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至死:追求表象、歡笑和激情的媒體時代》(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public discourse in the age of show business)波茲曼著
《娛樂至死:追求表象、歡笑和激情的媒體時代》(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public discourse in the age of show business)波茲曼著。(圖/取自博客來)
你也討厭媒體嗎?為什麼垃圾標題、聳動新聞好像愈來愈多?《娛樂至死:追求表象、歡笑和激情的媒體時代》雖然20幾年前就已經問世,如今看來卻依然深刻、論述精闢有力。
現代的網路及資訊發達,使得閱聽人們早已拋棄長篇大論的邏輯思辨,而是追求快速、具娛樂性及轟動性的訊息。政治人物追求的不再是富有邏輯的政見,而是能快速吸引人的口號及個人魅力,新聞追求的不是專業與真相,而是能誇張聳動的悲情與娛樂,長篇文章沒人想看,標語式的短句和口號才能吸引目光。
作者波茲曼在書中指出,這樣的現象改變了人類思考及行為舉止,我們的決定變得更加輕率,思考也不再縝密,我們接觸的資訊更多,但當中無用的比例卻更高。我們造就了一個浮華、八卦、娛樂的媒體文化,現在就必須面對這個景象所帶來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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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大彭明輝的部落格: 三本好書,認識當代社會:(1)
http://mhperng.blogspot.com/2019/07/1.html
三本好書,認識當代社會:(1)
      我一直吝於推薦自己讀過的書,有很多原因:(1)好書太多,很多可以彼此取代,沒有哪一本是非讀不可的;(2)值得讀的好書很多,但是若不切合當事人的成長歷程與既有累積,很可能讀起來毫無味道還了無心得,形容浪費時間且折磨自己——而時間是年輕人最寶貴、永遠不夠用的資產。
      不過,近年來不只鄉民、網紅和電視名嘴的評論水準持續地在空洞化,連報紙社論和年輕學者的視野、評論也越來越狹窄化、空洞化(海歸亦然,土博土碩尤甚)。不禁擔心那些還願意用心成長、思索的年輕一代,他們究竟要如何逃逸出台灣媒體環境令人窒息的空洞、庸俗、卑賤、下流?
      迫不得以,只好在這裡推薦三本書,給還願意用心成長、思索的年輕人,希望他們看見台灣社會聲勢浩大且淹沒一切的荒謬、無聊、空洞、卑俗、鄙賤,也讓他們看見國外是有人能引領他們走出這些困境,從新思索「人」的更高的可能性,以及社會更好的發展願景。
      這一篇先介紹第一本書:馬庫色著,《單向度的人》
馬庫色:《單向度的人》
      這本書全名《單向度的人:發達工業社會的意識型態研究》(One-Dimensional Man : Studies in the Ideology of Advanced Industrial Society),網路上可全文免費下載(點擊這裡)。
      這本書出版於 1964年,有點老。推薦的理由是:(1)讀過這本書之後,可以較全面地理解我們表面上的自由與實質上的不自由,以及在舒適的物質生活中被高度壓抑的人性渴望,從而覺察自己所深陷(而不自覺)的社會枷鎖,及其可能成因——邁向獨立思考與批判性思考的第一步;(2)本書承先啟後,上承法蘭克福學派「社會批判+精神分析+海德格哲學+美學與人文關懷」的左翼觀點,下開美國與法國各種社會與文化批判(經濟與社會結構、消費文化、媒體批判與意識形態的批判等)的視野,許多新左翼的理論家、評論家都多多少少受過這本書的影響,或者持有類似的觀點;(3)先讀過這本書,可以對社會問題與人性發展有較完整的視野;之後再去讀後來(近來)關於當代資本主義社會、消費型社會或者法國文化批判的書時,會較容易吸收。
      UCLA 的教授 Douglas Kellner 則稱許《單向度的人》是:「六O年代最重要的書之一,同時也是二十世紀最具顛覆的書之一。」
      而作者馬庫色(Herbert Marcuse)則是德國法蘭克福學派最具社會影響力的學者,常被視為新左派精神導師,以及美國六O年代各種學生運動與社會運動的理論指導者。
出發點與核心問題意識
      舊的馬克斯主義偏重從「資方控制生產工具」這個角度分析資方如何剝削勞方的勞動剩餘,因此勞方是處於「不甘願」的狀態;而解決的辦法是集結被壓迫的人,進行流血革命;而且馬克斯認定資本主義必然會持續擴大勞工的赤貧化與反抗意識,從而必然會終結資本主義。因此,他的主調是:內部矛盾會持續擴大,反抗意識會持續升高,革命必然不可避免。
      然而《單向度的人》的出發點卻是:以美國為例的發達工業社會裡,剝削繼續存在且持續強化,人的不滿與壓迫越來越強,但是反抗意識卻越來越弱,幾乎要消失於無形(被剝削的人越來越甘願配合體制,自以為有分到好處,甚至好像不是被剝削者;但是另一方面人性被壓榨的程度絲毫未減,但是所有的不滿卻不再是針對剝削者或體制,而是針對每一個被剝削的個人)。因此,它要問的是:被壓迫的人為何會樂意配合剝削他的人(和體制)?這個提問的角度迥然不同於馬克斯的資本論。
      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曾在《社會契約論》裡說過極有名的警言:「人是生而自由的,卻到處都掙脫不了枷鎖。人們自以為是萬物的主人,卻比萬物更像是奴隸。」。
      《單向度的人》在導論裡也以類似的弔詭敘述開場白:面對著「能夠毀滅人類的核災難的威脅」,為什麼人類不是想辦法避免,而是「甘於以和平的方式生產毀滅的工具」,「也甘於接受防衛訓練」?面對著過度生產的物資,含嚴重失控的健康以及被壓榨到難以為繼的家庭生活,為什麼我們不是想辦法改善制度或自己的選擇,以便在物質需要、健康與情感生活間取得平衡,而是「甘於極度浪費」?
      最簡單的回答是:單獨的個人難以抗拒整個社會的潮流。但是,社會不是由個人組成的嗎?我們不是擁有民主制度嗎?為什麼我們所選出來的代表不替我們改善社會制度,而是加入迫害我們的人?
      此外,假如我們大家真的都覺得被政治人物出賣,為什麼我們不再度革命?還是說,我們也是既有制度的從犯?
      我們如何成為既有制度的從犯?如何成為出賣自己的人?
我們都是快樂的豬——控制形式與剝削形式的改變
      馬庫色首先提出社會控制的形式已經越來越「趨於無形」(從生產工具的控制,發展成為對個人的意識形態的控制),剝削的形式也在轉變(從剝削勞動剩餘變為直接壓迫與經濟生產無關的人性向度,以便擴大可以被剝削的勞動剩餘;同時讓勞工略為分享工業生產的物質成果和廉價的娛樂,讓他們忙於享受難得的「小確幸」,而沒有能力也無暇思及社會的公平與不公平,以及物質生活之外的其他人性發展需要),使得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弱化。
      「社會的防衛結構使越來越多人的生活更加舒適,並擴大了人對自然的控制。在這些情況下,我們的大眾傳播工具可以輕易地把特殊利益當成所有正常人的利益來兜售。社會的政治需求變成了個人的需求和願望,對這些需求及願望的滿足則促進了商業和公共利益,而這一切似乎恰恰是理性(Reason)的體現。」
      「然而,這個社會整體而言卻是非理性的。它的生產力對於人的需求和才能的自由發展是具有破壞性的,它的和平要由經常的戰爭威脅來維持,它要發展,就必須壓抑使(個人的、國家的、國際間的)生存競爭緩和下來的實際可能性。」
      「當代社會的(智力的和物質的)能力比以往大得無可估量——這意味著社會對個人統治的範圍也比以往大得無可估量。我們社會的突出之處是,在壓倒一切的效率和日益提高的生活水準這雙重的基礎上,利用技術(Technology)而不是恐怖(Terror)去征服那些離心的社會力量。」
      「在這個社會中,生產機構傾向於變成極權性的,不僅決定了社會所需的職業、技能和態度,還決定了個人的需求和願望。因此,它消除了私人與公眾、個人需求與社會需求的對立。技術成了新的、更有效的、更令人愉快的社會控制和社會團結形式。」
      技術的發展使得經濟活動獲得極大的自由,然而人們並沒有獲得更多人生選擇的自由——你只能選擇參與那一種經濟活動,而不可以選擇「犧牲一點點經濟,增加更多的情感和人性」。
      馬庫色指出,經濟的發展應該是用來促成真正的自由:「經濟自由因而意味著擺脫經濟自由——擺脫經濟力量和經濟關係的控制;意味著免於日常的生存鬥爭、免於謀生的自由。政治自由意味著個人從他們無法有效控制的政治中解放出來。同樣,思想自由意味著恢復被宣傳工具和思想灌輸所同化了的個人思想,意味著把『社會輿論』連同其他製造者一起取消。」
      但是,即便在民主社會,多元輿論的美國,這些自由並沒有擴大的跡象,反而每一個人都越來越覺得自己只是一根螺絲釘,只能渴望難得的「小確幸」,而不是隨著經濟與科技的發達而變得越來越「免於憂慮與恐懼,有越來越多的自由可以追求自己的夢想,實現人性的多元價值和渴望」。
      因為科技被用來扼殺人性的其他(與經濟活動無關的)發展向度。
文化與價值觀的庸俗化,否定(質疑、批判)力量的消失
      理論上,當群眾被愚弄、操縱而感受不到剝削的時候,文青或少數較敏感的人應該還有機會覺察到自己被壓迫的人性所產出的不滿——至少,傳統上藝術、文學與廣義的文化活動經常是醞釀批判、反省、儆醒、質疑與挑戰的力量。然而文化活動也被收編了。
      「今天的新奇之處是通過消除高層文化中對立的、異己的和超越性的因素——它們借助高層文化而構成現實的另一個向度——來消除文化和社會現實之間的對立。清除雙向度文化的辦法,不是否定和拒斥各種『文化價值』,而是把它們全部納入已確立的秩序,並大規模地複製和顯示它們。」
      「文學藝術本質上是異化,因為它維繫和保護著矛盾,即四分五裂的世界中的不幸意識,被擊敗的可能性,落空了的指望,被背棄的允諾。由於它揭示了人和自然在現實中受壓抑的排斥的向度,因而曾是合理的認知力量。」「它們被剝奪了曾是其真理向度的對抗性力量和疏遠現實的特徵。」
      「發達工業文明對人們生活中的超越性因素進行技術征服和政治征服的特徵,在本能領域內也表現了出來:使人屈服並削弱抗議的合理性的滿足。」譬如,通過各種情色商品的多元化、廉價化供應和消費,「性被納入工作和公共關係之中,並因而變得更易於得到(受控制的)滿足。技術進步和更舒適的生活使性慾成分有可能有步驟地融入商品生產和交換領域。」
      最後是人們再也不去思索人生的意義和價值,因為人們的意識形態已經被塑造成:「現實的就是合理的,已確立的制度不管如何終會不負人們所望。人們被引導到生產機構中去尋找其個人的思想和行為能夠且必須任之擺布的有效動因。在這一轉變過程中,生產機構充當著道德動因的角色。良心則依靠物化、依靠事物的普遍必然性而得到解脫。」
兩篇值得看的簡介
      以上摘述(超精簡介紹)只是全書的冰山一角,目的是凸顯這本書的視野(批判角度)涵蓋經濟生產、消費文化、政治、思想(意識形態、價值觀)、藝術與文化等完整的社會面相,並且企圖有系統地勾勒這些視角間的內部關係。
      有鑑於台灣50歲以下的年輕學者、社運分子有越來越多人把社運與社會批評窄化為「反中、滅藍、挺綠」,而鮮少有人關心文化、意識形態、經濟(生產、分配與消費)、階級的問題,我希望這本書可以引領台灣未來的年輕人重新全方位、多視角思索、檢視台灣的社會發展。
      香港有篇文章「馬庫色:學生造反之父 - EP70」,點出一些平實的心得,還算能看——你讀完可以略知這本書的味道,但是可能抓不住他的完整(或宏觀)視野。
      大陸的「知乎」有人為該書的每一章寫了摘要,至少足以簡略勾勒每一章的主題與主要視角,從而草繪全書輪廓。值得看看,從而略知本書大意。
      不過,好書就是得要整本讀。這個功夫省不得。
台灣人寫的導讀千萬要小心
      對於許多大學生而言,這本書是相當抽象的,他們或許會想要一點導讀。
      可惜的是,台灣有位國外頂尖名校畢業的社會學博士為它寫了一篇導讀,膚淺賣弄,慘不忍睹(我不得不懷疑他沒讀過這本書,或者讀不懂,因為這篇導讀比較像是根據國外的書評、書介隨意摘錄出來的,以至於許多段落偏離該書主題和核心思想)。另外一位頂大的土博用這本書的觀點批評台灣的網紅和鄉民,更是引喻失義,荒唐至極(我甚至懷疑他是完全讀不懂,或者根本沒讀過)。更慘的是,這兩位都是台灣當前的大學教授,在網路上極具影響力(網路名人)。其中一位還曾任教於台灣的頂大,並且一直是學生心目中的「傑出教師」。
      我沒時間一一瀏覽台灣的網頁,也不能以偏概全地說台灣的網路文章都不能讀,只能用以上兩岸案例當警告:讀台灣的網路文章要極端極端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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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本好書,認識當代社會:(2/2)
      在這個系列的三本書裡,我想推薦的另外兩本是 Neil Postman 的《娛樂至死:追求表象、歡笑和激情的媒體時代》,以及 Robert B. Reich 寫的《拯救資本主義》
     我過去曾在部落格裡為文推薦過 Robert B. Reich 的《拯救資本主義》,當時是從「認識今天的市場經濟與工作貧窮」這個角度推薦它,以及這本書跟其他兩本重要的經濟學書籍的比較(Thomas Piketty 的《21世紀資本論》和 Joseph Stiglitz 的《不公平的代價》)。
      本文裡我會談談「為什麼每一個大學生都應該試著讀一本批判總體經濟學的好書」,以及為什麼《拯救資本主義》這本書是吻合這個目標的好書。
《娛樂至死:追求表象、歡笑和激情的媒體時代》
      三本好書之中,最容易讀的應該是《娛樂至死》這本書,它的核心問題意識是:歐威爾《一九八四》的恐怖夢魘可能不會在美國是的民主國家裡發生,但是美國式的民主國家卻有可能變成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
      兩者的差異是,「歐威爾擔心會有人奪走我們知的權利」(警察國家),「赫胥黎害怕我們會造就膚淺文化,滿腦子遲滯、糜爛和愚癡的念頭」;「歐威爾害怕禁書,赫胥黎害怕沒有理由可禁書,因為再沒有人想讀書。」——其實,後者遠比前者可怕;因為在警察國家裡會有人想翻牆去看看被禁止的真相,在娛樂致死的國家裡卻鮮少有人會警覺到真相已經被不重要的資訊淹沒。
      作者 Neil Postman 在人文薈萃的紐約大學任教四十年,是美國「媒體研究」這個領域的重鎮。紐約時報為他寫的訃聞裡形容他學術生涯等同於跟污染人心的媒體(尤其是電視)的長期決鬥。
      他的另一本名著《童年的消逝》告訴我們電視如何剝奪了孩子的童年,使他們不曾有過純真的童年,而直接在童年就開始模仿大人(或者跟著大人一起腐化)。
      《娛樂至死》這本書則告訴我們:視覺媒體比傳統的報紙更不仰賴受眾的主動思考能力,因而必然會吸引大量「只有眼睛,沒有思想」的受眾,從而先讓媒體自己膚淺化、無腦化,接著讓受眾也跟著膚淺化、無腦化,接著彼此影響而惡性循環下去。只要讀一下作者自己的序,你很可能就會想把這本書讀完。
      《娛樂至死》初版於1985年,至今34年,我這個在書本與廣播中度過童年、青春期與成年期的人很清楚地看到:比我晚一個世代的年輕人中,即便是台、清、交的畢業生,在思索人文與社會議題時,也有很高比例的人已經思想碎片化、浮面化,而分不清楚資訊、知識與思想的差異。
      政治大學新聞系教授馮建三在中譯本的推薦序〈「數位匯流」時代,讓波茲曼更重要了〉從媒體收入中廣告所佔比例警告我們:1994~2014期間「BBC的非廣告收入增加百分之五十八,與其競爭、依賴廣告的ITV與C4,相同時期僅增加百分之二十八。」而台灣的視覺媒體則幾乎完全是商業機制下的產物。
      不過,即便是在英國,很多了解視覺媒體特性的家長還是刻意不買電視,家裡只有收音機、報紙和書。
      媒體的內涵不只取決於它的收入來源,也同時跟它的性格有關:電視的資訊吸收速度是由製作人決定,報紙和書的吸收速度是由你決定;電視的製作成本高(必須吸收大量觀眾,水準不得不「通俗化」),報紙和書的製作成本相對地低(有機會只吸收較少數觀眾,並維持較高品質)。
政治經濟問題基本素養
      經濟學原本是叫做「政治經濟學」(political economy),它談的是政治的作為如何影響經濟問題。
      後來,Alfred Marshall 把這門學問改名為 economics,希望它跟 dynamics、thermodynamics 一樣地只談社會行為中的因果關係,而不涉及主觀的價值判斷。
      芝加哥學派與理性預期學派興起後,許多經濟學者真的以為「只要政府不干預市場機制,市場機制就會處於最公平、最有效率的狀態」。這一派學者思考上的最大盲點是:前述總體經濟學的結論是以「市場中所有的買賣都處於完全公平的競爭」的前提,而這前提(假設)始終都跟現實的市場機制有很大的距離(其距離的大小視政府的作為而定,因此真實的市場行為模式也跟它所處的政治環境密切相關)。
      許多人對經濟學的了解是來自於「3學分+3學分」的「個經+總經」,那些都是極端簡化過的理想模型,跟現實世界的關係大到難以形容。然而台灣社會所能聽到的經濟問題評論幾乎都被這6學分的知識所箝制住,以至於很多人難以想像政府跟經濟問題有何關係(頂多只想得到貨幣政策,並且把財政政策當作「惡習」),從沒想過政府的法令和行政措施會如何影響一國的產業發展、總體經濟,以及所得分配。
      然而如果不去思索政府與產業發展、總體經濟、所得分配的關係,很多社會問題就會無解。
      譬如說,電價太低的結果是鼓勵浪費電(換來空污和核電)和補助高獲利企業(譬如耗電量很兇的代工產業)。政府的藉口是:電價高會讓中低收入者負擔不起。事實上,通過級距電價、時間電價等方式可以抑制用電大戶,逼迫他們添購節能設備;另一個省水、省電的辦法,是抬高水電價,同時進行所得重分配,讓中低收入戶照樣可以付得起高價水電費(但是省去過去對中高所得者的電價補貼,也抑制對空污和核電的渴望)。
      政治上的現實是:既得利益者(尤其是大財團)以「尊重市場機制」為藉口,逃避所得重分配;接著又在公眾不覺察的狀態下,想盡辦法操縱政府的法令和行政措施,使得市場經濟越來越脫離「公平競爭」,而向大財閥傾斜。
      經濟(不公平競爭與不公平的所得分配)是各種社會剝削的關鍵手段。《單向度的人》從各種抽象(但較具普遍性)的社會機制告訴我們後工業社會的人如何被壓榨到只剩跟經濟有關的向度,然而若想具體了解這些抽象的機制如何落實到日常生活語言可以描述的政治、經濟運作,必須要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下手,而《拯救資本主義》不但是聚焦於此角度,且 Robert B. Reich 恰是花了數十年心血在思索、觀察、實踐這些問題的頂尖人選。
      因此,《單向度的人》和《拯救資本主義》恰恰是兩本可以彼此相互啟發的書:前者賦予後者更寬廣的理論背景,後者賦予前者一個具體的觀察焦點。
三本好書,三足鼎立
      民主政治有三個關鍵機制:三權分立與制衡、政黨良性競爭,以及媒體公平而透明的報導。媒體娛樂化與藍綠化的結果,政黨競爭靠的是嘴砲(藍綠都一樣)和網軍;台灣選民又喜歡在總統與立委投票時給同一政黨,造成「完全執政」,從而破壞三權分立與制衡的機制。至此,台灣的民主已經是徒具其形而無其內涵的「殭屍民主」。
      因此,既得利益集團(政壇與財團)相互勾結,掏空台灣,壓榨上班族,為所欲為。
      但是,即便台灣人越來越看不到未來,卻始終不知道誰該負責,該如何解套。整個社會的總體智商越來越低,人才在台灣形同浪費而逐一出走。社運圈的批判能力越來越低,越來越接近鄉民。網紅的智力水準也同樣地越來越低。
      這已經不只是一個「單向度社會」,而且是擋不住地向下沈淪的社會。要知道台灣社會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娛樂至死》絕對是不可或缺的第三個向度——它比《單向度的人》更直接、直透地解釋了我們為何不但不反抗,還到處找得到「小確幸」。
      總體來說,《單向度的人》從抽象但宏觀的社會學角度引領我們去觀察、思索後工業社會如何把人壓榨成「單向度的人」;《拯救資本主義》告訴我們這個剝削與壓榨的過程是通過怎樣的政治與經濟體制在進行,以及可以如何從政治與經濟的具體操作上加以反抗或逆向運作以緩解困境;《娛樂至死》從媒體特性與媒體生態的角度告訴我們,為何在如此令人難以忍受的處境裡,我們的社會總體智商卻越來越低落,反抗的能力和意志愈來越弱化,媒體(含社群媒體)的立場越來越向壓迫者靠攏。
      三本書合起來,不足以鉅細靡遺地勾勒台灣社會的當前與未來,卻至少可以引導讀者從三個最關鍵的角度去觀察、思索台灣社會的當前與未來。
      台灣,是一個「向下沈淪」的「美麗新世界」——或者說,比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更加美麗的「美麗島」。
清大彭明輝的部落格: 三本好書,認識當代社會:(2/2)
http://mhperng.blogspot.com/2019/08/2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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