫出臺灣多元多語的族群特性與文化包容力,也引起日本讀者共鳴,十分可貴。
作家分享日語寫作心得:https://reurl.cc/eEadNj
作者中日文官方網頁:https://www.likotomi.com/
《彼岸花盛開之島》是以日本和臺灣間的一個架空島嶼為舞臺,宛如一遺世獨立的烏托邦,島上的文化、語言,揉合臺灣與日本,由女性負責宗教祭祀、政治事務並司掌歷史書寫,還存在著僅有女性才被允許學習的語言,為帶有微科幻性質的小說創作。透過故事也傳達作者一直以來關注的語言、國界、文化及性少數等議題,並提出對政治、歷史的思考和批判。
李琴峰目前在臺灣出版的中譯作品,有《獨舞》(2019)及《倒數五秒月牙》(2021),均由她本人親自翻譯,也期盼中譯本能早日問世,讓臺灣書迷也能親身領略。最後,再次恭賀李琴峰獲此文壇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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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琴峰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 獲日文壇大獎芥川獎
2021-07-14 16:45中央社 記者楊明珠東京14日專電
台灣大學
日本文學振興會主辦的「第165屆芥川獎及直木獎」今天公布得獎名單,入圍芥川獎的台灣旅日作家李琴峰獲得純文學最高榮譽「芥川獎」。
本屆芥川獎6月11日公布5位作家入圍,除了李琴峰外,還有石澤麻依、工藤玲音、高瀨隼子及千葉雅也等4位日本作家。今天公佈得獎名單。
芥川獎是日本最重要的純文學獎項,李琴峰在2019年首度以作品「倒數五秒月牙」入圍第161屆芥川獎,本屆第165屆芥川獎以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入圍。
「彼岸花盛開之島」在今年4月入選第34屆三島由紀夫獎,這是台籍作家首次入圍,5月14日公布得獎名單未能獲獎。
「彼岸花盛開之島」以日本和台灣間一個架空島嶼為舞台,島上的文化與語言揉合日本與台灣,由女性負責宗教祭祀、政治事務並司掌歷史,並存在僅有女性才能習得的語言。日文版單行本上個月出版。
李琴峰1989年生於台灣,15歲開始學習日語,並創作中文小說。她在台灣大學就讀時,雙主修日文系與中文系,畢業後,在2013年赴日就讀早稻田大學大學院日本語教育研究科修士課程。
她2017年以小說「獨舞」獲得「群像新人文學獎」,2019年以「倒數五秒月牙」入圍芥川獎,是繼台灣旅日女作家溫又柔後,台灣第2位入圍「芥川賞」的作家。同年她以相同作品獲得「野間文藝新人獎」。
她今年3月以作品「北極星灑落之夜」獲得日本「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新人獎」,表現非常出色。
李琴峰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 獲日文壇大獎芥川獎 | 國際焦點 | 國際 | 經濟日報 https://bit.ly/2TcJQ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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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琴峰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獲芥川獎 史上第一位台灣人
2021/7/14 16:26(7/15 16:11 更新)
李琴峰得知獲得芥川獎後,接受中央社與日本媒體記者採訪拍照。中央社記者楊明珠攝 110年7月14日
(中央社記者楊明珠東京14日專電)日本文學振興會主辦的「第165屆芥川獎及直木獎」今天公布得獎名單,入圍芥川獎的台灣旅日作家李琴峰獲得純文學最高榮譽「芥川獎」,為史上第一位獲獎的台灣人。
本屆芥川獎6月11日公布5位作家入圍,除了李琴峰外,還有石澤麻依、工藤玲音、高瀨隼子及千葉雅也等4位日本作家。今天公佈得獎名單。
芥川獎是日本最重要的純文學獎項,李琴峰在2019年首度以作品「倒數五秒月牙」入圍第161屆芥川獎,本屆第165屆芥川獎以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入圍。
「彼岸花盛開之島」在今年4月入選第34屆三島由紀夫獎,這是台籍作家首次入圍,5月14日公布得獎名單未能獲獎。
「彼岸花盛開之島」以日本和台灣間一個架空島嶼為舞台,島上的文化與語言揉合日本與台灣,由女性負責宗教祭祀、政治事務並司掌歷史,並存在僅有女性才能習得的語言。日文版單行本上個月出版。
李琴峰1989年生於台灣,15歲開始學習日語,並創作中文小說。她在台灣大學就讀時,雙主修日文系與中文系,畢業後,在2013年赴日就讀早稻田大學大學院日本語教育研究科修士課程。
她2017年以小說「獨舞」獲得「群像新人文學獎」,2019年以「倒數五秒月牙」入圍芥川獎,是繼台灣旅日女作家溫又柔後,台灣第2位入圍「芥川賞」的作家。同年她以相同作品獲得「野間文藝新人獎」。
她今年3月以作品「北極星灑落之夜」獲得日本「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新人獎」,表現非常出色。
李琴峰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獲芥川獎 史上第一位台灣人 | 文化 | 重點新聞 | 中央社 CNA https://bit.ly/3idYPuV
有評審認為《彼岸花盛開之島》有些用字遣詞不夠細緻,但內容融入多種語言做安排,凸顯日語是在變化的,因此這部作品得芥川獎對日本文學的意義很大。李琴峰對此表示,這是她自己創造出來的,這種的小說她未曾讀過,但很想實驗。
文:楊明珠
台灣旅日作家李琴峰14日榮獲芥川龍之介獎,出席記者會時她表示,得獎最要感謝的是讀者。會後被《中央社》問到得獎的感想時說:「我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她並非驕傲才這麼說,而是有理由的。
李琴峰在文藝春秋出版社得知獲得芥川獎後,趕至帝國飯店記者會現場。她在記者會上被問到得獎的心情時表示,首先要說的就是感謝,因為小說可一個人寫,但要變成書籍給讀者看的話,需有很多人參與,最要感謝的就是讀者。這些讀者可驕傲地對別人說:「我在她得芥川獎前就讀了她的作品。」
李琴峰是第二位非以日語為母語的作家獲得芥川獎。第一位是來自中國的女作家楊逸。
李琴峰今天在記者會上表示,以非母語寫小說是很艱苦的,所以自己還沒當上作家、還沒正式出道當作家時,很敬佩楊逸。能繼楊逸之後成為第二位非以日語為母語的芥川獎得主,感到很榮幸。
被日媒記者問到想在日本文學史上扮演何種角色時,李琴峰說,自認自己每一項作品都讓日本文學確實更新了。不過,想到自己將來要在日本文學扮演何種角色時,覺得要理解且整理、分類出來的話,那可能是評論家或研究的工作。
她說:「我就是盡力地把自己認為很重要的問題意識寫進小說中,寫下自己想寫的,這樣就是了。」
今天芥川獎的評審會上有評審對《彼岸花盛開之島》(彼岸花が咲く島)做出的評語指出,李琴峰打造了獨特的語言空間,讓人感受到對日語未來的展望。
記者會後,李琴峰接受《中央社》專訪時說:「覺得自己獲獎是理所當然的,但並非我的作品比別人好,而是我在自己的作品中放進全力,並且努力地把它寫好,把想寫的東西寫出來了。」
她表示,不管得什麼獎,都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就別的角度來看,其實得不得獎真的是很靠運氣,假如今天一位評審換掉了,可能得獎者也就換人了。
她說:「就得獎這個歷史事實而言,是個很靠運氣的成分,不管如何我覺得很榮幸。」
有評審認為《彼岸花盛開之島》這小說的有些用字遣詞不夠細緻,但內容融入多種語言做安排,凸顯日語是在變化的,因此這部作品得芥川獎對日本文學的意義很大。
對此評語,李琴峰對《中央社》表示,她在這部新作當中創出三種語言做運用,這是她自己創造出來的,這種的小說她未曾讀過,但很想實驗。
她把中文、日文、台語,還有某些琉球語混合在一起,做出一個新的語言,就是一種類似克里奧爾語(Creole)的混合語言。(在宜蘭,以賽德克語都達群的單詞及語法為基礎,加入大量日語、賽考利克泰雅語等語種的詞語與語法,經語言石化過程混合而成的新語種)。
她表示,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構想,部分原因是因她主修過語言學。再者,她知道宜蘭有一個和日語混合而成的克里奧爾語,所以有這樣的知識,於是她就想或許可做個語言實驗,然後就把它寫出來了,這是個蠻新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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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中央社
「165屆芥川獎及直木獎」得主14日揭曉,台灣旅日作家李琴峰以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獲芥川獎。李琴峰在台已出版的著作包含了《獨舞》、《倒數五秒月牙》。
今天在記者會上,有日媒提及李琴峰在先前的作品曾提及「太陽花運動」,這次新作中寫到中國和台灣之間的關係。
被《中央社》記者問及,為何納入這些政治因素時,李琴峰答說:「政治影響我們生活的很多層面。包括我們生活上很多難題和困境是都來自於政治因素,所以我覺得小說、文學這種東西沒必要刻意去避開政治因素。」
她在記者會上答覆日媒時表示,不會特意去避開政治,可能與她以前所閱讀的內容有關。她國中、高中時大部分閱讀台灣文學,大學主修中國古典文學。
她對《中央社》記者表示,譬如「楚辭」篇章中的「漁父」記載屈原的故事,這與政治有關。她認為以現代文學來講,也有很多與政治有關係,特別是今年台灣與中國的局勢很緊張。
她說:「政治確實就是影響我們的生活、人生,甚至是生死,所以我覺得那是必須寫的。」
她表示,或許自己閱讀書籍的範圍沒太廣,但就她的觀察,特別是近二、三十年日本的純文學真的蠻避談政治,比較會去寫一些個人的內心世界或內心探索。她認為這不是不好,但感覺是有點刻意避開政治或社會問題的因素。
「台灣這個環境有給妳一些什麼樣的土壤,讓妳可朝著(中、日文)寫作方面的發展?」
李琴峰答說,因為台灣被日本統治過50年,在流行文化的部分,接受日本文化的速度非常快,快到讓人驚訝的地步。像她這次得芥川獎,台灣就立刻報導。或者是日本出版了什麼輕小說,台灣就立刻翻譯出來。她覺得就是在這樣的土壤,讓她有機會去親近日文。
結束訪談,記者對李琴峰用台語說:「你很行(ri chin gau)」,她笑了出來,因為她在《彼岸花盛開之島》小說中多次用到這台語語詞。
【專訪】芥川獎首位台灣得主李琴峰:獲獎是理所當然的,我在自己的作品中放進了全力 -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https://bit.ly/2UTUFR7
恭喜台灣旅日作家李琴峰獲得「芥川獎」!為台灣作家獲芥川獎第一人。
李琴峰1989年生於台灣,十五歲自習日文,同時嘗試以中文創作小說。2013年自台灣大學畢業後赴日本求學。2015年早稻田大學日本語教育研究生院碩士課程畢業。2017年以小說《獨舞》獲得日本群像新人文學獎,嶄露頭角,村上春樹的文學生涯也是從這裡出發。2019年後一直活躍於作家、筆譯和口譯。2019年《倒數五秒月牙》首次獲芥川獎提名,但未獲獎,這次是芥川獎第二次提名。
《彼岸花盛開之島》是以日本和台灣間的一個架空島嶼為舞台,島上的文化與語言揉合日本與台灣,由女性負責宗教祭祀、政治事務並司掌歷史,還存在著僅有女性才能習得的語言。日文版單行本已於6月出版。
李琴峰除了曾先後獲得「群像文學新人獎」(2017),並入圍過「芥川獎」(2019)、「野間文藝新人獎」(2019),及今年的「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新人獎」,並於今年四月以《彼岸花盛開之島》入圍三島由紀夫獎,再度創下台籍作家在日本文壇的紀錄,這次獲得芥川獎,再創其文學創作的高峰。
李琴峰目前在台灣的中譯作品有《獨舞》、《倒數五秒月牙》,均由她本人親自翻譯,聯合文學出版社出版。《獨舞》中譯本在2019出版,應聯合文學之邀回台参加國際書展。今年(2021)年初出版《倒數五秒月牙》中譯本時,因疫情未能返台参加新書活動。
photo:李琴峰。大坪尚人攝影。聯合文學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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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讀書】《獨舞》李琴峰著、李琴峰譯,聯合文學出版
旅日台籍作家李琴峰(Li Kotomi,1989-)首度以日文創作長篇小說《獨舞》,獲選第六十屆群像新人文學獎優秀作,其後,她將此作品自譯為中文在台灣出版。如此迂迴的路徑,一如《獨舞》主人翁趙迎梅/趙紀惠——在彰化就讀國小時,啟蒙於愛與死亡;高中階段,經驗了甜蜜與暴力;其後,憂鬱黑影緊隨,決定改名赴日求學、工作,卻仍不免需與往事直面相對。孤獨的主旋律一再重複,無論是意外的死與愛的無能所召喚的被棄感,置身異性戀群體/日本人群體,身為同性戀/台灣人的局外感,為了生活/生存的掙扎手勢,彷彿是被注視的生命舞台上避無可避的身姿。幾位前行者的文本雖在《獨舞》中留下深淺不一的指紋,作者無法被簡單歸類的「跨界」,以及小說緊貼現實事件(九二一地震、太陽花運動)的時間軸線,使得此書除了描繪出(在日台灣)女同志的生活樣貌之外,也留下獨屬於李琴峰世代的印記。https://ent.ltn.com.tw/news/paper/1286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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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歲開始學日文,在31歲就能獲得了芥川獎,這故事實在感人又勵志,英雄出少年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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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文寫作可算是我的專長之一,便忍不住回文了,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順便做個宣傳,請莫見怪XD
我和板上大部分板友一樣,日文是我的第二語言,
且家中沒有任何日本人親戚,也沒有任何親戚住在日本,
在國高中以前幾乎沒有接觸日文的機會。
但兩年前卻以日文寫作小說,獲得日本的文學獎,還在日本出了一本書。
※請注意:不是用中文寫作後被翻成日文得獎,而是直接用日文寫作得獎。
若問我有什麼特別的方法,其實也不外乎多寫多讀多聽多講。
我並沒有特別找什麼日文寫作練習方法的相關書籍,也沒有看天聲人語,
但因為我喜歡文學,所以從大學時代就嘗試自己讀日文近現代小說。
小說等文學作品,基本上都是作家經過推敲再推敲所生產出的語言結晶,
且在出版的過程中會經歷編輯、校對等層層關卡,
因此除了刻意為之的情況以外,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壞文章,很適合用來學習。
若您日文程度在N2左右,應該就可以挑戰看看村上春樹,
他的原文作品其實不難讀。
若您有N1左右,應該可以讀得懂更多作品。
不可諱言的,一般來講純文學作品(得芥川獎的那些)比較難讀(當然有例外),
但像大眾文學,或是更簡單的輕小說就相對好讀。
(個人在大眾文學方面喜歡湊佳苗、中山可穗、東山彰良三位作家)
讀的時候倒也不需要抄寫什麼的,遇到不會的單字也沒必要全部查,
只要把那些你真的很想知道意思的詞查起來做筆記就好了。
(我直到現在讀小說仍會遇到不懂的詞,也不會全部查)
但是要讀進去,量多了就會漸漸熟悉日文的句型用法以及思考回祿,
不知不覺中那些句型書裡整理出來的句型就漸漸都學會了。
除了讀之外也要練習寫,不用一開始就想寫很完整很正經的文章,
片片段段的也行,寫些天馬行空的幻想、日記,甚至小說對話。
寫好了讀幾遍之後放著,過些時候(可能是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後)回去看,
若您發現自己寫的文章有文法上的錯誤或不通順的地方,就代表您進步了。
然後不論是閱讀他人寫的東西或自己寫的東西,
建議您可以挑自己喜歡的段落念出聲來,
一來可以訓練口說並練習發音,讓自己習慣日語的韻律和句型,
二來藉由朗誦,再次強化自己腦中文法句型的記憶,
三來也可能在朗誦的過程中發現自己寫的文章的錯誤,或是不通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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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作家如何表達,而譯者又是如何翻譯,
從中便可體會日文與中文表達方式的差異(這種練習我以前也做過)。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最後最後是工商時間,作為一個日中雙語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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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作家能兼譯者翻譯自己的文章,在當今台灣與日本,應該也沒幾個,
若您有興趣可以參考我的網站,網站也是日中雙語,您可以對照著看,獻醜了: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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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問題可以發問,我盡量回答XD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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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琴峰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 獲日文壇大獎芥川獎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2021-07-14 16:45中央社 記者楊明珠東京14日專電
台灣大學
日本文學振興會主辦的「第165屆芥川獎及直木獎」今天公布得獎名單,入圍芥川獎的台灣旅日作家李琴峰獲得純文學最高榮譽「芥川獎」。
本屆芥川獎6月11日公布5位作家入圍,除了李琴峰外,還有石澤麻依、工藤玲音、高瀨隼子及千葉雅也等4位日本作家。今天公佈得獎名單。
芥川獎是日本最重要的純文學獎項,李琴峰在2019年首度以作品「倒數五秒月牙」入圍第161屆芥川獎,本屆第165屆芥川獎以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入圍。
「彼岸花盛開之島」在今年4月入選第34屆三島由紀夫獎,這是台籍作家首次入圍,5月14日公布得獎名單未能獲獎。
「彼岸花盛開之島」以日本和台灣間一個架空島嶼為舞台,島上的文化與語言揉合日本與台灣,由女性負責宗教祭祀、政治事務並司掌歷史,並存在僅有女性才能習得的語言。日文版單行本上個月出版。
李琴峰1989年生於台灣,15歲開始學習日語,並創作中文小說。她在台灣大學就讀時,雙主修日文系與中文系,畢業後,在2013年赴日就讀早稻田大學大學院日本語教育研究科修士課程。
她2017年以小說「獨舞」獲得「群像新人文學獎」,2019年以「倒數五秒月牙」入圍芥川獎,是繼台灣旅日女作家溫又柔後,台灣第2位入圍「芥川賞」的作家。同年她以相同作品獲得「野間文藝新人獎」。
她今年3月以作品「北極星灑落之夜」獲得日本「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新人獎」,表現非常出色。 李琴峰の公式サイト
李琴峰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 獲日文壇大獎芥川獎 | 國際焦點 | 國際 | 經濟日報 https://bit.ly/2UXNy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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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き延びるための奇跡 : 李琴峰 芥川賞受賞スピーチ全文掲載
社会 文化 2021.09.01
李 琴峰 【Profile】
『彼岸花が咲く島』で第165回芥川龍之介賞を受賞した李琴峰。台湾出身初の同賞受賞者としても注目を集め、8月27日、帝国ホテル(千代田区)で授賞式が行われた。「生き延びるための奇跡」と題した受賞スピーチで、李琴峰は自らの生い立ちと悩み、文学との関係、台湾に対する思いなどを語り尽くした。洒脱に感謝を述べることが通例の文学賞のスピーチでは異例ともいえる内容に、会場は静まり返り、誰もがその独白に耳を傾けた。受賞決定後、ウェブ上で広がった自らへの「反日」批判に対しては「そのような暴力的で、押し付けがましい解釈は、まさしくこれまで、私が文学を通して、私の文学を通して、一貫して抵抗しようとしてきたもの」だと語った。受賞スピーチの全文をここで掲載する。生き延びるための奇跡 : 李琴峰 芥川賞受賞スピーチ全文掲載 | nippon.com https://bit.ly/3yGdju0
李瑞峰在《彼岸花盛開的島嶼》中榮獲第165屆芥川龍之介獎。 8月27日,頒獎典禮在千代田區帝國酒店舉行,成為臺灣第一位獲獎者。 在題為「生存的奇跡」的獲獎演講中,李瑞峰講述了自己的生平和煩惱,與文學的關係,以及他對臺灣的思念。 大廳里一片寂靜,每個人都聽了獨白,因為在文學獎的演講中,表達對時尚的感激之情是不尋常的。 獲獎后,對於網上傳播的對自身的"反日"批評,他說,"這種暴力和壓倒一切的解釋,我一直試圖通過文學和我的文學來抵制它。 獲獎演講全文將在這裡發表。
我希望我沒有出生。
"我希望我沒有出生。
我再也想不起我什麼時候開始這樣想的了。
"我出生了,對不起",而是"我希望我沒有出生。 你不必為自己出生而感到抱歉,因為你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出生的。 我過著無處可去的憤怒和絕望的感覺,為生俱來。
這與"我想死"的感覺有點不同。 因為它已經出生了,它不容易成為它自己去死亡的心,即使它死了,它的存在沒有改變,它永遠不會完全消失。 此外,想像一下,在自己無法控制的領域對死亡進行各種猜測、解釋和考慮是令人不快的。
畢竟,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狀態,喜怒哀樂,愛情分離,什麼都不可能誕生的狀態,可能是最可取的。
自己不祝福世界
為什麼整個事情都這麼認為? 也許從我小時候起,我就意識到了世界的裂縫。 世界的裂縫,荒謬的牆壁,一個沒有陽光的角落。 我早早地意識到,我永遠不會成為一個受到世界祝福和歡迎的人。 通過這種意識,我絕望了,被打敗了,我最終生活在內心深處的恐懼中。 儘管如此,我還是抱有一個願望。 當我長大了,我告訴自己,隨著年齡的成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事實並非如此。 在成長過程中,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世界上惡意的體現。 世界上的惡意太大了,個人太小了。 此外,世界永遠不會承認錯誤。 即使個人被踩踏,它傷害,它推到絕望的邊緣,它埋葬到死亡的黑暗,世界只是繼續旋轉,就像什麼都沒有一樣,而只是一團努力。 一切都被清除,因為個人的脆弱性。 當一個不合邏輯的、不可思量和不可估量的野獸是對方時,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顫抖著,通過死亡尋求解放也是合理的。 事實上,他們被指向惡意和敵意,受到嘲笑和誹謗,滿是傷疤,並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被知識和文學所利用
我認為,直到今天,知識和文學的力量才得天生。 知識給了我客觀的眼睛。 這使我們能夠從時間和空間上的距離來看待我們所處的環境,並找到尋找痛苦根源的線索。 文學給了我表達的手段。 這使我們能夠消化主觀情緒,如絕望和無助,憤怒和仇恨,憂慮和痛苦。 我與其聽世界上的微弱噪音,不如讀一些書,而不是刻自己,而是刻上一個字母。 然而,有一個孤獨的夜晚,我顫抖著,我流下了眼淚,但今天,我站在這個佐川獎頒獎典禮的講臺上,忍受著它們。
從讀過我作品的讀者的角度來看,獲獎作品《島上的花朵盛開》可能感覺不像李瑞峰。 另一方面,有些人可能會認為,"它終於真正顯現出來了"。 這部作品正式地成為一部幻想風格的小說,與《北極星傾瀉的夜晚》和《星月夜》不同,但在這裡,我描繪了與傳統作品相同的問題意識,即對語言、國家、文化和歷史的思考,以及對現代社會和政治的危機感和被分類的痛苦。
誹謗使這部作品更接近於「預言」。。
7月中旬,當獲獎的消息被報導時,許多咆哮、誹謗和仇恨言論從那些似乎從未讀過我寫的東西的人那裡飛向我。 外國人不要說日本的壞話,"反日人士說出來" 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些旨在傷害和壓制我的咆哮,以非常真實的方式證實了我在《他岸花盛開的島嶼》中表達的現代危機感。 他們用無心的語言,把《彼岸花開的島嶼》這部小說從寓言小說中拉近了對預言的更近距離。
此外,一些"李瑞環不是真正的臺灣人,因為它是外省人,所以它是反日的",雙和三重是錯誤的騙局被拋出。 這是一個幽默的,不知道從哪裡開始,這是一個與事實相悖的風理論,但人類如何通過分類他人來展示他們是多麼的自信。 "你應該是○○,因為你是○○","那個人是○○,是道理的○○"。 他們試圖用非常簡單的屬性和條件反射的邏輯來解釋具有極其複雜思維的人。 這種暴力和強加的解釋是我一直試圖通過文學和我的文學來抵制的。
在《彼岸花盛開的島嶼》中,有這樣一個臺詞。 "我們出生和長大的島嶼最初是一艘不知何時沉沒的船。 根據尤瓦爾·諾亞·哈拉裡《薩皮恩斯的全史》,幸運的是,我們現在似乎生活在人類歷史上最和平的時代。 然而,我們在這一刻享有的和平,即使突然消失,也無所不奇怪。 將來,《彼岸花開的島嶼》的作品是預言還是僅僅停留在寓言中,這要由作者決定。 這個國家和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由他們的行動決定。
作家是永恆的外邦人
此次獲得佐川獎是台灣歷史上第一位獲得該獎項的臺灣獲獎者,受到臺灣民眾的廣泛關注和廣泛報導。 在紀念活躍在海外的臺灣人時,還經常使用"臺灣之光"的常語。 雖然我很高興有這些反應,但也有一些我,我想保持一點距離,這也是事實。
不用說,我出生和長大的臺灣,以及我自願搬遷的日本,對我來說都是一個重要的地方。 培養我的日本和台灣的語言和文化也無疑是我文學的血肉之肉。 如果我的作品或翻譯可以發揮一種文化交流的作用,那也很有趣。 然而,對於文學來說,這隻是額外的價值,我也是"在臺灣出生和長大,自願移民到日本的個人"。 作家是一個永恆的外邦人,我讀過某處。 我不打算或不能承擔比我自己更多的東西——例如國家、日台友誼或祖國的繁榮。 此外,我今天穿這件衣服,只是因為我想穿這件衣服,沒有民族主義聯想的空間。
芥川賞受賞式(撮影 : 野嶋剛)
佐川獎頒獎典禮(攝影:竹下野島)
獻給過去的自我的獎項
在他第一部用日語寫的小說《獨舞》的結尾,主人公通過創造某種奇跡來避免死亡。 批評家批評說,這是「權宜之計」和「願望滿足」,但現在我認為,對我來說,試圖生存所需的奇跡,就像方便主義一樣,是一個滿足願望的奇跡。 我堅信,獲得佐川獎將是生存的奇跡之一。
而且,如果允許說奢侈的話,那麼在文學雜誌上發表紀念李瑞峰的特輯的那天到來之前,如果能留下一些令世界吃驚的小說,那就可以說是作家的利潤了。
這個獎項將獻給22年前的我,當時我對世界的裂解感到困惑,17年前我自學了"愛上",12年前,我被世界的惡意所折磨和折磨。
獎項將作品奉獻給讀者,因為他們過去曾獻給自己。 我會繼續奉獻。
非常感謝。
橫幅照片 : 李嘉明在佐川獎頒獎典禮上致辭(8月27日帝國酒店,日本文學促進會提供)
自學日語拿下芥川賞,日本人眼中的文學少女李琴峰
作者
2021-11-18
自學日語拿下芥川賞,日本人眼中的文學少女李琴峰 | 新井一二三 / 東京!東京! | 獨立評論 https://bit.ly/3oLJkO4
李琴峰以《彼岸花盛開之島》獲得了今次芥川龍之介賞。 圖片來源:Wikipedia
2021年在日本,最受注目的新人作家無疑是以《彼岸花盛開之島》獲得了今次芥川龍之介賞的李琴峰。
她1989年出生在台灣中南部,每一兩個小時才有一班公車的鄉下地區,家裡周遭都沒有人會說日語。可是天生聰明的小朋友不到10歲就發現:電視卡通節目的聲音,有時候可以換為日語原聲。於是聽著完全陌生的日語對白,看看中文字幕,果然開始走自學日語的路了。
父母親工作忙碌,小女生自己在家看書、看電視、看漫畫,也玩父母為工作而買的個人電腦。有一天,她看著漫畫版的〈名偵探柯南〉注意到:故事背景中寫的漢字,雖然眼熟,但是跟在台灣的用法不太一樣。比方說,牆上掛的月曆。台灣的月曆寫著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的地方,日本的月曆倒寫著「月、火、水、木」等字。那是為什麼?會不會跟天上星星的名字有關?於是按照日本月曆上寫的「曜日」兩個字,上網查查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今天她驕傲地說自己是「digital native」(數位原住民),該沒有人否定吧。接著她開始收集日本動漫作品的對白中常出現的詞彙,例如:勇氣、友情、素敵、純情等等,也從網路上挖出五十音圖來,把靠著耳朵學來的日語生詞用平假名寫下來。就那樣,她在沒有導師的情況下,自己掌握了分量不少的日語單詞。
從當代日語到古代日語都一一掌握
國中畢業離開家鄉,就到城市裡念高中去了。15歲的她在課餘時間上日語補習班,同時熱衷於從古代到當代的中國文學。在她十餘年後獲得日本群像新人文學賞的長篇小說《獨舞》中,我們能看到在優秀女生聚集的高中校園裡,她們一起讀文學,寫信寫詩也寫小說,用想像力跳出現實生活中的各種桎梏。
上了大學,她的日語水準已經到達能夠讀當代小說的地步。也不奇怪,從高中時候起,每逢有機會到日本旅遊,她都趕去舊書店,買下日本高中生在學校上語文課用的「國語便覽」。那是日本學生一般都覺得很枯燥、甚少翻開的參考書,這名台灣學生倒看得津津有味。看著看著,她不但吸收當代日語文法,而且開始學學古代日語是怎麼回事。
李琴峰說,看著日文書,發覺了日語中也有成語,跟中文成語很像,但不完全一樣,而且古代日本人看古漢語時,似乎有一套獨特的方法,也就是日文所說的「漢文訓讀」……
用不一樣的角度,描繪日本的魅力
我有幸認識到這位罕見的語言及文學天才,最近在東京日本橋的誠品生活進行了一次對談。能夠用日語寫出小說之前,真不知她到底花了多少時間看日本動漫、查日文生字、讀日本文學作品、學日文語法等等等等。天才的定義大概就是能夠刻苦努力,而不覺得勞累吧。
台大畢業後,她留學東京早稻田,拿到碩士學位,並任職於日本大企業。後來有一天在通勤電車上,她忽然想到「死」,同時也有感覺也許可以用日文寫小說了。於是來日本4年之後,寫出第一部小說《獨舞》,以及接著問世的《倒數五秒月牙》、《北極星灑落之夜》、《星月夜》,我統稱為「初期四部曲」,均以從台灣來日本的女性為主角,探討一個敏銳到容易受傷的靈魂,無法在家鄉住下去以後,到一個既雜亂又寬容的大城市來,如何尋找起死回生的道路。這「初期四部曲」都以東京為背景,從不一樣的角度照明了這一座都會的魅力在哪裡。
看李琴峰小說,我當初的感想是後生可畏極了。她不僅日文好,而且對中國文學的造詣又特別深,在「四部曲」中輕鬆引用唐詩,並以訓讀來注音。例如,在《獨舞》文末,一時離開日本走各國尋死的主人翁,被老朋友勸回台灣去,就引用詩句「扶桑已在渺茫中,家在扶桑東更東」代替回話。就這樣,我們忽然給拉回到唐朝去,果然當時已有從日本去中國留學的人,跟當地朋友交情誼,闊別之際,留下了這麼一段美麗的文字。
她的小說中,經常出現星光、月光等夜裡才看得到的美。從獲得了芥川賞的第五部開始,她的作品風格自原來的寫實主義變得更加多元化。在《彼岸花盛開之島》中,她就試圖創造當代日語的兩個變種。這是有著對日語歷史的深刻理解方才可能的思考實驗。從每一兩個小時才來一班公交車的台灣鄉下到日本文壇的最先端,她在並不長的時間裡飛翔得遙遙遠遠。自學日語拿下芥川賞,日本人眼中的文學少女李琴峰 | 新井一二三 / 東京!東京! | 獨立評論 https://bit.ly/3oLJk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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