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侃(1507年-?年),字應和,號思齋(一號思菴),浙江鄞縣人。明朝政治人物。陳侃 (明朝)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s://bit.ly/3ld8C3X
嘉靖五年(1526年)丙戌科進士,授行人司行人。嘉靖八年(1529年),任刑科左給事中。
嘉靖十年(1531年),都給事中趙廷瑞上書彈劾兵部尚書掌都察院事汪鋐刑訊逼供之事,嘉靖帝責趙廷瑞、不問汪鋐之罪。給事中雒昂、陳守愚、陳侃以及御史李宗樞、朱廷立也分別上書彈劾,嘉靖帝大怒。陳侃因而被奪俸三個月。同年,陳侃升邢科右給事中,後遷吏科左給事中。
嘉靖十一年(1532年),琉球國王尚真薨,世子尚清請求冊封。嘉靖帝以陳侃為正使、行人司行人高澄為副使,前往琉球,冊封尚清為琉球國中山王。他和高澄拒絕了尚清王贈予的饋金四十兩,尚清王在天使館附近建卻金亭以表彰其事。嘉靖十四年(1535年)歸國到達京師,陳侃升光祿寺少卿,高澄則升尚寶司司丞。在出使琉球之際,陳侃留心其山川、風俗,著有《使琉球錄》一冊進獻嘉靖帝;這是目前已知最早的一部琉球冊封使使錄。尚清王的謝恩使團持四十兩黃金到達京師,嘉靖帝命令陳、高二人接受琉球國贈予的饋金。
嘉靖十七年(1538年),任南京太僕寺卿
陳侃 (明朝)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s://bit.ly/3ld8C3X


使琉球錄 (陳侃) -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https://bit.ly/3fLMNHK
 越甲午三月,舟始畢工。其舟之形制,與江河間座船不同,座船上下適均,出入甚便,坐其中者,八窗玲瓏,開爽明霽,真若浮屋然,不覺其爲舟也。此則艙口與船面平,官艙亦止高二尺,深入其中,上下以梯,艱於出入,面雖啟牖,亦若穴之隙。所以然者,海中風濤甚巨,高則衝,低則避也。故前後艙外,猶護以遮波板,高四尺許,雖不雖於觀美,而實可以濟險,因地異制,造作之巧也。長一十五丈,闊二丈六尺,深一丈三尺,分爲二十三艙。前後竪以五桅,大桅長七丈二尺,圍六尺五寸,餘者以次而短。舟後作黃屋二層,上安詔敕,尊君命也;中供天妃,順民心也。舟之器具,舵用四副,用其一置其三,防不虞也。櫓用三十六枝,風微逆,或求以人力勝,備急用也。大鐵錨四,約重五千斤。大棕索八,每條圍尺許,長百丈,惟舟大,故運舟者不可得而小也。小𦪠船二,不用則載以行,用則藉以登岸也。水十四櫃,海中惟甘泉爲難得,勺水不以惠人,多備以防久泊也。通船以紅布爲圍幔,五色旗大小三十餘面,刀鎗弓箭之類多多益辦,佛郎機亦設二架,凡可以資戎事者,靡不周具,所以壯國威而寒外醜之膽也。
  二十五日出塢,塢即造舟之所,亦設祭如定𤾮<諸𤾮字亦有作⿰木遠者,一也>之時。其間若竪桅,若浮水,若治索,皆有祭,行祭禮皆如初。靡神不舉,靡愛斯牲者,王事孔艱,利涉大川,祈也。
  四月十八日,舟先發於南臺,南臺距海百餘里,大舟畏淺,必潮平而後行,日行數里。故先之架舟民稍用一百四十人有奇,護送軍用一百人,通事、引禮、醫生、識字、各色匠役亦一百餘人,官三員,千戶一員,百戶二員。官各給銀十二兩爲衣裝費,餘各給工食銀五兩三錢五分。舊時用四百餘人,今革其十分之一,從約也。舊例猶有金銀九十餘器,金廂帶四條,備二使過海之用,福州府造冊開報,回文與之云:「職等素守清約,無事華侈。茶鍾、酒盞用銀飾者相應備辦,銀酒素、銀撒盞、銀節盂、金廂帶皆不必用,雖舊有成案,似宜遵奉,但裁而行之,存乎其人,毋得妄斂妄費,以汙職等名節。造完之日,令首領官一員齎領前去,回還之日,照數給領,若此者,貞行也,非以要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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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紀英國「海上君王」號戰艦與明朝海舟的造價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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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年下水的「海上君王」號戰艦
海上君王號
英格蘭國王查理一世命令彼得‧佩特(Peter Pett)與其父菲尼亞斯‧佩特(Phineas Pett)合作建造,1637年10月13日下水,為當代噸位最大、火力最強 的帆式戰艦,為第一艘擁有三層完整火砲甲板的三桅戰艦,100門砲,長51公尺,寬14.7公尺,吃水5.9公尺,排水量1,683噸。 海上君王號曾參與17世紀的所有英荷戰爭(1652-1673),並曾參加1690年、1692年兩次對法作戰,身經百戰。 1696年,失火燒毀。
這艘戰艦的造價是 £65,586 ,摺合白銀29.776噸,約等於明朝的82萬兩白銀。
嘉靖時陳侃赴琉球造船價為二千五百兩白銀.
使琉球錄 (陳侃)
越癸巳五月,侃至三山,澄亦以六月至。 閩之三司諸君承禮部諮文,已將過海事宜會裁已定。 造船之制,訪於耆民,得之大小廣狹,惟其制價計二千五百兩有奇。 予等初欲各具一艘,見其費之廣也,而遂不敢無益於國而侈其費財之蠹也。 惟舊制以鐵梨木為舵桿,取其堅固厚重,今以輕價索之而艱於得,易以他木,予等必欲倍價以購,後果得之。 財固當惜,舵乃一船司命,其輕重有不難辨者。
越甲午三月,舟始畢工。 其舟之形制,與江河間座船不同,座船上下適均,出入甚便,坐其中者,八窗玲瓏,開爽明霽,真若浮屋然,不覺其為舟也。 此則艙口與船面平,官艙亦止高二尺,深入其中,上下以梯,艱於出入,面雖啟牖,亦若穴之隙。 所以然者,海中風濤甚巨,高則衝,低則避也。 故前後艙外,猶護以遮波板,高四尺許,雖不雖於觀美,而實可以濟險,因地異制,造作之巧也。 長一十五丈,闊二丈六尺,深一丈三尺,分為二十三艙。 前後竪以五桅,大桅長七丈二尺,圍六尺五寸,餘者以次而短。 舟後作黃屋二層,上安詔敕,尊君命也;中供天妃,順民心也。 舟之器具,舵用四副,用其一置其三,防不虞也。 櫓用三十六枝,風微逆,或求以人力勝,備急用也。 大鐵錨四,約重五千斤。 大棕索八,每條圍尺許,長百丈,惟舟大,故運舟者不可得而小也。 小■〈舟華〉船二,不用則載以行,用則藉以登岸也。 水十四櫃,海中惟甘泉為難得,勺水不以惠人,多備以防久泊也。 通船以紅布為圍幔,五色旗大小三十余面,刀槍弓箭之類多多益辦,佛郎機亦設二架,凡可以資戎事者,靡不周具,所以壯國威而寒外醜之膽也。

這艘海舟7月開工,第二年3月完工,工期半年,長15丈(48米),寬兩丈六尺(8.3米),5個桅杆,鐵錨4個,總重約五千斤。
於清朝耆英號相比,長度略長,寬度不如,大約是一艘2000料的海舟,估算載重與鄭和寶船一樣,滿載排水量3-4百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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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和寶船/鄭和的艦隊在1405年時已經能稱霸世界/1424年朱高熾為朱棣的長子,於永樂二十二年八月接帝位,接位後即下旨「罷西洋寶船」命令停止寶船出使西洋 @ 姜朝鳳宗族 ::


《歷代寶案》是琉球王國1424年至1867年間共計443年的外交文件以漢字書寫-琉球與中國之外交往來,始於1372年-共記載14世紀至17世紀期間琉球國與古中國及其週邊國家如日本、暹羅(現在的泰國)、土耳其、馬六甲王國、蘇門答臘、爪哇等國的外交貿易往來書信/1609年,為了害怕入侵琉球的日本薩摩藩毀損《歷代寶案》,加上火災焚燬《歷代寶案》正本的教訓,琉球國不但繼續編纂該書,還秘密手抄全書內文數份,藏放該國多處。其中詳細記載琉球國歷史的最完整的《歷代寶案》手抄本,1940年代間,輾轉於台北帝大(台灣大學) @ 姜朝鳳宗族 :: 痞客邦 ::


 

使琉球錄 : 使琉球錄 - 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

一、引言:海洋環境史初試 侯甬坚:由沧水入黑水——明代册封船往返琉球国的海上经历_陈侃
在明朝諸多人士看來,琉球國是一個頗具「華風」的海上島國,只是限於海路遙遠而艱險,能到達者少,因而琉球的故事更加具有傳奇色彩和傳播性。 歷史學家向達先生在校注《兩種海道針經》時寫過一段話,對前往類似琉球國這樣的海上艱難航行甚有體味:
古代航海家往返於汪洋無際波濤山湧的大海中,對於各地路程遠近、方向、海上的風雲氣候、海流、潮汐漲退、各地方的沙線水道、礁石隱現、停泊處所水的深淺以及海底情況,都要熟悉。 航海的人要知道路程遠近和方向,是不消說的了;還得知道風雲氣候,不僅颱風颶氣,就是平常的風暴、風向不對,也足以使海船大大為難。 海流、潮汐也很重要,古代談到臺灣落漈,往往為之色變,即是一例。 海船拋舡,怕碰上鐵板沙、沉礁,也要知道停泊處所是泥底、石底還是石劍,怕走簿國國或弄斷上陣。 所以一定要知道水道、沙線、沉礁、泥底、石底、水深水淺等等。 諸如此類,這是一本很複雜又細緻的賬,掌握不了,就無從在大海中航行。 [1]
這些論述是可以採作古代航海活動的參照資料的。 從明初開始,就有了出使琉球國的海上航行。 按照《使琉球錄三種》提要的說法,"考明代歷遣使臣冊封琉球中山王,除洪熙元年遣內監柴山外,其後均以給事中為正使、行人為副使。 自正統八年至崇禎六年,凡十二使"。 [2]自嘉靖十三年(1534)陳侃、高澄正副使歸來撰寫《使琉球錄》以前,屬於15世紀的多位冊封使的事蹟並不清楚。 陳侃記述稱:"銜命南下,歷詢往跡;則自成化己亥清父真襲封時,距今五十餘祀,獻亡文逸,怅怅莫知所之。 "[3]在陳侃所輯"群書質異"中有一篇題為《使職要務》的文獻,專門就冊封使出海中可能遭遇不幸的事先安排,有一段讀之令人幾近昏厥的記述,其文字為:
洪武、永樂時,出使琉球等國者,給事中、行人各一員;假以玉帶、蟒衣,極品服色。 預於臨海之處,經年造二巨舟:中有艙數區,貯以器用若干。 又藏棺二副,棺前刻"天朝使臣之柩",上釘銀牌若干兩。 倘有風波之惡,知其不免,則請使臣仰臥其中,以鐵釘錮之,舟覆而任其漂泊也;庶人見之,取其銀物而棄其柩於山崖,俟後使者因便載歸。 [4]
借著這樣的記述,可以想見風暴中的海洋之無情了。 經歷了海上險途的陳侃,結合自己的親身經驗予以評說:"大抵航海之行亦危矣,凡親愛者為之慮,靡不周;有教之以舟旁設經歷了嚴失如羽翼者,有教之以造水帶者,有教之以多備小辯論者。 殊不知滄溟萬裡,風波莫測,凡此舉不足恃也;所恃者,唯朝廷之威福與鬼神之陰隲焉耳。 ""朝廷之威福與鬼神之陰隲"二者,前者系針對冊封船出使海外的正當性、權威性和福蔭作用而言,後者則是所有乘舟之人在巨浪撲來時心底的希望所在,二者都不是簡單的說辭,對於航行者均具有巨大的心理安慰作用。
表1 16—17世紀明朝欽差冊封使出使琉球國基本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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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製表中參考了王菡《明清冊封使別集中所見琉球史料》一文附錄《明清兩朝歷任冊封使一覽表》,文獻出處見本文腳註。
既然16—17世紀先後五批明廷冊封使都完成了往返琉球國的使命,且都撰寫過自己的《使琉球錄》,本文最感興趣的是:在近代輪船出現以前,這些使臣乘坐的海船情況,船上載人的情況,及前往琉球的海路情況;其中最危險的航段在哪裡? 海船及乘舟人在那些緊急危險時刻是怎樣度過來的? 按照環境史的研究旨趣,海上環境史應該具有哪些研究內容? 當遭遇海上風暴的時候,海路、封船、乘船人三者怎樣做到高度一致的配合,才能擺脫危險,逃離困境,避免船毀人亡的悲劇發生。
二、籌造「浮海以舟」、性命相托的封船
嘉靖五年(1526)冬,琉球國中山王尚真去世。 過了一年後,「世子尚清表請襲封」,明廷命禮部琉球長史司對此事予以複核。 複核無誤後,「禮部肇上其議,請差二使往封,給事中為正、行人為副;侃與澄適承乏焉」。。 陳侃、高澄擔任新的冊封使消息傳出,馬上就有人為他們的出海安全表示極大的擔憂。
擔憂最切者說:「海外之行,險可知也。 天朝之使遠冒乎險,而小國之王坐享其封,恐非以華馭夷之道。 盍辭之,以需其領! "這樣說的依據,其實也是出於《使職要務》文獻,那裡面說:"迩者鑒汩沒之禍,奏准待藩王繼立,遣陪臣入貢丐封,乃命使臣賫诏敕駐海濱以賜之。 得此華夷安危之道,雖萬世守之可也。 "這些擔憂者建議琉球國派遣使者來明朝領回冊封詔,很明顯他們還不太瞭解陳侃的性格。
正使陳侃等回曰:"君父之命,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況我生各有命在天,豈必海外能死人哉! 領封之說,出於他人之口,則為公議;出於予等之口,則為私情。 何以辭為! "接下來,陳侃、高澄二使受賜"一品服一襲",還有一應出使物品,比較特別的是,"又各賜家人口糧四名,悯茲遐役,優以緝禦;恩至渥也"。 [5]
嘉靖十二年(1533)五六月份,陳侃、高澄二使先後到達福建三山(福州之別稱),隨即進入造船之環節。 明代的福建布政使管轄之下,在福州、泉州、漳州三府都設有官營造船廠,[6]出廠船隻一般稱為"福船"、"福舶",專門為琉球冊封使所造的大船,直接稱之為"封船"、"封舟"或"使舟"。 為節省國帑,陳侃等人將費用集中在一條封船上,且確知必須以「鐵梨木為舵桿,取其堅固厚重」,價雖高一倍,亦在所不惜,因"財固當惜,舵乃一船司命,其輕重有不難辨者"。 還有就是封船之底木——專名為〈舟遠〉,也具有同樣重要性。
關於這條封船的形制和特點,陳侃記之甚詳:
其舟之形制,與江河間座船不同。
座船上下適均,出入甚便;坐其中者,八窗玲瓏、開爽明霽,真若浮屋然,不覺其為舟也。 此則艙口與船面平,官艙亦止高二尺;深入其中,上下以梯,艱於出入。
面雖啟牖,亦若穴之隙;所以然者,海中風濤甚巨,高則衝、低則避也。 故前後艙外,猶護以遮波板,高四尺許;雖不雅於觀美,而實可以濟險。 因地異制,造作之巧也。
長一十五丈、闊二丈六尺、深一丈三尺,分為二十三艙;前後豎以五桅,大桅長七丈二尺、圍六尺五寸,餘者以次而短。
舟後作黃屋二層,上安詔敕,尊君命也;中供天妃,順民心也。
舟之器具,舵用四副,用其一、置其三;防不虞也。
櫓用三十六枝,風微逆,或求以人力勝;備急用也。
大鐵錨四,約重五千斤。
大棕索八,每條圍尺許、長百丈;惟舟大,故運舟者不可得而小也。
小〈舟華〉船二,不用則載以行、用則藉以登岸也。
水四十櫃,海中惟甘泉為難得,勺水不以惠人;多備以防久泊也。
通船以紅布為圍幔,五色旗大小三十余面。 刀槍、弓箭之數,多多益辦;佛郎機,亦設二架。 凡可以資戎事者,靡不周具;所以壯國威而寒外醜之膽也。 [7]
其中的每一個環節皆需考慮周全,製作安裝時都有必要的祭祀內容,如陳侃所說"靡神不舉、靡愛斯牲者,王事孔艱,利涉大川祈也",為了順利完成冊封使命,眾人均遵照祭禮展開相應的祈禱活動。
副使高澄也是一位有心人,他撰寫的《操舟記》彌足珍貴,很可能當時是由他來負責造船和選擇水手的事項。 當他聽招募來的水手謝敦齊說剛造好的封船有三處"不善",非常著急,求其所以,得知其一為"海舶之底板不貴厚,而層必用雙";其二為艙小人多,易生"疫痢之患";其三為"舵孔狹隘,移易必難",需要擴展舵孔。 高澄立即囑其一一實施救補。
接續陳侃、高澄二使順利歸來之後的是郭汝霖、李際春二使,中間相隔27年。 這次出使,起初還是按照"舊式"建造封船,後因啟程推遲,封船停放經年,出了一些問題,監造者便提出改進意見,所以有一些相當具體的"改造":[8]
第一,郭汝霖屬下陳孔成、馬魁道考慮到"船長艙闊梁稀,不免軟弱;乃請益為二十八艙,以應二十八宿",此說被認為合理,隨即得到辦理。
第二,依照水手謝敦齊之說,製作大鐵條二十座,自〈舟急〉底連接到兩舷,則外勢束縛益嚴,勝於採用藤條來緊箍。
第三,各艙通用樟木貼梁,大抵艙狹梁多,尤見硬固。 當時福建匠人不知琉球水路多橫風浪,外設"老鼠橋"為美觀,現採用"漳人過洋船式",兩旁加以〈舟皮〉柱、釘板等料,綢密牢壯,小〈舟華〉擊於〈舟皮〉外,樸素渾堅,及增重〈舟鹹〉、頭極、交拴等十二件,以故船得風,浪不侵,往來無虞。
諸位冊封使在海洋中出生入死,完成琉球國王冊封事宜歸來,見及上司故人,無不長噓短籲,感慨萬千! 為國家利益計,他們秉筆直書,提出了諸多寶貴建議,期待後繼者能夠有更好的安全保障,以便能出色地完成出海冊封使命。 這中間,汲取海上遭遇連續颶風、飽受吹打的教訓,萬曆七年(1579)的冊封使蕭崇業主張造舟之事必須在船舵上下大的功夫:
舵備三,用其一,副其二。 櫓置三十六枝。 大鐵錨四,約重五千斤。 大棕索八,每條圍尺許、長百丈。 小〈舟華〉二,不用,則縛附兩旁;用,則往來藉登岸,或輸行李。 水具大櫃二,可載五、六百石;小如甕者十數:以海泉鹹不可食也。 舟最緊要者三,曰〈舟急〉、曰桅、曰舵。 把總林天贈得〈舟急〉於延平、李應龍得桅於壽寧、經歷羅克念得舵於廣東,諸木既精好,當於用;而三者又殊材,中繩度。 以故終焉允臧,得安流無恙,為舟人幸;孰非一時事事者之恪哉! 定〈舟急〉日,三司諸君率府、縣官俱往南台陪祭外,若豎桅、治纜、浮水出塢,亦靡神不舉者。 凡以王事所在,誠重之耳。
在降低封船造價方面,多個冊封使也都是極力為之。 如蕭崇業所說:「凡木之伐自山者、輸及水者、截為舟者,絲忽皆公帑雲。 費已不貲而絲忽又公帑出,余心內弗自安,時時與謝君商之,舟從汰其什一、軍器損其什五、交際儉其什七。 "[9]這些費用的減少,乃是他和副使謝傑一道合作的結果。
丙午之役前,夏子陽、王士禎二使通知所有上船人員不要多帶貨物,以免導致封船載重過大,等到起航之前,聽"長年輩稱船輕,尚欲載石;余兩人坐小船親驗水痕,果離水蛇一尺五寸。 蓋海船欲穩,故以水準水蛇為準;即出汛兵船亦必壓石,令水蛇平,乃能破浪耳"。 隨後幾日,"舟人各率厥職,料理舟中器具。 已而抵梅花所,取水,複取石五,船壓重;仍行香天妃宮。 並散給照身印票,逐名清理,而一切影射帶貨者盡驅一空矣"。 [10]
由此可知,所有海上航行活動,雖然航行是在海上,但航行的技術裝備、安全設施,也就是出海的功夫大小主要是在岸上體現。 對此,能夠順利完成出海使命的封船,可以說各批冊封使臣沒有不重視這一環節的。
三、募集具有"操舟之術"的老資格水手
16—17世紀明朝冊封使所監造的封船,無不船大體重,載人可觀。 以陳侃封船為例,乘舟之人計有:
架舟民梢用一百四十人有奇,護送軍用一百人,通事、引禮、醫生、識字、各色匠役亦一百餘人。 官三員(千戶一員、百戶二員),官各給銀十二兩,為衣裝之費;餘各給工食銀五兩三錢五分。 舊時用四百餘人,今革其十分之一;從約也。 [11]
丙午之役後夏子陽上報自己所乘封船上的人數及開支總數情況:
臣今次所帶人員,通共三百九十一名。 所支廪給、口糧、行糧,通共銀二千三百五十八兩六錢;與所造器械,通共銀一千三百六十四兩六錢八分。 雖中間稍有更置損益,然總之就中通融,一如己卯舊數而已。 [12]
造船及一應開支如上,究竟怎樣才能保證一船之人安全往返海上,冊封使們早已認識到有經驗水手的作用及其重要性。 經過一次海上的生離死別,陳侃更加認識到「浮海以舟、駕舟以人,二者濟險之要務也」之真諦,他把自己的經歷寫出來供後人參考:
從予駕舟者,閩縣河口之民約十之八;因夷人駐泊於其地,相與情稔,欲往為貿易耳,然皆不知操舟之術。 上文所雲長年數人,乃漳州人也。 漳州以海為生,童而習之,至老不休;風濤之驚,見慣渾閒事耳。 其次如福清、如長樂、如鎮東、如定海、如梅花所者,亦皆可用。 人各有能、有不能,唯用人者擇之;果得其人,猶可以少省一二:此貴精不貴多之意也。 一則可以節國之費,一則可以衛眾之生;故不惜辭之煩,為後使者忠告。 [13]
這一條忠告非同小可,做到了這一點,出海航行的安全係數將大為提高。 副使高澄對此也深有體味,在他撰寫的《操舟記》一文中,引出了三名募集而來的操舵師,分別為謝敦齊、張保、李全,經過面試詢問和日後出海表現,他認為:"敦齊約年三十有餘,戰鬥力驍勇,識見超絕;彼二人,則庸瑣無足道也。 嗚呼! 天下之事,唯在得人而已。 苟得其人,則危可使安、險可使平;苟非其人,則安亦危也,平亦險也。 余於操舟之術而悟任賢之理,故僭為之記。 "[14]在一篇朝廷命官的文章裡,如此稱讚一名普通耆民,實在是少見,所以作者自己以"僭"是稱(即不按一般情形)。 如果試將有關謝敦齊的描寫文字再引出來,方能領會到撰寫者所說皆非虛言。 在甲午之役展開過程中:
五月八日,遂開洋。 十三日,至古米山。 夜半,颶風作,遮波板架及篐所不到處,盡飄蕩無遺。 唯船身及〈舟急〉底,屹然不動。 使非謝謀,則此舶瓦解久矣。 逾旬不至,天氣頗炎。 船面雖可乘風,艙口亦多受濕;染疫痢者十之三四,竟不起者七人。 使非謝謀,則此輩物故必多矣。 海水、颶風,勁不可敵;鐵力木之舵葉,果蕩而不存矣。 遂以榛木者易之,亦幸其孔之有容也。 使非謝謀,則舊者不能出、新者不能入,未免覆厥載矣。 謝非天授而何哉!
然其功之可取者,不特此耳;如觀海物而知風暴之來,辨波紋而識島嶼之近,按羅經而定趨向之方,持舵柄而無遜避之意,處同役而存愛敬之心,其所可取者亦多矣。 及舟回桅折之夕,眾方驚僕,彼獨餐飯自如,問之,曰:"無恙也"! 餘等懼甚,慰之曰:"無恙也"! 嗚呼! 微斯人,則微斯四五百人矣。 謝非天授而何哉! [15]
文中三次出現"使非謝謀"的假使句,兩次出現"謝非天授而何哉"的感歎句,使這一份文獻成為十分罕見的記錄平頭百姓實際才能的歷史資料。 因前使出海情況已經不明,陳侃、高澄出海前,恰有琉球國世子尚清派長史蔡廷美來迎接明朝冊封使,所持理由為"慮閩人不善操舟,遣看針通事一員率夷梢善駕舟者三十人代為之役",令二位冊封使大喜過望。 謝敦齊對"曾至琉球否"的回答是"否",但他又說"僕雖未至其地,然海外之國所到者不下數十。 操舟之法,亦頗諳之。 海舶在吾掌中、針路在吾目中,較之河口全不知者,徑庭矣",可見他很有自信心。 封船最後回到閩海,也就證實謝敦齊確有實力。
甲午之役的成功,對後面的冊封活動樹立了信心,尤其是參加過甲午之役的水手加盟到下一次封船出海,自然為安全出海增加了相當的係數。 如水手陳大韶、曾宏,二人又為辛酉之役的冊封使郭汝霖、李際春所僱用,據郭汝霖所記,"陳大韶、曾宏俱從陳、高過洋者,亦來;大言曰:'往年亦如此。 然往年船不固,今此船固;往年船發漏,今不發漏;往年無邊舵,今有邊舵;往年折舵並折桅,今舵雖折而桅尚存'。 餘聞其言,心亦頗定"。 [16]這就是富有經驗的老資格水手在船上遭遇險情時所做的客觀分析。
四、開洋:福建至琉球之海道
從福建至琉球之海道,在蕭崇業《使琉球錄》之"琉球過海圖"中述之甚詳。 按海道形狀,自然是一個長條形,為適應書籍的版式,於是斷此圖為7幅,順排下去,佔7頁。 海道屬針路,敘述文字為:
梅花頭正南風,東沙山。 用單辰針,六更,船。 又用辰巽針,二更,船小琉球頭。 乙卯針,四更,船彭佳山。 單卯針,十更,船取釣魚嶼。 又用乙卯針,四更,船取黃尾嶼。 又用單卯針,五更,船取赤嶼。 用單卯針,五更,船取〈米古〉米山。 又乙卯針,六更,船取馬齒山,直到琉球,大吉。 [17]
今日得知,位於閩江下游的福州城,處於北緯25°15′—26°39′和東經118°08′—120°37′的位置上,而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是處於北緯2 40′—26°00'和東經123°20'—124°40'的海域上,也就是說,明朝時期從福州至釣魚嶼的海道大致是取由西向東的方向。 而啟程季節,按照琉球位於福建的東北方向,故"去必仲夏,乘西南風也;回必孟冬,乘東北風也"。 [18]據"琉球過海圖"判斷,從福建至琉球之海道,為一條比較成熟的海上航線。
如甲午之役中陳侃所述,封船一出海口,即一片汪洋。 封船在前,琉球船隻在後,風順船快,次日過小琉球(臺灣島),再一日,"南風甚迅,舟行如飛",陸續"過平嘉山、過釣魚嶼、過黃毛嶼、過赤嶼"(此處誤將"黃尾"寫作"黃毛"),第四日傍晚"見古米山,乃屬琉球者",[19]這是相當順利的去程。 辛酉之役中,郭汝霖記述所過之"赤嶼者,界琉球地方山也",[20]再下去就是古米山(今日本沖繩縣久米島)。 這兩種記述的原意,是以赤嶼為界,赤嶼以下屬於琉球王國,而赤嶼以上諸島嶼屬於明朝海疆。
丙午之役中的夏子陽封船,在過釣魚嶼、黃尾嶼後,"是夜,風急浪狂,舵牙連折。 連日所過水皆黑色,宛如濁溝積水,或又如靛色;憶前《使錄補遺》稱:'去由滄水入黑水',信哉言矣! "[21]再前行,就望見〈米古〉米山了。
此《使錄補遺》者,為己卯之役副使謝傑所著,全稱為《琉球錄撮要補遺》,其中記錄了一個故事,是說蕭崇業、謝傑封船回港時因無人前來領航,導致大船擱淺,引來議論紛紛,有人建議用此封船換上戰船或鹽船,以便航行:
適又一父老進曰:「某習知船事,希借一觀」! 餘許之。 比引入艙,其人喜曰:"不須易也。 此船堅甚,所傷不多;稍加粘補,虛其四艙,即可徑渡。 若易船,無論戰船——即鹽船亦不可。 凡船行海中,雖若汪洋無際,實由南而北或北而南,率循匯不遠。 惟封船自西風景的搜尋東、自東還西,乃衝橫浪萬余裡;去由滄水入黑水,歸由黑水入滄水,此豈鹽船力量所能勝乎"! 於是決意不易,竟得無恙。 [22]
這位父老所言,道出了封船與眾不同的特點。 一般船隻在海上做南北行,屬於循海潮而行的例子,而封船則是取道東西向,要"衝橫浪萬余里"。 父老所言"去由滄水入黑水,歸由黑水入滄水",即《使錄補遺》留給夏子陽印象深刻的地方。
釣魚嶼即我國東海上的釣魚島,黃尾嶼其名則一直未變。 [23]夏子陽封船駛過黃尾嶼之夜,海上就出現了"風急浪狂,舵牙連折"的緊急情況,此處地名(黃尾嶼)、時間、風浪諸要素皆及,明顯表示封船進入到了琉球海槽。 夏子陽記錄的"連日所過水皆深黑色,宛如濁溝積水,或又如靛色",反映的正是封船進入到了深水海域,此水域當時還沒有具體的名稱(清代冊封使所用的"黑水溝"名稱,在夏子陽記錄中已有 了雛形),就水色而言,黑色、靛色(若藍、紫合成之色)已能說明這裡不是在大陸架了,所以,"由滄水入黑水"這句概括之語,所能表達的意思就是航船離開了陸架沖淡水的滄水 ,進入到黑水所在的海槽裡了,惟因進入了琉球海槽,海洋地貌變得複雜起來,方才容易引起巨大的風浪。 [24]
在有關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的研究中,16—17世紀明代冊封使的《使琉球錄》文獻早已受到中外學者的重視,以日本京都大學井上清教授發表的論文為例,認為"福州至那霸的航道中,從基隆連接釣魚、黃尾、赤尾的東西線南側,由水深二百米的中國大陸架的藍海,突然進入水深二千米的深溝,黑潮從這裡流過,真是滄水變成了黑水"。 [25]與此同時,沙學浚、吳幅員發表的論文,[26]提供了釣魚島等島嶼屬於明清中國而不屬於琉球的歷史證據,後者並以"從中琉天然界——黑水溝看釣魚嶼"為著眼點展開了論說。 本文前面所引明代冊封使關於"黑水"的觀察和記錄,則為清代冊封使形成的"黑水溝"地名概念提供了基礎。
五、封船遭遇海上風暴場面及應急處置方式
明朝五批冊封使統禦之封船,儘管遵守慣例,於五月借南風之力啟程前往琉球,到達后履行公事,度過海上不穩定的夏季,待九十月方才順著北風回程,仍不可能一路順利,無險而返。 以下試提取若干封船遭遇海上風暴之片斷,以觀在風險危急場面中船上的應急處置方式。
1.甲午之役: 返程,似黑水海域內
陳侃、高澄一行去琉球時,過黑水海域甚是順利,返回時則遭遇颶風,從嘉靖十三年(1534)陰曆九月十二日開洋、次日夜裡遭遇颶風所涉及的路程和時間判斷,遭遇區段當在黑水海域。 當晚"颶風陡作,舟蕩不息;大桅原以五木攢者,竟折去。 須臾,舵葉亦壞;幸以鐵梨木為柄,得獨存"。 但船艙進了水,"當此時,舟人哭聲震天。 予(陳侃)輩亦自知決無生理...... 舟人無所庸力,但大呼'天妃'求救"。 [27]此次颶風主要發生在夜間,並延續至第二天。 在占卜得吉后,船上數十人齊心協力換舵,舵安裝妥當,人心安穩,封船繼續前行。
2.辛酉之役: 返程,似黑水海域內
嘉靖四十年(1561)十月,郭汝霖、李際春一行也是在離開那霸港的第2天遭遇到了颶風,推測其位置也是在黑水海域一帶。 當時的天氣是「黑雲接日,冥霧四塞」,預示著颶風將要到來。 "至夜二鼓,劈烈一聲,舵已去矣。" 隨行水手陳大韶、曾宏二人有過一次出海琉球的經歷,他們說:"往年亦如此。 然往年船不固,今此船固;往年船發漏,今不發漏;往年無邊舵,今有邊舵;往年折舵並折桅,今舵雖折而桅尚存,"點出了改進後的冊封船之優點,從而穩定了眾人之心。 次日雖出現了"牽舵大纜兜之自尾至船首者,又忽中斷"的情況,[28]最終在風浪中合力接上,度過了這一颶風難關。
3.己卯之役: 返回福建海道上
萬曆七年(1579),蕭崇業封船去程基本順利,半數人於風波中嘔吐不已,"顧獨漳人,則夷夷弗為動耳"。 [29]下半年十月二十日出那霸港,"二十六日,風益助順,令楫師五帆並張,搖飏披拂,獵獵不可御;蓋與歸心飛相送也。 但抵暮,陰雲四塞,乃大雨。 於是西風為梗,終食弗進尋丈。 幸一日夜,輒轉而北矣。 然北又多暴,舟迅而蕩甚,欹側簸揚;時戛軋為裂帛響,頹然若屋宇將傾之狀"。 此時船上大多數人已失去自製力,惟有"漳州長年極力捩柁,堅與風為敵;棍牙數數折傷,柁葉亦為巨濤擊去,獨柁以鐵力木得存;更再易之,人人愈益惴恐"。 [30]柁,即舵,採用鐵梨木為之,於關鍵時刻體現出堅硬木質在制舵方面不可替代的作用。
4.丙午之役: 去程,返程,黑水海域內
萬曆三十四年(1606)五月,夏子陽、王士禎一行所經風暴確屬在黑水海域。 二十七日午後過的釣魚嶼,次日過的黃尾嶼,當天夜裡"風急浪狂,舵牙連折。 連日所過水皆深黑色,宛如濁溝積水,或又如靛色",[31]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驚險,對於船隻的影響也不太大。 但在返程中情況就不一樣了,夏子陽在《使琉球錄》裡記道:
忽二十三日午後,颶風大作;連日濤湧如山。 系舵大索為一船綱維者,連斷其四。 運舟巨舵為一船主宰者,連折其二,舟中所存僅一舵矣;亟整理易之,又復為巨浪擊去舵葉。 即合木巨桅,亦緣振撼損裂,搖拽欲僕。 如此者又經三晝夜,以一無舵之舟簸蕩於烈風狂濤中,顛危傾仄,幾覆溺矣。 ......
接下去的記述為二十四日"巳刻,忽霹然一聲,舵折去矣",二十五日情況尚好(風向轉為東北),二十六日"復有麻雀一群飛集船上,頃即飛去;眾異之,疑為飓徵",緊接著到了第二天:
次日,風果暴劇,倏而舵葉又為巨濤擊去。 眾思船中止此一舵,若此幹復折,則必無歸;亟下偏舵,將舵干拔起。 船從茲無主,簸揚傾蕩倍甚於前......
二十八日"忽有報船裂入水",船上一片驚慌;二十九日"三易舵後,風伯助順,始得安瀾以歸"。 就在二十九日這一天早晨,眾人隱隱望見一船,喜悅中有人說道"有船,則去中國不遠;且水離黑入滄,必是中國之界",連續四五天的海上顛簸,似乎都是在黑水海域裡行駛,看著船隻"離黑入滄"了,眾人才有所放心。 夏子陽、王士禎一行這一次返程似乎是遭遇颶風時間最長的一次,因而連日的行程記錄也格外細緻。
5.癸酉之役: 返回福建途中
崇禎六年(1633),杜三策封船去程遭遇過風浪,船上顛簸不已,回程更為苦不堪言。 據其《使琉球疏》所言:"臣等候孟冬風泛,至十月二十九日始離琉球,登封舟",出海即遭遇風襲,至十月"初六、初七兩晝夜,颶風大作,浪如連山,且陰雲黯慘,水天不分,人在舟中,如入暗室。 坐風輪船工,不敢持舵與風相鬥,隨浪漂流,針路俱失。 兼有無數大魚,夾舟而行,舟中人萬分恐懼,臣等乃祈禱於天妃神前"。 風浪有過平靜後,"陡於十一二日颶風又作,纜肚繩連斷五次,無所以系舟,又恐下擊碎船尾,事不可救。 舵工郭芳料理舵事,被舵一側,腦漿迸出,墮海而死。 舵工柯鎮又傷一肢,人遂無敢近舵者。 東西南北,隨浪漂轉。 爾時大風簸海,海浪拍天,蓬舟忽蘸於水中,海水忽湧於船上。 一船之人,魂驚魄戰,面色如灰"。 是船載人五百有餘,杜三策召集船上年長者合議,「眾長年曰:」船所托命在舵,今舵已無用,惟有隨水漂流耳,有何巧法? '"水手中素有"海行者見山如父母"之說,至十四日天明,有人報稱"已見山矣!" 在確定是福建小繪畫山後,眾人方才穩定下來。 "隨水漂流",這是封船遭遇風暴猛烈摧殘後,最沒有辦法的路子。 [32]
六、結論:帆船時代的過人智慧
在以季節風為動力的帆船時代,對於一艘出洋大船的基本目標,就是遭遇再大的風暴時,能夠做到桅杆不倒,舵不失靈,船不解體或傾覆,船上的人員能夠安全抵達目的地,並與航船順利返回。 在琉球國完成冊封使命后,封船能夠安全返回,這即是陳侃、高澄等五批明朝冊封使心中的理想。 環境史研究注重特定條件下人與環境之間的互動關係,在本文提供的時空背景中,即為船上人與封船順沿海道航行所關聯的海洋環境之間關係的考察研究。
明代前期的鄭和下西洋事蹟在前,時人總結的天文和地文航海技術及航海圖,16—17世紀的各批封船均已掌握,最大的不虞之事即為出沒海上風暴的不確定性。 冊封使銜命出海本身具有一種連續性(前者對後者容易產生影響),其出海時間已有季節性上的考慮,連續多日的海上航行,致使遭遇風暴的可能性增大。 通過表2可以清楚看到上述各批冊封船往返琉球國途中的遇險區段或位置。
表2 16-17世紀明朝冊封船往返琉球國途中的遇險區段
出使年代    正副使    去程起止時間    遇險區段(去程)    在琉球國停泊天數    返程起止時間    遇險區段(返程)
嘉靖十三年(1534)    陳侃高澄    五月八日(6月19日)至二十五日(7月6日)    谷米山    104    九月十二日(10月18日)至二十八日(11月3日)    似黑水海域
嘉靖四十年(1561)    郭汝霖李際春    五月二十九日(6月11日)至閏五月九日(6月21日)    似黑水海域    157    十月十八日(11月24日)至二十九日(12月5日)    似黑水海域
萬曆七年(1579)    蕭崇業謝傑    五月二十二日(6月15日)至六月五日(6月28日)    赴琉球海道中    138    十月二十四日(11月12日)至十一月二日(11月19日)    回福建海道中
萬曆三十四年(1606)    夏子陽王士禎    五月二十四日(6月28日)至六月二日(7月6日)    黑水海域    140    十月二十四日(11月23日)至十一月一日(11月30日)    黑水海域
崇禎六年(1633)    杜三策楊掄    六月初一日(7月6日)至初九日(7月14日)    赴琉球海道中    140    十月二十九日(11月30日)至十一月十七日(12月17日)    回福建海道中
資料來源:依據本文所參考的多種《使琉球錄》資料製作。
說明:往返起止時間系按開洋日至到達日確定,在琉球國停泊天數係按到達日至離開日確定。
去程中遇險的主要區段是在離開滄水海域後,進入到黑水海域。 從專題地圖上獲知,琉球海槽底最大深度2719米的位置就在釣魚島東黃尾嶼、赤尾嶼的南面,[33]從這樣的海底形勢來閱讀前引夏子陽使臣寫下的"過黃尾嶼。 是夜,風急浪狂,舵牙連折。 連日所過水皆深黑色"的文字,就易於理解了。 因此,黑水海域雖然為水深險要去處,卻是前往琉球國所必需越過的海上區段,經歷越過中的危險性,諸多使臣對之才格外留心,嚴加防範;唯其在這裡經歷了驚濤駭浪,遭遇了舵斷船漏的危險境地,才會在自己的出使記中留下詳實的記錄和感受。
返程中經過深邃的黑水海域後,由於路遠風向變數多,封船仍然會面臨一些不測,即如己卯之使蕭崇業、癸酉之使杜三策統御的封船,在返回福建途中仍然遭到風暴襲擊,船隻遭到不小的損壞。
環境史研究的一個突出角度,乃是密切關注特定時空背景里,人物及其群體如何在適應、利用環境條件和自我行為的調整中,一步步實現了預定的政治社會經濟方面或文化意圖上的目標。 就本文論題而言,到了明代,從福建往返琉球之海道已經屬於一條比較成熟的海上航線,為確保封船安全往返、完成冊封使命起見,各批冊封使周密部署,盡職盡力,臨危不亂,發揮的統禦作用明顯。 在監督造船過程中注意細節,汲取前人經驗和不同意見,防微杜漸,處事果斷,取得了全體人員安全出海的基本保證。
在渺無涯際的大海中,封船猶如一葉之舟,為了增加最大的安全係數,須將"浮海以舟、駕舟以人"的根本認識落在實處。 如高澄這樣的冊封使,聽取了友人的意見,採用了招募水手的方式,來物色具有"操舟之術"的專門人員,得到了如謝敦齊這樣富有實際經驗的優秀操舵師,然後予以重用,促使他們在封船航行面臨滅頂之災時發揮他人所不能起到的作用。
在依賴「朝廷之威福與鬼神之陰隲」兩方面,冊封使們做的也是謹守維諾,遇事必祭,這符合當時民眾的心理狀態。 在暴風雨襲來和海水震蕩的過程中,船體失重,人心失衡,人們於無奈之中求救於皇恩浩蕩和天妃女神,乃是情不自禁的求生表現,而一旦險情消除,人們的沮喪心情才會好轉。 侯甬坚:由沧水入黑水——明代册封船往返琉球国的海上经历_陈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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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慶余: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歸屬考——從明代陳侃《使琉球錄》談起
米慶余: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歸屬考——從明代陳侃《使琉球錄》談起 - 每日頭條 https://bit.ly/2JihrvU
「知古不知今謂之陸沉;知今不知古謂之盲瞽」。這是東漢思想家王充的名言。在現今日本對我釣魚島主權持有異議的情況下聞古而知今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為此本文擬從明代冊封使陳侃在《使琉球錄》中的記載談起兼及古代日本和琉球王國的歷史記載說明琉球王國的疆界範圍以證明自古以來釣魚島便是中國的領土。
一 古米山「乃屬琉球者」是中琉疆界
1534年 (明嘉靖十三年) 陳侃出使歸來在其進呈的《使琉球錄》中即通常所說的「復命書」中對出使琉球有一大段明確而詳細的記述。日本學者引證較少間有蓄意刪減者茲轉錄如下:
嘉靖丙戌 (1526年) 冬琉球國中山王尚真薨。越戊子 (1528年) 世子尚清表請襲封…… (嘉靖十一年) 蒙欽差臣等克正副使齎捧詔敕前往琉球封尚清為中山王。臣等隨即辭朝前來福建造船船完之日過海行禮。…… (嘉靖十三年五月) 五日始發舟……八日出海口方一望汪洋矣。水順而為波濤亦不洶湧……惟天光與水光相接耳雲物變幻無窮日月出沒可駭……雖若可樂終不能釋然於懷。九日隱隱見一小山乃小琉球 (台灣) 也。十日南風甚迅舟行如飛……過平嘉山 (彭佳山) 過釣魚嶼 (釣魚島) 過黃毛嶼 (黃尾嶼) 過赤嶼 (赤尾嶼) 目不暇接一晝夜兼三日之路程……十一日夕見古米山乃屬琉球者。夷人歌舞於舟喜達於家。夜行徹曉風轉而東進尋退尺失其故處。又競一日始至其山 (古米山) 。有夷人駕船來問夷通事與之語而去。十三日風少助順即抵其國。奈何又轉而北朔不可行。欲泊山麓險石亂伏嶼下謹避之遠不敢近舟盪不寧。長年執舵甚堅與風為敵不能進亦不能退上下於此山之側。然風甚厲……相持至十四日夕舟刺刺有聲若有分崩之勢。……眾曰不可支矣齊呼天妃而號……於是有倡議者曰:風逆則盪順則安曷回以從順人心少寧衣有備上可圖也。有一執舵而云:海以山為路一失此山將無所歸漂於他國未可知也漂於落未可知也守此尚可以生失此恐無以救。夷通士從旁贊之。予等亦知其言有據。但眾股慄啼號不止姑從眾以紓其懼彼亦勉強從之。旋轉之後舟果不盪……眾心遂定。翼午風自南來舟不可往又從而北。始悔不少待也。計十六日旦當見古米山至期四望惟水沓無所見。執舵者曰:今將何歸?眾始服其先見彷徨躑躅無如之何。予等亦憂之亟令人上桅以覘去遠見一小巔微露若有小山伏於其旁。詢之夷人乃曰:此熱壁山也亦本國所屬但過本國三百里至此可以無憂若更從東即日本矣。申刻果至其地泊矣。十八日世子遣法司官一員來具牛羊酒米瓜菜……。通事致詞曰:天使遠臨世子不勝忻踴聞風伯為從者驚世子益不自安……謹遣小臣具菜果將問安之敬。予等愛其詞雅(聆) 受之時予之舟已過王 (國) 之東。欲得東風惟順夏日誠不易得也。世子復遣夷眾四千人駕小船四十艘欲以大纜引予之舟……船分左右各維一纜……一晝一夜亦行百餘里。十九日風逆甚不可以人力勝遂泊於移山之奧。……二十三日世子復遣王親一員益以數舟而來……法司官左右巡督鼓以作氣自夜達旦……。予等二十五日方達泊船之所名曰那霸港1。
陳侃所謂「十一日夕見古米山乃屬琉球者」以及「又競一日始至其山……風少助順即抵其國」的敘述實際講的正是中琉疆界。因為中琉之間沒有第三國所以沒有任何可作懷疑之處。恰如琉球《萬國津梁鍾》銘文所稱:「琉球國者南海勝地……以大明為輔車以日域為唇齒在此中間湧出之蓬萊島也。」2然而日本國士館大學教授奧原敏雄卻稱:陳侃的《使琉球錄》主要是關心出使航路3。言外之意在於否定陳侃對中琉疆界的明確記載。從而也就陷入了錯誤之中。
其一「十一日夕見古米山乃屬琉球者」用語肯定無稍假借。按照日本學者的譯法是:「十一日夕古米山をみる。乃ち琉球に屬する者なり」4。這是熟知漢語的日本學者都可以明白的。奧原教授如果不帶偏見當應明白陳侃這種記載的含意。
其二陳侃隨後記稱:「夷人歌舞於舟喜達於家。」這是琉球人的切身實感也從另一側面證實了古米山作為中琉疆界的事實。而且與「夷通事」所贊同的「一失此山 (古米山) 」繼續往北「漂於他國未可知也」具有內在的、不可分割的聯繫。
其三陳侃作為冊封使節其國境意識非常清楚。如該書內含的《天妃靈應記》中記稱:「琉球國請封上命侃暨行人高君澄往將[其]事飛航萬里風濤叵測……將至其國逆水蕩舟……群乞神風定塞乃得達。」這中間的「將至其國」也正是前文所述的「當見古米山」之時。也就是說陳侃的《使琉球錄》絕非所謂主要關心航路而是以其明確的疆土意識肯定地記載了當時中琉兩國的邊界。
戰前日本藤田元春在其著述的《日本交通之研究》 (1938年成書) 中為了把釣魚島列入日本的版圖也曾引證陳侃的《使琉球錄》但卻蓄意刪掉了「見古米山乃屬琉球者」的明確記載以及「夷人歌舞於舞喜達於家」的明確記實5。藤田的這種手法實令正直學者恥笑。數十年過去了奧原教授犯了同樣的錯誤。
二 陳侃對琉球疆土的記實
人們知道自中國明代洪武五年 (1372年) 行人楊載受命攜帶國書出使琉球之後琉球王便開始接受中國皇帝的冊封並向中國納貢稱臣採用中國法定年號、正朔。時至清代光緒年間長達五百餘年一直處於中國的冊封體制之下是為中國的臣屬之國。如洪熙元年 (1425年) 中國仁宗皇帝派遣內官柴山封尚巴志為中山王並諭祭先王尚思紹時其詔敕曰:「昔我皇考太宗文皇帝恭膺天命統御萬方思施一視遠邇同仁。爾父琉球中山王思紹聰明賢達茂篤忠誠敬天事上益久弗懈朝貢有常罔愆於職……念爾父告終已逾再歲非有嗣嫡之賢曷膺傳襲之重。茲特遣官柴山齎敕命爾世子尚巴志為琉球國中山王以繼其世於戲立忠立孝格守藩服」云云6。
然而琉球王國擁有自己的疆土領地中國政府並不干涉琉球王國的內政。1716年完成的《中山王府相卿傳職年譜》序稱:「昔成周遣官三公六卿分職率屬以唱九州之牧阜振紀綱而四海兆民自治矣。惟我中山雖海外一撮士治國綱紀豈亦可不舉行哉。況大明以來世承封爵稱東南藩屏之邦故設一相三卿分職理政事振綱肅紀康成民人其所由來者舊矣」7。也就是說琉球王國自理其政由來久矣。
陳侃的《使琉球錄》在這一方面也作了如實的記載:
琉球國在泉州之東自福州視之則在東北。……其君臣之分雖非華夏之嚴而上下之節亦有等級之辨。王之下則王親尊而不與政也。次法司官、次察席官刑名也。次那霸港官司錢穀也。次耳目官訪問也。此皆士官而為武職者也。若大夫、長史、通事等官則專司朝貢之事設有定員而為之職者也。……至於賦斂則竊古人井田之遺法但名義未解備王及臣民各分其土以為祿食。……山川則南有太平山西有古米山、馬齒山北有硫黃山、熱壁山、灰佳山、移山、七島山……
這些記載進一步說明了奧原教授的前述說法毫無根據。而其中有關琉球王國山川的記述更是現今考察古代琉球王國疆土範圍的力證:
其一所謂「南有太平山」。這是當時琉球王國的南部疆土。據琉球首里王宮正殿欄干銘文記載 (1477—1522年尚真王治世期間) :「西南有國名曰太平山。弘治庚申春遣戰船一百艘攻之其國人豎降旗而服從。翌年航海來獻歲貢。」8其中的「弘治庚申」是遵從明孝宗的弘治年號時為1500年。蔡鐸本《中山世譜》尚真王卷內亦稱:「琉球國管轄之島名曰宮古次曰八重山每歲納貢。」9沖繩出身的學者確認當時的「山」實為島、國或村落之意「太平山」即現今的宮古島、八重山島的總稱。由此可見陳侃的「南有太平山」的記述不僅與現今保存的銘文相符而且與當時琉球王國的實際疆土領域是一致的。
其二陳侃記載的「西有古米山、馬齒山」即琉球王國的西部屬地。當代學者確認古米山即現今的久米島而馬齒山則是現今的慶良間諸島。從兩者的實際位置而言古米山在西馬齒山在東恰好構成現今沖繩本島的西部外圍。據琉球第二部國史《中山世譜》記載:「英祖登位 (1264—1274年) 施仁敷志恤民進賢刑措不用國人大服。西北大島、久米島等處亦始來朝而國大治矣。」10顯而易見陳侃所記述的琉球「西有古米山、馬齒山」也是符合實際的並與前述的「見古米山乃屬琉球者」具有同樣的含義。
其三「北有硫黃山、熱壁山……」這是當時琉球王國的北方領土。琉球第三部國史《球陽》記稱:「咸淳五年 (1269年) 久米、慶良間、伊比屋等島皆始入貢」;「七年大島等處皆始入貢……次後每年入貢」「王命輔臣於泊村建公館設官吏治諸島之事」11。這中間的「伊比屋」即陳侃記述的熱壁山也就是現今的伊平屋島而「大島等處」系指現今喜界 (也稱奇界、鬼界) 、奄美大島等島嶼。日本長門本《平家物語》 (推定為十三世紀中期成書) 中也稱:「鬼界有十二島入口五島從日本內七島不從我朝。」12這「內七島」中便包括現今的琉黃島即陳侃記載的硫黃山。由此可見陳侃對當時琉球王國的北方領土的記載也是真實的。所以當年陳侃所乘的使船漂至熱壁山之際「夷人」亦謂「本國 (琉球) 所屬。」
當年與陳侃同行的副使高澄在《使琉球錄》的後序中談到:「天下事履之而後知及之而後喻未有不身試之而知其然者。」「今夏五月至其國土……其間得於見聞之久詢訪之真者似與諸 (書) 所載稍不同……因紀使事而復之諸書。」也就是說陳侃《使琉球錄》的記載是源於身臨其境是經過實際考察而記載的。這進一步說明:陳侃的《使琉球錄》之所以能夠做出切合實際的記載並非只是源於自古以來中國人對琉球及其疆界領域的了解而且是源於陳侃等人抵達琉球之後對琉球王國的刑典制度、山川領地有所「詢訪」、「見聞」所致。從這個意義上講陳侃對琉球疆界的記實乃是中琉兩國政府官員以至島民水夫的共識具有確鑿無誤的價值。
三 後世對陳侃記載的確認
如上所述由於陳侃的《使琉球錄》源於實踐特別是有關對當時琉球王國領土的記載乃是基於實地考察。因而記事準確並得到了後世的普遍認同。現以中、日、琉三國官員、學者的著述為例:
(一) 清代康熙五十八年 (1719年) 徐葆光作為冊封副使與正使海寶一道前往琉球。同年六月初抵達那霸翌年二月啟程歸國後在其進呈的《中山傳信錄》的序言中記述了編纂該書的具體過程:
琉球見自《隋書》其傳甚略。《北史》、《唐書》、宋元諸史因之。正史而外如杜氏《通典》、《集事淵海》、《星槎勝覽》、《贏蟲錄》等書所載山川風俗物產皆多舛漏……。嘉靖甲午 (1534年) 陳給事侃奉使始有錄歸上於朝。其疏云:訪其山川風俗人物之詳且駁群書之謬以成紀略質異二卷末載 (琉球) 國語國字。而今鈔本什存二三矣……今臣奉命為檢討臣海寶副以往自己亥 (1719年) 六月朔至國候汛逾年至庚子 (1720年) 二月十六日始行計在中山凡八閱月。封宴之暇先致語國王求示《中山世鑒》及山川圖籍又時與其大夫之通文字譯詞者遍游山海間遠近形勢皆在目中。考其制度禮儀觀風問俗下至一物異狀必詢名以得其實見聞互證。與之往復去疑存信。因並海行針道封宴諸儀圖狀並列編為六卷13。
徐葆光所進呈的《中山傳信錄》和當年陳侃進呈的《使琉球錄》一樣也是經過實地考察久經「詢訪」而成。從而也就構成了兩者的一致性和可信性。特別是有關琉球王國山川屬地的記載由於徐葆光滯留在琉球的時間更長因而較之陳侃的記述更為詳盡。其中明確記載「琉球屬島三十六水程南北三千里東西六百里遠近環列」等等。隨後則具體地記載了三十六島的名稱並附有地圖13。即:
「東四島」——姑達佳 (譯為久高) 、津奇奴 (譯為津堅) 、巴麻 (譯為濱島) 、伊計;
「正西三島」——馬齒二山 (東馬齒山大小五島西馬齒山大小四島) 、姑米山;
「西北五島」——度那奇山 (譯曰渡名喜島) 、安根坭山 (評曰粟國島又為安護仁·與度那奇) 、椅山 (亦曰椅世麻、曰伊江島) 、葉壁山 (士名伊平屋島) 、硫黃山 (又名黑島山亦名鳥島) ;
「東北八島」——由論、永良部 (訛為伊闌埠) 、度姑 (譯曰德島) 、由呂、烏奇奴、佳奇呂麻、大島 (土名烏父世麻) 、奇界;
「南七島」——太平山 (一名麻姑山) 、伊奇麻 (譯曰伊嘉間) 、伊良保、姑李麻 (譯曰古裡間) 、達喇麻、面那、烏噶彌;
「西南九島」——八重山 (一名北木山、土名彝師加紀又名爺馬) 、烏巴麻二島 (譯曰宇波間) 、巴度麻 (譯曰波渡間) 、由那姑呢、姑彌、達奇度奴 (譯為富武) 、姑呂世麻 (譯為久里島) 、阿喇姑斯古 (譯曰新城) 、巴梯呂麻 (譯曰波照間) 。
徐葆光所記載的琉球三十六島如括號內所示原本便有種種不同的稱謂現今也難免如是。但其中所記載的「正西三島」卻與陳侃所記載的以古 (姑) 米山為界全然相同無非是將馬齒山詳分為東西兩山、各含小島而已。這不僅是對陳侃記載的認同而且進一步證實了姑 (古) 米山正是中琉分界之地。
徐葆光在例舉琉球的「東北八島」之後還特別記載「奇界亦名鬼界去中山九百里為琉球東北最遠之界」「以上八島國人稱之曰烏父世麻」。「此外即為土噶喇亦作度加喇七島矣」「以非琉球屬島故不載」14。這同陳侃所記載的琉球「北有硫黃山、熱壁山、灰佳山、移山、七島山……」以及前述日本長門本《平家物語》的記載也是相互吻合的。
此外徐葆光在《中山傳信錄》中還專門對琉球官員、地理學者程順則 (1663—1734年) 的《指南廣義》作了注釋。他在引述「《指南廣義》雲福州往琉球由閩安鎮出五虎門東沙外開洋……用乙卯針六更取姑米山」的行文下邊明確地注釋了姑米山乃是「琉球西南方界上鎮山」的內容14。
日本著名歷史學家井上清教授和國內同行專家認定:這是徐葆光在編纂《中山傳信錄》時補註的。這種明確的注釋至少具有兩重含義:第一徐葆光以其親身的經歷對姑米山的地理位置作了極為明確的認定也即再次確認姑米山是中國與琉球王國的分界地;第二從《中山傳信錄》的編纂過程來看徐葆光在內含「針路」的卷一中談到:「風信考以下至此皆《指南廣義》所載或采禁忌方書或出海師舵工所記其語不盡雅馴而參考多驗今附此以告後來者。」15《中山傳信錄》還進一步談到:「今從國王所請示地圖。王命紫巾大夫程順則為圖徑丈有奇東西南北方位略定然但注三十六島土名而已。」13從這個意義上講《中山傳信錄》所記載的姑米山乃是「琉球西南方界上鎮山」的明確注釋是徐葆光與程順則等琉球官員、海師等人的共識或認定。而且這種明確的注釋記載又是從琉球王國的角度對陳侃所記載的中琉疆界做了毫無疑問的確認。
(二) 雍正二年 (1725年) 時值琉球王尚敬治世期間琉官紫巾大夫加授法司品銜、國師蔡溫受命修成琉球第二部國史——《中山世譜》。其序言記稱:
自舜天踐祚而來國俗革變政法寢具。迄我始祖金丸王承天命登大位集前王之大成創萬世之鴻業禮樂政刑教化之治爛然大興……傳至質王恭逢皇清定鼎文明益開卒以歷代事功及祖德宗功昭穆親疏之非輕特命按司向象賢始用番字著《中山世鑒》一部。然前代紀籍頗致湮沒象賢深為之嘆。既而貞王嗣立斯文大明如日中天仍命總宗正尚弘德等改以漢字重修世鑒。顏曰《中山世譜》。時臣溫之父、紫巾大夫蔡鐸奉命手修世譜亦以前代難考而嘆焉。方今恭遇聖上殿下修德崇道百度悉舉康熙己亥受封之時臣溫在冊使徐公處獲琉球沿革志及使錄等書委曲讀之始知象賢所著世鑒果有誤差兼多缺闕……臣溫奉命改修是譜。蓋是譜也纘前謨光後緒而垂鑒於萬世誠非臣溫朽材之所及。然而今不正焉則前代履歷之事其何以得明之。爰以其所獲之書與夫本國記傳及隋、唐、宋、元之史博採旁搜互致參考。昔之所誤今始正之昔之所缺今始補之以成全部……伏願居今稽古綜千聖之心以為心修己治人集百王之善以為善而政治之美麟趾之祥與天地俱重矣。」16
這段自序講的雖是琉球國史的形成經過但也明確了世譜乃是參酌古今內外傳記、史書加以「互致參考」是經過「昔之所誤今始正之昔之所缺今始補之」的過程而完成的。這說明《中山世譜》的完成在琉球王國的歷史上乃是一件大事。今日觀之《中山世譜》也是琉球王國的重要典籍。其對本國所屬的山川疆土也有明確記載:「成化年間 (中國明憲宗年號時為1465—1487年) 我始祖王以御鎖側官恭承天命創業垂統境內三府三十六島一視同仁靡間遐邇」14並附有圖繪——《琉球輿圖》清楚地標出了琉球本島及周圍三十六島的名稱即:北起奇界 (俗叫鬼界) 、烏世麻 (俗叫大島) 、佳奇呂麻 (俗叫垣路間) 、烏奇奴 (俗叫沖野) 、由呂 (俗叫與路) 、永良部、由論 (俗叫與論) 、度姑 (俗叫德鳥) 、硫黃島 (俗叫鳥島) 、葉壁 (俗叫伊比屋) ……南至由那姑尼 (俗叫與那國) 、巴度麻 (俗叫鳩間) 、姑呂世麻 (俗叫黑島) 、巴梯呂麻 (俗叫波照間) 等等而圖中的西部島嶼則正是陳侃在《使琉球錄》中認定的姑 (古) 米 (俗叫久米) 。
進而《中山世譜》在所記載的三十六島之後還專門作了如下說明:「凡管轄之島星羅棋布環國如藩皆隔海之地也衣服容貌自古至今總受中山一統之制而與他國不類。自明以來中華人所稱琉球三山六六島者即是也。」16也就是說蔡溫奉命編纂國史時再次確認了陳侃記載的古米山「乃屬琉球者」的事實從而也使陳侃的記載具有了中琉雙方政府認定的含義。
(三) 日本天明五年 (1785年) 仙台藩士林子平 (1738—1793) 出版了著書《三國通覽圖說》內載朝鮮、琉球和蝦夷 (今北海道) 三國的地理情況並附有五幅地圖即《三國通覽輿地路程全圖》、《朝鮮八道之圖》、《琉球三省並三十六島之圖》、《蝦夷國全圖》和《無人島大小八十餘山之圖》。
其中《琉球三省並三十六島之圖》的珍藏原版現今分別收藏在東京大學和早稻田大學的圖書館內。東大收藏本為「舊和歌山德川氏藏」早大收藏本為「上毛桐生村長澤純藏書」兩者皆為「天明五年秋東都須原屋市兵衛梓」的著色原版。
從上述地圖著色上可以明確看出:臨近中國大陸的花瓶嶼、彭佳嶼、釣魚台、黃尾山、赤尾山以及這些島嶼北部的里麻山、台山、魚山、鳳尾山、南杞山等都是與中國大陸相同的淺紅色。而琉球三省及三十六島北起奇界南至宮古、八重山諸島則概為淺棕色並且與日本列島的淺灰綠色有明顯的區別。
同樣在林子平所繪製的《三國通覽輿地路程全圖》中標有「ケイロウ山」 (雞籠山) 以東的海面上繪有五個小島雖然沒有標出島名但也同為中國大陸的淺紅色。而這五個島嶼則是上述《琉球三省並三十六島之圖》中所標出的花瓶嶼、彭佳嶼、釣魚台、黃尾山和赤尾山等五島。由此可見無論是宏觀的「三國通覽」地圖還是具體的「琉球圖」所繪出的花瓶嶼、彭佳嶼、釣魚台、黃尾山和赤尾山等島嶼均是中國的固有領土。
前文提到的奧原敏雄教授認為林子平《三國通覽圖說》中的地圖著色決不是用來識別領土歸屬的。因其著書引證了《中山傳信錄》的記載所以充其量只有二等價值。與此同時他還認為林子平不過是個「信口開河」的學風不嚴者17。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據高橋莊五郎先生研究林子平是個「卓越的經世家」他從仙台遊學江戶 (今東京) 1775年去過長崎從荷蘭人那裡得悉沙俄南下擴張的消息痛感日本防衛的緊迫性並認為必須將此事告諸整個日本民眾因而認真研究地理學、兵學並著述了《三國通覽圖說》出版了《海國兵談》 (1786年) 。1775年以後林子平再次赴長崎並在江戶與大玄澤、宇田川玄隨、桂川甫周等學者多有交往了解海外事情。林子平對沙俄南下擴張具有預見性的觀察得到了爾後的證實。「僅此而論林子平也不是信口開河者而不能不謂他確有先見之明」18。
此外林子平的《三國通覽圖說》後經伊爾庫茨克於1823年傳入德國學者手中並在巴黎譯成法語出版也為著色圖繪。後來在日美有關小笠原群島歸屬問題的交涉中林子平所繪製的《無人島大小八十餘山之圖》更是起到了「有力」的作用。再者據高橋氏研究林子平的三十六島圖有幾種版本。其中之一則是將花瓶嶼、彭佳山、釣魚台、黃尾山、赤尾山等島嶼集中地繪製在雞籠 (基隆) 山附近。該圖「可能是初版或被幕府沒收的版本」也是「日本天明五年秋東都日本橋室町三丁目須原屋市兵衛」刻制的19。但是無論如何包括釣魚群島在內的上述島嶼始終被確認為中國的島嶼。這說明奧原教授對林子平《三國通覽圖說》的評價是不負責任的。
(四) 日本德川幕府末期江戶各書房相繼出版了種種有關琉球的讀物。從現今本邦書籍株式會社再版重印的《江戶期琉球物資料集覽》 (1981年版) 中可以看到內含的《琉球奇譚》 (1832年著者米山子) 、《琉球入貢紀略》 (1850年著者山崎美成) 以及《中山國使略》 (1850年富岡手校正) 中也都附有琉球王國屬地地圖。然而一個共同的特點是全部記稱琉球三十六島而且從正確的地理位置來考察其西部的島嶼又都是姑米山。
上述三部著書中稍有不同的則是《琉球入貢紀略》的附圖內繪有從福建沿岸向外延展的五山:花瓶山、彭佳山、釣魚台、黃尾山、赤尾山。但所記名稱均在表示地理位置的圈形之外用以和一律標在圈內的琉球三十六島的名稱相區別。此外在上述五山的左側繪有從大陸向外延展的里麻山、台山、魚山、鳳尾山、南杞山也是把名稱標在表示島嶼的圈形之外。進而該圖在圈內標註奇界的島嶼下邊還明確記載:「由此為琉球之地五間切也」;在圈內標註「德之島」 (度姑) 的下邊還記稱:「從奇界至渡名喜為十一島乃大島支配十一島之村數計二百六十村土人稱之為小琉球。南方台灣之南部有小琉球山與之不同。」20
上述「琉球讀物」作者之一的米山子是日本對琉關係密切的薩州人其書中對琉球三十六島的記述也可以說是從第三者的角度即從日本薩摩藩的角度驗證了陳侃對古代中琉疆界的記載。這說明至少是從陳侃進呈《使琉球錄》開始中琉兩國的疆界便是明確的。爾後歷時上下數百年琉球王國的西部疆土便是古米山即現今的久米島。
(五) 1970年日本前外務省官員、著名外交史家鹿島守之助出版了《日本外交史》第3卷其中第四章為「琉球諸島歸屬問題」並附有《琉球諸島圖》。內中詳細列出了奄美大島、沖繩群島、宮古群島等三大群島的島嶼名稱其西部疆界也是自古以來便被確認的久米島而沒有列入釣魚島等島嶼也即現今日本某些著書中所謂的「尖閣群島」。這進一步說明只要不是別有用心任何一位琉球問題的研究者都不能不承認釣魚島及其附近小島嶼 (統稱釣魚島群島) 自古便是中國領土。
以上種種說明:陳侃的《使琉球錄》不僅明確地記載了中琉兩國的疆界證明了釣魚島群島是中國的領土而且得到了後世中、日、琉球三國學者、官員乃至中琉兩國政府的確認。
「古人日以遠青史字不泯」。只有尊重歷史才能認識和解決現實問題。
注釋
1 陳侃:《使琉球錄》商務印書館1937年第24—30頁 (據《中山世鑒》所載個別字作了訂正) 。
2 尚泰久王五年 (1458年) 鑄成見宮誠榮昌《琉球歷史》 (吉川弘文館1977年) 第83頁。
3 見高橋莊五郎《尖閣列島筆記》 (日本:青年出版社) 第201頁。
4 參閱徐恭生著《中國·琉球交流史》 (西里喜行等譯ひるぎ社1991年) 第19頁。
5 見高橋莊五郎《尖閣列島筆記》第130—131頁。
6 見蔡鐸本《中山世譜》 (沖繩縣教育委員會1973年影印本) 第175—176頁。
7 《中山王府相卿傳職年譜·位階定》序日本法政大學沖繩文化研究所1986年。
8 據大城立裕《沖繩歷史散步》 (創元社1991年) 第45頁所收銘文插圖。
9 蔡鐸本《中山世譜》第141頁。
10 蔡溫:《中山世譜》見《琉球史料叢書》 (4) (名取書店1941年) 第24頁。
11 桑江克英譯註本《球陽》 (三一書房1971年) 第17頁。
12 見《東恩納寬■全集》第7卷 (第一書房1980年) 第46頁。
13 徐葆光:《中山傳信錄》見《和刻本漢籍隨筆集》第15卷 (汲古書院1977年) 第29、107—110頁。
14 《中山傳信錄》見《和刻本漢籍隨筆集》第15卷第109、37頁。
15 《中山傳信錄》見《和刻本漢籍隨筆集》第15卷第37、110頁。
16 《中山世譜》序見《琉球史料叢書》 (4) 第3—4、3、11頁。
17 《尖閣列島筆記》第195頁。
18 《尖閣列島筆記》第199頁。
19 《尖閣列島筆記》第197—199頁。
20 以上見《江戶期琉球物資料集覽》第1卷所收重印原版圖繪。引文中的「間切」是指琉球王國的地方建制相當於郡縣級。
拍品號:853號
拍品名稱:
三國通覽地輿路程全圖 日本・林子平繪 日本設色繪本
鏡心 1頁 紙本
尺寸:53×76.5cm
提要:是圖墨書「仙台林子平圖」,為日本人林子平所著《三國通覽圖說》一書中所附輿圖,這是由日本繪的有關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為中國領土的重要輿圖文獻。2012年9月25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表《釣魚島是中國的固有領土》白皮書中明確地寫到:「日本最早記載釣魚島的文獻為1785年林子平所著《三國通覽圖說》的附圖『琉球三省並三十六島之圖』,該圖將釣魚島列在琉球三十六島之外,並與中國大陸繪成同色,意指釣魚島為中國領土的一部分。」白皮書中所言即指此圖。拍品圖中中國福建與琉球之間的五座島嶼(花瓶嶼、彭佳嶼、釣魚島、黃尾嶼、赤尾嶼)皆用與中國大陸相同的粉紅色標識,注為中國領土。此圖還繪有日韓爭議島嶼,可供參考。林子平(1738-1793),名友直,字子平,號六無齋主人。日本江戶後期思想家、政治學者。擅長兵學、地理學,著名的海防論者。與高山彥九郎、蒲生君平合稱「寬政三奇士」。著有《三國通覽圖說》、《海國兵談》等。
米慶余: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歸屬考——從明代陳侃《使琉球錄》談起 - 每日頭條 https://bit.ly/2JihrvU
原文網址:https://kknews.cc/history/3qem9xy.html


●使琉球录陈侃使琉球录三种佚名在线阅读中华典藏

使琉球錄陳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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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詔敕
諭祭文
使事紀略
群書質異
天妃靈應記
夷文 (附)
夷字(附)
題奏
後序
●自序
皇明德化誕敷,際天所覆,聲教鹹暨。 琉球越在海表,世奉正朔唯謹。 每易代,航章乞封,則遣近臣將事。 嘉靖壬辰,世子尚清以嗣國請;皇上仁覆無外,聿修舊章。 時侃待罪左省,俾充正使往,而以行人高君副之。
銜命南下,歷詢往跡;則自成化己亥清父真襲封時,距今五十余日電,獻亡文逸,伥伥莫知所之。 考「一統志」、「星槎勝覽」等書登載互異,罔可據依。 乃甲午仲夏,解纜閩江,賴天子威靈、海若效順,再旬達其國,宣诏敕、錫章服如儀。 尚清率國人稽首,踴躍歡呼,稱職貢匪懈。 已事遄返,十月朔還閩,可以卜日齋沐而見上矣。 惟前輩使外國,率有紀錄或賦詠,非以炫詞華也。 窮荒絕裔,亦造物者之所陶鎔;而風聲曠邈,品藻弗及。 若道途之險易、山川之怪奇、風俗之媺惡、人物之醜好,以至昆蟲草木之變、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備器之不齊,非特探奇好事者所欲知;而使事之周爰咨诹,自不可少也。 因與高君日紀聞見,凡道途山川風俗人物之實、起居日用飲食之細,皆得諸耳目之所親究;乃知舊存紀載,殆郢書燕說之類。 志其略、辨其異,此錄之所以不容已也。
君子之飽,道腴者或寓目焉;其大烹之筵,薦以海錯,庶幾一下筋乎! 不然,言之無文、行之不遠,覆日報之具爾。 若繼今使者取以為擿提振索塗之助,容可乎!
嘉靖甲午陽月望日,四明陳侃書於閩之長春堂。
●〔诏敕〕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恭膺天命,為天下君。 凡推行乎庶政,必斟酌夫古禮;其於錫爵之典,未嘗以海內外而有間焉。 爾琉球國遠在海濱,久被聲教;故國王尚真夙紹顯封,已逾四紀。 茲聞從未儲存逝,屬國請封。 世子清德惟克類,眾心所歸,宜承國統。 朕篤念懷柔之義,用嘉敬順之誠。 特遣正使吏科左給事中陳侃、副使行人司行人高澄海岸市中級人民法院往封爾為琉球國中山王,仍賜以皮弁冠服等物。 王宜慎乃初服,益篤忠勤,有光前烈。 凡國中耆俊、臣僚,其同寅翼讚、協力匡扶,尚殚事上之心,恪盡臣藩之節;保守海邦,永底寧谧:用弘我同仁之化,共用太平之休。 故茲詔示,俾咸知悉。
嘉靖十一年(鈐「皇帝之寶」印)八月。
皇帝敕谕琉球國故中山王尚真世子尚清:惟爾世守海邦,繼膺王爵;敬順天道,臣事皇明。 爾父尚真自襲封以來,恭勤匪懈;比者參與者比上年逝,良用悼傷! 爾以塚嗣,國人歸心,理宜承襲。 茲特遣正使吏科左給事中陳侃、副使行人司行人高澄阿斯诏封爾為琉球國中山王,並賜爾及妃冠服、彩幣等物。 爾宜祗承君命,克紹先業;修職承化,保境安土:以稱朕柔遠之意。 欽哉! 故諭。
頒賜國王,紗帽一頂(展角全)、金廂犀束帶一條、常服羅一條、大紅織金胸背麒麟圓領一件、青褡■〈葉門蒦〉一件、綠貼裡一件、皮弁冠服一副、七旒皁皺紗皮弁冠一頂(旒珠金事件全)、玉 圭圭一枝(袋全)、五章絹地紗皮弁服一套、大紅素皮弁服一件、素白中單一件、繡色素前後裳一件、綉色素蔽膝一件(玉鉤全)、即刻色妝花錦綬一件(金鉤玉玎珰全)、紅白素大帶一條 、大紅素纻絲舄一雙(襪全)、丹矾紅平羅銷金夾包袱四條、纻絲二疋(黑綠花一疋、深青素一疋)、羅二疋(黑綠一疋、青素一疋)、白氁絲布一疋;纻絲二疋(黑綠花一疋、深青素一疋)、羅二疋(黑綠一疋、青素一疋)、白氁絲布十位數。 嘉靖十一年(鈐「廣運之寶」印)八月十七日。
●谕祭文
維嘉靖十一年(歲次壬辰)□月□□朔□□日,皇帝遣正使吏科左給事中陳侃、副使行人司行人高澄,谕祭琉球國中山王尚真曰:惟王嗣守海邦四十余載,敬天事上,誠恪不渝;宜永壽年,為朕藩屏。 胡為告訴你疾,遽爾告終! 訃音來聞,良用悼惜! 遣官諭祭,特示殊恩。 靈其有知,尚克歆服!
祭品:牛一隻、豬一口、羊一羫、饅頭五分、粉湯五分、蜂糖糕一盤、象眼糕一盤、高頂茶食一盤、響糖五個、酥餅酥■〈定會渦定〉各四個、纏碗五個、降真香一炷、燭一對(重一斤)、焚祝紙一百張、酒二瓶。
●使事紀略
嘉靖丙戌冬,琉球國中山王尚真自由球。 越戊子,世子尚清表請襲封;下禮部議。 禮部恐其以奚齊奪甲生也、又恐其以牛易馬也,令琉球長史司複核其實,戒毋诳。 越辛卯,長史蔡瀚等核諸輿民達於勛戚,同然一辭;佥曰:『尚清乃先王真之塚嗣,立為世子有年。 昔先王辱駡福於天朝,願終惠於義嗣者』——具文申部,宗伯韙之。 越壬辰春,禮部肇上其議,請差二使往封,給事中為正、行人為副;侃與澄適承乏焉。 命下之日,時夏五望也。 有為予等深憂者曰:『海外之行,險可知也。 天朝之使遠冒乎險,而小國之王坐享其封;恐非以華馭夷之道。 盍辭之,以需其領』! 予等曰:『君父之命,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況我生各有命在天,豈必海外能死人哉! 領封之說,出於他人之口,則為公議;出於予等之口,則為私情。 何以辭為』! 勿聽。 六月,各賜一品服一襲,侃以麒麟、澄以白澤,俱大紅織金羅為表、絹為里;綠羅褡■〈葉門蒦〉、青羅褶子,里亦用絹。 使外國必加服者,欲其稱國王位賓主也。 帶以玉,則舊制。 又各賜家人口糧四名,悯兹遐役,優以緝禦;恩至渥也。 八月,侃等始治裝戒行。 行之若是徐徐者,因封琉球舊案,禮部失於回錄;請查頒賜儀物於內府各監局,彌月而後克明;複分造於所司,亦難卒制。 故弗克行,其敢久稽君命!
越癸已五月,侃至三山;澄亦以六月至。 閩之三司諸君承禮部諮文,已將過海事宜會裁已定。 造船之制,訪於耆民得之,大小、廣狹惟其制;價計二千五百兩有奇。 予等初欲各具一艘,見其費之廣也,而遂不敢無益於國,而侈其費財之蠹也。 惟舊制以鐵梨木為舵桿,取其堅固厚重;今以輕價索之而艱於得,易以他木。 予等必欲倍價以購,後果得之;財固當惜,舵乃一船司命,其輕重有不難辨者。 七月二日,定■〈舟遠〉——■〈舟遠〉即船之底木。 福州府備祭豕二、羊二,予等主祭,三司諸君率府、縣官亦與陪焉;重王事也。 定■〈舟遠〉之後,方鸠舟人降准功矣;侃等與眾官時巡督之。 十一日,遣承差歌詞本赴京,謹題:『為求封事。 切照嘉靖十一年琉球國世子尚清奉表請封,欽蒙差臣等充正、副使,抱歉捧诏敕前往琉球封尚清為中山王。 臣等隨即辭朝,前來福建造船;船完之日,過海行禮。 所有看到了去年100年,聞弘治、正德年間修撰倫文敘、編修沈燾等曾差往安南國,因彼國欲留詔敕為鎮國之寶,俱曾題奉欽依,聽其請留。 臣等思得琉球國襲封事例,遠年無從查考。 萬一尚清亦如彼國請留詔敕,臣等堅執不從,恐拂彼敬奉之心;聽其請留,又非臣等所敢專擅。 如蒙乞敕禮部查議應否聽其請留,庶臣等有所遵守,而臨期不至錯誤矣。 為此具本,專差承差鄭珂本場搜尋捧,謹題請旨。 九月,承差至京,赴通政司投進。 奉聖旨:『禮部看了來說。 欽此』。 隨該禮部覆題雲:『看得欽差吏科等衙門左給事中等官陳侃等題稱「恐怖主義捧诏敕前往琉球國封世子尚清為中山王,惟恐請留诏敕,乞要查議」一節,既查有倫文敘等事例,合無準其所奏;本部行令各官臨時斟酌,如彼國王請留之意果出誠懇,亦宜俯順夷情,聽其請留』等因。 奉聖旨:『是。 欽此』。 十一月,承差製藥公司儀制司手本至閩,侃等伏睹睿旨馭夷以誠,敢不祗若明命。 是月,琉球國進貢船至;予等聞之喜。 閩人不諳海道,方切憂之;喜其來,得詢其詳。 翼日,又報琉球國船至,乃世子遣長史蔡廷美來準則予等;則又喜其不必詢諸貢者,而有為之前驅者矣。 長史進見,道世子遣問外,又道世子亦慮閩人不善操舟,遣看針通事一員率夷梢善駕舟者三十人代為之役;則又喜其不必藉諸前驅,而有同舟共濟者矣。 大蹇朋來,憂用以怿;即此而觀,世子其賢矣乎! 敬使,所以敬君也;敬君,所以保國也。 懷德畏威,邦其永孚於休。 越甲午三月,舟始畢工。 其舟之形制,與江河間座船不同。 座船上下適均,出入甚便;坐其中者,八窗玲瓏、開爽明霽,真若浮屋然,不覺其為舟也。 此則艙口與船面平,官艙亦止高二尺;深入其中,上下以梯,艱於出入。 面雖啟牖,亦若穴之隙;所以然者,海中風濤甚巨,高則衝、低則避也。 放前後艙外,猶護以遮波板,高四尺許;雖不雅於觀美,而實可以濟險。 因地異制,造作之巧也。 長一十五丈、闊二丈六尺、深一丈三尺,分為二十三艙;前後豎以五桅,大桅長七丈二尺、圍六尺五寸,餘者以次而短。 舟後作黃屋二層,上安詔敕,尊君命也;中供天妃,順民心也。 舟之器具,舵用四副,用其一、置其三;防不虞也。 櫓用三十六枝,風微逆,或求以人力勝;備急用也。 大鐵錨四,約重五千斤。 大棕■〈纟索〉八,每條圍尺許、長百丈;惟舟大,故運舟者不可得而小也。 小■〈舟華〉船二,不用則載以行、用則藉以登岸也。 水四十櫃,海中惟甘泉為難得,勺水不以惠人;多備以防久泊也。 通船以紅布為圍幔,五色旗大小三十余面。 刀槍、弓箭之數,多多益辦;佛郎機,亦設二架。 凡可以資戎事者,靡不周具;所以壯國威而寒外醜之膽也。 二十五日,出塢——塢即造船之所,亦設祭如定■〈舟遠〉之時。 其間若豎桅、若浮水、若治■〈纟索〉,皆有祭,行祭禮皆如初。 靡神不舉、靡愛斯牲者,王事孔艱,利涉大川祈也。
四月十八日,舟先发于南台。南台距海百余里,大舟畏浅,必潮平而后行;日行数里,故先之。架舟民梢用一百四十人有奇,护送军用一百人,通事、引礼、医生、识字、各色匠役亦一百余人。官三员(千户一员、百户二员),官各给银十二两,为衣装之费;余各给工食银五两三钱五分。旧时用四百余人,今革其十分之一;从约也。旧例:犹有金银九十余器、金厢带四条,备二使过海之用;福州府造册开报,回文与之云:『职等素守清约,无事华侈:茶钟、酒盏用银饰者,相应备办;银酒素、银撒盏、银节盂、金厢带,皆不必用。虽旧有成案,似宜遵奉;但裁而行之,存乎其人。毋得妄敛妄费,以污职等名节。造完之日,令首领官一员赍领前去;回还之日,照数给领』。若此者,贞行也,非以要誉也。二十六日,予等启行。三司诸君送至南台,炰肉于几、酾酒于尊,爵三行;予等起谢曰:『曩时海国之役,必数年而始克竣事;闻之舟不易成也。今未及期月而有航海之期,谁之功也!敢不再拜』!诸君皆歌「烝民」之诗以赠,亦再拜;遂别。是晚,宿于舟中。翼日,至长乐。长史舟亦随行,中途为浅所伤,臭厥载;具状伏于阶下,求为之援。予等欲藉其为前驱,即日将行,事已亟,不可辞;判词于提举司,令申海道假环海卫所御寇之舟,暂遣其归:此固为赵、亦为楚意也。适分守海道、都阃诸君继至,海道亦以王事为亟,遂遣之。五月朔,予等至广石,大舟亦始至。二日,祭海登舟,守、巡诸君设宴为饯。是日,北风大作,昼昏如夕;舟人皆疑,予等亦有惧心。有爱之者,劝迟迟其行。迟而得已于行,姑少待焉可也;终不能已,迟之何益!今人既集矣,涣之恐难卒萃。舟不速行,器具易窳,有司费已侈;缓则更倍之。遂别诸君,慨然登舟。连日风逆,五日始发舟,不越数舍而止,海角尚浅。至八日,出海口,方一望汪洋矣。风顺而微,波涛亦不汹涌;舟不动而移,与夷舟相为先后。出舱观之,四顾廓然,茫无山际,惟天光与水光相接耳。云物变幻无穷,日月出没可骇;诚一奇观也。虽若可乐,终不能释然于怀。九日,隐隐见一小山,乃小琉球也。十月,南风甚迅,舟行如飞;然顺流而下,亦不甚动。过平嘉山、过钓鱼屿、过黄毛屿、过赤屿,目不暇接,一昼夜兼三日之程;夷舟帆小,不能及,相失在后。十一日夕,见古米山,乃属琉球者;夷人鼓舞于舟,喜达于家。夜行彻晓,风转而东;进寸退尺,失其故处。又竟一日,始至其山;有夷人驾小舠来问,夷通事与之语而去。十三日,风少助顺,即抵其国。奈何又转而北,逆不可行,欲泊于山麓,险石乱伏于下;护避之远,不敢近。舟荡不宁,长年执舵甚坚,与风为敌;不能退、不能遂,上下于此山之侧。然风不甚厉,浪亦未及于舟,人尚未惧。相持至十四日夕,舟刺刺有声,若有分崩之势。大桅原非一木,以五小木攒之,束以铁环;孤高冲风,摇撼不可当,环断其一。众恐其遂折也,惊骇叫嚣;亟以钉钳之,声少息。原舟用钉不足、艌麻不密、板联不固,罅缝皆开;以数十人辘轳引水,水不能止。众曰「不可支矣」!齐呼「天妃」而号,剪发以设誓;予等不能禁。彻夜不寐,坐以待旦。忽一家人匍匐入舱抱予足,口噤不能言;良久,方云「速求神佑,船已坏矣」!予等闻此,心战神怖,无可奈何;叹曰:『各抱诏敕以终吾事,余非所计也。于此将焉求之,而又将焉逃之』!是时惟长年数人,色不少动;但云:『风不足惧;速求罅缝而塞之,可保无虞』!众亦知其然;舟荡甚,足不能立,心悸目眩,何罅之求!于是有倡议者曰:『风逆则荡,顺则安。曷回以从顺!人心少宁,衣袽有备,尚可图也』!有一人执舵而云:『海以山为路,一失此山,将无所归:漂于他国,未可知也;漂于落漈,未可知也。守此,尚可以生;失此,恐无以救』。夷通事从旁赞之。予等亦知其言有据,但众股栗,啼号不止;姑从众以纾其惧,彼亦勉强从之。旋转之后,舟果不荡。执烛寻罅,皆塞之固,水不能入;众心遂定。翼午,风自南来,舟不可往,又从而北;始悔不少待也。计十六日旦,当见古米山;至期,四望惟水,杳无所见。执舵者曰:『今将何归』!众始服其先见;旁徨踯躅,无如之何。予等亦忧之,亟令人上桅以觇,云远见一山巅微露,若有小山伏于其旁;询之夷人,乃曰:『此热壁山也,亦本国所属;但过本国三百里。至此,可以无忧。若更从而东,即日本矣』。申刻,果至其地,泊焉。十八日,世子遣法司官一员来,具牛、羊、酒、米、瓜、菜之物为从者犒,亦有酒、果奉予等;通事致词曰:『天使远临,世子不胜欣踊!闻风伯为从者惊,世子益不自安,欲躬自远迓;国事不能暂离,谨遣小臣具菜、果,将问安之敬』!予等爱其词雅,受之。时予之舟已过王所之东,欲得东风为顺,夏日诚不易得。世子复遣夷众四千人驾小舟四十艘,欲以大缆引予之舟;通事乃曰:『海中变出不测,岂宜久淹从者!世子不遑寝食,谨遣众役挽舟以行。敢告』。船分左右,各维一缆,迤逦而行,若常山蛇势;亦一奇观也。一昼夜,亦行百余里。十九日,风逆甚,不可以人力胜,遂泊于移山之岙;法司官率夷众环舟而宿,未尝敢离左右。泊至五日,予众苦之;在舟日久,郁隆成疾,求登岸以避之而不可得,泣诉于予。予曰:『乘桴浮海,子路喜之;未知浮海之险若此也!人至四千,力亦众矣,不能挽一舟以行。虎贲三千,犹足以成武功;孰谓浮海为易耶』!二十三日,世子复遣王亲一员,益以数舟而来;风亦微息,始克行。法司官左右巡督,鼓以作气;自夕达旦,夷众亦勇于用力,无少懈。至二十四日,犹未克到,世子复遣长史来曰:『世子闻至移山,刻期拱俟;六日不詹,中心孔棘。恐为从者忧,谨遣小臣奉慰』。予等谢之。二十五日,方达泊舟之所,名曰那霸港。计广石登舟,至此几一月矣。予二人局于一舱,不便出入。暑气熏熏,脾胃受疾,寝食弗安;兼以风涛之险,日惊于心。得保残喘以终王事,呜呼艰哉!是日登岸,岸上翼然有亭,扁曰「迎恩」。世子遣众官大小百余员,随龙亭候于亭下。予等捧诏敕安于龙亭,众官行五拜、三叩头礼;前行,导引至天使馆。馆距港约五里,不移时而至。龙亭安于中堂,众官复行礼如初;进见予等,亦行礼而退。予等呼长史,问曰:『世子不迎诏敕,何也』?对曰:『洪武礼制:凡诏敕至国,世子候于国门之外;数代相承,不敢违制以行』。予等曰:『守制,国之经也,臣之良也。大以字小,惟信之怀。敢为一己是便,而裂信毁制乎』!听之。然世子虽不至馆,馆中皆官正莅事,礼无不肃、用无不周;下逮从人,各有寝舍,时给禀饩,亦使之安。每三日遣大臣一员问安;具酒二壶、果合二架,酌酒于斗,跪而言曰:『世子念天使舍崇丽而卑痹是就,恐不能安朝夕;令小臣问候起居』!予受其酒,乃曰:『宾至如归;不惟其物惟其诚,世子诚矣,胡弗安之有』!饮毕,复献牛、羊、茶、菜、果。初皆麾之;后见其意勤恳,间亦或受。每一馈予等,亦遍及于从人,无弗均。六月哉生明,报长史舟至北山。又越五日,始抵国;较之予舟,浃旬之隔。询之,乃知桅折帆倾,非夷众之熟于操舟,几何而不饫鱼腹也!
越既望,行祭王礼。王墓不知所在;有寝庙一所在国门外,即于庙祭焉。封其生者而又祭其薨者,厚也;所以劝天下之忠也。祭先于封者,尊也;所以劝天下之孝也。忠孝之道行于四夷,胡、越其一家矣。祭品皆钦定之数,牲牷维腯、酒醴维醹,罔敢弗洁。先迎至庙,俟设定后,用龙亭迎谕祭文,予等随行。将至庙,世子素衣黑带候于门外,戚乎其容,俨然若在忧服之中;予等拱而入。至寝庙,神主居东,西向;予等居西,东向。龙亭居中,南向;世子居南,北向。宣谕祭文毕,世子出露台,北面谢恩;进与予等交拜。揖至中堂,予等南向坐定,世子令长史致词曰:『清蜗处海角,辱玉趾远临,当匍匐奔迓;有制不敢违越,徒怀惭竦!今又辱贲及先人,幽明倍感!敬具清酤二卣,以献左右;聊用合欢,其敢曰休享』!予等曰:『朝廷之制,臣子所当共守而弗斁焉者也。人欲为善,谁不如我;敢夺人之守乎!宾主初觌,良用合欢;玄堂在迩,恐非其时。敢辞』!世子又曰:『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礼也。斯可以燕乐嘉宾之心。今皆无之,正以此耳。幸毋辞』!予等爱其言敬不踰制,忠也;乐不忘亲,孝也。忠孝之人,可以言礼;诺之。酒数行,皆亲献;礼仪卒度,罔弗恭。坐少顷别;随遣法司官同长史至馆,致世子词曰:『今日劳从者为先人宠光,小国无以为献,戋具黄金十两为寿』!予等讶曰:『世子知道,而亦以此浼我乎』?令持去,不从。作书与之曰:『君子交际之间,有礼焉、有义焉。礼以将敬,义以揆物;宾主各欲自尽而已。今日之举,君命是将;敬共王事,乃其职也。款我以华筵,亦云厚矣;而又惠我以褭蹄,不已过乎!在贤世子行之固为尽礼,在侃等受之则为非义。授受之间,天理、人欲判焉。辨之明而守之固,敢自欺乎!辞不更赘,惠无再贻』!。世子果知礼义者,得其书,不复再馈;祀事毕。
越七月二日,封王。是日黎明,世子令众官候于馆门之外,导引诏敕之国。国门距馆路三十里,介在山海之间;险侧高卑不齐,不能如砥如矢。将至国五里,外有牌坊一座,扁曰「中山」。自此以往,路皆平坦,可容九轨;旁垒石墙,亦若百雉之制。世子候于此;龙亭至,行五拜、三叩头礼。导之国门,门曰「欢会」;门内逶迤数步,即王之宫。宫门三层,层有数级之阶;至正殿,巍然在山之巅。设龙亭于正中,行大封拜礼;国王升降、进退、舞蹈、祝呼,肃然如式——先期五日,长史巳请仪注习之熟矣。礼毕,揖予等至别殿,复行见礼,众官亦拜见如初。王暂退,出临群臣。是日维良,受天子新命与一国正始,群臣但四拜为贺。臣之尊者、亲者,奉觞为寿。夷俗以此为敬,君臣之间亦行之。朝罢,别殿设宴,金鼓笙箫之乐,翕然齐鸣。王奉酒劝坐,酒清而烈,来自暹逻者。比之曲米春,醺人更不须一盏;予等但尝之而已。笾豆之实备水陆之珍、膷臐膮之膳,既旨且多;然不能自制也,皆假予等所带庖人为之。盖夷俗席地而坐,无燕享醵会之事,不知烹调和剂之味,故假以文其陋耳。献酬交错,至晡而止。予等令仪从迎诏敕至馆,王再拜曰:『小国无以为宝,玺书以为宝;先朝诏敕,藏之金柜已八叶于兹矣。今辱贲临,幸留镇国!不尔,予小子自底不类,为先人羞』!予等见其词意虽诚,犹未信也;令取其金匮之藏,以验其留否之实。长史数臣各捧一道而来,奎壁辉映,绚釆一堂;遂许留之。王喜甚,重拜而别。予等至馆,王亲一员同长史来馈礼物,厉色麾之,长跪不起;不得已,姑取扇、布二物以答其诚,余不之受。复与一书曰:『士君子立身大节,不过礼、义二者;前书备布,想已知之!贤王亦知朝廷之大法乎?今圣天子御极,议礼制度,万物维新。群工济济,皆秉羔羊之节;晋如鼫鼠者,愁如摧如而已。侃等叨居近侍,万里衔命,正欲播君德于无疆、守臣节于不辱,为天朝增重;乃敢自冒非义,以贻满橐之讥耶!与者、受者,其戾一也;欲馨清议,甘罪不恭』!王见书,令长史来言曰:『圣天子威德被海外,清闻之,常虩虩不自安,唯恐不道为圣朝弃;况天使之陟降左右者乎!敬君之心,华、夷无二。昨闻高谕,敢犯朝箴』!二十二日,复设宴,名曰「拂尘」。使琉球,与使他国不同。安南、朝鲜之使,开读诏敕之后,使事毕矣;陆路可行,巳事遄返,不过信宿。琉球在海外,候北风而后可归,非可以人力胜者。日久,不免会多;会多,不无情亵:势所必至也。踽踽凉凉,岂非一日安耶!是宴之设,笾豆尚楚,而方物不复陈矣。但令四夷童歌夷曲、为夷舞,以侑其觞;伛偻曲折,亦足以观。舞罢,令世子、介子执弟子礼,奉酒三斝。将行,复躬捧玉杯——乃武宗所赐者,引满劝白;辞以不善饮,一酌而止。
越二十五日之夕,飓风暴雨倏忽而至,茅舍皆席卷;予馆亦兀兀不安,寝不能寐。起坐中堂,门牖四壁荡然无存。因念港口之舟恐不及系,遣人视之;佥曰:『昏黑不辨牛马,而岐路安可分:盍待之』!风雨果恶,亦不可强。质明而往,王已差法司官率夷人数百守于舟侧矣;询之舟人,乃夜半时至也。法司亦夷官之尊者,路且遥,不避而来;予因叹曰:『华夏之人,风雨晦暝之夕,塞向闭户以避之,犹恐未安。冲风冒雨而行者,必其骨肉颠沛而不容已;孰能视他事如家事而艰险不辞者乎!夷之君臣,其亦可感也夫』!
八月中秋节,夷俗亦知为美,请赏之;因得遍游诸寺。寺在王宫左右,不得轻易往来。有曰天界寺、有曰圆觉寺,此最钜者;余小寺不暇记。二寺山门、殿宇弘敞壮丽,亚于王宫。正殿五间,中供佛像一座,左右皆藏经数千卷;夷俗尚佛,故致之多。上覆以板,绘以五彩;下用席数重,清洁不可容履。殿外亦凿小池,甃以怪石。池上杂植花卉,有凤尾蕉一本,树似棕而叶似凤尾,四时不改柯易叶;此诸夏所无者。徜徉良久,尘虑豁然。但僧皆鄙俗,不可与语,亦不敢见。然亦知烹茶之法,设古鼎于几上,煎水将沸,用茶末一匙于钟,以汤沃之,以竹刷瀹之。少顷奉饮,其味甚清。是日,王因神降,送迎无暇,遣王亲侍游。至未刻,邀坐;宴不甚丰,而情意则款洽矣。诸从人皆召至阶下,令通事劝饮;旅进旅退,各以班序,至醉而止。向夕回馆,明月如昼,海光映白,松影筛青;令舆人缓步徐行,纵目所适,心旷神怡。乐兹良遇,忘其身之在海外也。
二十三日,王始至館相訪,令長史致詞曰:『清欲謁左右久矣! 因日本人寓茲,狡焉不可測其衷,俟其出境而後行;非敢慢也』! 予等但應曰:『已知之矣』! 海外之國,唯彼獨尊;深居簡出,乃其習也。 井底之蛙,其可語以天日之高明也哉! 亦具殽核留坐,移時別去。 二十九日,請餞行;陳席於水亭中,觀龍舟之戲。 舟制與運舟之法皆仿華人,亦知奪標以為樂。 但運舟者,俱小吏與大臣子弟也;各簪金花、具彩服,雖濡於水而不顧,以示誇耀之意。 越九月七日,復請餞。 予等訝其煩也,深拒之;懇之再三而後行。 至則見其席之所列,皆非昔比。 山蔬海錯、糗餌粉酏雜陳於前者,製造精潔,味甚芳旨;但止數品,不能如昔之豐。 詢之左右,乃知前此之設,皆假諸閩人;此則宮中妃嬪親制,以表獻芹之敬耳。 臨行,長史捧黃金四十兩;王乃言曰:『送鍋]之禮,振古有之,非清敢自褻;其毋辭』! 予等曰:『於義可受;軻氏受薛之饋,不以為嫌。 但予等以君命來,受此而歸,是以君命貨之也;惡乎敢』! 王愕然曰:『天使言必稱君、動必以義,清知過矣』! 遂不敢強;復手持泥金倭扇二柄,乃曰:『天使遠來賜清以弁服,即清之師也。 此別不復再會;揮此,或可以系一念耳』! 予等憫其情,受之。 各答以所持川扇,彼喜不自勝,再拜而別。
十二日,登舟,官民送者如蟻,皆以漢官威儀不可復睹,至有泣下而不忍去者;亦足以見夷人天性之良,莫不羨衣冠文物之美,拘於法而不得入,是可哀也! 泊舟之港,出海僅一裡;中有九曲,夾岸皆石,惟滅風而後可行。 坐守六日,王日使人侍於其側,且致慰詞,仍遣看針通事一員、夷梢數人護送;又遣王親、長史等官駕昔日所假之舟進表謝恩。 十八日,風少息,挽舟而出,亦斜倚於岸。 眾恐其傷於石,大驚;幸前月親督修利潤,不為所傷,復止。 二十日,始克開洋;夷舟同行。 二十一日夜,颶風陡作,舟蕩不息;大桅原以五木攢者,竟折去。 須臾,舵葉亦壞;幸以鐵梨木為柄,得獨存。 舟之所恃以為命者,桅與舵也;當此時,舟人哭聲震天。 予輩亦自知決無生理,相顧嘆曰:『天命果如此,以計免者得之矣! 狐死尚正首丘,嗚呼! 狐之不能若也』! 舟人無所庸力,但大呼「天妃」求救。 予等為軍民請命,亦叩首無已。 果有紅光燭舟,舟人相報曰:『天妃至矣! 吾輩可以生矣』! 舟果少寧。 翼日,風如故,尚不敢易舵。 眾皆廢寢食以待斃,不復肯入艙止水。 同行夷舟遂相失,不知所往。 二十三日,黑雲蔽天,風又將作。 有欲易舵者,曰:『舵無尾,不能運舟;風弱猶可以持,烈則不可救』! 有不欲易者,曰:『當此風濤,去其舊而不得安其新,將奈何』! 眾不能決,請命於予等;予等曰:『風濤中易舵,靜則可以生,動則可以死』。 中心惶惑,亦不能決。 令其請珓於天妃,乃得吉兆,眾遂躍然起舵。 舵柄甚重,約有二千余斤;平時百人舉之而不足,是時數十人舉之而有餘。 兼之風恬浪止,倏忽而定;定後,風浪復厲:神明之助,不可誣也。 舵既易,眾始有喜色。 二十六日,忽有一蝶飛繞於舟;佥曰:『山將近矣』! 有疑者曰:『蝶質甚微,在樊圃中飛不過百步;安能遠涉滄溟! 此殆非蝶也,神也。 或將有變,速令舟人備之』! 復有一黃雀立於桅上——雀亦蝶之類也,令以米飼之,馴馴啄盡而去。 是夕,果疾風迅發,白浪拍天;巨艦如山,漂蕩僅如一葦。 梢後距水不下數丈,而水竟過之;長年持舵者衣盡濕,則艙中受水又可知也。 風聲如雷,而水聲助之,真不忍聞。 舟一斜側,流汗如雨。 予等懼甚,衣服冠而坐,欲求速溺以紓其懼。 又相與嘆曰:『聖天子威德被海內外,百神皆為之效職;天妃獨不救我輩乎! 當此風濤中而能保我數百民命,真為奇功矣;當為之立碑,當為之奏聞於上』! 言訖,風若少緩,舟行如飛。 徹曉,已見閩之山矣。 舟人皆踴躍鼓舞,以為再生;稽首於天妃之前者,若崩厥角也。
二十八日,至定海所。 十月初二日,入城;痛定思痛,不覺傷感! 凡接士大夫,敘其所以,無不為之慶幸。 區區二人,何德獲此;實荷聖天子威福以致神明之佑,不偶然也。 今越旬日,同行之舟尚未至;或不免漂溺之患焉。 嗚呼! 危哉! 嗚呼! 危哉! 予因是而有所感:浮海以舟、駕舟以人,二者濟險之要務也。 今官府造作什器,官之尊者視為末務而不屑於查理、官之卑者視為奇貨而惟巧於侵欺,以故種種皆不如法,不久即壞。 房舍、器用之物,壞則可修,猶未甚害;惟舟之壞,即有覆溺之患。 雖有般師在舟,亦無及矣。 前所雲古米山之險,其明效也。 後之使海外者,軍官不必三員隨行;先擇有司賢者二員委其造船,舟完令其同行,彼軀命所關,督造必不苟。 且萬一藩、臬不從,以之請於上命可也。 從予駕舟者,閩縣河口之民約十之八;因夷人駐泊於其地,相與情稔,欲往為貿易耳,然皆不知操舟之術。 上文所雲長年數人,乃漳州人也。 漳州以海為生,童而習之,至老不休;風濤之驚,見慣渾閒事耳。 其次如福清、如長樂、如鎮東、如定海、如梅花所者,亦皆可用。 人各有能、有不能,唯用人者擇之;果得其人,猶可以少省一、二:此貴精、不貴多之意也。 一則可以節國之費,一則可以衛眾之生;故不惜辭之煩,為後使者忠告。
●群書質異
「大明一統志」
琉球國,在福建泉州之東海島中。 其朝貢,由福建以達於京師。
國之沿革未詳,漢、魏以來不通中華。 隋大業中,令羽騎尉朱寬訪求異俗,始至其國;語言不通,掠一人以返。 后遣武賁郎將陳棱率兵至其國,虜男女五百人還。 唐、宋時,未嘗朝貢。 元遣使招諭之,不從。 本朝洪武中,其國分為三:曰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皆遣使朝貢。 嗣是惟中山王來朝,其二山蓋為所並矣。
風俗:男子去男單須,婦人以墨飯後程手為龍虎文;皆纻繩纏發,從頂後盤至額。 男以鳥羽為冠,裝以珠玉、赤毛;婦以羅紋白布為帽。 織鬥鏤皮並雜毛為衣,以螺為飾;而下垂小貝,其聲如佩。 無君臣上下之節、拜伏之禮,父子同床而寢。 婦人產乳,必食子衣。 食用手,無匙箸;得異物,先進尊者。 死者浴其屍,以布帛纏之,裹以葦草,上不起墳。 無他奇貨,尤好好運掠,故商賈不通。 不駕舟楫,惟縛竹為筏;急則群舁之,泅水而逃。 俗事山海之神,祭以殽酒;戰鬥殺人,即以所殺人祭其神。 王所居,壁下多聚髑髅以為佳。 所居曰波羅檀洞,塹柵三重,環以流水,樹棘為藩;殿宇多刻禽獸。 無賦斂,有事則均稅。 無文字,不知節朔;視月盈虧以知時,視草榮枯以計歲。
山川:黿鼊嶼,在國西,水行一日;高華嶼,在國西,水行三日;彭湖島,在國西,水行五日。 落漈,水至彭湖漸低,近琉球,謂之落漈——漈者,水趨下不回也。 凡兩岸漁舟至彭湖,遇颶風作,漂流落漈,回者百無一、二。
土產:鬥鏤樹、硫黃、胡椒、熊、罴、豺、狼。
按琉球國,在泉州之東:自福州視之,則在東北。 是以去必孟夏,而來必季秋;乘風便也。
國無典籍,其沿革不能詳;然隋兵劫之而不服,元使招之而不從。 我太祖之有天下也,不加兵、不遣使,首效歸附;其忠順之心,無以異於越裳氏矣。 故特賜以閩人之善操舟者三十有六姓焉,使之便往來、時朝貢,亦作指南車之意焉耳。 在昔其國三分,今中山併而為一者,得非沃強晉弱之故欤!
風俗:男子不去買賣,亦不羽冠,但結髻於首之右。 凡有職者,簪一金簪;漢人之裔,髻則结於發之中。 俱以色布纏其首,黃者貴、紅者次之、青絲者又次之,白斯下矣。 王首亦纏錦帕;衣則大袖寬博,制如道服。 然腰束大帶,亦各如纏首之布之色;辨貴賤也。 足則無貴賤,皆著草履;入室宇,則脫之。 一則席地而坐,恐塵污;一則以跣足為敬。 故王見神、臣見王及賓主相見,皆若是也。 唯接見予等,則加冠、具服履;揖遜之間,每見其疾首蹙額,蓋弗勝其束縛之勞矣。 婦人,真以墨形狀手,為花草、鳥獸之形;而首足反無飾。 髻如童子之角總於後,而簪珥不加;不知足而為之履,男女皆可用也。 第富室,則以蘇席藉履底,少加皮緣,即為美觀。 上衣之外,更用幅如帷,蒙之背上;見人,則以手下之而蔽其面。 下裳,如裾而倍其幅;褶細而制長,覆其足也。 其貴家大族之妻,出入則戴箬笠,坐於馬上,女僕三、四從之;俱無布帽、毛衣、螺佩之飾,亦無產乳必食子衣之事也。 其君臣之分,雖非華夏之嚴;而上下之節,亦有等級之辨。 王之下則王親,尊而不與政也;次法司官、次察度官,刑名也;次那霸港官,司錢藉此德也;次耳目之官,司訪問也:此皆土官而為武職者也。 若大夫、長史、通事等官,則專司朝貢之事,設有定員而為文職者也。 王併日而視朝,自朝至於日中、昃,凡三次。 陪臣見之,皆搓手膜拜;尊者、親者,則延至殿內,賜坐、賜酒;其卑疏者,則移時長跪於階下焉。 凡遇元旦、聖節、長至日,王率眾官具冠服,設龍亭行拜祝禮;蓋久漸文教,非復過去者之陋矣。 父之於子,少雖同寢;及長而有室,則異居。 食亦用匙箸。 得異味,先進尊者;及子為親喪,數月不肉食:亦其俗之可嘉。 死者,以中元前後日溪水浴其屍,去其腐肉、收其骸骨,以布帛纏之,裹以葦草,襯土而殯,上不起墳。 若王及陪臣之家,則以骸匣藏於山穴中,仍以木板為小牖戶;歲時祭掃,則啟鑰視之,蓋恐木朽而骨暴露也。 地無貨殖,是以商賈不通。 若以為防嚴肅掠,則其國小法嚴,凡有竊物者即加以劓剕之刑,人誰敢犯! 朝貢往來,俱乘大航;海邊漁鹽,亦泛小艇:未嘗不駕舟楫而縛竹為筏也。 俗畏神,神皆以婦人為屍;凡經二夫者,則不之屍矣。 王府有事,則哨聚而來;王率世子及陪臣,皆頓首百拜。 所以然者,以國人凡欲謀為不善,神即夜以告王,王就擒之。 聞昔倭寇有欲謀害中山王者,神即禁錮其舟,易而水為鹽、易而米為沙;尋就戮矣。 惟其守護斯土,是以國王敬之而國人畏之也。 屍婦名女君,首從動經三、五百人,各戴草圈、攜樹枝,有乘騎者、有徒行者;入王宮中以遊戲,一唱百和,聲音哀慘,來去不時。 唯那霸港等處不至,以此多不良者家,兼有漢人故也。 閩人為王倩作宴者,身親見之。 且傳聞封王日,必見天使;是日不來。 此則真有,而殺人祭神則非也。 王之宮室,建於山巔;國門扁曰「歡會」、府門扁曰「漏刻」、殿門扁曰「奉神」;四圍皆石壁,無有「波羅檀洞」之名,亦無「聚髏為佳」之說也。 門外有石砌,砌下有小池。 泉自石龍口中噴出,名曰「瑞泉」;王府汲之供飲食,取其甘潔也。 道路坦夷,曾不設塹樹棘以為險;殿宇樸素,亦不雕禽刻獸以為奇。 至於賦斂,則竊古人井田之遺法;但名義未詳備。 王及臣民各分土以為祿食,上下不交征。 有事,如昨封王所用布帛、粟米、力役之征,則暫取諸民而不常也。 雖無經生、卜士之流,然亦諳漢字、奉正朔;豈至視月盈虧以知時、視草榮枯以計歲哉!
山川,則南有太平山,西有古米山、馬齒山,北有硫黃山、熱壁山、灰堆山、移山、七島山;蓋不止黿鼊等嶼、彭湖等島而已。 落漈不知所在,殆遠去琉球,而非經過之處也;昨見古米山水急礁多,聞舟有至此而敗者,亦不亞於落漈之險矣。
土產:無鬥鏤樹,亦無胡椒;硫黃雖產自北山,而取之亦甚艱。 無熊、罴、豺、狼、虎、豹等猛獸,是以多野馬、牛、豕。 價廉甚,每一值銀二、三錢而已;牲雖賤,人有終歲不獲食者,貧約故也。 凡殺牲,不血刃;但以水泅而火其毛。 不畜犬,亦鮮鵝、鴨;鶯、燕、鸛、鵲之族俱無,鳥唯烏鴉、麻雀而已。 有蛇、蝎,蝎亦螫人,蛇則不為害。 聞前使遭蛇怪之驚,無是事也。 柿則有稻、秫、稷、麥、菽,蔬則有瓜、茄、薑、蒜、蔥、韭等品,果則有芭蕉、甘蔗、石榴、橘、柿之類。 人言冬瓜可以解渴、甘蔗巨如碗形,皆非也。 至於壁間有蟲,形如中國之蝎虎者聲噪如雀,則罕異焉。
「蠃蟲錄」
琉球,當建安之東,水行五百里。 土多山峒,峒有小王,各為部隊而不相救援。 國朝進貢不時,王子及陪臣之子皆入太學讀書,禮待甚厚。
按福州梅花所開洋,順風七晝夜始可至琉球。 以水程計之,殆將萬里矣。 若夫建安,則建寧屬邑也,又在福州之西北;而雲「水行五百里」,不知自何洋以發舟而若是乎其近易耶! 琉球固多山,而崆峒則少。 王之子弟雖出分各山,而未嘗不聽徵調;如祭王、封王等日,則各率所部戎服而列伍以防衛,則其有事而相為救援,可知矣。 歸附國家之初,朝貢固無定期,今每二年而一舉。 至於令子侄入太學,僅於洪武二十二年而創見之。 嗣是唯遣陪臣之子進監讀書,大司成教以誦詩學禮,處以觀光之館,夏葛而冬裘、朝饔而夕餐,禮待不亦厚乎! 迩如蔡廷美、鄭賦、梁梓、蔡瀚等皆俊秀可教,曾北學中國授業名儒,今皆補為長史、都通事等官;進見之時,儀不忒而言有章,未必不自讀書中來也。 其它,則苦禮法之拘、衣冠之縛矣。
「星槎勝覽」
琉球國,山形抱合而生;一曰翠麗、一曰大崎、一曰斧頭、一曰重曼,高聳叢林。 田沃榖盛,氣候常熱。 酋長遵理,不科民下。 釀甘蔗為酒,煮海為鹽。 能習讀中國書,好古畫、銅器;作詩,效唐體。 地產沙金、黃蠟。
按琉球國之山形,雖南北一帶而生,不甚抱合,亦無翠麗等四山之名;且形勢卑小,不高聳,林木不應該被《木敕》不茂密。 厥田沙礫,不肥饒;是以五榖雖生,而不見其繁碩也。 氣候不常熱,雨過即涼;秋冬亦雨霜雪,其地近北故也。 政令簡便,各食分土;故曰「酋長遵理,不科民下」。 造酒,則以水漬米,越宿令婦人口嚼、手槎取汁為之,名曰「米奇」;非甘蔗所釀,亦非「美姬含米」所制。 其南番酒,則出自暹羅,酽如中國之露酒也。 陪臣子弟與凡民之俊秀者,則令習讀中國書,以儲他日長史、通事之用;其餘,但從倭僧學書番字而已。 古畫、銅器,非其所好;其所好者,唯鐵器、綿布焉。 蓋其地不產鐵、土不植綿,故民間炊爨多用螺殼。 紅女織衽,惟事麻縷。 如欲以釜甑爨、以鐵耕者,必易自王府而後敢用之;否則,犯禁而有罪焉。 至於作詩則弄文墨,參禪乘者間亦能之;而未必唐體之效也。 地不產金,亦無黃蠟及玻璃等物。 通國貿易,惟用日本所鑄銅錢,薄小無文;每十折一、每貫折百,殆如宋季之鵝眼綖貫錢也。 曾聞其國用海巴,今弗用矣;然與其用是錢,孰若用海巴之猶涉於貝哉!
「集事淵海」
琉球,與泉州之島曰彭湖者,煙火相望。 其人驍健,以刀、人體、矢、劍、鼓為兵器。 旁有毗舍那國,語言不通;袒裸盱睢,殆非人類。
按地之相去,近則可望、遠則視之而弗見也。 琉球去彭湖不下數千里,山川出雲、蜃气作霧,則光景且伏矣;煙火可得而相望乎? 閩中士夫常曰:『霁日登鼓山,可望琉球』;蓋所望者,小琉球也。 若大琉球,則雖離婁之目,亦豈能明見萬里之遠哉! 若曰「其人驍健」,則誠是也。 蓋生有飢力,耐饑渴勞苦;熱壁挽舟之時,雖終日不食、終夜不寢,而亦未嘗告病。 匪直賤者若是,雖酋長之貴亦慣動動;大風暴雨,雖夜必興,相與徒行露立於港邊以防舟之漂蕩焉,而寒濕不能使之疾也。 國無醫藥,民亦不夭札,或壯、或老始生痘疹。 地雖卑濕,而不見其疲被人殘疾之人:是豈盡出於稟賦哉! 亦由其薄滋味、寡嗜欲,元氣固而腠理密也。 第人尚忿爭,有不平,即以刃殺人;度不免,亦剖腹自斃。 所用兵器,如刀劍、弓矢之類,亦嚴利勁直。 弓稍長,如握檐;射則樹於地而兩手彎之,矢可至二百步許。 盔甲制以皮革,進退節以金鼓:鄰國目為勍敵焉。 其國西南則暹邏,東則日本。 聞東隅有人鳥語鬼形,不相往來;豈即所謂「毗舍那國」耶!
杜氏「通典」
琉球國王,姓歡斯氏,名渴剌兜,土人呼之為「可老羊」;妻曰「多拔荼」。 居舍大,十有六間。 王乘木獸,令左右輿之。 凡宴會,執酒者必得呼名而後飲;上王酒者亦呼王名,然後銜杯共酌。 歌呼蹋蹄,音頗哀怨;扶子女上膊,搖手而舞。 又曰民間門戶,必安獸頭。
按琉球國嗣王姓尚氏,名清;父名真、祖名圓。 自上世以來,皆命名以漢字;妃皆選自民間女子充之。 土人稱王曰「敖那」,稱妃曰「札喇」;無「可老羊」並「多拔荼」之稱也。 至於陪臣,則無姓氏;但以先世及巳所轄之地為姓名——如王親孔加迷益器、法司官寧沽安丹也,皆地名也。 若大夫金良、長史蔡瀚、蔡廷美、都通事鄭賦、梁梓、林盛等凡有姓者,皆出自欽賜三十六姓者之後裔焉。 王之居舍,向南者七間、向西者七間;以南者舊制不利於風水,反以西者為正殿。 閣二層,上為寢室;中為朝堂,未與臣下坐立。 凡閣門俱五色,土珠為簾圖案;中三間,略加金碧。 傍有側樓,亦有平屋;皆以板代瓦。 廉不遠地,而階亦近除:僅如中國公侯之宅,無越制也。 王出入,乘肩輿,非木獸;以十六人扛之。 傘蓋,用五色。 從者數百人,鼓吹導前,戈矛擁後;乃以土珠小團扇四柄、貼金葫蘆一對為儀衛,不知何所取義焉。 宴會不時,禮亦簡樸。 陪臣遇吉,每稱觞以壽王,王亦與之坐而共飲;但不至於呼名也。 樂用弦歌,音頗哀怨;嘗譯其曲有「人老不少年」之句,亦「及時為樂」之意,加「唐風」之「山有樞」也。 更以童子四人手擊柝而足婆娑,以為舞焉。 所謂蹋蹄之歌、女子之戲,皆非也。 大抵琉球俗朴而忠,民貧而儉。 富室貴家,僅有瓦屋二、三間;其餘則茅茨、土階,不勝風雨飄搖之患。 人不善陶,雖王屋亦無獸頭,況民間乎! 傳者訛矣。
「使職要務」
洪武、永樂時,出使琉球等國者,給事中、行人各一員;假以玉帶、蟒衣,極品服色。 預於臨海之處,經年造二鉅舟:中有艙數區,貯以器用若干。 又藏棺二副,棺前刻「天朝使臣之柩」,上釘銀牌若干兩。 倘有風波之惡,知其不免,則請使臣仰臥其中,以鐵釘錮之,舟覆而任其漂泊也;庶人見之,取其銀物而棄其柩於山崖,俟後使者因便載歸。 迩者鑒汨沒之禍,奏准待藩王繼立,遣陪臣入貢丐封,乃命使臣看到了本周聯準會駐海濱以賜之。 此得華夷安危之道,雖萬世守之可也。
按我朝封錫藩王之制,如安南、朝鮮,則遣編修、給事中等官為使;占城、琉球,則遣給事中、行人等官為使:各給以麒麟、白澤——公侯伯、駙馬之服,恩榮極矣。 故感激圖報之下,往往有人。 且安南、朝鮮,固陸路可通矣。 若占城及琉球,則海邦也;必於廣東、福建臨海之處經年造二鉅舟,以涉大川。 餘等以一舟所費,巳及二千五百兩有奇;若人各一舟,非唯倍其費,抑亦不克共濟矣:故止造一舟。 至於藏棺、釘牌之事,原無此例;縱有之,亦無益也:故令有司不設備焉。 大抵航海之行亦危矣,凡親愛者為之慮,靡不周;有教之以舟旁設為了讓岸級羽翼者,有教之以造水帶者,有教之以多備小小學生。 殊不知滄溟萬裡,風波莫測,凡此舉不足恃也;所恃者,唯朝廷之威福與鬼神之陰隙焉耳。 乃若領封之說,則肇自前使佔城者正、副畏難,不肯航海以畢事,曠日持久,渠國不獲巳而領自海濱;非俞旨也。 嘗稽古諸侯,凡嗣立俱以士服入見天子而後受封。 今之四夷,即古荒服諸侯也;雖不克入觐天子,俾其於海濱領封,亦無不可。 蓋中國尊而當安、外夷賤而當危也,豈直省不貲之費而巳哉! 經國者,為之建白可也。
「大明會典」
琉球自洪武年間,其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皆遣使奉表箋貢馬及方物。 洪武十六年,賜國王渡金銀印並文綺等物;山南王亦如之。 後賜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纻絲紗羅冠服,王妃纻絲紗羅,王侄、王相、寨官絹公服。 永樂以來,國王嗣立,皆請命冊封。 自是惟中山王來,每二年朝貢一次;每船一百人,多不過百五十人。 貢物:馬、硫黃、蘇木、胡椒、螺殼、海巴、生紅銅、牛皮、棹子扇、刀、錫、瑪瑙、磨刀石、烏木、降香、木香。
按琉球貢物,唯馬及硫黃、螺殼、海巴、牛皮、磨刀石乃其土產。 至於蘇木、胡椒等物,皆經歲易自暹羅、日本者;所謂棹子扇,即倭扇也。 蓋任土作貢,宜其惟正之供;而遠取諸物,亦其獻琛之敬。 則夫符璽之賜、章服之頒,得非顯忠嘉善之典欤!
●天妃靈應記
神怪之事,聖賢不語;非忽之也,懼民之惑於神而遺人道也。 侃自早歲承父師之傳,佩「敬而遠之」之戒。 凡禱祠齋醮、飛符噀水、誦經念佛之類,閭黨有從事者,禁之不可,則出避之;或過其宮,則致恭效程子焉。
乃者琉球國請對,上命侃暨行人高君澄往將事。 飛航萬里,風濤叵測;璽書鄭重,一行數百人之生,厥系匪輕。 爰順輿情,用閩人故事,禱於天妃之神;且官舫上方,為祠事之。 舟中人朝夕拜禮必虔,真若懸命於神者。 靈梭強國,將至其國,逆風蕩舟,漏不可御;群噪乞神,風定塞噪,乃得達。 及成禮還,解纜越一日,中夜風大作,樯折舵毀,群噪如初;須臾,紅光若燭籠自空來舟,皆喜曰:『神降矣,無恐』! 顧風未巳。 又明日,黑雲四起,議易舵未決、卜珓於神;許之。 易之,時風恬浪靜,若在沼沚,舵舉甚便,若插籌然。 人心舉安,允荷神助。 俄有蝶戲舟及黃雀止樯,或曰:『山近矣』;或曰:『蝶與雀,飛不百步,山何在? 其神使報我以風乎』! 予以其近於「載鳴鸢」之義,頷之曰:『謹備諸』! 巳而颶風夜作,人力罔攸施;眾謂胥及溺矣! 予二人朝服正冠坐,祝曰:『我等貞臣恪共朝命,神亦聰明正直而一者,庶幾顯其靈』! 語畢,風漸柔。 黎明,達閩。 神之精英烜赫,能捍大患如此;謂非皇上懷柔,百神致茲效職哉! 然非身遇之,安敢誣也!
揆之祭法,廟而事之允宜。 在宋、元時,巳有封號廟額;國朝洪武、永樂中,屢加崇焉。 予二人縮廩,附造舟余直,新之廣石;望崎行祠,則從行者斂錢以修。 行當聞之朝,用彰神南北經濟;因紀其概。
高君讓侃援筆舉以告巡按侍御方君涯,韙之;又命福郡倅姚一和視勒諸石。
●夷語(附)
天文門:天,甸尼。 日,非祿。 月,都急。 風,嗑濟。 雲,姑木。 雷,刊眉。 雨,嗑乜。 雪,由其。 星,波世。 霜,失母。 雹,科立。 霧,氣力。 露,禿有。 電,波得那。 霞,噶嗑尼。 起風,嗑濟福祿姑。 天陰,甸尼奴姑木的。 天晴,甸尼奴法立的。 下雨,嗑乜福祿。 下雪,由其福祿。 明日,阿者。 昨日,乞奴。 風雹,嗑濟科立。
地理門:地,只尼。 土,足只。 江,密乃度。 河,嗑哇。 海,吾乜。 山,牙馬奴。 水,民足。 冰,谷亦裡。 路,密集。 石,依石。 井,依嗑喇。 牆,拿別。 城,遶。 泥,乜禄。 沙,是那。 灰,活各力。 橋,松只。 磚,牙及亦石。 瓦,嗑哇喇。 岸,倭嗑。 遠,它加撒。 近,即加撒。 長,拿嗑失。 短,密失拿失。 前,馬乜。 后,吾失祿。 左,分達里。 右,民急裡。 上,吾乜。 下,世莫。 東,加失。 西,尼失。 南,米南米。 北,乞大。
時令門:春,法祿。 夏,拿都。 秋,阿及。 冬,由福。 冷,辟牙撒。 熱,嗑子撒。 寒,辟角祿撒。 暑,奴祿撒。 陰,姑木的。 陽,法立的。 畫,皮祿。 夜,由祿。 早,速多。 晚,約姑裡的。 時,吐急。 氣,亦急。 年,多失。 節,些穀尼即。 正月,燒哇的。 二月,寧哇的。 三月,撒哇的。 四月,升哇的。 五月,惡哇的。 六月,祿谷哇的。 七月,式的哇的。 八月,法只哇的。 九月,谷哇的。 十月,柔哇的。 十一月,失木都及。 十二月,失哇思。
花木門:茶,札。 花,法拿。 米,谷米。 樹,拿急。 果,吾乜。 松,馬足。 柏,馬足那急。 竹,達急。 筍,達急。 棗,那都乜。 草,谷撒。 瓜,吾利。 菜,菜。 梅,吾乜。 葉,尼。 香,槁。 蓮花,花蓮花,花蓮花,花蓮花,花蓮花,花蓮花,花蓮花,花蓮花,花蓮花,花蓮花 龍眼,龍暗。 荔枝,利是。 甘蔗,翁急。 胡椒,谷燒。 蘇木,司哇。
鳥獸門:龍,達都。 虎,它喇。 鹿,加目。 馬,吾馬。 獅,失失。 牛,吾失。 免,吾撒急。 熊,谷馬。 象,槽。 雞,它立。 鵝,答嗑。 豬,吾哇。 驢,仝。 騾,仝。 狗,亦奴。 皮,嗑哇。 鼠,聶。 鶯,打答噶。 魚,亦窩。 羊,非都知。 蛇,密密。 猴,撒祿龜,嗑乜。 雀,孫思乜。 鳳凰,失窩。 麒麟,其粦。 孔雀,公少。 獅子,失失。 獬豸,害宅。 仙鶴,司祿。 象牙,查查華。 玳瑁,嗑乜那各。 牛角,吾失祖奴。 喜雀,孔加查思。 鶴頂,它立奴谷只。
宮室門:門,勤那。 窗,慢多。 房,亦棄。 樓,塔嗑牙。 井,依嗑喇。 河,嗑哇。 禦路,密集。 丹墀,密集。 御橋,只好這隻。 皇城,谷俗谷。 館驛,館牙。 瓦房,嗑哇喇亦棄。
器用門:盔,不力千。 甲,約羅衣。 刀,答知。 箭,牙。 弓,由迷。 弦,禿奴。 槍,牙立。 桌,代。 盤,只好這隻。 盆,大利。 瓶,飄。 床,墮各。 船,福尼。 椲,花時。 舵,看失。 櫓,羅。 篷,賀。 利箸,只會存在。 帶,文必。 畫,葉。 書,福蜜。 筆,分帖。 字,開的。 墨,思墨。 紙,嗑乜。 硯,孫思利。 鎖,沙舍奴。 碗,麻佳里。 屏峰,飄布。 香爐,稿爐。 花瓶,法拿飄。 香盒,福法各。 倭扇,昂季。 箱子,凱。 酒鐘,撒嗑子急。 茶鐘,漙嗑子急。 棋子,乞是。 玉帶,衣石乞各必。 金鐘,孔加尼麻加里。
人物門:皇帝,倭的每。 王妃,札喇。 國王,敖那。 王子,敖那吾哇。 朝廷,倭每奴。 大夫,大福。 長史,丈思。 使者,使臣。 通事,度日。 正使,申思。 副使,付司。 唐人,大刀那必周。 師父,失農包。 和尚,鮑子。 父親,阿舍都。 母親,阿乜。 琉球人,倭急拿必周。 日本人,亞馬奴必周。 大明帝王,大苗倭的每。 朝貢使臣,嗑得那使者。 兄,先札。 □,非都只。 妻,眠多木。 子,吾哇。 琉球國王,倭急拿敖那。
人事門:跪,非撒慢都急。 說,嗑達里。 拜,排是。 興,吾達里唆亦。 走,乜姑。 去,亦急。 來,外亦利。 你,吾喇哇。 我,昂哇。 有,阿力。 無,乃。 好,約達撒。 歹,哇祿撒。 買,烏利。 賣,高葉。 睡,眠不裡。 請來,子蓋失。 見朝,大立葉亦急。 入朝,大立葉密達。 鞠恭,烏遜皮。 底頭,烏其利。 立住,答只歪立。 叩頭,嗑藍子。 謝恩,蜜溫普古裡。 朝貢,嗑得那。 平身,各失吾奴必約。 慶賀,密由歪利。 表章,虎烏。 賞賜,非進的。 起來,揭知。 進貢,嗑得那。 進表,漂那阿傑約。 進本,盆那阿傑的。 報名,包名。 辭朝,慢多羅。 回去,慢多羅。 早起,速多密的。 下程,林斤。 筵宴,札半失。 敕書,著谷少。 拿來,莫隻個。 好看,約達撒。 不好,哇祿撒。 放下,吾著刻。 作揖,撒哇利是禮。 給賞,非近的。 方物,木那哇。 多少,亦如撒。 言語,谷只。 曉的,失達哇。 不曉的,民約失達哇。 聖旨,由奴奴失。 御前謝恩,惡牙蜜溫谷裡。 且慢走,烏其利耐。 上緊走,排姑亦急。 上禦路,惡牙密即約里。 再叩頭,麻達嗑藍子其馬。
衣服門:缎,恕司。 紗,撒。 羅,羅。 歌詞,柔。 絹,活見。 布,木綿。 靴,谷足。 韈,都谷乜。 鞋,三%。 帽,帽。 紗帽,紗帽。 帶,文必。 網巾,網巾。 圓領,急那。 衣服,急那。 彩緞,法拿那恕司。 綿布,奴奴木綿。 夏布,拿都木綿。 竹布,達急木綿。 葛布,嗑佈。 官絹,活見。 改機,蓋乞。 倭絹,活見。 西洋布,尼失木綿。
飲食門:酒,撒急。 肉,失失。 茶,札。 飯,翁班尼。 面,以利蒙巳。 果,吾乜。 菜,菜。 水,民足。 酒飯,撒急翁班尼。 鮮魚,必沙莫知。 吃茶,昂乞利札。 吃飲,昂乞利翁班尼。 吃肉,昂乞利失失。
身體門:頭,嗑藍子。 耳,眉。 眉,馬由。 目,乜。 口,谷之。 牙,華。 鼻,花那。 手,帖。 腳,惡失。 心,各各羅。 身,度。 發,加藍。 眉毛,不潔。 鬍子,品其。
珍寶門:金,孔加尼。 銀,南者。 銅,嗑加加尼。 鐵,谷祿嗑尼。 錫,失祿加尼。 錢,熟尼。 鈔,支尼。 玉,衣石。 珠,達馬。 石,衣石。 瑪瑙,吾馬那達馬。 珊瑚,牙馬那達馬。 珍珠,達馬。 水晶,民足達馬。 玉石,達馬衣石。 琥珀,它喇。 犀角,吾失祖奴。 倭刀,答知。 硫黃,魚敖。
數目門:一,的子。 二,答子。 三,蜜子。 四,由子。 五,亦子亦子。 六,木子。 七,拿拿子。 八,甲子。 九,姑姑奴子。 十,吐。 十一,吐的子。 十二,吐答子。 十三,吐密子。 十四,吐由子。 十五,吐亦子子。 十六,吐木子。 十七,吐拿拿子。 十八,吐甲子。 十九,吐姑奴子。 二十,答子吐。 一錢,亦止買每。 二錢,尼買每。 三錢,杉買每。 四錢,深買每。 五錢,吾買每。 六錢,祿谷買每。 七錢,式止買每。 八錢,法只買每。 九錢,姑買每。 一兩,就買每。 十兩,闢牙谷就每。 一百兩,闢牙姑。 一千個,森那。 一萬個,麻柔吐失。 千歲,森那。 萬萬歲,麻油吐失。
通用門:買,吾利。 賣,高葉。 來,外亦利。 去,亦急。 說,嗑達力。 看,蜜只。 求討,答毛里。 起身,榻知亦急。 起去,榻知亦急。 起來,榻知。 回去,慢多羅。 說話,嗑達立。 不敢,揚密撒。 曉的,失達哇。 知道,失知。 付答,仝。 回賜,仝。 好看,約達撒。 不好,哇祿撒。 買賣,亞及耐。 有無,阿力乃。 東西,加尼尼失。 不知道,失監子。 明早起身,阿者速多密的鑰知。
●夷字(附)
夷國上下文移、往來書劄止寫此數位。 凡音韻略相類者,即通用也。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檔)
●〔題奏〕
欽差吏科等衙門左給事中等官陳侃等謹題:為出使海外事。
切照嘉靖十一年五月內,琉球國世子尚清上表請封,欽蒙差臣侃為正使、臣澄為副使,各賜一品服一襲、國王捧詔書一道、敕書一道、諭祭文一道並頒賜儀物等項,前往琉球國祭中山王尚真、封尚真子尚清為中山王。 臣等隨即陛辭,先至福建造舡。 舡大而費亦巨,經始於嘉靖十二年五月,至嘉靖十三年四月始克造完。 舡完之日,遂至長樂縣廣石地方登舡。 先期,尚清已遣蔡廷美等過海迎接,令通事林盛帶夷梢三十人為臣等駕舡。 在五月初八日,解纜開洋。 洋中偶值逆風,舡不可往,放回數百里;後遇順風,復往。 因失針路,漂過琉球國交界地方——名曰熱壁山,遂泊於此。 尚清聞之,差大臣一員帶夫四千余名,駕小舡四十余只至熱壁,將舡挽回。 五月二十五日,方到彼國。 尚清即遣儀從及文武陪臣隨龍亭迎詔敕、諭祭文至天使館安奉,擇日行禮。 六月十六日,行祭王禮。 七月初二日,行封王禮。 是日,尚清皆迎至國門外,一見龍亭,先行五拜、三叩頭禮,步行前導。 迎至正殿,一如儀注行禮。 開讀已畢,設宴款留,禮意懇至。 臣等令儀從迎詔敕回館,尚清令通事致詞,欲留為鎮國之寶,臣等猶未允;各復令長史捧先朝詔敕來看,臣等始知留詔敕為先朝故事,況已奉有明旨,始許其留。 行禮既畢,似應即回;因海中風浪不測,惟順風而後可行,非可以人力勝者。 琉球在福建之北,去以南風、回以北風;故至九月二十日,方可開舡。 計在彼國停泊一百十五日,日有廪饩之供、旬有問安之禮、月有筵宴之設;隨行人役皆給口糧,使之安飽。 行時,復具黃金四十兩為罹檔。 臣等在福建時,例有金帶、銀器等物送用,尚不敢妄受;況外國之物乎! 故責以大義、陳以國法。 彼亦知敬而不敢強,仍遣通事林盛帶夷梢十人為臣等駕舡;又遣王親寧古、長史蔡瀚、通事梁梓等另駕一舡,進表謝恩。 開舡之後,二十一日晚颶風陡作,將臣等舡中大桅吹折、舵亦損壞,舟人皆震恐無措;荷皇上威福,以致神明默佑,得保生還。 在十月初二日,入福建省城;同行夷舡今尚不到,或未免漂溺之患矣。
除彼自行補謝外,臣等切思三代以降,聖王不作、治化陵夷,以文德被海內者,尚不多見;況覃敷海外者乎! 若越裳氏之重譯而來,以中國之有聖人耳。 琉球國在海外,無慮數千里;漢、唐、宋時皆未嘗內附,至元時遣將伐之而亦不從。 至我太祖登極,首先臣附,率子弟來朝;此豈區區勢力所能服哉! 要必有所以感之者耳。 我太祖悅其至誠,待亦甚厚;賜以符印、寵以章服,遣閩人三十六姓為彼之役,又許其遣子弟入國學讀書習禮。 彼亦感激,久而匪懈。 廟今皇上御極以來,制禮、作樂,聲教四敷;彼知中國之聖人複生,故欲竊餘光以誇耀他國,是以不避風濤之險,貢獻益勤、請封益篤。 今日之舉,尤出誠懇:聞欽命,奔迎於海曲;見龍亭,匍匐於道周。 非但不敢如緬甸之倨傲無禮,而亦不敢如尉佗之較量勝負也。 臣等忝與使事,亦竊尊榮。 無任感荷慶幸之至。
緣系出使海外事理,備將使事顛末,謹具題知。
琉球國中山王尚清奏:為謝勞事。 伏念臣清僻居海邦,荷蒙聖育,封臣為中山王,不勝感戴。 除具表謝恩外,今有差來使臣二員——正使吏科左給事中陳侃、副使行人司行人高澄冒五月之炎暑,沖萬里之波濤;艱險驚惶,莫勞於此。 臣等小國荒野,無以為禮;薄具黃金四十兩,奉將謝意。 此敬主及使,乃分之宜;酬德報功,亦理之常。 二使懼聖明在上,堅不敢受。 微臣情不能盡,無以自安;令陪臣順歌詞貢奉,伏乞天語叮嚀,賜彼二使:庶下情盡而遠敬伸,無任激切感仰之至等因。
奉聖旨:『覽奏謝,足見敬慎。 金著陳侃等收了。 禮部知道』。
光祿寺等衙門少卿等官臣陳侃等謹題:為謝勞事。 侃原任吏科左給事中、高澄原任行人司行人,於嘉靖十一年蒙欽命差往琉球國,封世子尚清為中山王。 往返三年,已於今年五月二十四日複命訖。 近中山王尚清差陪臣謝恩,順謝謝臣等所郄黃金四十兩,具本進呈;欲天語叮嚀,下賜臣等。 節奉聖旨:『金著陳侃等收了』;欽此欽遵。 切念臣等奉皇上之命遠使琉球,琉球乃素知禮義之國,臣等至彼,正欲敷揚聖德、恪守臣節,為中華增重;安敢受彼非禮之饋! 故筵宴之設必陳方物,具書固卻,至再、至三;書備於「使琉球錄」中,已塵御覽矣。 臨行,以金四十兩為不應該,堅不肯受;彼心不自安,冒瀆天聽,蒙皇上鑒彼敬慎之心,特下「收受」之命。 臣等聞命自天,措躬無地,敢不拜受以為家寶! 但奉使奔走,乃臣等職分之常;自揣無功,燦敢受兼金之惠! 伏乞皇上將此金收儲內帑或命彼帶回,庶遂臣等之初心,而於君命斯不辱矣。 無任感激敬懇之至等因。
奉聖旨:『已有旨了,不準辭。 該衙門知道』。
吏科等衙門左給事中等官臣陳侃等謹奏:為乞祠典以報神功事。
竊念臣等奉命往琉球國封王,琉球遠在海外,無路可通,往來皆由於海。 海中四望惟水,茫無畔岸,深無底極;大風一來,即白浪如山,飄忽震蕩,人無以庸其力。 斯時也,非神明為之默佑,幾何而不顛覆也耶! 臣等往來於海,驚險數次,皆藉神明之助,得保生還。 是豈臣等菲德致此,皆由皇上一念精誠感格天地,以致百神呵護,非偶然者。 臣等不敢隱其功,謹歷數為陛下陳之。
嘉靖十三年臣等初去時,五月初八日開洋,至十二日將底其國;忽逆風大作,舟搖撼不可當,遂爾發漏,數十人以轆強國要止。 舟蕩甚,足不能立,眾欲塞漏而不可得。 於是群呼求救於神,剪髮以設誓。 俄而風遂息,舟少寧;執燭尋罅,皆塞之固,水不能入,得保無虞。 使是風更移時不息,舟之沉必矣。 此其功一也。
回時,九月二十日在彼開洋;二十一日夜,即遇颶風將大桅吹折,須臾舵葉又壞。 舟之所恃以為命者,桅與舵也。 當此時,舟人哭聲震天,大呼神明求救;臣等亦知決無生理,為軍民請命,叩首無已。 忽有紅光若燭籠然者,自空來舟;舟人驚報曰:『神已降矣,吾輩可以生矣』! 舟得無事。 當風雨晦冥之時,紅光何自而發? 謂非神之精靈不可也! 此其功二也。
二十三日,黑雲蔽天,風又將作,眾皆知舵當易而不敢任;蓋風濤中易舵,一動即覆矣。 於是請命於神,得吉兆;眾遂躍然起易。 舵柄甚重,約有二千余斤;平時百人舉之而不足,是時數十人舉之而有餘。 兼之風恬浪止,倏忽而定;定後,風浪復厲。 神明之助,不可誣也。 此其功三也。
二十六日,忽有一蝶飛繞於舟,佥曰:『蝶質甚微,在樊圃中飛不百步,安能遠涉滄溟! 此殆非蝶也,神也』。 或將有變,速令舟人備之』! 復有一雀立於桅上——雀亦蝶之類也,令以米飼之,馴馴啄盡而去。 是夜果疾風迅發,白浪拍天;巨艦如山,飄蕩僅如一葦。 風聲如雷而水聲助之,真不忍聞;舟一斜側,流汗如雨。 臣等懼甚,衣服冠而坐;相與嘆曰:『聖天子威德被海內外,百神皆為之效職;海神獨不救我輩乎? 當此風濤中而能保我數百民命,真為奇功矣;當為之立碑,當為之奏聞於上』! 言訖,風若少緩,舟行如飛。 徹曉,已見閩之山矣。 此其功四也。
有夷舟進表謝恩者與臣等同行,遇二十一日之風漂回本國,至今年三月方到福建;臣等之舟止行八日,直底閩江,不至漂流失所者,皆神之功也。 臣等感其功,不敢不厚其報。 在福建時已嘗致齋設醮,修廟立碑矣。 但「奏聞」之言既出於口,不敢有負於心。 謹路易斯颠末,上瀆聖聽。 詞若涉於荒唐,心實本於誠懇。 伏望聖慈悯念,下之禮部詳議可否! 萬一其功當報,令福建布政司與祭一壇,庶天恩浩蕩而幽冥有光矣。
臣等切思名山大川之神,在舜時已有「望秩」之祭。 我太宗文皇帝時遣太監鄭和下海,嘗立祠於海濱,時加致祭。 況「禮」雲:『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 今一救援之功,遂保數百人之命;其為大災、大患,莫此是過。 伏惟聖明詳察,臣等無任戰栗恐懼之至。 為此具本親本季起好,謹具奏聞;伏候敕旨!
禮部為乞祠典以報神功事。
祠祭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禮科抄出吏科等衙門左給事中等官陳侃等題雲雲等因;奉聖旨:『禮部看了來說。 欽此』。 欽遵抄出送司,案呈到部。 看得左給事中陳侃等奏稱奉命琉球,往來海中時遭風險,幾至顛覆,多藉神功救援,乞要賜祭以報其應一節,為照國家岳鎮海瀆,類皆有祭;祀法雲「能捍大患則祀之」,在典禮則固然矣。 今左給事中陳侃等奏使海外,屢遭風濤之險,卒獲保全,實乃皇上聖德默佑所致;海神效職,不可謂無:是亦捍災御患之意也。 賜之以祭,禮亦有據。 合無候命下之日,本部行移翰林院撰祭文一通,行令福建布政司備辦祭物、香帛,仍委本布政司堂上官致祭一次,以答神休;不為常例。 緣系乞祠典以報神功及奉欽依「禮部看了來說」事理,未敢擅便,謹題請旨。
嘉靖十四年七月二十五日。
奉聖旨:『是。 欽此』。
吏科等衙門左給事中等官臣陳侃等謹題:為周咨訪以備採擇事。
切念臣等奉命往琉球國封王,行禮既畢,因待風坐三閱月而後行,無所事事,因得訪其山川、風俗、人物、起居之詳,杜撰數言,遂成一錄。 「錄」之意,大略有二。 臣等初被命時,禮部查封琉球國舊案因曾遭回祿之變,燒毀無存;其頒賜儀物等項,請查於內府各監局而後明。 福建布政司亦有年久卷案為風雨毀傷,其造船並過海事宜,皆訪於耆民之家得之。 至於往來之海道、交祭之禮儀,皆無從詢問;特令人至前使臣家詢其所以,亦各凋喪而不之知。 後海道往來,皆賴夷人為之用。 其禮儀曲折,臣等臨事斟酌,期於不辱而已。 因恐後之奉使者亦如今日,著為此錄,使之有徵而無懼:此「紀略」所以作也。 又嘗念國家大一統之治,必有信史以載內外之事,如「大明一統志」者是已。 志中所載琉球之事,所雲「落漈者,水趨下不回也,舟漂落漈,百無一回」;臣等嘗懼乎此經過不遇是險,自以為大幸。 至其國而詢之,皆不知有其水;則是無落漈可知矣。 又雲「王所居壁下,多聚髑髅以為佳」;臣等嘗疑乎此,意其國王兇悍而不可與言也。 至王宮時,遍觀壁下,亦皆累石;國王則循循雅飭,若儒生然。 在彼數月,雖國人亦不見其相殺;又何嘗以髑髅為佳哉! 是志之所載者,皆訛也。 不特志書為然;杜氏「通典」、「集事淵海」、「蠃蟲錄」、「星槎勝覽」等書凡載琉球事者,詢之百無一實。 若此者何也? 蓋琉球不習漢字,原無志書;華人未嘗親至其地,胡自而得其真也! 以訛傳訛,遂以為志,何以信今而傳後? 故集群書而訂正之。 此「質異」之所以作也。 兼以夷語、夷字恐人不知,並附於後。 臣等學問麤疏、言詞鄙俚,勉成此錄,實不足以上塵睿覽。 但念海外之事,知之者寡;一得之愚,或可以備史館之採擇。 是以不避譴責,陡膽進呈。 伏惟陛下恕其狂僭,下之禮部詳議施行,臣等不勝幸甚!
緣系周咨訪以備採擇事理,謹以「使琉球錄」繕寫一冊隨本上進以聞,伏候敕旨!
禮部一本,為周咨訪以備採擇事。
該吏科等衙門左給事中等官陳侃等題前事等因;奉聖旨:『禮部看了來說。 欽此』。 欽遵抄出到部。 看得吏科左給事中陳侃、行人司行人高澄等題稱奉命往琉球國封王禮畢,訪其山川、風俗、人物、起居、撰「使琉球錄」一冊上進,乞要詳議備行史館採擇一節,為照琉球國遠在海濱,華人鮮至其地;是故國俗、風土,知之者寡。 今按「一統志」等書所記,事本傳聞,殊有該載未盡者。 據左給事中等官陳侃等親歷其地,目擊其事;山川、風俗之殊,往來聞見,悉出實錄。 因採擇事蹟,撰述成書。 既以正載籍之所未盡,且俾後之奉使者有所考;足見各官留心使職,誠可嘉尚! 似應俯從。 合候命下之日,本部將所進「使琉球錄」付之史館,以備他日史館採集。 伏乞聖裁等因。
奉聖旨:『是』。
●後序
天下事履之而後知、及之而後喻、未有不身試之而知其然者。 壬辰歲,陳給舍暨餘被使琉球命,人皆曰:『航海之役,危矣哉! 盍訪諸前使而稽其所錄耶』! 越旬,獲睹诏敕琉球舊草,始知前為給舍董君旻、司副張君祥,於時二君已不祿矣;而锓諸梓者,複遺失而莫之可稽:良用憂懼! 乃取載琉球諸書而參考之,見其為說頗異臆純夷,或有是也。 及今夏五月,至其國;立冬風便,始歸。 其間得於見聞之久、詢訪之真者,似與諸所載少不同;是非獨疑訛之故,或者風以化移、俗因時易,月異而歲不同耳。 故因紀使事而復質之諸書,以見今日聲教之大同而蠻夷之丕變也。 雖不足續「王會」之圖、成「風土」之記,然於後之奉使者,則未必無小補雲。
嘉靖甲午十月乙亥,古燕高澄序。
●使琉球录陈侃_使琉球录三种_佚名_在线阅读_中华典藏 https://bit.ly/3laqf4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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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風相送》能證明琉球人更早發見並命名釣魚島嗎?——且看石井望與《八重山日報》的笑話 之一順風相送 且看石井望與《八重山日報》的笑話 之一 :   https://bit.ly/2Vap2iM
(2014-05-14 09:50:19)
     石井望在《八重山日報》日報發表的諸多低水平研究,有的是古文不好,有的是邏輯不過關,幾乎中文好外行的就能應對,這里繼續駁斥。
    先轉引維基百科上 “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主權問題”詞條有關日方觀點,大多是引自石井望在《八重山日報》寫的軟文(可點擊註釋鏈接看原文,這一不一一引用):
     1534年,陳侃的冊封船,由入貢的琉球人作向導並操船,陳侃對此欣喜異常,是為“陳侃三喜”。該船最早記載到釣魚嶼,顯示琉球人很可能比中國人更早發見並命名釣魚嶼。 16世紀下半葉的《順風相送》云“收入長崎港,有佛郎蕃住此”,長崎開埠於1570年,可知該書成於1570年以後,並非成於1403年[127]。且《順風相送》中“釣魚嶼”記載在琉球人特有的針路上,可知釣魚嶼屬於琉球文化圏[128],顯示琉球人很可能比中國人更早發見並命名釣魚嶼[114]。《順風相送》原寫本(藏於牛津大學)將上半西洋部分與下半東洋部分分隔開來,西洋部分記載海水深淺凡一百數十處,東洋部分則只有三處,編輯方法迥異,且捲前附記只載及西洋航線,可知該書原始形態單獨以西洋部分成書於1403年,下半東洋部分則另成書於1570年以後,是後來附加的。下半部分末尾才載及釣魚嶼航線,應與1403年全不相干。
    《順風相送》本來是一本累積抄錄匯總的書,很多學者都在考訂其駁雜的內容反應的年代信息。退一步,本書成於1570年之後,不影響中方最早最系統連續完整的抱有釣魚島記錄的事實。
批:承認成書於西元1570年以後就好。「最早」已成泡影,「連續完整」亦早崩潰,詳鄙著『尖閣反駁マニュアル百題』。『順風相送』的駁雜内容,我也在很多論文中討論過,比較簡單的部分可參看:「馬投書外媒談釣魚台歷史,錯了!」載『民報』。 
http://senkaku.blog.jp/archives/41221883.html
還有日文短篇
http://senkaku.blog.jp/archives/4895632.html
及視頻約12分至16分。
http://broadcast.kohyu-nishimura.com/2013/04/post-41.html
    《順風相送》中“釣魚嶼”記載在琉球人特有的針路上,可知釣魚嶼屬於琉球文化圏,完全無法成立。因為記載在《順風相送》中的《福建往琉球》篇和《琉球回福建》篇,沒有證據表明這是“琉球人特有的針路”,因為這恰恰更可能是福建閩人特有的針路,釣魚島等島嶼的命名書面使用了漢語,如果是琉球人,更可能用琉球語命名;如無明顯證據,所謂熟悉漢語的琉球人用漢語命名這種小概率時間概率之小使得任何討論都毫無意義。因為命名只是一個標示,表明這里地理事物最早進入誰的文化圈中,被誰所利用。後續的文化現象支持必不可少。即使上面這種小概率事件出現,後續的證據鏈條也只能表明釣魚島仍然最早為中國漢語文化圈利用。且不論大量其它國外地圖表明,記載此島嶼命名發音都是中國閩語。
批:琉球三十六姓由福建入琉球籍,會用漢文。詳鄙著『尖閣反駁マニュアル百題』。日本人、朝鮮人、越南人都寫漢文,怎麼單單説琉球人概率低。琉球國王上疏明國皇帝,都寫唐文(宋元以後的公文體)。至於針路,我已在很多論文中討論過,其中簡論可參看:「馬投書外媒談釣魚台歷史,錯了!」載『民報』。
http://senkaku.blog.jp/archives/41221883.html
    下面羅列一些研究證據:
     1、琉球文化圈不包含釣魚島是文化事實,參見《琉球王國漢文文獻集成》編撰過程中的研究《琉球文獻證明釣魚島從未進入琉球版圖》: 
http://edu.zjol.com.cn/05edu/system/2012/09/27/018839492.shtml
批:該論文只説琉球國領土不包含釣魚嶼,未討論文化。明國清國的領土僅至大陸沿岸為止,東西兩國領土線外的釣魚嶼是無主地。這點已在多篇論文中列舉諸多史料證實,不必重複。
http://senkaku.blog.jp/archives/13347226.html
    2、道光二十年(1840)秋,琉球國中山王尚育遣耳目官向國鼎、正議大夫林常裕奉表赴中國進貢方物,在旅途中,隨同貢使到北京國子監“留學”的琉球陪臣子弟鄭學楷寫了一首《海上觀潮歌》,其中有句“長帆十幅出姑米,蒼茫萬里無津涯”,自註曰:“姑米,下國屬島,過此則無島嶼矣。”
批:該詩只不過説琉球國領土到姑米山為止而已。明國清國的領土僅至大陸沿岸為止,東西兩國領土線外的釣魚嶼是無主地。這點已在多篇論文中列舉諸多史料證實,不必重複。
http://senkaku.blog.jp/archives/13347226.html
     3、1845 年6 月,英國軍艦“薩瑪蘭”號( SAMARANG) 對台灣、釣魚島和琉球群島進行考察。該艦艦長愛德華·巴爾契( Sir Edward Baicher) 在航海日誌中寫道: 14 日,對八重山( Pa-tchung-san) 群島的與那國( Y-nah-hoo) 島的測量作業結束後,該艦從那裡返回石垣( Haddington) 島,是日黃昏,“尋找海圖上的Hoapin-San 群島( 即釣魚島) 以確定航向,但是我們( 雇請) 的八重山引航員卻不知道這個地名”。
批:純屬謠言。原文:「not known by this name by our Pa-tchung-san pilots.」 「Pa-tchung-san」為官話音八重山字。此句當譯為「八重山引航員不以這個地名知道(此島)。」暗示八重山人以另類地名認知釣魚嶼。原文還説:「the names assigned in this region have been too hastily admitted. 」譯意為「前人認可這個地區所分配的地名太倉卒。」暗示釣魚嶼有八重山人所熟知的另類地名,還對前人的倉卒做法有點不以為然。説詳『島嶼研究ジャーナル』四卷一期所載「尖閣最初の上陸記録は否定できるか――明治から文政に遡って反駁する」。 http://senkaku.blog.jp/archives/19685182.html
    4、井上先生關於琉球語很晚才出現釣魚島和赤嶼的對應稱呼的研究可以作證,這里不一一詳述。
批:琉球舊用漢文,詳上。
   5、琉球人關於釣魚島的認知源自福建人證據研究,以及中琉造船航海技術比較的說明這一問題的論文參看:
黃穎,謝必震:論古代琉球人對釣魚島認知的來源(《海交史研究》2013年第1期,第14—19頁)
http://www.iqh.net.cn/info.asp?column_id=8923
批:早就看過。該文回避「陳侃三喜」,斷章取義,毫無意義。尤其刪去最重要的一句:「至夷熟其道者,又須用夷人;夷王遣夷梢三十人來接,正為此也。」夷即琉球。討論琉球的文章卻刪去琉球,留下梅花、定海、鎮東、南安四個大陸沿海地名,留人笑柄。
    5.1、其中指出,琉球《指南廣義》記有 “傳授航海針法本末考”一文,專門論述了所記針路的來源,其載,
     “康熙癸亥年,封舟至中山。其主掌羅經舵工間之婆心人也,將航海針法一本,內畫牽星及水勢山形各圖,傳授本國舵工,並告之曰: 此本系前朝永樂元年差官鄭和、李愷、楊敏等,前往東西二洋等處開諭各國,續因納貢纍纍,恐往返海上針路不定,致有差錯,乃廣詢博採,凡關系過洋要訣一一開載,以作舟師準繩……”
批:鄭和由浙江往日本,未由福建往琉球。『指南廣義』崇尚鄭和,正説明這段話不過是清國人自我擡高,作者恭順其意而已,毫無現實意義。
       5.2、其中,對於福建和琉球雙方航海技術和實力對比,研究如下:
  福建依山傍海,閩越先民 “以舟為車,以楫為馬”,有航海的優勢。“海舟以福建為上”,宋代早有評說。明清時期,鄭和七下西洋的航海活動也是在福建造船,集結船隊,招募航海人員和軍士,顯示了福建航海的活力。顧炎武曾評說: “海者,閩人之田也”,反映了福建人與海洋活動的密切關系。
批:該文只説「海」與「洋」,沒有具體討論海域。其實漳人熟悉的海域都屬於南海,對琉球海域則一無所知,詳高澄『操舟記』、陳侃『使琉球録』原文。不看原文,怎麼討論。
與之相反,就同時期琉球國的航海力量而言,絕無開闢中琉航路的可能。
批:臆測之言。不根據史料,沒必要討論。
有史料記載: 明初,琉球人第一次來中國朝貢是搭乘明朝使臣楊載的船隻來的,其後往返於中國多由明朝政府派送船隻。據統計,明朝洪永年間,中國賜琉球國海船達 30 艘之多。其後相當長的一個時期,琉球國一直是在福建買船、造船、修船的。洪武二十五年 ( 1392) ,朱元璋還頒令賜給琉球閩人三十六姓,讓他們幫助琉球國來華朝貢。
批:又是一個美好的願望。當初三十六姓未入琉球籍以前,是否首次開闢釣魚嶼航線,缺乏史料記載。造船、賜船不等於開闢航線。陳侃的記載中明顯提到,琉球三十六姓擔任導航,使陳侃大喜三次,而造船、操船技術則琉球三十六姓不如福建人。和陳侃同時東渡的高澄也明確記載,漳州人只熟悉南海,沒去過琉球。
直到明嘉靖十三年( 1534) 中國使臣陳侃出使琉球時,親眼目睹了琉球國 “縛竹為筏,不駕舟楫”的航海狀況。鑒於琉球國如此落後的航海水平,因此我們可以斷言,琉球國人關於中琉航海的事,關於釣魚島的認知,只能來自福建人的航海實踐經驗,琉球人對釣魚島的認知就是在與福建人打交道的過程中獲取的。
批:“縛竹為筏,不駕舟楫”是宋代著名記載,並非陳侃所目睹。目前研究也普遍認為“縛竹為筏,不駕舟楫”指的是臺灣,不是沖繩。
    6、關於新發現:福建《閩人三十六姓針本》為最早命名釣魚島為“釣魚台”。
http://news.xinmin.cn/rollnews/2012/11/05/17029376.html
批:《閩人三十六姓針本》是著名的『指南廣義』中的文字,哪裏是新發現,他們卻冒然使用「新發現」之虚名來造勢。『指南廣義』成書於十八世紀初,三十六姓早已入琉球籍,『明實録』有記載。
http://senkaku.blog.jp/archives/13347226.html
    7、《順風相送》到底原自琉球文獻還是參看的中國明代自己的文獻,陳佳榮教授有詳細考證,都將證否石井望的觀點,參看:《順風相送》作者以及完成年代新考: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3/0322/22/4134627_273317682.shtml
批:陳佳榮教授沒有仔細探討該書釣魚嶼部分,釣魚嶼部分的琉球特色是我的創説,不知陳佳榮教授看過我的多篇論文沒有。其中簡論可參看:「馬投書外媒談釣魚台歷史,錯了!」載『民報』。 http://www.peoplenews.tw/news/48d08d18-1282-45e1-982e-6f1ccebcade8
 陳佳榮教授是專家,看了如何反駁,願聞其詳,我倒有興趣。(抱歉, 對於外行的反駁我沒有興趣。)
     即使《順風相送》東洋部分成書較晚,前後略有差異,也明確是不同時段中國人的工作,根本無法得出:琉球人很可能比中國人更早發見並命名釣魚嶼的荒誕結論。這一結論既與《順風相送》無任何關聯,更得不到琉球方面其它證據的支持。石井望的研究這種幾乎沒有任何依據的胡亂引申意義,彰顯其史德之差,空披一個準教授頭銜惹人恥笑。
批:不看論文,不看史料,只會罵人。
最後介紹近期寫的數篇:
「日本學者:釣魚台既非清國領土,亦非歷史上的附屬島嶼,馬政府的主張喪失歴史合法性」、 『關鍵評論網』
http://www.thenewslens.com/post/208712/
「馬文革式歪曲釣魚台歴史」、『新頭殼』
http://newtalk.tw/news/view/2015-08-18/63602
「此釣魚台非彼釣魚台──駁《中時》馬總統投書」、『天下雜誌・獨立評論』
http://opinion.cw.com.tw/blog/profile/52/article/3197
「洪秀柱女士引共黨見解、證釣魚台非清國屬島」、『民報』
http://www.peoplenews.tw/news/ae8ebf90-104c-46b7-875e-8012c7443ffd
https://tw.news.yahoo.com/-084124531.html
http://hpc23498.pixnet.net/blog/post/83097066
http://hcplace.blogspot.jp/2014/04/blog-post_27.html
http://blog.xuite.net/uq12doriss3/blog/330923604
「洪秀柱引對岸釣島見解為哪樁?」、『新頭殼』
http://newtalk.tw/news/view/2015-08-03/6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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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典故卷之一百二  使琉球錄(明)陳侃 撰國朝典故(明)鄧士龍編輯国学导航

使琉球錄(明)陳侃 撰
  (使琉球錄,一卷,明陳侃撰。陳侃,字應和,浙江鄞縣人。嘉靖五年進士,官至南京太僕少卿。是錄記嘉靖十一年,陳侃以給事中身份出使琉球經過。後附夷語、夷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恭膺天命,為天下君,凡推行乎庶政,必斟酌夫古禮,其於錫爵之典,未嘗以海內外而有間焉。爾琉球國,遠在海濱,久被聲教,故國王尚真,夙紹顯封,已踰四紀,茲聞薨逝,屬國請封。世子尚清,德惟克類,眾心所歸,宜承國統。朕篤念懷柔之義,用嘉敬順之誠,特遣正使吏科左給事中陳侃、副使行人司行人高澄齎詔往封爾為琉球國中山王,仍賜以皮弁冠服等物。王必慎乃初服,益篤忠勤,有光前烈。凡國中耆俊臣僚,其同寅翼贊,協力匡扶,尚殫事上之心,恪盡臣藩之節,保守海邦,永底寧謐,用弘我同仁之化,共享太平之休。故茲詔示,俾咸知悉。
  皇帝
  之寶
  諭祭文
  使事紀略
  羣書質異
  天妃靈應記
  夷語附
  夷字附
  ○皇帝
  嘉靖十一年八月  日
  ○之寶
  皇帝敕諭琉球國故中山王尚真世子尚清:惟爾世守海邦,繼膺王爵,敬順天道,臣事皇明。爾父尚真,自襲封以來,恭勤匪懈,比者薨逝,良用悼傷!爾以冢嗣,國人歸心,理宜承襲,茲特遣正使吏科左給事中陳侃、副使行人司行人高澄齎詔封爾為琉球國中山王,并賜爾及妃冠服綵幣等物,爾宜祇承君命,克紹先業,修職承化,保境安土,以稱朕柔遠之意,欽哉!故諭。
  ○諭祭文
  維嘉靖十二年歲次壬辰,八月朔日,皇帝遣正使吏科左給事中陳侃、副使行人司行人高澄,諭祭琉球國中山王尚真曰:「惟王嗣守海邦四十餘載,敬天事上,誠恪不渝,宜永壽年,為朕藩屏。胡為遘疾,遽爾告終,訃音來聞,良用悼惜!遣官諭祭,特示殊恩,靈其有知,尚克歆服!」
  ○使事紀略
  嘉靖丙戌冬,琉球國中山王尚真薨。越戊子,世子尚清表請襲封,下禮部議。禮部恐其以奚齊奪申生也,又恐其以牛易馬也,令琉球長史司覆覈其實,戒毋誑。越辛卯,長史蔡瀚等覈諸輿民,達于勳戚,同然一辭,僉曰:「尚清乃先王真之冢嗣,立為世子有年。昔先王辱徼福於天朝,願終惠於義嗣者。」具文申部,宗伯韙之。
  越壬辰春,禮部肇上其議,請差二使往封,給事中為正,行人為副,侃與澄適承乏焉。 (「侃與澄適承乏焉」,「乏」原作「之」,據明嘉靖刻本改。)
  命下之日,時夏五望也。有為予等深憂者曰: (「有為予等深憂者曰」,原缺「為予等深」四字,據明嘉靖刻本補。) 「海外之行,險可知也。天朝之使遠冒乎險,而小國之王坐享其封,恐非以華馭夷之道,盍辭之,以需其領?」予等曰:「君父之命,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況我生各有命在天,豈必海外能死人哉?領封之說,出於他人之口則為公議,出於予等之口則為私情,何以辭為?」勿聽。
  六月,各賜一品服一襲,侃以麒麟,澄以白澤,俱大紅織金,羅為表,絹為裏,綠羅褡■〈衤蒦〉,青羅摺子,裏亦用絹。使外國必加服者,欲其稱國王位賓主也。帶以玉,則自備。又各賜家人口糧四名,憫茲遐役,優以緝御,恩至渥也。
  八月,侃等始治裝戒行,行之若是徐徐者,因封琉球舊案,禮部失於回祿,請查頒賜儀物於內府各監局,彌月而後克明。復分造於所司,亦難卒製, (「亦難卒製」,原缺「卒」字,據明嘉靖刻本補。) 故弗克行,其敢久稽君命。
  越癸巳五月,侃至三山,澄亦以六月至。閩之三司諸君承禮部咨文,已將過海事宜會裁已定。造船之制,訪於耆民,得之大小廣狹,惟其制價計二千五百兩有奇。予等初欲各具一艘,見其費之廣也,而遂不敢無益於國而侈其費財之蠧也。惟舊制以鐵梨木為舵桿,取其堅固厚重,今以輕價索之而艱於得,易以他木,予等必欲倍價以購,後果得之。財固當惜,舵乃一船司命,其輕重有不難辨者。
  七月二日定■〈舟遠〉,■〈舟遠〉即船之底木。福州府備祭豕二羊二,予等主祭,三司諸君率府縣官亦與陪焉,重王事也。定■〈舟遠〉之後,方鳩舟人僝功矣,侃等與眾官時巡督之。
  十一日,遣承差齎本赴京,謹題為求封事:「切照嘉靖十一年琉球國世子尚清奉表請封,欽蒙差臣等充正、副使,齎捧詔敕前往琉球,封尚清為中山王。臣等隨即辭朝前來福建造船,船完之日,過海行禮。所有齎去詔敕,聞弘治、正德年間修撰倫文敘、編修沈壽等曾差往安南國,因彼國欲留詔敕為鎮國之寶,俱曾題奉欽依聽其請留。臣等思得琉球國襲封事例,遠年無從查考,萬一尚清亦如彼國請留詔敕,臣等堅執不從,恐拂彼敬奉之心,聽其請留,又非臣等所敢專擅,如蒙乞敕禮部查議,應否聽其請留,庶臣等有所遵守而臨期不至錯誤矣。為此具本,專差承差鄭珂齎捧謹題請旨。」九月承差至京,赴通政司投進。奉聖旨:「禮部看了來說,欽此。」隨該禮部覆題云:「看得欽差吏科等衙門左給事中等官陳侃等題,稱齎捧詔敕前往琉球國封世子尚清為中山王,惟恐請留詔敕,乞要查議一節,既查有倫文敘等事例,合無准其所奏。本部行令各官臨時斟酌,如彼國王請留之意果出誠懇,亦宜俯順夷情,聽其請留。等因。」奉聖旨:「是,欽此。」
  十一月,承差齎儀制司手本至閩,侃等伏覩睿旨,馭夷以誠,敢不祇若明命。是月,琉球國進貢船至,予等聞之喜,閩人不諳海道,方切憂之,喜其來,得詢其詳。翼日,又報琉球國船至,乃世子遣長史蔡廷美來迓予等,則又喜其不必詢諸貢者而有為之前驅者矣。長史進見,道世子遣問外,又道世子亦慮閩人不善操舟,遣看針通事一員,率夷稍善駕舟者三十人代為之役,則又喜其不必籍諸前驅而有同舟共濟者矣。大蹇朋來,憂用以釋,即此而觀,世子其賢矣乎!敬使所以敬君也,敬君所以保國也,懷德畏威,邦其永孚于休。
  越甲午三月,舟始畢工。其舟之形制,與江河間座船不同,座船上下適均,出入甚便,坐其中者,八窗玲瓏,開爽明霽,真若浮屋然,不覺其為舟也。此則艙口與船面平,官艙亦止高二尺,深入其中,上下以梯,艱於出入,面雖啟牖,亦若穴之隙。所以然者,海中風濤甚巨,高則衝,低則避也。故前後艙外,猶護以遮波板,高四尺許,雖不雖於觀美,而實可以濟險,因地異制,造作之巧也。長一十五丈,闊二丈六尺,深一丈三尺,分為二十三艙。前後竪以五桅,大桅長七丈二尺,圍六尺五寸,餘者以次而短。舟後作黃屋二層,上安詔敕,尊君命也;中供天妃,順民心也。舟之器具,舵用四副,用其一置其三,防不虞也。櫓用三十六枝,風微逆,或求以人力勝,備急用也。大鐵錨四, (「大鐵錨四」,「錨」原作「猫」,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約重五千斤。大棕索八,每條圍尺許,長百丈,惟舟大,故運舟者不可得而小也。小■〈舟華〉船二,不用則載以行,用則藉以登岸也。水十四櫃,海中惟甘泉為難得,勺水不以惠人,多備以防久泊也。通船以紅布為圍幔,五色旗大小三十餘面,刀鎗弓箭之類多多益辦,佛郎機亦設二架,凡可以資戎事者,靡不周具,所以壯國威而寒外醜之膽也。
  二十五日出塢,塢即造舟之所,亦設祭如定■〈舟遠〉之時。其間若竪桅,若浮水,若治索,皆有祭,行祭禮皆如初。靡神不舉,靡愛斯牲者,王事孔艱,利涉大川,祈也。
  四月十八日,舟先發於南臺,南臺距海百餘里,大舟畏淺,必潮平而後行,日行數里。故先之架舟民稍用一百四十人有奇,護送軍用一百人,通事、引禮、醫生、識字、各色匠役亦一百餘人,官三員,千戶一員,百戶二員。官各給銀十二兩為衣裝費,餘各給工食銀五兩三錢五分。舊時用四百餘人,今革其十分之一,從約也。舊例猶有金銀九十餘器,金廂帶四條,備二使過海之用,福州府造冊開報,回文與之云:「職等素守清約,無事華侈。茶鍾、酒盞用銀飾者相應備辦,銀酒素、銀撒盞、銀節盂、金廂帶皆不必用,雖舊有成案,似宜遵奉,但裁而行之,存乎其人,毋得妄斂妄費,以汙職等名節。造完之日,令首領官一員齎領前去,回還之日,照數給領,若此者,貞行也,非以要譽也。」
  二十六日,予等啟行,三司諸君送至南臺,炰肉于几,釃酒于尊,爵三行,予等起謝曰:「曩時海國之役,必數年而始克竣事,聞之舟不易成也,今未及朞月而有航海之期,誰之功也?敢不再拜。」諸君皆歌烝民之詩以贈,亦再拜,遂別。是晚宿于舟中。翼日,至長樂,長史舟亦隨行,中途為淺所傷,臭厥載,具狀伏於階下,求為之援。予等欲藉其為前驅,即日將行事已亟不可辭判詞於提舉司,令申海道,假環海衞所禦寇之舟,暫遣其歸,此固為趙亦為楚意也。適分守海南道都閫諸君繼至,海道亦以王事為亟,遂遣之。
  五月朔,予等至廣石,大舟亦始至。二日,祭海登舟,守、巡諸君設宴為餞。是日,北風大作,晝昏如夕,舟人皆疑,予等亦有懼心。有愛之者勸遲遲其行。遲而得已於行,姑少待焉可也,終不能已,遲之何益?今人既集矣,渙之恐難卒萃,舟不速行,器具易窳,有司費已侈,緩則更倍之, (「緩則更倍之」,「倍」原作「陪」,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遂別諸君,慨然登舟。連日風逆,五日始發舟,不越數舍而止,海角尚淺。至八日,出海口,方一望汪洋矣。風順而微波,濤亦不洶湧,舟不動而移,與夷舟相為先後。出艙觀之,四顧廓然,茫無山際,惟天光與水光相接耳。雲物變幻無窮,日月出没可駭,誠一奇觀也。雖若可樂,終不能釋然於懷。九日,隱隱見一小山,乃小琉球也。十日,南風甚迅,舟行如飛,然順流而下,亦不甚動。過平嘉山,過釣魚嶼,通黃毛嶼,過赤嶼,目不暇接,一晝夜兼三日之路。夷舟帆小,不能及,相失在後。十一日夕,見古米山,乃屬琉球者,夷人鼓舞于舟,喜達于家。夜行徹曉,風轉而東,進寸退尺,失其故處。又竟一日始至其山,有夷人駕舠來問,夷通事與之語而去。
  十三日,風少助順即抵其國,奈何又轉而北,逆不可行。欲泊於山麓,險石亂伏於下,謹避之遠,不敢近。舟蕩不寧,長年執舵甚堅,與風為敵,不能進不能退,上下於此山之側,然風不甚厲,浪亦未及於舟中,尚未懼。相持至十四日夕,舟剌剌有聲,若有分崩之勢。大桅原非一木,以五小木攢之,束以鐵環,孤高衝風,搖撼不可當,環斷其一,眾恐其遂折也,驚駭叫囂,亟以釘鉗之,聲少息。原舟用釘不足,艌麻不密,板聯不固,罅縫皆開,以數十人轆轤引水,水不能止,眾曰:「不可支矣。」齊呼天妃而號,剪髮以設誓,予等不能禁,徹夜不寐,坐以待旦。忽一家人匍匐入艙,抱予足,口噤不能言,良久方云:「速求神佑,船已壞矣。」予等聞此,心戰神怖,無可奈何,嘆曰:「各抱詔敕以終吾事,餘非所計也。於此將焉求之而又將焉逃之?」是時惟長年數人色不少動,但云:「風不足懼,速求罅縫而塞之,可保無虞。」眾亦知其然,舟蕩甚,足不能立,心悸目眩,何罅之求?於是有倡議者曰:「風逆則蕩,順則安,曷回以從順,人心少寧,衣袽有備,尚可圖也。」有一人執舵而云:「海以山為路,一失此山,將無所歸,漂於他國,未可知也,漂於落漈,未可知也。守此尚可以生,失此恐無以救。」夷通事從旁贊之,予等亦知其言有據,但眾股慄啼號不止,姑從眾以紓其懼,彼亦勉強從之。旋轉之後,舟果不蕩,執燭尋罅,皆塞之固,水不能入,眾心遂定。翼午,風自南來,舟不可往,又從而北,始悔不少待也。計十六日旦當見古米山, (「計十六日旦當見古米山」,「十六」原作「六十」,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至期四望惟水,杳無所見。執舵者曰:「今將何歸?」眾始服其先見。徬徨躑躅,無如之何。予等亦憂之,亟令人上桅以覘,云:「遠見一山巔微露,若有小山伏於其旁。」詢之夷人,乃曰:「此熱壁山也,亦本國所屬,但過本國三百里,至此可以無憂。若更從而東,即日本矣。」申刻,果至其地泊焉。
  十八日,世子遣法司官一員來,具牛、羊、酒、米、瓜菜之物為從者犒,亦有酒果奉予等。通事致詞曰:「天使遠臨,世子不勝訢踴,聞風伯為從者驚,世子益不自安,欲躬自遠迓,國事不能暫離,謹遣小臣具菜菓將問安之敬。」予等愛其詞雅,受之。時予之舟已過王所之東,欲得東風為順,夏月誠不易得。世子復遣夷眾四千人,駕小舟四十艘,欲以大纜引予之舟。通事乃曰:「海中變出不測,豈宜久淹從者,世子不遑寢食,謹遣眾役挽舟以行,敢告。」船分左右,各維一纜,迤邐而行,若常山蛇勢,亦一奇觀也。一晝夜亦行百餘里。十九日,風逆甚,不可以人力勝,遂泊於移山之嶴。法司官率夷眾環舟而宿,未嘗敢離左右。泊至五日,予眾苦之,在舟日久,鬱隆成疾,求登岸以避之而不可得,泣訴於予。予曰:「乘桴浮海,子路喜之,未知浮海之險若此也。人至四千,力亦眾矣,不能挽一舟以行,虎賁三千,猶足以成武功,孰為浮海為易耶?」二十三日,世子復遣王親一員,益以數舟而來,風亦微息,始克行。法司官左右巡督,鼓以作氣,自夕達旦,夷眾亦勇於用力無少懈。至二十四日,猶未克到,世子復遣長史來曰:「世子聞至移山,刻期拱俟,六日不詹,中心孔棘。恐為從者憂,謹遣小臣奉慰。」予等謝之。
  二十五日,方達泊舟之所,名曰那霸港。計廣石登舟,至此幾一月矣。予二人局於一艙,不便出入,暑氣薰蒸,脾胃受疾,寢食弗安。兼以風濤之險,日驚于心,得保殘喘以終王事,嗚呼艱哉!是日登岸,岸上翼然有亭,扁曰「迎恩」。世子遣眾官大小百餘員,隨龍亭候於亭下,予等捧詔敕安於龍亭,眾官行五拜三叩頭禮,前行導引至天使館。館距港約五里,不移時而至,龍亭安於中堂,眾官復行禮如初進見,予等亦行禮而退。予等呼長史問曰:「世子不迎詔敕,何也?」對曰:「洪武禮制,凡詔敕至國,世子候於國門之外,數代相承,不敢違制以行。」予等曰:「守制,國之經也,臣之良也,大以字小,惟信之懷,敢惟一己是便而裂信毀制乎?」聽之。然世子雖不至館,館中皆官正蒞事,禮無不肅,用無不周,下逮從人,各有寢舍,時給廩餼,亦使之安。每三日遣大臣一員問安,具酒二壺,菓盒二架,酌酒于斗,跪而言曰:「世子念天使舍崇麗而卑痺是就,恐不能安朝夕,令小臣問候起居。」予受其酒,乃曰:「賓至如歸,不惟其物,惟其誠,世子誠矣,胡弗安之有?」飲畢,復獻牛羊菜菓,初皆麾之,後見其意勤懇,間一或受。每一饋,予等亦遍及於從人,無弗均。六月哉生明,報長史舟至北山。又越五日,始抵國,較之予舟,浹旬之隔。詢之,乃知桅折帆傾,非夷眾之熟于操舟,幾何而不飫魚腹也。
  越既望,行祭王禮,王墓不知所在,有寢廟一所在國門外,即於廟祭焉。封其生者而又祭其薨者,厚也,所以勸天下之忠也;祭先於封者,尊也,所以勸天下之孝也。忠孝之道行于四夷,胡越其一家矣。祭品皆欽定之數,牲牷維腯,酒醴維醹,罔敢弗潔。先迎至廟,俟設定後,用龍亭迎諭祭文。予等隨行將至廟,世子素衣黑帶候於門外,慼乎其容,儼然若在憂服之中。予等拱而入,至寢廟,神主居東西向,予等居西東向,龍亭居中南向,世子居南北向。宣諭祭文畢,世子出露臺,北面謝恩,進與予等交拜。揖至中堂,予等南向坐定,世子令長史致詞曰:「清蝸處海角,辱玉趾遠臨,當匍匐奔迓,有制不敢違越,徒懷慚竦。今又辱賁及先人,幽明倍感,敬具清酤二卣,以獻左右,聊用合歡,其敢曰休享?」予等曰:「朝廷之制,臣子所當共守而弗斁焉者也。人欲為善,誰不如我,敢奪人之守乎?賓主初覿,良用合歡,玄堂在邇,恐非其時,敢辭。」世子又曰:「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禮也。斯可以燕樂嘉賓之心,今皆無之,正以此耳,幸毋辭。」予等愛其言,敬不踰制,忠也;樂不忘親,孝也。忠孝之人,可以言禮,諾之。酒數行,皆親獻,禮儀律度罔弗恭,坐少頃,別。隨遣法司官同長史至館,致世子詞曰:「今日勞從者,為先人寵光,小國無以為獻,戔具黃金十兩為壽。」予等辭曰:「世子知道,而亦以此凂我乎?」令持去,不從。作書與之曰:「君子交際之間有禮焉,有義焉,禮以將敬,義以揆物,賓主各欲自盡而已。今日之舉,君命是將,敬共王事乃其職也,欵我以華筵,亦云厚矣,而又惠我以褭蹄,不已過乎?在賢世子行之固為盡禮,在侃等受之則為非義,授受之間天理人欲判焉。辨之明而守之固,敢自欺乎?辭不更贅,惠無再貽。」世子果知禮儀者,得是書不復再饋。
  祀事畢,越七月二日封王。是日黎明,世子令眾官候於館門之外,導引詔敕之國,國門距館路三十里,介在山海之間,險側高卑不齊,不能如砥如矢。將至國五里外有牌坊一座,扁曰「中山」。自此以往,路皆平坦,可容九軌,傍壘石牆,亦若百雉之制,世子候於此。龍亭至,行五拜三叩頭禮,導之國門,門曰「歡會門」。內逶迤數步即王之宮,宮門三層,層有數級之堦,至正殿,巍然在山之巔。設龍亭于正中,行大封拜禮,國王升降進退,舞蹈祝呼,肅然如式。先期五日,長史已請儀注,習之熟矣。禮畢,揖予等至別殿,復行見禮,眾官亦拜見如初。王暫退,出臨羣臣。是日,維良受天子新命與一國正始,羣臣但四拜為賀,臣之尊者親者捧觴為壽,夷俗以此為敬,君臣之間亦行之。朝罷,別殿設宴,金鼓笙蕭之樂翕然齊鳴,王奉酒勸坐。酒清而烈,來自暹邏者,比之麵米春醺,人更不須一盞,予等但嘗之而已。籩豆之實,備水陸之珍,膷臐膮炙之膳,既旨且多,然不能自製也,皆假予等所帶庖人為之。蓋夷俗蓆地而坐,無燕享醵會之事,不知烹調和劑之味,故假以文其陋耳。獻酬交錯,至晡而止。予等令儀從迎詔敕至館,王再拜曰:「小國無以為寶,璽書以為寶,先朝詔敕藏之金匱,已八葉于茲矣。今辱賁臨,幸留鎮國,不爾,予小子自底不類,為先人羞。」予等見其詞意雖誠,猶未信也,令啟其金匱之藏,以驗其留否之實。長史數臣各捧一道而來,奎璧輝映,絢采一堂,遂許留之,王喜甚,重拜而別。予等至館,王親一員同長史來饋禮物,厲色麾之,長跪不起,不得已,姑取扇、布二物以答其誠,餘不之受。復與一書曰:「士君子立身大節,不過禮儀二者,前書備布,想已知之,賢王亦知朝廷之大法乎?今聖天子御極,儀禮制度,萬物維新,羣工濟濟,皆秉羔羊之節,晉如鼫鼠者,愁如摧如而已。侃等叨居近侍,萬里銜命,正欲播君德於無疆,守臣節於不辱,為天朝增重,乃敢自冒非義,以貽滿槖之譏耶?與者受者,其戾一也。欲馨清議,甘罪不恭。」王見書,令長史來言曰:「聖天子威德被海外,清聞之常虩虩不自安,惟恐不道為聖朝棄,況天使之陟降左右者乎?敬君之心,華夷無二,昨聞高論,敢犯朝箴?」
  二十二日,復設宴,名曰「拂塵」。使琉球與使他國不同,安南、朝鮮之使,開讀詔敕之後,使事畢矣,陸路可行,已事遄返,不過信宿。琉球在海外,候北風而後可歸,非可以人力勝者。日久不免會多,會多不無情褻,勢所必至也。踽踽凉凉,豈能一日安耶?是宴之設,籩豆尚楚,而方物不復陳矣。但令四夷童歌夷曲,為夷舞,以侑其觴,傴僂曲折,亦足以觀。舞罷,令世子介子執弟子禮,奉酒三斝。將行,復躬捧玉盃,乃武宗所賜者,引滿勸白,辭以不善飲,一酌而止。
  越二十五日之夕,颶風暴雨,倐忽而至,茅舍皆席捲。予館亦兀兀不安,寢不能寐,起坐中堂,門牖四壁蕩燃無存。因念港口之舟恐不及繫,遣人視之,僉曰:「昏黑不辨牛馬,而岐路安可分?盍待之?」風雨果惡,亦不可強質。明而往,王已差法司官率夷人數百守於舟側矣。詢之舟人,乃夜半時至也,法司亦夷官之尊者,路且遙,不避而來。予因嘆曰:「華夏之人,風雨晦冥之夕,塞向墐戶以避之, (「塞向墐戶以避之」,「墐」原作「塞」,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猶恐未安,衝風冒雨而行者,必其骨肉顛沛而不容已,孰能視他事如家事,而艱險不辭者乎?夷之君臣,其亦可感也夫!」
  八月中秋節,夷俗亦知為美,請賞之,因得徧遊諸寺。寺在王宮左右,不得輕易往來,有曰天界寺,有曰圓覺寺,此最鉅者,餘小寺不暇記。二寺山門殿宇弘廠壯麗,亞於王宮。正殿五間,中供佛象一座,左右皆藏經數千卷,夷俗尚佛,故致之多。上覆以板,繪以五彩,下用蓆數重,清潔不可容履。殿外亦鑿小池,甃以怪石,池上雜植花卉,有鳳尾蕉一本,樹似棕而葉似鳳尾,四時不改柯易葉,此諸夏所無者。徜徉良久,塵慮豁然。但僧皆鄙俗,不可與語,亦不敢見。然亦知烹茶之法,設古鼎于几上,煎水將沸,用茶末一匙于鍾,以湯沃之,以竹刷瀹之,少頃奉飲,其味甚清。是日,王因神降送迎無暇,遣王親侍遊。至未刻,邀坐,宴不甚豐而情意則款洽矣。諸從人皆召至堦下,令通事勸飲,旅進旅退,各以班序,至醉而止。向夕回館,月明如晝,海光映白,松影篩青,令輿人緩步徐行,縱目所適,心曠神怡,樂茲良遇,忘其身之在海外也。
  二十三日,王始至館相訪,令長史致詞曰:「清欲謁左右久矣,因日本人寓茲,狡焉不可測其衷,俟其出境而後行,非敢慢也。」予等但應曰:「已知之矣,海外之國,唯彼獨尊,深居簡出,乃其習也。井底之蛙,豈可與語天日之高明哉!」亦具殽核,留坐移時別去。
  二十九日,請餞行,陳席于水亭中,觀龍舟之戲。舟之制與運舟之法皆效華人,亦知奪標以為樂,但運舟者俱小吏與大臣子弟也。各簪金花,具彩服,雖濡于水而不顧,以示誇耀之意。越九月七日,復請餞,予等訝其煩也,深拒之,懇之再三而後行。至則見其席之所列皆非昔比,山蔬海錯,糗餌粉酏,雜陳于前者,製造精潔,味甚芳旨,但止數品,不能如昔之豐。詢之左右,乃知前此之設,皆假諸閩人,此則宮中妃嬪親製,以表獻芹之敬耳。臨行,長史捧黃金四十兩,王乃言曰:「送贐之禮,振古有之,非清敢自褻,其毋辭。」予等曰:「於義可受,軻氏受薛之餽,不以為嫌。但予等以君命來,受此而歸,是以君命貨之也,惡乎敢?」王愕然曰:「天使言必稱君、動必比義,清知道矣。」遂不敢強。復手持泥金倭扇二柄,乃曰:「天使遠來,賜清以弁服,即清之師也。此別不復再會,揮此或可以繫一念耳。」予等憫其情,受之,各答以所持川扇,彼喜不自勝,再拜而別。
  十二日,登舟,官民送者如蟻,皆以漢官威儀不可復覩,至有泣下而不忍去者,亦足以見夷人天性之良,莫不羨衣冠文物之美,拘于法而不得入,是可哀也。泊舟之港出海僅一里,中有九曲夾岸,皆石,惟滅風而復可行,坐守六日。王日使人侍于其側,且致慰詞,仍遣看針通事一員、夷稍數人護送。又遣王親、長史等官駕昔日所假之舟進表謝恩。
  十八日,風少息,挽舟而出,亦斜倚于岸,眾恐其傷于石,大驚,幸前月親督修艌,不為所傷,復止。二十日,始克開洋,挽舟同行。二十一日夜,颶風陡作,舟蕩不息。大桅原以五木攢者竟折去,須臾舵葉亦壞,幸以鐵梨木為柄,得獨存。舟之所恃以為命者,桅與舵也,當此時,舟人哭聲震天,予輩亦自知決無生理,相顧嘆曰:「天命果如此,以計免者得之矣,狐死尚正首丘,嗚呼!狐之不能若也。」舟人無所庸力,但大呼天妃求救,予等為軍民請命,亦叩首無已,果有紅光燭舟,舟人相報曰:「天妃至矣,吾輩可以生矣。」舟果少寧。翼日,風如故,尚不敢易舵。眾皆廢寢食以待斃,不復肯入艙上去。同行夷舟遂相失,不知所往。
  二十三日,黑雲蔽天,風又將作,有欲易舵者曰:「舵無尾不能運舟,風弱猶可以持,烈則不可救。」有不欲易者曰:「當此風濤,去其舊而不得安其新,將奈何?」眾不能決,請命于予等,予等曰:「風濤中易舵,靜則可以生,動則可以死,中心惶惑,亦不能決。」令其請珓于天妃,乃得吉兆,眾遂躍然起舵。舵柄甚重,約有二千餘斤,平時百人舉之而不足,是時數十人舉之而有餘,兼之風恬浪止,倏忽而定。定後風浪復厲,神明之助,不可誣也。舵既易,眾始有喜色。
  二十六日,忽有一蝶飛繞于舟,僉曰:「山將近矣。」有疑者曰:「蝶質甚微,在樊圃中飛不過百步,安能遠涉滄溟?此殆非蝶也,神也,或將有變,速令舟人備之。」復有一黃雀立于桅上,雀亦蝶之類也,令以米飼之,馴馴啄盡而去。是夕,果疾風迅發,白浪拍天,巨艦如山,漂蕩僅如一葦。稍後距水不下數丈,而水竟過之,長年持舵者衣盡濕,則艙中受水又可知也。風聲如雷而水勢助之,真不忍聞。舟一斜側,流汗如雨,予等懼甚,衣服冠而坐,欲求速溺,以紓其懼。又相與歎曰:「聖天子威德被海內外,百神皆為之效職,天妃獨不救我輩乎?當此風濤中而能保我數百民命,真為奇功矣,當為之立碑,當為之奏聞于上。」言訖,風若少緩,舟行如飛,徹曉已見閩之山矣。舟人皆踴躍鼓舞,以為再生,稽首於天妃之前者若崩厥角也。
  二十八日,至定海所。十月初一日入城。痛定思痛,不覺傷感,凡接士大夫,敘其所以,無不為之慶幸。區區二人,何德獲此?實荷聖天子威福,以致神明之佑,不偶然也。今越旬日,同行之舟尚未至,或不免漂溺之患焉,嗚呼危哉!嗚呼危哉!予因是而有所感,浮海以舟,駕舟以人,二者濟險之要務也。今官府造作什器,官之尊者視為末務而不屑于查理,官之卑者視為奇貨而惟巧於侵欺,以故種種皆不如法,不久即壞。房舍器用之物,壞則可修,猶未甚害,惟舟之壞,即有覆溺之患,雖有般師在舟,亦無及矣。前之所云古米山之險,其明效也。後之使海外者,軍官不必三員隨行,先擇有司賢者二員委其造舟,舟完令其同行,彼軀命所關,督造必不苟且,萬一藩臬不從,以之請于上命可也。從予駕舟者,閩縣河口之民約十之八,因夷人駐泊于其地,相與情稔,欲往為貿易耳,然皆不知操舟之術。上文所云長年數人,乃漳州人也。漳人以海為生,童而皆之,至老不休,風濤之驚見慣,渾閑事耳。其次如福清,如長樂,如鎮東,如定海,如梅花所者亦皆可用。人各有能有不能,唯用人者擇之,果得其人,猶可少省一二,此貴精不貴多之意也。一則可以節國之費,一則可以衞眾之生,故不惜辭之煩為後使者忠告。
  ○羣書質異
  大明一統志:琉球國,在福建泉州之東海島中,其朝貢由福建以達于京師。國之沿革未詳,漢魏以來不通中華。隋大業中,令羽騎尉朱寬訪求異俗始至其國,語言不通,掠一人以返。後遣武賁郎將陳稜率兵至其國,虜男女五百人還。唐宋時未嘗朝貢,元遣使招諭之,不從。本朝洪武中,其國分為三,曰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皆遣使朝貢。嗣是,惟中山王來朝,其二山蓋為所併矣。
  風俗:男子去髭鬚,婦人以墨黥手為龍虎文,皆紵繩纏髮,從頂後盤至額。男以鳥羽為冠,裝以珠玉赤毛,婦以羅紋白布為帽。織鬥鏤皮并雜毛為衣,以螺為飾,而下垂小具,其聲如珮。無君臣上下之節,拜伏之禮。父子同床而寢。婦人產乳,必食子衣。食用手,無匙筯。得異物先進尊者。死者浴其屍,以布帛纏之,裹以葦草,上不起墳。無他奇貨,猶好摽掠,故商賈不通。不駕舟楫,惟縛竹為筏,急則羣舁之,泅水而逃。俗事山海之神,祭以殽酒,戰鬥殺人,即以所殺人祭其神。王所居壁下多聚髑髏,以為佳。所居曰波羅檀洞,塹柵三重,環以流水,樹棘為藩,殿宇多刻禽獸。無賦斂,有事則均稅。無文字,不知節朔,視月盈虧以知時,視草榮枯以計歲。
  山川:黿鼊嶼,在國西,水行一日。高華嶼,在國西,水行三日。彭湖島,在國西,水行五日。落漈深水至彭湖漸低,近琉球,謂之落漈。漈者,水趨下不回也。凡兩岸漁舟至彭湖,遇颶風作,漂流落漈,回者百無一二。
  土產:鬥鏤樹、硫黃、胡椒、熊羆、豺狼。
  按:琉球國在泉州之東,自福州視之,則在東北,是以去必孟夏,而來必季秋,乘風便也。國無典籍,其沿革不能詳,然隋兵劫之而不服,元使招之而不從。我太祖之有天下也,不加兵,不遣使,首效歸附,其忠順之心無以異於越裳氏矣。故特賜以閩人之善操舟者三十有六姓焉,使之便往來、時朝貢,亦作指南車之意焉耳。在昔其國三分,今中山併而為一者,得非沃強晉弱之故歟?
  風俗男子不去髭,亦不羽冠,但結髻於首之右,凡有職者簪一金簪。漢人之裔,髻則結於首之中。俱以色布纏其首,黃者貴,紅者次之,青綠者又次之,白斯下矣。王首亦纏錦帕。衣則大袖寬博,製如道服,然腰束大帶,亦各如纏首之布之色辨貴賤也。足則無貴賤皆着草履,入室宇則脫之,一則蓆地而坐恐塵汙,一則以跣足為敬,故王見神,臣見王及賓主相見皆若是也。唯接見余等則加冠具服履,揖遜之間,每見其疾首蹙額,蓋弗勝其束縛之勞矣。婦人真以黑黥手為花草鳥獸之形,而首足反無飾。髻如童子之角總于後,而簪珥不加。不知足而為之屨,男女皆可用也,第富室則以蘇蓆藉履底,少加皮緣,即為美觀。上衣之外,更用幅如帷蒙之背上,見人則以手下之而蔽其面。下裳如裙而倍其幅,褶細而制長,覆其足也。其貴家大族之妻,出入則戴箬笠,坐於馬上,女僕三四從之,俱無布帽、毛衣、螺佩之飾,亦無產乳必食子衣之事也。
  其君臣之分,雖非華夏之嚴,而上下之節亦有等級之辨。王之下則王親,尊而不與政也;次法司官,次察度官,司刑名也;次那霸港官,司錢穀也;次耳目之官,司訪問也;此皆土官而為武職者也。若大夫、長史、通事等官,則專司朝貢之事,設有定員而為文職者也。王并日而視朝,自朝至於日中昃,凡三次。陪臣見之,皆搓手膜拜,尊者親者則延至殿內賜坐賜酒,其卑疏者則移時長跪於堦下焉。凡遇元旦、聖節、長至日,王率眾官具冠服設龍亭行拜祝禮,蓋久漸文教,非復曩者之陋矣。
  父之於子,少雖同寢,及長而有室則異居。食亦用匙筯,得異味先進尊者。及子為親喪,數月不肉食,亦其俗之可嘉。死者以中元前後日溪水浴其屍,去其腐肉,收其骸骨,以布帛纏之,裹以葦草,襯土而殯,上不起墳。若王及陪臣之家,則以骸匣藏於山穴中,仍以木板為小牖戶,歲時祭掃,則啟鑰視之,蓋恐木朽而骨暴露也。地無貨殖,是以商賈不通。若以為防摽掠,則其國小法嚴,凡有竊物者,即加以劓剕之刑,人誰敢犯?朝貢往來,具乘大航,海邊漁鹽亦泛小艇,未嘗不駕舟楫而縛竹為筏也。俗畏神,神皆以婦人為尸,凡經二夫者則不之尸矣。王府有事,則哨聚而來,王率世子及陪臣皆頓首百拜。所以然者,以國人凡欲謀為不善,神即夜以告王,王就擒之。聞昔倭寇有欲謀害中山王者,神即禁錮其舟,易而水為鹽,易而米為沙,尋就戮矣。惟其守護斯土,是以國王敬之,而國人畏之也。尸婦名女君,首從動經三五百人,各戴草圈,攜樹枝,有乘騎者,有徒行者,入王宮中以遊戲,一唱百和,聲音哀慘,來去不時,唯那霸港等處不至,以此多不良者家,兼有漢人故也。閩人為王倩作宴者身親見之。且傳聞封王曰必見天使,是日不來,此則真有,而殺人祭神則非也。王之宮室建于山巔,國門扁曰「歡會」,府門扁曰「漏刻」,殿門扁曰「奉神」,四圍皆石壁,無有波羅檀洞之名,亦無聚髏為佳之說也。門外有石砌,砌下有小池,泉自石龍口中噴出,名曰「瑞泉」,王府汲之供飲食,取其甘潔也。道路坦夷,曾不設塹樹棘以為險。殿宇朴素,亦不雕禽刻獸以為奇。至于賦斂,則寓古人井田之遺法,但名義未詳備。王及臣民各分土以為祿食,上下不交征,有事如作封王所用布帛、粟米、力役之征,則暫取諸民而不常也。雖無經生卜士之流,然亦諳漢字,奉正朔,豈至視月盈虧以知時,視草榮枯以計歲哉?
  山則南有太平山,西有古米山、馬齒山,北有硫黃山、熱壁山、灰佳山、移山、七島山,蓋不黿鼊等嶼,彭湖等島而已。落漈不知所在,殆遠去琉球,而非經過之處也。昨見古米山水急礁多,聞舟有至此而敗者,亦不亞于落漈之險矣。
  土產無鬥鏤樹,亦無胡椒。硫黃雖產自北山,而取之亦甚艱。無熊、羆、豺、狼、虎、豹等猛獸,是以多野馬、牛、豕,價廉甚,每一值銀二三錢而已。牲雖賤,人有終歲不獲食者,貧約故也。凡殺牲,不血刃,但以水泅之而火其毛。不畜犬,亦鮮鵝、鴨,鶯、燕、鸛、鵲之族俱無,鳥唯烏鴉、麻雀而已。有蛇、蝎,蝎亦螫人,蛇則不為害,聞前使遭蛇怪之驚,無是事也。穀則有稻、秫、稷、麥、菽,蔬則有瓜、茄、薑、蒜、葱、韮等。品果則有芭蕉、柑樜、石榴、橘、柿之類。人言冬瓜可以解渴,柑樜巨如盌形,皆非也。至于壁間有虫,形如中國之蝎虎者,聲噪如雀,則罕異焉。
  嬴虫錄:琉球當建安之東,水行五百里,土多山峒,峒有小王,各為部隊而不相救援。國朝進貢不時,王子及陪臣之子皆入太學讀書,禮待甚厚。
  按:福州梅花所開洋,順風七晝夜始可至琉球,以水程計之,殆將萬里矣。若夫建安,則建寧屬邑也,又在福州之西北,而云水行五百里,不知自何洋以發舟而若是乎其近易耶?琉球固多山,而崆峒則少,王之子弟雖出分各山,而未嘗不聽徵調,如祭王封王等日,則各率所部戎服而列伍以防衞,則其有事而相為救援可知矣。歸附國家之初,朝貢固無定期,今每二年而一舉。至于令子侄入太學,僅于洪武二十二年而創見之,嗣是唯遣陪臣之子進監讀書,大司成教以誦詩學禮,處以觀光之館,夏葛而冬裘,朝饔而夕飱,禮待不亦厚乎?邇如蔡廷美、鄭賦、梁梓、蔡瀚等皆俊秀可教,曾北學中國,授業名儒,今皆補為長史、都通事等官。進見之時,儀不忒而言有章,未必不自讀書中來也。其他則苦禮法之拘,衣冠之縛矣。
  星槎勝覽:琉球國山形抱合而生,一曰翠麓, (「一曰翠麓」,「麓」原作「麗」,據星槎勝覽改。) 一曰大崎,一曰斧頭,一曰重曼,高聳叢林。田沃穀盛,氣候常熱。酋長遵理,不科民下。釀柑樜為酒,煑海為鹽。能習讀中國書,好古畫、銅器,作詩效唐體。地產沙金、黃蠟。
  按:琉球國之山形,雖南北一帶而生,不甚抱合,亦無翠麓等四山之名,且形勢卑小,不高聳,林木樸樕不茂密。厥田沙礫不肥饒,是以五穀雖生而不見其繁碩也。氣候不常熱,雨過即凉,秋冬亦雨霜雪,其地近北故也。政令簡便,各食分土,故曰酋長遵理,不科民下。造酒則以水漬米越宿,令婦人口嚼手搓,取汁為之,名曰米奇,非柑樜所釀,亦非美姬含米所製。其南番酒則出自暹羅,釅如中國之露酒也。陪臣子弟與凡民之俊秀者,則令習讀中國書,以儲他日長史、通事之用,其餘但從倭僧學書番字而已。古畫、銅器非其所好,其所好者唯鐵器、綿布焉。蓋其地不產鐵,土不植綿,故民間炊爨多用螺殼,紅女織袵,惟事麻縷。如欲以釜甑爨,以鐵耕者,必易自王府而後敢用之,否則犯禁而有罪焉。至于作詩,則弄文墨,參禪乘者間亦能之,而未必唐體之效矣。地不產金,亦無黃蠟及玻璃等物。通國貿易,惟用日本所鑄銅錢,薄小無文,每十折一,每貫折百,殆如宋季之鵝眼綖貫錢也。曾聞其國用海巴,今弗用矣,然與其用是錢,孰若用海巴之猶涉於貝哉!
  集事淵海:琉球與泉州之島曰彭湖者煙火相望,其人驍健,以刀、矟、矢、劍、鼓為兵器。旁有毗舍那國,語言不通,袒裸盱睢,殆非人類。
  按:地之相去,近則可望,遠則視之而弗見也。琉球去彭湖不下數千里,山川出雲蜃氣作霧,則光景且伏矣,煙火可得而相望乎?閩中士夫常曰:「霽月登鼓山,可望琉球。」蓋所望者小琉球也,若大琉球,則雖離婁之目,亦豈能明見萬里之遠哉?若曰其人驍健,則誠是也,蓋生有膂力,耐饑渴勞苦,熱壁挽舟之時,雖終日不食,終夜不寢,而亦未嘗告病。匪直賤者若是,雖酋長之貴亦慣勤動,大風暴雨,雖夜必興,相與徒行露立于港逸,以防舟之漂蕩焉,而寒濕不能使之疾也。國無醫藥,民亦不夭札,或壯或老,始生痘,地雖卑濕,而不見有疲癃殘疾之人。是豈盡出于稟賦哉?亦由其薄滋味寡嗜慾,元氣固而腠理密也?第人尚忿争,有不平即以刃殺人,度不免亦剖腹自斃。所用兵器如刀、劍、弓矢之類,亦嚴利勁直。弓稍長如握擔,射則樹于地而兩手彎之,矢可至二百步許。盔甲製以文革,進退節以金鼓,鄰國目為勍敵焉。其國西南則暹羅,東北則日本,聞東隅有人鳥語鬼形, (「聞東隅有人鳥語鬼形」,「隅」原作「隔」,據明嘉靖刻本改。) 不相往來,豈即所謂毗舍那國耶?杜氏通典:琉球國王姓歡斯氏,名渴剌兠,土人呼之為「可老羊」,妻曰「多拔茶」。居舍大十有六間。王乘木獸,令左右輿之。凡宴會,執酒者必得呼名而後飲,上王酒者亦呼王名,然後啣杯共酌。歌呼蹋蹄,音頗哀怨,扶女子上膊, (「扶女子上膊」,「女子」原作「子女」,據明嘉靖刻本改。) 搖手而舞。又曰民間門戶必安獸頭。
  按:琉球國嗣王姓尚氏,名清,父名真,祖名圓,自上世以來皆命名以漢字,妃皆選自民間女子充之。土人稱王曰「敖那」,稱妃曰「札喇」,無「可老羊」并「多拔茶」之稱也。至于陪臣則無姓氏,但以先世及以所轄之地為姓名,如王親孔加迷益器,法司官寧沽安丹也,皆地名也。若大夫金良,長史蔡瀚、蔡廷美,都通事鄭賦、梁梓、林盛等,凡有姓者皆出自欽賜三十六姓者之後裔焉。王之居舍向南者七間,向西者七間,以南者舊制不利于風水,反以西者為正殿。閣二層,上為寢室,中為朝堂,末與臣下坐立。 (明紀錄彙編本無「末」字。) 凡閣門,俱五色土硃為廉櫳,中三間畧加金碧,傍有側樓。亦有平屋,皆以板代瓦,廉不遠地而階亦近除,僅如國公侯之宅,無越制也。王出入乘肩輿,非木獸,以十六人扛之。傘蓋用五色,從者數百人,鼓吹導前,戈矛擁後,仍以土硃小團扇四柄,貼金葫蘆一對為儀衞,不知何所取義焉。宴會不時,禮亦簡樸,陪臣遇吉,每稱觴以壽王,王亦與之坐而共飲,但不至于呼名也。樂用絃歌,音頗哀怨,嘗譯其曲有「人老不少年」之句,亦及時為樂之意,如唐風之山有樞也。更以童子四人手擊柝而足婆婆以為舞焉,所謂蹋蹄之歌,女子之戲,皆非也。大抵琉球俗樸而忠,民貧而儉,富室貴家僅有瓦屋二三間,其餘則茅茨土堦,不勝風雨飄搖之患。人不善陶,雖王屋亦無獸頭,況民間乎?傳者訛矣。
  使職要務:洪武、永樂時,出使琉球等國者,給事中、行人各一員,假以玉帶蟒衣極品服色,預于臨海之處經年造二鉅舟,中有艙數區,貯以器用若干。又藏棺二副,前刻天朝使臣之柩,上釘銀牌若干兩。倘有風波之惡,知其不免,則請使臣仰臥其中,以鐵釘錮之,舟覆而任其漂泊也。庶人見之,取其銀物而棄其柩于山崖,俟後使者因便載歸。 (「貯次器用若」至「邇者鑒汩没之禍」間一段文字,原脫,據明嘉靖刻本補。) 邇者鑒汩没之禍,奏准待藩王繼立,遣陪臣入貢丐封,乃命使臣齎詔敕駐海濱以賜之,此得華夷安危之道,雖萬世守之可也。
  按:我朝封錫藩王之制,如安南、朝鮮則遣編修、給事中等官為使,占城、琉球則遣給事中、行人等官為使,各給以麒麟、白澤公侯伯駙馬之服,恩榮極矣,故感激圖報之下往往有人。且安南、朝鮮固陸路可通矣,若占城及琉球則海邦也,必於廣東、福建臨海之處經年造二鉅舟以涉大川。余等以一舟所費已及二千五百兩有奇,若人各一舟,非唯倍其費,抑亦不克共濟矣,故止造一舟。至於藏棺釘牌之事,原無事例,縱有之亦無益也,故令有司不設備焉。大抵航海之行亦危矣,凡親愛者為之慮靡不周,有教之以舟傍設桴如羽翼者,有教之以造水帶者,有教之以多備小舠者,殊不知滄溟萬里,風波莫測,凡此舉不足恃也,所恃者唯朝廷之威福與鬼神之陰騭焉耳。乃若領封之說,則肇自前使占城者,正副畏難不肯航海以畢事,曠日持久,渠國不獲。已而,領自海濱,非命旨也。嘗稽古諸侯,凡嗣立,俱以士服入見天子而後受封。今之四夷,即古荒服諸侯也,雖不克入覲天王,俾其於海濱領封亦無不可,蓋中國尊而當安,外夷賤而當危也,豈直省不貲之實而已哉?經國者為之建白可也。
  大明會典:琉球自洪武年間,其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皆遣使奉表箋貢馬及方物。洪武十六年,賜國王鍍金銀印并文綺等物,山南王亦如之。後賜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紵絲紗羅冠服,王妃紵絲紗羅,王姪、王相、寨官絹公服。永樂以來,國王嗣立,皆請命冊封,自是惟中山王每二年朝貢一次,每船一百人,多不過百五十人。
  貢物:
  馬 硫黃 蘇木 胡椒 螺殼 海巴 生紅銅 牛皮 櫂子扇 刀
  錫 瑪瑙 磨刀石 烏木 降香 木香  
  按:琉球貢物,唯馬及硫黃、螺殼、海巴、牛皮、磨刀石,乃其土產,至于蘇木、胡椒等物,皆經歲易自暹羅、日本者,所謂櫂子扇,即倭扇也。蓋任土作貢,宜其惟正之供,而遠取諸物亦其獻琛之敬,則夫符璽之賜,章服之頒,得非顯忠嘉善之典歟?
  ○天妃靈應記
  神怪之事,聖賢不語,非忽之也,懼民之惑於神而遺人道也。侃自蚤歲承父師之傳佩敬而遠之之戒,凡禱詞齋醮,飛符噀水,誦經禮佛之類,閭黨有從事者,禁之不可,則出避之,或過其宮則致恭,效程子焉。廼者琉球國請封,上命侃暨行人高君澄往將事,飛航萬里,風濤叵測,璽書鄭重,一行數百人之生,厥繫匪輕。爰順輿情,申閩人故事,濤于天妃之神,且官舫上方為祠事之,舟中人朝夕拜禮,必虔真若懸命於神者。靈貺果昭,將至其國,逆風蕩舟,漏不可禦,羣譟乞神,風定塞袽,乃得達。及成禮還解纜,越一日,中夜風大作,檣折舵毀,羣譟如初。須臾紅光若燭龍自空來,舟皆喜曰:「神降矣,無恐。」顧風未已。 (「顧風未已」,「已」原作「反」,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又明日,黑雲四起,議易舵未決,卜珓於神,許之。易之時,風恬浪靜,若在沼沚,舵舉甚便,若插籌然,人心舉安,允荷神助。俄有蝶戲舟及黃雀上檣,或曰:「山近矣。」或曰:「蝶與雀飛不百步,山何在?其神使報我以風乎?」予以其近於載鳴鳶之義,頷之曰:「謹備諸。」已而,颶風夜作, (「颶風夜作」,原無「風」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人力罔攸施,眾謂胥及溺矣。予二人朝服正冠坐祝曰:「我等貞臣,恪共朝命,神亦聰明正直而一者,庶幾顯其靈。」語畢,風漸柔,黎明達閩。神之精英烜赫,能捍大患如此,謂非皇上懷柔百神致茲效職哉!然非身遇之,安敢誣也。揆之祭法,廟而事之允宜。在宋元時已有封號廟額,國朝洪武、永樂中屢加崇焉,予二人縮廩附造舟餘直新之,廣石望崎行祠則從行者斂錢以修。 (「廣石望崎行祠則從行者斂錢以修」,原無「廣」字,據明嘉靖刻本補。) 行當聞之朝,用彰神貺,因紀其槩。高君讓侃援筆舉以告,巡按侍御方君涯韙之。又命福郡倅姚一和視勒諸石。 (「又命福郡倅姚一和視勒諸石」,原無「命」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夷語附
  天文門
  天 甸尼 日 非祿 月 都急
  風 嗑濟 雲 姑木 雷 刊眉
  雨 嗑也 雪 由其 星 波世
  霜 失母 雹 科立 霧 氣力
  露 禿有 電 波得那 霞 噶嗑尼
  起風 嗑濟福祿姑 天陰 甸尼奴姑木的 天晴
  下雨 嗑也福祿 下雪 由其福祿 明日
  昨日 乞奴 風雹 嗑濟科立 
  地理門
  地 只尼 土 足只 江 密乃度
  河 嗑哇 海 吾乜 山 牙馬奴
  水 民足 冰 谷亦里 路 密集
  石 依石 井 依嗑喇 牆 拏別
  城 遶 泥 乜祿 沙 是那
  灰 活各力 橋 松只 磚 牙及亦石
  瓦 嗑哇喇 岸 倭嗑 遠 它加撒
  近 即加撒 長 拏嗑失 短 密失拏失
  前 馬乜 後 吾失祿 左 分達里
  右 民急里 上 吾乜 下 世莫
  東 加失 西 尼失 南 未南米
  北 乞火 
  時令門
  春 法祿 夏 拏都 秋 河及
  冬 由福 冷 辟牙撒 熱 嗑子撒
  寒 辟角祿撒 暑 奴祿撒 陰 姑木的
  陽 法立的 晝 皮祿 夜 由祿
  早 速多 晚 約姑里的 時 吐急
  氣 亦急 年 多失 節 些谷尼即
  正月 燒哇的 二月 寧哇的 三月 撒哇的
  四月 升哇的 五月 惡哇的 六月 祿谷哇的
  七月 式的哇的 八月 法只哇的 九月 谷哇的
  十月 柔哇的 十一月 失木都及 十二月 失哇思
  花木門
  茶 扎 花 法拏 米 谷米
  樹 拏急 果 吾乜 松 馬足
  栢 馬足那急 竹 達急 笋 達急
  棗 那都乜 草 谷撒 瓜 吾利
  菜 菜 梅 吾乜 葉 尼
  香 稿 蓮花 花孫奴法拏 龍眼 龍暗
  荔枝 利是 甘蔗 翁急 胡椒 谷燒
  蘇木 司哇
  鳥獸門
  龍 達都 虎 它喇 鹿 加目
  馬 吾馬 獅 失失 牛 吾失
  兔 吾撒急 熊 谷馬 象 槽
  雞 它立 鵞 荅嗑 猪 吾哇
  驢 仝 騾 仝 狗 亦奴
  皮 哇嗑 鼠 聶 鸎 打荅噶
  魚 亦窩 羊 非都只 蛇 密密
  猴 撒祿 龜 嗑乜 雀 孫思乜
  鳳凰 失窩 麒麟 其粦 孔雀 公少 
  獅子 失失 獬豸 害宅 僊鶴 司祿
  象牙 查查華 玳瑁 嗑乜那各  牛角 吾失祖奴
  喜雀 孔加查思 鶴項 它立奴谷只
  宮室門
  門 勒那 牕 慢多 房 亦葉
  樓 塔嗑牙 井 依嗑喇 河 嗑哇
  御路 密集 丹墀 密集 御橋 扒只
  皇城 谷俗谷 館驛 館牙 瓦房 嗑哇喇亦葉
  器用門
  盔 不力千 甲 約羅衣 刀 荅知
  箭 牙力 弓 由迷 弦 禿奴
  鎗 牙力 桌 代 盤 松只
  盆 大箣 瓶 飄 床 墮谷
  船 福尼 椲 花時 舵 看失
  櫓 羅 篷 賀 箸 朳只
  帶 文必 畫 葉 書 福密
  筆 分帖 字 閑的 墨 思墨
  紙 嗑乜 硯 孫思利 鎖 沙舍奴
  碗 麻隹里 屏峰 飄布 香爐 稿爐
  花瓶 法拏飄 香盒 福法各 倭扇 昂季
  箱子 凱 酒鍾 撒嗑子急 茶鍾 溥嗑子急
  棊子 乞是 玉帶 衣石乞各必 金鍾 孔加尼麻加里
  人物門
  皇帝 倭的每 王妃 札喇 國王 敖那
  王子 敖那吾哇 朝廷 倭每奴 大夫 大福
  長史 丈思 使者 使臣 通事 度日
  正使 申司 副使 付司 唐人 大刀那必周
  師父 失農包 和尚 鮑子 父親 阿舍都
  母親 阿乜 琉球人 倭急拏必周 日本人 亞馬奴必周
  大明皇王 大苗倭的每 朝貢使臣 嗑得那使者 兄 先比
  弟 非都只 妻 眠多木 子 吾哇
  琉球國王 倭急拏敖拏
  人事門
  跪 非撒慢都急 說 嗑達里 拜 排是
  興 吾達里唆亦 走 七姑 去 亦急
  來 外亦利 你 吾喇哇 我 昂哇
  有 阿力 無 乃 好 約達撒
  歹 哇祿撒 買 鳥利 賣 高葉
  睡眠 不里 請來 孟蓋失 見朝 大立葉亦急
  入朝 大立葉密達 鞠恭 鳥遜皮 底頭 鳥其利
  立住 荅只歪立 叩頭 嗑藍子 謝恩 密溫 普古里
  朝貢 嗑得那 平身 各失吾奴必約 慶賀 密由歪利
  表章 虎鳥 賞賜 非進的 起來 揭知
  進貢 嗑得那 進表 漂那阿傑約 進本 盆那阿傑的
  報名 包名 辭朝 慢多羅 回去慢 多羅
  早起 速多密的 下程 林斤 筵宴 扎半失
  敕書 着谷少 拿來 莫只個 好看 約達撒
  不好 哇祿撒 放下 吾着刻 作揖 撒哇利是禮
  給賞非近的 方物木那哇 多少亦如撒
  言語 谷只 曉的 失達哇 不曉的 民納失達哇
  聖旨 由奴奴失 御前謝恩 惡牙密溫普谷里 且慢走 鳥其利耐
  上緊走 排谷亦急 上御路 惡牙即約里 再叩頭 麻達嗑藍子其馬
  衣服門
  段 怒司 紗 撒 羅 羅
  紬 柔 絹 活見 布 木綿
  靴 谷足 韈 都谷也 鞋 三朳
  帽 帽 紗帽 紗帽 帶 丈必
  網巾 網巾 圓領 急那 衣服 急那
  彩段 法拏那恕司 綿布 奴奴木綿 夏布 拏都木綿
  竹布 達急木綿 葛布 嗑布 官絹 活見
  改機 蓋乞 倭絹 活見 西洋布 尼朱木綿
  飲食門
  酒 撒急 肉 失失 茶 札
  飯 翁班尼 麪 以利蒙巳 菓 吾乜
  菜 菜 水 民足 酒飯 撒急翁班尼
  鮮魚 必沙莫知 喫茶 昂乞利札 喫飯 昂乞利翁班尼
  喫肉 昂乞利失失
  身體門
  頭 嗑藍子 耳 眉 眉 馬山
  目 乜 手 帖 腳 惡失
  心 各各羅 身 度 髮 加監
  眉 毛不潔 鬍 子品其 鼻 花那
  牙 帖 口 谷之
  珍寶門
  金 孔加尼 銀 南者 銅 嗑加加尼
  鐵 谷祿嗑尼 錫 失祿加尼 錢 熱尼
  鈔 支尼 玉 衣石 珠 達馬
  石 衣石 瑪瑙 吾馬那達馬 珊瑚 牙馬那達馬
  珍珠 達馬 水晶 民足達馬 玉石 達馬衣石
  琥珀 它喇 犀角 吾失祖奴 倭刀
  硫黃 魚敖 
  數目門
  壹 的子 貳 答子 叁 密子
  肆 由子 伍 孪孪 陸 木子
  柒 拏拏子 捌 甲子 玖 姑姑奴子
  拾 土 拾壹 吐的子 拾貳 吐達子
  拾叁 吐密子 拾肆 吐由子 拾伍 吐亦子子
  拾陸 吐木子 拾柒 吐拏拏子 拾捌 吐甲子
  拾玖 吐姑奴子 貳拾 答子吐 壹錢 亦止買每
  貳錢 尼買每 叁錢 衫買每 肆錢 深買每
  伍錢 吾買每 陸錢 祿谷買每 柒錢 式止買每
  捌錢 法只買每 玖錢 谷買每 壹兩 就買每
  拾兩 辟牙谷就每 壹百兩 辟牙姑 壹千箇 森那
  壹萬箇 麻柔吐失  千歲 森那  萬萬歲 麻由哇失
  通用門
  買 吾利 賣 高葉  來 外亦利
  去 亦急 說 嗑達力  看 密只
  求討 答毛里 起身 榻知亦急 起去 榻知亦急
  起來 榻知 回去 慢多羅 說話 嗑達力
  不敢 揚密撒 曉的 失達哇 知道 失知
  付答 仝 回賜 仝 好看 約達撒
  不好 吐祿撒 買賣 亞及耐 有無 阿力乃
  東西 加尼尼失 不知道 失監子 明早起身 阿者速多密的榻知
  ○夷字附
  □以 □路 □罷 □尼 □布
  □比 □度 □知 □利 □奴
  □而 □倭 □哇 □加 □有
  □他 □呂 □甦 □了 □尼
  □那 □剌 □武 □鳥 □倚
  □恕 □窩 □古 □牙 □末
  □去 □不 □孤 □依 □的
  □亞 □沙 □其 □又 □未
  □芙 □實 □□ □庇 □母
  □世 □敲  
  夷國上下文移,往來書札,止寫此數字。凡音韻略相類者, (「凡音韻略相類者」,「凡音韻略」四字原缺,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即通用也。
  【趙子富點校】
  附录:
  使琉球錄二巻(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郭世霖撰據浙江遺書目錄稱世霖永豐人官吏科給事中類姓登科考載嘉靖癸丑進士郭汝霖永豐人官至南京太僕寺卿當卽其人特訛世爲汝耳萬厯中蕭崇業使琉球錄稱陳侃郭世霖二錄其明証也初嘉靖十一年命吏科左給事中陳侃行人高澄册封中山王尚淸侃述其事爲琉球錄自爲之序至嘉靖三十七年又遣世霖與行人司行人李際春册封中山王尚元世霖因取侃舊本綴續成編所言大畧與明史琉球傳合惟每條列原錄於前而附所續於後皆以霖按二字冠之似乎考訂舊聞實則鋪叙新事於體例殊未協也(四庫全書總目·史部·雜史類存目)
  使琉球錄二巻(浙江汪啓淑家藏本)
  明蕭崇業謝■〈术上灬下〉同撰崇業雲南臨安衞人隆慶辛未進士官至右僉都御史提督操江■〈术上灬下〉長樂人萬厯甲戌進士官至戸部尙書總督倉塲萬厯七年崇業爲戸科給事中■〈术上灬下〉爲行人司行人奉使往封琉球國世子尙永爲中山王是年六月渡海抵其國十月還閩因記其行事儀節及琉球山川風俗爲此書大抵本嘉靖十三年陳侃四十年郭世霖二錄而稍潤益之明史藝文志載謝■〈术上灬下〉使琉球錄六巻此本止分上下二卷檢勘並無闕佚殆六字爲傳寫之誤歟(四庫全書總目·史部·雜史類存目)國朝典故卷之一百二  使琉球錄(明)陳侃 撰_國朝典故(明)鄧士龍編輯_国学导航 https://bit.ly/2JlH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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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侃使團1534年發現釣魚台:
【明】陳侃《使琉球錄》[转载]陈侃使团1534年发现钓鱼岛:【明】陈侃《使琉球录》_忆旧兰堂_新浪博客 https://bit.ly/3fQfVO9
使琉球錄  (明)陳侃 撰   
使琉球錄序   
使事紀略   
天妃靈應記   
夷語附   
夷字附   
使琉球錄後序   
●使琉球錄序   
    皇明德化誕敷際天所覆聲教鹹暨琉球越在海表世奉正朔唯謹每易代抗章乞封則遣近臣將事嘉靖壬辰世子尚清以嗣國請
皇上仁覆無外聿脩舊章時侃待罪左省俾充正使往而以行人高君副之■〈口金亍〉 
命南下歷詢往跡則自成化己亥清父真襲封時趾今五十餘元的探討立報義獻缺文逸賢賢莫知所之攷一統志星槎勝覽等書登載互逸罔據可依甲午仲夏所長閩江賴
天子威靈海若北上地順再旬達其國宣
詔錫章服如儀尚清率國人稽首踴躍歡呼稱職貢匪懈巳事拿了明天返十月朔還閩可以卜日齋沐而見
上矣惟前輩使外國率有紀錄或賦詠非以炫詞華也窮荒絕裔亦造物者之所陶鎔而風聲曠邈品藻弗及若道途之險易山川之怪奇風俗之微惡人物之醜好以至昆蟲草木之變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備器之不齊非特探奇好事者所欲知而使事之周爰咨製品自不可少 也因與高君日紀聞見凡道途山川風俗人物之實起居日用飲食之細皆得諸耳目之所親究乃知舊存紀載殆郢書燕說之類志其略辨其異錄之所不容巳也君子之飽道腴者或寓目焉其大烹之筵薦以海錯庶幾一下疊乎不然言之無文行之不遠覆 蓄國之具爾若繼今使者取以為擿提振索塗之助容可乎
嘉靖甲午陽月望日四明陳侃書於閩之長春堂   
奉天承呋實墼t曰朕恭膺天命為天下君凡推乎庶政必斟酌夫古禮其於錫爵之典未嘗以海內外而有間爾琉球國遠在海濱久被聲教故國王尚真夙紹顯封巳踰四紀茲聞過於所長屬國請封世子清德惟克類眾心所歸宜承國統朕篤念懷柔之義用嘉敬順之 仗頭槌艙估譜蠼o事中陳侃副使行人高澄金山詔往封爾為琉球國中山王仍賜以皮弁冠服等物爾宜慎乃初服益篤忠勤有光前烈凡國中耆俊臣僚其同寅翌贊力匡扶尚為主事上之心恪盡臣藩之節保守海邦永底寧謐用弘我同仁之化共用太平之休故茲 詔示俾咸知悉
皇    帝  嘉靖十一年八月  之    寶  
皇帝併購諭琉球國故中山王尚真世子尚清惟爾世守海邦繼膺王爵欲順天道世事皇明爾父尚真自襲封以來恭勤匪懈比者去世良用悼傷爾以塚嗣國人歸心理宜承襲茲特遣正使吏 科左給事中陳侃副使行人司行人高澄鼠饗封爾為琉球國中山王並賜爾及妃冠服綵幣等物爾宜祗承君命克紹先業脩職承化保境安土以稱朕柔遠之意欽哉故諭頒賜國王
紗帽一頂 【 展角全】   
金廂犀束帶一條  
常服羅一條  
大紅織金胷背麒麟圓領一件  
青褡護一件  綠貼裏一件  
皮弁冠服一副  
柒旒皁皺紗皮冠一頂 【 旒珠金事件全】   
玉圭一枝 【 袋全】   
五章絹地紗皮弁服一套  
大紅素皮弁服一件  
沙拉色素前後裳一件
色素蔽膝一件 【 玉鉤全】
色粧花寰R一件 【 金鉤玉玎證件】
紅白素大帶一件  
大紅素紵絲舄一雙 【 機全】   
丹導t平羅銷金夾包袱四條
素白中單一件  
紵絲二位數
黑綠花一位數
深青素一位數
羅二類型
黑綠一位數
青素一位數
白氁絲布一位數
妃 紵絲二位數
黑綠花一位數
深青素一位數
羅二類型
黑綠一位數
青素一位數
白氁絲布十位數
廣   摺 〖尉甘荒臧嗽率呷铡 ≈     
諭祭文   
維嘉靖十一年歲次壬辰 月朔日 皇帝遣正使吏科左給事中陳侃副使行人司行人高澄諭祭琉球國中山王尚真曰惟王嗣守海邦四十餘載敬天事上浙〔揮逡擻缐勰隇殯薹梁鸀殄芗插釥柛娼K提交音來聞良用悼惜遣官諭祭特示殊恩靈其有知尚克歆服
祭品   
牛一隻      
豬一口
羊一腔      
饅頭五分  
粉湯五分     
蜂糖糕一盤  
象眼糕一盤    
高頂茶一盤  
響糖五箇     
酥餅酥■〈酉定〉各四箇  
纏碗五箇     
降真香一炷  
燭一對 【 重一斤】    
焚燭紙一百張  
酒二瓶   
●使事紀略   
嘉靖丙戌東琉球國中山王尚真自由球越戊子世子尚清表
請襲封下禮部議禮恐其以奚齊奪申生也又恐其以牛易馬也令琉球長史司復衕其實戒母誑越辛卯長史蔡澣等參選過諸與民達於勳戚同然一辭也讓曰尚清乃先王真之塚嗣立為世子有年昔先王辱駡福於
天朝願終惠於義嗣者具文申部宗伯欽之越壬辰春禮部肇上其議請差貳使往封給事中為正行人為副侃與澄適承乏焉
命下之日時夏五望也有為予等深計者曰海外之行險可知也 
天朝之使遠冒乎險而小國之王坐享其封恐非以華馭夷之道盍辭之以需其領予等曰 君父之命無所迯於天地之間况我生各有命在天豈必海外能死人哉領封之說出於他人之口則為公議出於予等之口則為私情何以辭為勿聽  六月各 賜一品服一襲侃以麒麟澄以白澤俱大紅織金羅為表絹為裡羅褡護青羅擢手裏亦用絹使外國必加服者欲其稱國王位賓主也帶以玉則自備又各賜家人口糧四名憫茲遐役優以緝御 恩至渥也  八月侃等始治裝戒行行之若是徐徐者因封琉球舊案禮部失於回祿 請查頒賜儀物於 內府各監局彌月而后克明復造於所司亦難卒製故弗克行非敢久稽 君命  越癸巳五月侃至三山澄亦以六月至閩之三司諸君承禮部咨文巳將過海事宜會裁巳定造船之制訪於耆民得之大小廣狹惟其制價計二千五百兩有奇予等初欲各具一艘見其費之廣也而遂不敢無益於國而侈其費財之蠹也惟舊制以鐵棃木為柁桿取其堅固厚重今以輕價索之而難於得易以他木予等必欲倍價以購後果得之財固當惜柁乃一船司命其輕重有不難辨者  七月二日定■〈舟遠〉即船之底木福州府備祭豕二羊二予等主祭三司諸君率府縣官亦與陪焉重王事也定■〈舟遠〉之後方鳩舟人僝功矣侃等與眾官時廵督之十一日遣承差齎本赴京謹 題為求封事切照嘉靖十一年琉球國世子尚清奉 表請封 欽蒙差臣等充正副使齎捧 詔勑前往琉球封尚清為中山王臣等隨即辭 朝前來福建造船船完之日過海行禮所有齎去 詔勑聞弘治正德年間脩撰倫文敘編脩沈燾等曾差往安南國因彼國欲留 詔勑為國之寶俱曾題奉 欽依聽其請留臣等思得琉球國襲封事例遠年無從查考萬一尚清亦如彼國請留 詔勑臣等堅執不從恐拂彼敬奉之心聽其請留又非臣等所敢專擅如蒙乞 勑禮部查議應否聽其請留庶臣等有所遵守而臨期不至錯誤矣為此具本專差承差鄭珂齎捧謹題請 旨  九月承差至京赴通政司投進奉 聖旨禮部看了來說欽此隨該禮部覆題云看得 欽差吏科等衙門左給事中等官陳侃等題稱齎捧 詔勑前往琉球國封世子尚清為中山王惟恐請留  詔勑乞要查議一節即查有倫文敘等事例合無准其所奏本部行令各官臨時斟酌如彼國王請留之意果出諔┮嘁烁╉樢那槁犉湔埩舻纫蚍睢÷}旨是欽此  十一月承差齎儀制司手本至閩侃等伏覩 睿旨馭夷以崭也混笕簟∶髅窃铝鹎驀M貢船至予等聞之喜閩人不諳 海道方切憂之喜其來得詢其詳異日又報琉球國船至乃世子遣長司蔡廷美來迓予等則又喜其不必詢諸貢者而有為之前驅者矣長司進見道世子遣問外又道世子亦慮閩人不善操舟遣看針通士一員率夷稍善駕舟者三十人代為之役則又喜其不必藉諸前驅而有同舟共濟者矣大蹇明來憂用以懌即此而觀世子其賢矣乎敬使所以敬君也敬君所以保國也懷德畏威邦其永孚於休  越甲午三月舟始畢工其舟之形制與江河間坐船不同座船上下適均出入甚便坐其中者八窓玲瓏開爽明睿真若浮屋然不覺其為船也此則艙口與船面平官艙亦止高二尺深入其中上下以梯艱於出入面雖啟牖亦若穴之隙所以然者海中風濤甚巨高則衝低則避也故前後艙外猶護以遮波板高四尺許雖不雅於觀美而實可以濟險因地異制造作之巧長一十五丈濶二丈六尺深一丈三尺分為二十三艙前後竪以五掩大桅長七丈二尺圍六尺五寸餘者以次小而短舟後作黃屋二層上安詔勑尊君命也中供天妃順民心也舟之器具舵用四副其一置其三防不虞也櫓用三十六枝風微逆或求以人力勝備急用也大鐵錨四約重五十斤大棕索八每條圍尺許長百丈惟舟大故咧壅卟豢傻枚∫■〈舟華〉船二不用則載以行用則則藉以登岸也水四十櫃海中惟甘泉為難得勺水不以惠人多備以防久泊也通船以紅布為圍幔五色旗大小三十餘面刀鎗弓鎗之數多多益辨佛朗機亦設二架凡可以資戎事者靡不周具所以壯國威而寒外醜之膽也  二十五日出塢塢即造船之所亦設祭如定■〈舟遠〉之時其間若監浮水若治■〈糸索〉皆有祭文祭禮皆如初靡神不舉靡愛斯牲者 王事孔難利涉大川故也  四月十八日舟先發於甫臺南臺距海百餘里大舟畏湵爻逼蕉嵝腥招袛道锕氏戎苤勖裆杂靡话偎氖擞衅孀o送軍用一百人通事引禮醫生識字各色匠役亦一百餘人官三員千戶一員百戶二員各給銀十二兩為衣裝之費餘各給工食銀五兩三錢五分舊時用四百餘人今革其十分之一從約也舊例猶有金銀九十餘器金廂帶四條備二使過海之用福州府造冊開報回文與之職等素有清約無事華侈茶鍾酒盞用銀者相應備辨銀酒素銀撒盞銀節盂金廂帶皆不必用雖舊有成案似宜遵奉但裁而行之存乎其人毋得妄見妄費以污職等名節造完之日令首領官一員齎領前去回還之日照數給領若此者真行也非以要譽也  二十六日予等啟行三司諸君送至南臺炰肉于几釃酒于尊爵三行予等起謝曰曩時海國之役必數年而始克竣聞之舟不易成也今來及其日月而有航海之期誰之功也敢不再拜諸君皆歌蒸民之詩以贈亦再拜遂別是晚信於舟中翼日至樂長司舟亦隨行中途為溗鶄糌瘦d具狀伏於階下求為之援予等欲籍其為前驅即日將行事巳亟不可辭判詞於提舉司令申海道假環海衛所禦寇之舟暫遣其歸此固為趙亦為楚也適分守海道都閫諸君繼至海道亦以 王事為亟遂遣之  五月朔予等至六石大舟亦始至二日祭海登舟廵守諸君請宴為餞是日北風大作晝昏如夕舟人皆疑予等亦有懼心有愛之者勸遲遲其行遲而得巳於行姑少待焉可也終不能巳遲之何益今人既集矣渙之恐難卒萃舟不速行器具易窳有司費也侈緩則更倍之遂別諸君慨然登舟連日風逆五日始發舟不越數舍而止海角尚溨涟巳粘龊?诜揭煌粞笠语L順而微波濤亦不洶湧舟不動而夷與夷舟相為先後出艙觀之四顧廓然汒無山際惟天光與水光相接耳雲物變幼無窮日月出沒可駭找黄嬗^也雖若可樂終不能釋然於懷九日隱隱見一小山乃小琉球也  十日南風甚迅舟行如飛然順流而下亦不甚動過平嘉山過釣魚嶼過黃毛嶼過赤嶼目不暇接一晝夜兼三日之路夷舟帆小不能相及矣在後十一日夕見右米山乃属琉球者夷人歌舞於舟喜達於家夜行徹曉風轉而東進尋退尺失其故處又竟一日始至其山有夷人駕船來問夷通事與之語而去  十三日風少助順即抵其國奈何又轉而北逆不可行欲泊於山麓險石亂伏與下謹避之遠不敢近舟蕩不寧長年執舵甚堅與風為敵不能進亦不能退上下於此山之側然風甚厲浪亦未及於舟中尚未懼相持  至十四日夕舟剌剌有聲若有分崩之勢大桅原非一木以五小木攢之束以鐵鐶孤高衝風搖撼不可當環斷其一眾恐其遂折也驚駭呌囂亟以釘鉗之聲少息原舟用釘不足稔麻不密板聯不固鏬縫皆開以數十人轆轤引水水不能止眾白不可支矣齊呼天妃而號剪髮以設誓予等不能徹夜不寐坐以待旦忽一家人匍匐入艙抱予足口噤不能言良久方云速求神佑船巳壞矣予等聞此心戰神怖無可奈何嘆曰各抱 詔勑以終吾事餘非所計也於此將焉求之而又將焉迯之是時惟長年數人色不少動但云風不足懼速求鏬縫而塞之可保無虞眾亦知其然舟蕩甚足不能力心悸目昡何鏬之求於是有倡議者曰風逆則蕩順則安曷回以從順人心少寧衣袽有備上可圖也有一人執舵而云海以山為路一失此山將無所歸漂於他國未可知也漂於落漈未可知也守此尚可以生失此恐無以救夷通士從旁贊之予等亦知其言有據但眾股慄啼號不止姑從眾以紓其懼彼亦勉強從之旋轉之後舟果不蕩執燭尋鏬皆塞之固水不能入眾心遂定翼午風自南來舟不可往又從而北始悔不少待也計十六日旦當見古米山至期四望惟水杳無所見執舵者曰今將何歸眾始服其先見徬徨躑躅無如之何予等亦憂之亟令人上桅以覘去遠見一山巔微路若有小山伏於其傍詢之夷人乃曰此熟壁山也亦本國所属但過本國三百里至此可以無憂若更從而東即日本矣申刻果至其地泊焉  十八日世子遣法司官一員來具牛羊酒米瓜菜之物為從者犒亦有酒果奉予等通事致詞曰 天使遠臨世子不勝忻踊聞風伯為從者驚世子益不自安欲躬自遠迓國事不能暫離謹遣小臣具菜果將問安之敬予等愛其詞雅受之時予之舟巳過王之東欲得東風惟順夏日詹灰椎靡沧訌颓惨谋娝那笋{小船四十艘欲以大纜引予之舟通事乃曰海中變出不測豈宜久淹從者世子不遑寢食謹遣眾役挽舟以行敢告船分左右各維一纜迤邐而行若常山蛇勢亦一奇觀也一晝一夜亦行百餘里  十九日風逆甚不可以人力勝遂泊於移山之嶴法司官率夷眾環舟而宿未嘗敢離左右泊至五日予眾苦之在舟日久欝隆成疾求登岸以避之而不可得泣訴於予予曰乘桴浮海子路喜之未知浮海之險若此也人至四千力亦眾矣不能挽一舟以行虎賁三千猶足以成武功孰謂浮海為易耶  二十三日世子復遣王親一員益以數舟而來風亦微息始克行法司官左右廵督皷以作氣自夜達旦夷眾亦勇於用力無少懈至二十四日猶未克到世子復遣長司來曰世子聞至移山刻期拱候六日不詹中心孔棘恐為從者憂謹遣小臣奉慰予等  二十五日方達泊船之所名曰那霸港計六石登舟至此幾一月矣予二人局於一艙不便出入暑氣薰蒸脾胃受疾寢食弗安兼以風濤之險日驚於心得保殘喘以終 王事嗚呼艱哉是日登岸上翼然亭有扁曰迎恩世子遣眾官大小百餘員隨 龍亭候於亭下予等捧詔勑安於龍亭眾官行五拜三叩頭禮前行導引至 天使館距港約五里不移時而至 龍亭安於中堂眾官復行禮如初進見予等亦行禮而退予等呼長司問曰世子不迎 詔勑何也對曰洪武禮制凡 詔勑至國世子候於國門之外數代相承不敢違制以行予等曰守制國之經也臣之良也大以字小惟信之懷敢為一巳是便而裂信毀制乎聽之然世子雖不至館館中皆官正蒞事禮無不肅用無不周下逮從人各有寢舍時給廩餼亦使之安每每三日遣大臣一員問安具酒二壼果盒二架酌酒於斗跪而言曰世子念 天使舍崇麗而卑痺是就恐不能安朝夕令小臣問候起居予受其酒乃曰賓至如歸不惟其物惟其帐雷诱矣胡弗安之有飲畢復獻牛羊菜果初皆麾之後見其意勤肯間亦或受每一饋予等亦遍及於從人無弗均  六月哉生明報長史舟至北山又越五日始抵國較之予舟浹旬之隔詢之乃知桅折帆傾非夷眾之熟於操舟幾何而不飫魚腹也越既望行祭王禮王墓不知所在有寢廟一所在國門外即於廟祭焉封其生者而又祭其薨者厚也所以勸天下之忠也祭先於封者尊也所以勸天下之孝也忠孝之道行於四夷胡越其一家矣祭品皆 欽定之數牲牷維腯酒醴維醇罔敢弗潔先迎至廟俟設定後用 龍亭迎 諭祭文予等隨行將至廟世子素衣黑帶候於外門戚乎其容儼然若在憂服之中予等拱而入其寢廟神主居東西向予等居西東向 龍亭居中南向世子居南北向宣 諭祭文畢世子出露臺北向謝 恩進與予等交拜揖至中堂予等南向坐定世子令長史致詞曰清蝸處海角辱玉趾遠臨當匍匐奔迓有制不敢違越徒懷慚竦今又辱賁及先人幽明倍感敬具清酤二卣以獻左右聊用合歡其敢曰休享予等曰 朝廷之制臣子所當共守乎賓主焉者也人欲為善誰不如我敢辭世子又曰我有嘉賓皷瑟吹笙吹笙皷簧承匡是將禮也斯可以燕樂嘉賓之心今皆無之正以此耳幸毋辭予等愛其言敬不踰制忠也樂不忘親孝也忠孝之人可以言禮諾之酒數行皆親獻禮儀卒度罔弗恭坐少頃別隨遣法司官同長史至館致世子辭曰今日勞從者為先人寵光小國無以為獻戔具黃金十兩為壽予等訝曰世子知道而亦以此凂我乎令持去不從作書與之曰君子交際之間有禮焉有義焉禮以將敬義以揆物賓主各欲自盡而巳今日之舉 君命是將敬共 王事乃其職也款我以華筵亦云厚矣而又惠我以裊蹄不巳過饋乎在世子行之固盡禮在侃等受之則為非義授受之間天理人欲判焉辨之明而守之固敢自欺乎辭不更贅惠無再貽世子果知禮義者得其書不復再饋祀事畢  越七月二日封王是日黎明世子令眾官候於館門之外導引詔勑之國國門距館路三十里界在山海之間險側高卑不齊不能如砥矢將至國五里外有牌坊一座扁曰中山自此以往路皆平坦可容九■〈車丸〉旁壘石墻亦若百雉之制世子候於此 龍亭至行五拜三叩頭禮導引之國門門曰歡會門逶迤數步即王之宮宮門三層有數級之階至正殿巍然在山之巔設 龍亭于正中行大 封拜國禮王升降進退舞蹈祝呼肅然如式先期五日長史巳請儀注習之熟矣禮畢揖予等至別殿復行見禮眾官亦拜見如初玉暫退出臨羣臣是日維良是 天子新命與一國正始羣臣但四拜為賀臣之尊者親者奉觴為壽夷俗以此為敬君臣之間亦行之朝罷別殿設宴金皷笙簫樂翕然齊鳴 王奉酒勸清而烈來自暹邏者比之麯米春醺人更不須一盞予等但嘗之而巳籩豆之實備水陸之珍■〈月郎〉臐燒炙之膳既旨且多然不能自制也皆假予等所帶庖人為之盖夷俗蓆地而坐無燕享醵會之事不知蒸調和劑之味故假以開其陋耳獻酬交錯至晡而止予等令儀從迎 詔勑至館王再拜曰小國無以為寶璽書以為寶 先朝詔勑藏之金櫃巳八葉於茲矣今辱賁臨幸留鎮國不爾予小子自底不類為先人羞予等見留否之實長史數臣各捧一道而來 奎壁輝映絢釆一堂遂許留之王喜甚重拜而別予等至館王親一員同長史來饋禮物厲色麾之長跪不起不得巳姑取扇布二物以荅其震N不之受復與一書曰士君子立身大節不過禮義二者前書備布想巳知之賢王亦知 朝廷之大法乎今 聖天子御極議禮制度萬物維新羣工濟濟皆秉羔羊之節晉如鼫鼠若愁如催如而巳侃等叨居近侍方■〈口金亍〉 命正欲播 君德於無彊守臣節於不辱為 天朝增重乃敢自冒非義以貽滿橐之譏耶與者受者其戾一也欲馨清議其罪不恭王見書令長史來言曰 聖天子威德被海外清聞之常虩虩不自安唯恐不道為 聖朝棄况 天使陟降 左右者乎敬君之心華夷無二昨聞高諭敢犯 朝箴  二十二日復設宴名曰拂塵使琉球與使他國不同安南朝鮮之使開讀 詔勑之後使事畢矣陸路可行止事遄返不過信宿琉球在海外候北風而後可歸非可以人力勝者日久不免會多會多不無情褻勢所必至也踽踽凉凉豈非一日安耶是宴之設籩豆尚楚而方物不復陳矣但令四夷童歌夷曲為夷舞以侑其觴傴僂曲折亦足以觀舞罷令世子介子執弟子禮奉酒三斝將行復躬捧玉盃乃 武宗所賜者引滿勸白辭以不善飲一酌而止  越二十五日之夕颶風暴雨倏然而至茅舍皆蓆捲予館亦兀兀不安寢不能起坐中堂門牖四壁蕩然無存因念港口之舟恐不及繫遣人視之僉曰昏黑不辨牛馬而岐路安可分向待之風雨果惡亦不可強質明而往王巳差法司官率夷人數百守於舟側矣詢之舟人乃夜半時至也法司亦夷官之尊者路且遙不避而來予因嘆曰華夷之人風雨晦暝之夕塞向墐戶以避之猶恐未安衝風冒雨而行者必其骨肉顛沛而不容巳孰能視他事如家事而艱險不辭者乎夷之君臣其亦可感也  夫八月中秋節夷俗亦知為美請賞之因得徧遊諸寺寺在王宮左右不得輕易往來有曰天界寺有曰圓覺寺此最鉅者餘小寺不暇計寺山門殿宇弘敞壯麗亞於王宮正殿五間中供佛像一位左右皆藏經數千卷夷俗尚佛故致之多上覆以板繪以五彩下用蓆數重清潔不可容寢殿外亦鑿小池甃以怪石池上雜植花卉有鳳尾蕉一本樹似棕而葉似鳳尾四時不改柯易葉此諸夏所無者徜徉良久塵慮豁然但僧皆夷俗不可與語亦不敢見然亦知烹茶之法設石鼎於几上煎水將沸用茶末一匙於鍾以湯沃之以竹刷淪之少頃奉飲其味甚清是日王因神降送迎無暇遣王親侍遊至未刻邀坐宴不甚豐而情意則款洽矣諸從人皆召至堦下令通事歡飲旅進旅退各以班序至醉而止向夕回館明月如晝海光映白松影篩青令輿人緩步徐行縱目所適心曠神怡樂茲良土忘其身之在海外也  二十三日王使至館相訪令長史致詞曰清欲謁左右久矣因日本人寓茲狡焉不可測其衷候其出境而後行非敢慢也予等但應曰巳知之矣海外之國唯彼獨尊深居簡出乃其習也井底之蛙其可語以天日之高明也哉亦具殽核留坐移時別去  二十九日請餞行陳蓆於亭中觀龍舟之戲舟制與咧壑ǚ湃A人亦知奪標以為樂但咧壅呔阈±襞c大臣子弟也各簪金花具彩服雖濡於水而不顧以示誇耀之意越月七日復請餞予等訝其煩也深拒之懇之再三而後行至則見其席之所列皆非昔比山蔬海錯糗餌粉■〈酉巴〉雜陳於前者制造精潔味甚芳旨但止數品不能如昔之豐詢之左右乃知前此之設皆假諸閩人此則宮中妃嬪親製以表獻芹之敬耳臨行長史捧黃金四十兩王乃言曰送贐之禮振古有之非清敢自褻其毋辭予等曰於義可受軻受薛之餽不以為嫌但予等以 君命來受此而歸是以 君命貨之也惡乎敢王愕然曰 天使言必稱 君動必比義清知過矣遂不敢強復手持泥金倭扇二柄乃曰 天使遠來賜清以弁服即清之師也此別不復再會揮此或可以繫一念耳予等憫其情受之各荅以所持川扇彼喜不自勝再拜而去  十二日登舟官民送者如蟻皆以漢官威儀不得復覩至有泣下而不忍去者亦足以見夷人天性之良莫不羡衣冠文物之美拘于法而不得入是可哀也泊舟之港出海僅一里中有九曲夾岸皆石惟滅風而後可行坐守六日王日使人侍於其側且致慰詞仍遣看針通事一員夷稍數人護送又遣王親長史等官駕昔日所假之舟進 表謝 恩  十八日風少息挽舟而出亦斜倚於岸眾恐其傷于石大驚幸前月親督修艌不為所傷復止二十日始克開洋夷舟同行二十一日夜颶風作陡舟蕩不息大桅原以五木攢者竟折去須臾舵葉亦壞幸以鐵棃木為柄得獨存舟之所恃以為命者桅與舵也當此時舟人哭聲震天予輩亦自知决無生理相顧嘆曰天命果如此以計免者得之矣狐死尚正首丘嗚呼狐之不能若也舟人無所庸力但大呼天妃求救予等為君民請命亦叩首無巳果有紅光燭舟人相報曰天妃至矣吾輩可以生矣舟果少寧翼日風如故尚不敢易舵眾皆廢寢食以待斃不復生船艙上水同行夷舟遂相失不知所往  二十三日黑雲蔽天風又將作有欲易舵者曰舵無尾不能咧埏L弱猶可以持烈則不可救有不欲易者曰當此風濤去其舊而不得安其新將柰何眾不能决請命於予等曰風濤中易舵靜則可以生動則可以死中心冲冲亦不能决令其請珓於天妃乃得吉兆眾遂躍然起舵舵柄甚重約有二千餘斤平時百人舉之而不足是時數十人舉之而有餘兼之風恬浪止倏忽而定定後風浪復厲神明之助不可誣也舵既易眾始有喜色  二十六日忽有一蝶飛繞於舟僉曰山將近矣疑者曰蝶者甚微在樊圃中飛不過百步安能遠涉滄溟此殆非蝶也神也或將有變速令舟人備之復有一黃雀立於桅上雀亦蝶之類也令以米飼雀雀啄盡立去是夕果疾風迅發白浪拍天巨艦如山漂蕩僅如一葦稍後距水不下數丈而水竟過之長年持舵者衣盡濕則艙中受水又可知也風聲如雷而水勢助之真不忍聞舟一斜側流汗如雨予等懼甚衣服冠而坐欲求速溺以紓其懼又相與歎曰 聖天子威德被海內外百神皆為之効職天妃獨不救我輩乎當此風濤中而能保我數百民命真為奇功矣當為之立碑當為之奏聞于 上言訖風若少緩舟行如飛徹曉巳見閩之山矣舟人皆踊躍皷舞以為再生稽首於天妃之前者若崩厥角也二十八日至定海所  十月初二日入城痛定思痛不覺傷感凡接士大夫敘其所以聞之無不慶幸區區二人何德獲此實荷 聖天子威福以致神明之佑不偶然也今越旬日同行之舟尚未至或不免漂溺之患焉嗚呼危哉嗚呼危哉予因是而又有所感浮海以舟駕舟以人二者濟險之要務也今官府造作什器官之尊者視為末務而不屑於查理官之卑者視為奇貨而惟巧於侵欺以故種種皆不如法不久即壞房舍器用之物壞則可修猶未甚害惟舟之壞即有覆溺之患雖有船師在舟亦無及矣前所云米山之險其明効也後之使海外者軍官不必三員隨行先擇有司賢者二員委其造船令其同行彼軀命所關督造必不苟且萬一藩臬不從以之請於 上命可也彼於駕舟者閩縣河口之民約十之八因夷人駐泊於其地相與情稔欲往為貿易耳然皆不知操舟之術上文所云長年數人乃漳州人也漳州以海為生童而習之至老不休風濤之驚見慣渾閑事耳其次如福清如長樂如鎮東如定海如梅花所者亦皆所用人各有能有不能唯用人者擇之果得其人猶可以少一二此貴精不貴多之意也一則可以節國之費一則可以衛眾之生故不惜辭之煩為後使者忠告  
○羣書質異   
大明一統志   
蠃虫錄   
星槎勝覽   
集事淵海   
杜氏通典   
使軄務要   
大明會典   
·大明一統志   
琉球國在福建泉州之東海島中其 朝貢由福建以達於 京師國之沿革未詳漢以來不通中華隋大業中令羽騎尉朱寬訪求異俗始至其國語言不通掠一人以反後遣武賁郎將陳樓率兵至其國虜男女五百人還唐宋時未嘗朝貢元遣使招諭之不從 本朝洪武中其國分為三曰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皆遣使 朝貢嗣是惟中山王來朝其二山盖為所併矣風俗男子去髭鬚婦人以墨黥手為龍虎文皆紵繩纏髮從頂後盤至額男以鳥羽為冠裝以珠玉赤毛婦以羅紋白布為帽織鬪鏤皮并雜毛為衣以螺為飾而下垂小貝其聲如佩無君臣上下之節拜伏之禮父子同床而寢婦人產乳必食子衣食用手無匙筯得異物先進尊者死者浴其屍以布帛纏之褁以葦草土不起墳無他奇貨尤好摽掠故商賈不通不駕舟楫惟縛竹筏急則羣舁之泅水而迯俗尚山海之神祭以殽酒戰鬪殺人即以所殺人祭其神王所居壁下多聚髑髏以為佳所居曰波羅擅動塹柵三重環以流水樹棘為藩殿宇多刻禽獸無賦歛有事則均稅無文字不知節朔視月盈虧以知時視草榮枯以計歲山川黿鼊在國西水行一日高華嶼在國西水行三日湖島在國水行五日落漈水至彭湖漸漸低近琉球謂之落漈漈者水羞下不回也凡兩岸魚舟至彭湖遇颶風作漂流落漈回百無一二 土產鬪鏤樹硫黃胡椒羆豺狼  按琉球國在泉州之東自福州視之則在東北是以去必孟夏而來必季秋乘風便也國無典籍其沿革不能詳然隋兵刼之而不服元使招之而不從我 太祖之有天下也不加兵遣使首効歸附其忠順之心無以異於越裳氏矣故特 賜以閩人之善操舟者三十有六焉使之便往來時朝貢亦作指南車之意焉耳在昔其國三分今中山併而為一者得非沃弱晉強之故與風俗男子不去髭亦不羽冠但結髻於首之右凡有職者簪一金簪漢人之裔髻則結於髮之中俱以色布纏其首黃者貴紅者次之青綠者又次之白斯下矣王受一纏帕衣則大袖寬博製如道服然腰束大帶一亦各如纏首之布之色辨貴賤也足則無貴賤皆著草履入室宇則脫之一則蓆地而坐恐塵污一則以跣足為敬故王見神臣見王及賓主相見皆若是也唯接見予等則加冠具服履揖遜之間每見其疾首蹙額葢弗勝其束縛之勞矣  其婦人真以墨黥手為花草鳥獸之形而手足反無餙髻如童子之角總於後而簪珥不加不知足而為之履男女皆可用也第富屋則以蘇蓆藉屨底少加皮緣即為美觀上衣之外更用幅如帷蒙之背上見人則以手下之而蔽其面下裳如裙而倍其幅褶細而制長覆其足也其貴家大族之妻出入則戴箬笠坐於馬上女僕三四從之俱無布帽毛衣螺佩之飾亦無產乳必食子衣之事也  其君臣之分雖非華夏之嚴而上下之節亦有等級之辨王之下則王親尊而不與政也次法司官次察席官刑名也次那霸港官司錢榖也次耳目之官司訪問也此皆土官而為武職者也若大夫長史通事等官則專司朝貢之事設有定員而為之職者也王并日而視朝自朝至於日中昃凡三次陪臣見之皆槎手膜拜尊者親者則延至殿內賜坐賜酒其卑疏者則移時長跪於階下焉凡遇元旦 聖節長至日率眾官具冠服設 龍亭行禮 祝禮盖久漸文教非復曩者之陋矣  父之於子少雖同寢及長者而有室則異居食亦用匙筯得異味先進尊者及子為親喪數月不肉食亦其俗之可嘉死者以中元前後日溪水浴其屍去其腐肉收其骸骨以布帛纏之褁以葦草襯土而殯上不起墳若王及陪臣之家則以骸匣藏於山穴中仍以木板為小牖戶歲時祭掃則啟鑰視之盖恐木朽而骨暴露也  地無貨殖是以商賈不通若以為防摽掠則其國小法嚴凡有竊物者即加以劓剕之刑人誰敢犯朝貢往來具乘大船海邊漁鹽亦泛小艇未嘗不駕舟楫而縛竹為筏也俗畏神神皆以婦人為尸凡經二夫者則不之尸矣王府有事則哨聚而來王率世子及陪臣皆頓首百拜所以然者以國人凡欲譃椴簧粕窦匆挂愿婢颓苤勎糍量苡杏害中山王者神即禁錮其舟易而水為鹽易而米為砂尋就戮矣惟其守護斯土是以國王敬之而國人畏之也尸婦名女君首從動經三五百人各戴草圈携樹枝有乘騎者有從行者入王宮中以遊戲一唱百和聲音哀慘來去不時唯那霸港等處不至以此多不良者家兼有漢人故也閩人為王倩作宴者身親見之且傳聞封王日必見天使是日不來此則真有殺人祭神則非也  王宮之室建於山嶺國門扁曰歡會府門扁曰漏刻殿門扁曰奉神四圍皆石壁無有波羅擅動之名亦無聚髏為佳之說門外有石砌砌下有小池泉自石龍口中噴出名曰瑞泉王府汲之供飲食取其甘潔也道路坦夷曾不設塹樹棘以為險殿宇朴素亦不雕禽刻獸以為奇至於賦歛則竊古人井田之遺法但名義未觧備王及臣民各分土以為祿食上下不交征有事如昨封王所用布帛粟米力役之征則暫取諸民而不常也雖無經生卜士之流然亦諳漢字奉正朔豈至視月盈虧以知時視草榮枯以計歲哉  山川則南有太平山西有古米山馬齒山北有硫黃山熟北山灰佳山移山七島山盖不止黿鼊等嶼彭湖等島而巳落漈不知所在殆遠去琉球而非經過之處也昨見古米山所急礁多聞舟有至此而敗者亦不亞於落漈之際矣 土產無鬪鏤樹亦無胡椒硫黃雖產至北山而取之亦甚艱無熊羆豺狼虎豹猛獸是以多野馬牛豕價廉甚每一值銀二三錢而巳豕雖賤人有以終歲不獲食者貧約故也凡殺生不血刃但以水泅而火其毛不畜犬亦鮮鵝鴨鶯燕鸛鵲之族俱無唯烏鴉麻雀而巳有蛇蝎蝎亦螫人焉蛇則不為害聞前使遭者怪之驚無是事也穀則有稻秫稷麥菽蔬則有瓜茄薑蒜葱韭等品果則有芭蕉甘蔗石榴橘柿之類人言冬瓜可以觧渴甘蔗巨如盌形皆非也至於壁間有虫形如中國之蝎虎者聲噪如雀則罕異焉  
·蠃虫錄    
琉球當建安之東水行五百里土多山峒峒有小王各為部隊而不相救援 國朝進貢不時王子及陪臣之子皆入太學講書禮待甚厚  按福州梅花所開洋順風七晝夜始可至琉球也水程計之殆將萬里矣若夫建安則建寧属邑也又在福州之西北而云水行五百里不知自何洋發舟而若是乎其近易耶琉球固多山而崆峒則少王之子弟雖出分各山而未嘗不聽徵調如祭王封王等日則各率所部戎服而列伍以防衛則其有事而相為救援可知矣歸附 國家之初朝貢固無定期今每二年而一舉至於令子弟入太學僅於洪武二十二年而創見之嗣是唯遣陪臣之子進言讀書大司成教以誦詩學禮處以觀光之館夏葛而冬裘朝饔而夕飱禮待不亦厚乎邇如蔡廷美鄭賦梁梓蔡澣等皆俊秀可教曾北學中國受業名儒今皆補為長史都通事等官進見之時儀不忒而言有章未必不自讀書中來也其他則苦禮法之拘衣冠之縛矣  
·星槎勝覽    
琉球國山形抱合而行一曰翠麗一曰大崎一曰斧頭一曰重曼高聳叢林田沃穀盛氣候常熟酋長遵理不科民下釀甘蔗為酒煮海為鹽能習讀中國書好古畫銅器作詩効唐體地產沙金黃蠟  按琉球國之山形雖南北一帶而生不甚抱合亦無翠麗等四山之名且形勢卑小不高聳林木檏樕不茂密厥田沙礫不肥饒是以五穀雖生而不見其繁碩也氣候不常熱雨過即凉秋冬亦雨霜雪其地近北故也政令簡便各食分土故曰酋長遵理不科民下造酒則以水漬米越宿令婦人口嚼手槎取汁為之名米奇非甘蔗所釀亦非美姬含米所製其南番酒則出自暹羅釀如中國之露酒也陪臣子弟與凡民之俊秀者則令習讀中國書以儲他日長史通事之用其餘但從倭僧學書番字而巳古畫銅器非其所好其所好者唯鐵器綿布焉盖其地不產鐵土不植綿故民間炊爨多用螺殼紅女織袵惟事麻縷如用以釜甑爨以鐵耕者易自王府而後敢用之否則犯禁而有罪焉至於作詩則弄文墨參禪乘者間亦能之而未必唐體之効也地不產金亦無黃蠟及玻璃等物通國貿易惟用日本所鑄銅錢薄小無文每十折一每貫折百殆如宋季之鵝眼綖貫錢也曾聞其國用海巴今弗用矣然與其用是錢孰若用海巴之猶涉於貝哉  
·集事淵海    
琉球與泉州之島曰彭湖者煙火相望其人驍徤以刀稍矢劍皷為兵器旁有毗合那國語言不通袒裸旴■〈日隹〉殆非人類  按地之相去近則可望遠則視之而弗見也琉球去彭湖不下數千里山川出雲蜃氣作霧則光景且伏矣煙火可得而相望乎閩中士夫常曰霽日登皷山可望琉球盖所望者小琉球也若大琉球則雖離婁之目亦豈能明見萬里之遠哉若曰其人驍徤則帐且哺巧须隽﹁宛嚳蕜诳嗍靽L挽舟之時雖終日不食終夜不寢而亦未嘗告病匪直賤者若是雖酋長之貴亦慣勤動大風暴雨雖夜必興相徒行露立之於港邊以防舟之漂蕩焉而寒濕不能使之疾也國無醫藥民亦不夭札或壯老始生痘疹地雖卑濕而不見其疲癃殘疾之人是豈盡出於稟賦哉亦由其薄滋味寡嗜慾元氣固而腠理密也第人尚忿爭有不乎即以刃殺人度不免亦剖腹自斃所用兵器如刀劍弓矢之類亦嚴利勁直弓稍長如掘擔射則樹於地而兩手彎之矢可至二百步許盔甲製以皮革進退節以金皷鄰國目為勍敵焉其國西南則暹邏東則日本聞東隔有人鳥語鬼形不相往來豈即所謂毗舍那國耶  
·杜氏通典   
琉球國王姓歡斯氏名渴剌卻又捨土人呼之為老羊妻曰多拔茶居舍大十有六間王乘木獸令左右之凡宴會執酒者必得呼名而後飲上王酒者亦呼王名然後■〈口金亍〉柸共酌歌呼蹋蹄音頗哀怨扶子女上膊搖手而舞又曰民間民戶必安獸頭 按琉球國嗣王姓尚氏名清父名真祖名圓自上世以來皆命名以漢字妃皆選自民間女子土人王稱曰敖那稱妃曰札喇無呼老羊並多拔茶之稱也至於陪臣則無姓氏 但以先世及以所檢之地為姓名如王親孔加迷益器法司官寧沽安舟也皆地名也若大夫金良長史蔡澣蔡廷美都通事鄭賦梁梓林盛等凡有姓者皆出自 欽賜三十六姓者之後裔焉王之居舍向南者七間向西者七間以南者舊制不利於風水反以西者為正殿閣二層上為寢室中為朝堂與臣下坐立凡閣門俱五色土珠為簾盧中三間略加金碧傍有側樓亦有平屋皆以板代瓦廉不遠地而英特爾亦近除僅如由或公侯 之宅無越制也王出入乘肩輿非木獸以十六人扛之傘蓋用五色從者數百人皷吹導前戈矛擁後乃以土珠小團扇四柄貼金葫蘆一對為儀衛不知所取焉宴會不時簡禮儀朴陪臣每稱觴以壽王王與之坐而其飲但不至於呼名也樂用弦歌音頗哀怨嘗聞 其曲有人老不少年之句亦及時為樂之意如唐風之山有樞也更以童子四人手繫折而足婆娑以為舞焉所謂蹋蹄之歌女子之戲皆非也大抵琉球俗朴而忠民貧而儉富貴家僅有瓦屋二三簡其餘則茅茨土不勝風雨飄搖之患人不善陶雖王屋亦無獸頭況民間乎傳者矣
·使軄務要    
洪武永樂時出使琉球等國者給事中行人各一員假以玉帶蟒衣極品服色預於臨海之處經年造二鉅舟中有艙數區貯以器用若於又藏棺二副棺前刻天朝使臣之柩上釘銀牌若於兩倘有風波之 惡知其不免則請使臣仰臥其中以鐵錮之舟覆而任其漂泊也庶人見之取其銀物而棄其柩於山崖俟後使者因便載歸邇者鑒汨沒之禍奏准待藩王繼立遣陪臣入貢丐封及 命使臣因為你的父親 詔央搜尋駐海濱以賜之此得華夷安危之道雖萬世守之可也 按我 朝封錫藩王之制如安南朝鮮則遣編脩給事中等官為使佔城琉球則遣給事中行人等官為使各給以麒麟白澤公侯伯預文馬之服 恩榮極矣故感激圖報之下往往有人且安南朝鮮國陸路可通矣若占城及琉球則海邦也必於廣東福建臨海經年造二鉅舟以涉大川餘等以一舟所費巳及二千五百兩有奇若人各一舟非唯倍其費抑亦不克共濟矣故止造一舟至於藏棺釘牌之事原無事例縱有 之亦無益也故今有司不設備焉大航線航海之行亦危矣凡親愛者之慮靡不周有教之以舟傍設處女如羽翼者有教之以造水帶者有教之多備小船者殊不知滄溟萬里風波莫測凡此舉恃不足也所恃者唯朝廷之威福與鬼神之陰關懷啥裟祟I封之說則 肇自前使佔城者正副畏難不肯航海以畢事曠日持久渠國不獲巳而領自海濱非 俞旨也嘗稽古諸侯凡嗣立俱以士服入見 天子而後受封今之四夷 即古荒服諸侯也雖不克入香港文 天王俾其於海濱領封亦無不可蓋中國尊而當安外夷賤而當危也豈直省巳不之費而巳哉經國者為之建白可也
·大明會典    
琉球自洪武年間其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皆遣使奉 表貢箋馬及方物洪武十六年賜國王渡金銀印並文綺等物山南王亦如之後賜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紵絲紗羅冠服王妃紵絲紗羅王姪王相率 官絹公服永樂以來國王嗣立皆請命冊封自是惟中山王來每二年 朝貢一次每船一百人多不過百五十人 貢物 馬硫黃蘇木 胡椒 蝟殼 海巴 生紅銅 牛皮 刀 櫂子扇 錫瑙 瑪 烏木 磨刀石 降香木香 按琉球貢物唯馬及硫黃蝟殼海巴牛皮磨刀石乃其土產至於蘇木胡椒等物皆經歲易自暹羅日本者所謂櫂子扇即倭扇也蓋任土作貢宜其惟正之供而遠取諸物亦其獻琛之敬夫則 符璽之 賜章服之得顯非忠 嘉善之典學弟巴結學
●天妃靈應記   
神怪之事聖賢不語非忽之也懼民之惑於神而遺之道也侃自蚤歲承傳師之傳佩敬而遠之之戒凡鵝酏S醮飛符噀水誦經念佛之類黨閭有者禁之不可則出避之或過其宮則致恭川省懷裡懷裡懷裡懷裡琉球國請封 上命侃暨行人高君澄往將事飛航萬里風濤 璽叵綖果昭將至其國逆風蕩舟漏不可羣禦神風定塞讓我們乃得達及成禮還柔軟曬纜 越一日夜風大作檣折舵毀羣■〈言柔〉 如初須臾紅光若燭龍自空來舟皆喜曰神降矣無恐顧風未巳又明日黑雲四起議易舵未決卜珓於神許之易之時風恬浪靜若在沼沚舵舉甚便若插籌然人心舉安允荷神助俄有蝶戲舟及黃雀 止真實或曰山近矣或曰蝶與雀飛不上百步山何在其神使報我以風乎予以其近於載鳴鳶之義Po3333日未謹備諸巳而颶風夜作人力罔攸施眾謂胥及溺矣予二人朝服正冠坐祝曰我等真浙」病〕褚 嗦屆髡倍徽呤鼛罪@其靈語畢風漸柔黎明達閩神之精英烜赫能捍大患如此謂非 皇上懷柔百神致茲法新社軄哉然非身遇之安敢誣也揆之祭法廟而事之允宜在宋元時巳有封號廟額 國朝洪武永 樂中屢加崇焉予二人縮衛星附造舟餘直新之木石崇崎行祠則從行者開口錢以脩行當聞之 朝用彰神卻又經濟因紀其槩高君讓侃筆以舉造廵按禦史方君涯Info之又命福郡倅姚一和視勒諸石
●夷語附   
○天文門 天 甸尼 日 兆祿 月 都急 風 嗑濟 雲 枯木 雷 邦眉 雨 嗑也 雪 由其 星 波世 霜 失毋雹 科立 霧 露 禿有 電 波得那 天晴 甸奴奴法立的 起風濟 嗑祿姑福 天陰 甸尼奴奴木的 明日 阿 下雨 嗑也福祿下雪 由其福祿 霞 噶嗑尼 昨日 乞奴 風雹 嗑濟科立 ○地理門 地 只泥 土 足只 江 密刀度 河 嗑哇 海 五也山 牙馬奴 水 民足 冰 谷赤里 路 密集 石 依□ 井 依嗑嗽 墻 拿別 城 遶 泥 也祿沙 是那 灰 活各力橋 松只 磚 牙反亦失 瓦 嗑哇嗽 岸 倭失 遠 它加撒 近 即加撒 長 拿盒失 短 密失拿失 前 馬七 後 吾失祿左 分達里 右 民急里 上 吾七 下 世莫 東 加失 西 尼失 南 未南米 北 乞大
○時令門 春 法祿 夏 拿都 秋 阿及 冬 由福 冷 闢牙撒 熱 嗑子撒 寒 辟角祿撒 暑 奴祿撒陰 枯木的 陽 法立的 晝 皮祿 夜 由祿 早 速多 晚 約姑裡的 時 士祿 氣 赤急 年 多失 節 些谷尼節 正月 燒哇的 二月 寧哇的 三月 撒哇的 四月 升哇的 五月 惡哇的 六月 祿谷哇的 七月 式的哇的 八月 法只哇的九月 失哇的 十月 桑桂的 十一月 失木都及 十二月 失哇思 ○花木門 茶 札 花 法拿 米 谷米 樹 拿急 果 吾七松 馬足 栢 馬足那急 竹 達急 筍 達急 棗 那都也 草 谷撒 瓜 吾利 菜 菜 梅 吾七 葉 尼 香 稿蓮花 花孫奴法龍眼 龍暗 茄 利是 甘蔗 翁急 胡椒 谷燒 蘇 司哇
○鳥獸門 龍 達都 虎 它喇 鹿 加月 馬 馬馬 獅 失失 牛 吾失 兔 吾撒急 熊 谷馬 象 槽 雞 它立鵝 嗑 豬 吾哇 驢 仝 騾 仝 狗 亦奴 皮 嗑哇 鼠 攝 鶯 打延長噶 魚 亦窩 羊 非都只 蛇 密 猴密 撒祿龜 嗑也 雀 孫思七 鳳凰 失窩 麒麟 其粦 孔雀 公少 獅子 失失 獬豸 害宅 仙鶴 司祿少 象牙 查查華玳瑁 嗑也那各 牛角 吾失祖奴 喜雀 孔加查思 鶴項 它立尼谷只
○宮室門 門 勤那 歌詞 慢多 房 赤葉 樓 塔嗑 井 依嗑喇 河 嗑哇 御 密集 丹墀 密集御橋 多勞多得 皇 谷倽谷 館驛 館牙 瓦房 嗑哇喇
○器用門 盔 不力千 甲 約羅衣 刀 殼倫知 箭 牙力 弓 由米 弦 禿奴 槍 牙力 卓 代 盤 松只 盆 大箣瓶 飄 床 隨谷 船 福它 椲 花時 舵 看失 羅 蓬 賀 覽 隨時 只 帶 文帖 畫 葉 書 福密 筆 分帖字 開 墨 思墨 紙 嗑也 硯 孫思利 鎖 沙舍奴 碗 麻佳裡 屏峰 飄市 香爐 稿爐 花瓶 法拿飄香盒 福法各倭扇 昂季 箱子 凱 酒鍾 撒各子急 茶鍾 溥嗑子急 棊子 乞是 玉帶 衣石乞各必 金鍾 孔加尼廂加里
○人物門   皇帝 倭的每 王妃 奴喇 國王 敖那   王子 敖那吾哇 朝廷 倭每奴 大夫 大福   長史 丈思使者 使臣通事 度日   正史 申思 副使 副司 唐人 大力那必周   師傅 失農色 和尚 鮑子 父親 阿仝都   母親 阿也琉球人 倭急拿日本人 亞馬奴必周   大明皇王 大苗倭 朝貢使臣 嗑的使者 兄 先托   妻 眠多木 子 吾哇 琉球國王 倭的拿敖拿  
○人事門 跪 非撒慢都急 說 嗑達里 拜 排是 與 吾達裡唆亦 走 七姑 去 亦急 來 外亦利 你 吾喇哇我 昂哇 有 阿力 無 乃 好 約達撒 歹 哇祿撒 買 鳥利 賣 高葉 睡眠 不裡 請來 盂美失見朝 大立葉亦急 入 朝 大立葉密達 鞠躬 烏遜皮 底頭 烏其利 立住 鑰只歪立 叩頭 嗑藍子 謝恩 密濕普古禮 朝貢 嗑得那平身 各失吾奴必約 慶賀 密由歪利 表章 虎烏 賞賜 非進的 起來 揭知 進貢 嗑得那 進表 漂那阿傑約進本 盆那阿傑的 報名 包名 辭朝 慢多羅 回去 慢多羅 是起 速多密的 下程 林斤 筵宴 札半失 鑰書 著谷少拿米 莫隻箇 好看 約達撒 不好 哇祿撒 放下 吾著刻 作揖 撒哇利是禮 給賞 非近的 方物 木 那哇 多少 亦如撒 言語 谷只 曉的 失達哇不曉的 民約失達哇 聖旨 由奴奴失 御前謝恩 惡牙密溫谷裡 且慢走 烏共利藍子其馬 上緊走 排谷亦急 上御路 惡牙密即的裡再叩頭 麻達嗑藍子馬
○衣服門 段 恕司 紗 撒 羅 羅 帽子 柔 絹 都谷七 布 木綿 靴 各是 韈 都谷七 鞋 三邸 帽 帽紗帽 紗帽 帶 丈必 網巾 圓領 急那 衣服 急那 彩段 法拿那如 綿布 奴奴木綿 夏布 拿都木綿 竹布 達乞 山木綿葛布 葛布 官 活見 改機 蓋乞 倭絹 活見 西洋布 尼失木綿 ○飲食門 酒 撒急 肉食 失 茶 札 飯 翁班尼麵 以利蒙巳 菓 吾也 菜 菜 水 民是 酒飯 撒急翁班尼 鮮魚 必沙莫知 茶 昂 乞利比飲 昂乞利翁班尼 搜肉 昂乞利失失
○身體門   頭 嗑藍子 耳 眉 眉 馬由   回 它 口 谷之 牙 華   鼻 花那 手 帖 腳 惡失   心 各各羅身 度髮 加藍   眉毛 不潔 鬍 品其   
○珍寶門   金 孔加尼 銀 南者 銅 嗑加尼   鐵 谷祿嗑厄 錫 失祿加尼 錢 熟厄   鈔 支石 玉 衣石珠 達馬  石 衣石 瑪瑙 吾馬那達馬 珊瑚 牙馬那達馬   珍珠 達馬 水晶 民足達馬 玉石   琥珀 它喇 犀角 吾失祖奴倭刀  硫黃 奐敖   
○數目門 一 的 二 樣子 三 密子 四 由子 五 亦子亦子 六 木子 七 拿拿子 八 甲子 九 木木奴子 十 吐十一 吐的子 十二 姑姑好子 十三 吐密子 十四 吐由子 十五 赤赤子子 十六 吐木子 十七 吐拿拿子十八 吐甲子 十九 吐姑奴子 二十 達子吐 一錢 亦止買每 二錢 尼買米 三錢 杉買每 四錢 深買每 五錢 吾買每六錢 祿谷買每七錢 式止買每 八錢 法只買每 九錢 姑買每 一兩 就買每 十兩 闢牙谷就 每 一百兩 闢牙姑一千箇 森油吐失 一萬箇 麻柔吐失 千歲 森那 萬萬歲 麻由哇失
○通用門 買 吾利 賣 高葉 來 外亦利 去 亦急 說 嗑達力 看 密隻 求 買賣毛里 起身 榻知亦急起去 榻知亦急 起來 榻知 回去 慢多羅 說話 嗑達力 不敢 楊密撒 曉的 失達哇 知道 失知 付爍 仝 回賜 仝好看達 約撒 不好 哇祿撒 買賣 亞及耐 有無 阿力及 東西 加尼尼夫 不知道 明早起身 阿者速多 密 知
●夷字附   
い以 ろ路 は罷 に尼 ほ布 へ比 と度 □知 り利 尼奧 □而 □倭 わ哇 か加 □有 た他 □呂 そ甦 を子 □尼 な那 ら剌 む武 う烏 □倚 の怒 □窩 こ古 □牙 □未 け去 ふ不 こ孤 □依 □的 お惡 さ沙 き其 ゆ又 ま未 み美 □實 □泄 ひ亦 □毋 せ世 す是 □敲 夷國上下文移書往來札止寫此數字凡音韻略相類者即通用也
●使琉球錄後序 天下事履之而後知及之而後喻未有不身試之而知其然者壬辰歲陳思齊暨余被使琉球 命人皆曰航海之役危矣哉盍訪前使而稽其所錄耶越旬獲觀 詔失戀琉球舊章始知前為給舍董君旻司副張君詳於時二君巳不祿矣而鋟諸梓者復遺失而莫之可稽良用憂懼乃取載諸書而參考之見其為說異頗臆純夷或有是也及 今夏五月至其國土東風便使歸其間得於見聞之久訪詢之真者似與諸所載少不同是非獨舛訛之故或風以化移俗因異時月異而歲不同耳故因紀使事而復質之諸書以見 今日聲教之大同而蠻夷之丕變也雖不足續王會之圖成風土之紀然於後之奉 使者則未必無小補雲 嘉靖甲午十月乙亥古燕高澄序 廣信府同知鄒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臨江府推官袁長校馭正 上饒縣學教諭餘學申對讀 湖州府後學吳仕旦覆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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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陈侃使团1534年发现钓鱼岛:【明】陈侃《使琉球录》_忆旧兰堂_新浪博客 https://bit.ly/3fQfVO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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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載此次出行目的,陳侃使團訪使琉球,郭汝霖談論天妃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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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楊載此次出行目的,陳侃使團訪使琉球,郭汝霖談論天妃文化
明代與海外通使數量衆多,在東海海域中主要是通使日本與琉球二國,尤以琉球國冊封使所留下的使錄最成體系。這些詳盡的出使記錄,成爲後世,尤其是士大夫階層瞭解東海的主要文獻。使臣東渡擔負國體,在出使的過程中對於海途的記述很多,這些觀念代表着國家記錄,所以較民間記錄更顯權威,足以代表大明帝國的東海觀。
洪武五年(1372 年)太祖朱元璋派出使臣,遠涉重洋,至琉球宣讀詔書。楊載以行人一職抵達琉球並順利返航,是爲冊封使之前驅。楊載此行目的單純是爲了齎詔往諭,“以即位告其國”。冊封之責頗多勞苦,在明初更是被視爲畏途。永樂二年,冊封使節時中,便是以戴罪之身,自請出使,以行人一職,跋涉琉球。及其歸國,方得官復四川布政司右參議之職。永樂十三年,陳季若依舊以行人身份,獨領使團,頒佈冊封之旨。這種狀況到了仁宗時期方有所改觀,出現了正副冊封使的任命狀況,以中官柴山爲正使,行人阮鼎爲副使,越洋而去,完成冊封之儀。
內官爲琉球冊封使,僅此一例。明英宗時期,開始以給事中一職爲琉球冊封使臣,自此後有明一朝成爲定例。俞忭(正統八年使臣)、陳傳(正統十三年使臣)、陳謨(景泰三年使臣)、李秉彝(景泰七年使臣)、潘榮(天順七年使臣)、管榮(成化八年使臣)、董旻(成化十三年使臣)都是以給事中身份爲正使,冊封琉球。但他們並沒有留下類如陳侃的《嘉靖甲午使錄》(又名《使琉球記》)一般詳盡論著,其主要原因大抵是由於陳侃之前“禮部查封琉球國舊案,因曾遭回祿之變,燒燬無存。”嘉靖十三年的陳侃因其流傳於世的使錄而立言不朽,他的這本使錄變成了後世使錄創作的藍本,其冊封的航線成爲歷任使臣的參考,他提及的釣嶼亦成爲了後來者經行之所。在使錄中他明確的提出了琉球與大明的邊界:姑米山。在東海行駛中,陳侃亦記錄下了沿途見聞。
陳侃使團訪使琉球雖然並非第一次,但是由於之前所有文獻盡失,海洋經驗極其缺乏,與陳侃同行的副使高澄在其《操舟記》中記載了聘請“操舟者”的過程。成熟的“操舟者”來自熟知海路的長期通番者。這些人對於航海已頗爲熟悉,他們對使者說:“僕雖未至其地,然海外之國所到者不下數十。操舟之法,亦頗諳之。海舶在吾掌中、針路在吾目中,較之河口全不知者,徑庭矣。”可見時人對於海路的掌控能力已經極強,即便從未航行過,但是憑藉針路亦不畏而往。海洋早已不再是統治者眼中的界限,而是自由同行四方的道路。國人的東海觀念也正在逐漸變化着。另外我們需要注意到的是陳侃的出使琉球實則是在嘉靖的海禁正嚴的時期,而所尋的通番者實則並非僅此幾人,而是“時南風已便,通番者俱開洋矣。”在當時的情況來看,似乎海禁仍保持着與部分藩屬國的聯繫,並非真的片板不得入海。
在這座燈塔的指引下,嘉靖四十年,郭汝霖又將《嘉靖辛酉使錄》(一名《使琉球錄》)留存在了通往琉球的險途之上,在此書中他寫道:“赤嶼者,界琉球地方山也。”,更明晰了釣魚島的歸屬。郭汝霖此行盤恆三年,一方面督造海船,所費日久;一方面日倭輳集福州城外,爲患猖獗,爲冊封琉球更增艱難。他的《石泉山房集》中記錄下了包括《赤嶼》、《釣嶼》在內的多首詠歎冊封史事的詩歌,是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最早的吟詠釣魚島的詩歌。
郭汝霖的《廣石廟碑文》是對於明代以來天妃文化進行了概述。其言:“天妃生自五代,含真蘊化,歿爲明神。歷宋、曆元、迄我明,顯靈巨海,御災捍患、拯溺扶危。”天妃信仰始自宋代,實則是人類不斷對海洋探索,遭遇海洋強大的自然力的產物,不但在福建沿海一帶,甚至在日本琉球亦存在着天妃信仰。在出使使途上,天妃作爲特別的神聖常出現於災異面前,琉球冊封使出使文化中特有的現象,甚至形成了一種特定的文化心理,開洋之前祭拜天妃的公務性行爲一直延續到了清代。
與前次遭遇倭患相比,萬曆七年,蕭崇業、謝傑使團遭遇的是來自海洋的威脅,舟行遇風,針路舛誤,茫然七天,不見一山。據其記載,最險時“舟刺刺有聲,若有分崩之勢。”“但衆股慄,啼號不止”即便有前使的記錄作爲指導,憑藉洋流航行的使船依舊會在大洋中迷失方向。執舵者所言“海以山爲路,守此尚可以生;失此,恐無以救。”這種觀念正是歷代冊封使不斷反覆地將琉球航路島嶼記錄的於使冊之中的重要原因。正如謝傑在《見山謠》中寫道:“洋中見山如見娘。”此次出使,尚留《日東交市記》存世,記述了琉球冊封使團與琉球當地的貿易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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