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與劍》(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美國人類學家露絲·潘乃德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時受美國政府委託,為解決盟軍是否應該佔領日本以及美國應該如何管理日本的問題,根據文化類型理論、運用文化人類學方法對即將戰敗的日本進行研究所得出的綜合報告,這本書的主要內容是分析了日本國民的性格。1946年該報告被作者整理成書出版,遂成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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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與劍》是美國人類學家Ruth Benedict生平最著名的兩本著作之一,其寫作期間正值二次世界大戰,美國政府當局為了更了解敵方──日本,因此藉用人類學家從事其民族性的研究。在此之前,西方世界對於日本相關的研究常令人看得摸不著頭緒,充斥著一堆看似相衝突的概念,如:「他們禮尚往來,不過也是傲慢蠻橫的」、「這個民族是忠貞慷慨的,不過他們也有變節及陰險的時候」。Ruth Benedict因此從觀看日本編製的電影、戲劇,和居住在美國的日本人接觸,閱讀文獻資料等方式深入觀察,究竟這些衝突從何而來。
在讀這本書前,我對於日本人的認識是很淺薄的,還停留在電影「末代武士」中的壯烈、小說「藝妓回憶錄」中的燈紅酒綠,和歷史課本中神風特攻隊不可思議的犧牲。一般人大多認為日本人就是這樣一個充滿悲壯情懷、沉重社會壓力和具有高度群體意識的民族,然而他們,真的只是如此嗎?

從這本書的寫作背景──二戰,我們其實就能一窺日本人的特性。他們好戰嗎?如果是的話,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後,為何早晨時還緊握著步槍的兵士,下午已經將槍拋到一邊,四處閒逛呢?其答案就在於天對日本人來說是個神聖無比的象徵,其話語具有絕對的服從性。

然日本和中國都有「皇」的概念,但是中國的朝代交替頻仍,每到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時,就有人打著「天命」的旗號爭取民眾支持,換言之,中國皇帝的權威雖來自於「天」,但上天選擇哪個家族來做為人間的統治者,不到局勢明朗時是不可知的。相較於日本的天皇,由於皇家萬世一系,較中國的王朝更具有恆常性和神聖性。天皇如「生活在雲端的人」,因不受世俗事物干擾,因此也不干預世俗政治。每個日本人都能在心目中描繪出天皇的「心像」。戰時西方人無法理解的現象之一便是:無論是反戰或是主戰的日人,都將其動機、行動歸因於天皇。天皇不僅是國家的精神領袖,他扮演的更是「善良之父」的角色。

大家對日本人的一般印象是守禮節、重誠信的民族。在讀了《菊花與劍》後,我才知道他們的道德系統處於多麼複雜又割散的狀態。「恩」有分為無法償盡和能夠償清、具時限性者。無法償清的恩有「皇恩」、「親恩」等,所衍生出來的報恩責任為「義務」,例如:「忠」、「孝」。而能夠償清的恩所衍生出來的報恩責任則屬於「義理」的範疇。

之所以會產生「這個民族是忠貞慷慨的,不過他們也有變節及陰險的時候」的矛盾現象,就出於日本人這種獨特的,由「恩」、「義務」、「義理」所構築的道德系統。例如:一個武士有對於其領主的「忠」,但是當他被主君侮辱時,他必須轉而完成對自己名譽的「義理」,而對主君展開報復行為。因此,無論他先前對主君如何忠心奉獻、赴湯蹈火,也不能忽視自己的名譽受玷汙的事實,於是變節、反叛主君。

許多日本電影也以「義理」和「義務」間的衝突為主題,此時西方人士和日本觀眾常對電影的意涵有大相逕庭的解釋。以下是一部日本電影的情節:「一對父母想將女兒賣入娼館,女兒的老師向村民募到一筆錢,想替她贖身。這筆錢卻被老師的母親偷走,老師雖然知道,但身為兒子,他卻必須自己承擔責任。後來老師的妻子發現真相,寫下一封遺書,把遺失款項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然後投河自盡。這件事終於傳出去,但那位母親和這場悲劇的關係卻從未被懷疑。」

當《菊花與劍》的作者和其他日本人討論時,她認為應該為整件事負責的是那位偷錢的母親。但日本友人卻提出抗辯:「孝行常常跟其他德性發生衝突,如果主角再聰明一點的話,他可能找到調和這種衝突又不喪失自尊心的方法,但他如果譴責母親,那就完全沒有維持自尊心的餘地了。」這就是一樁「義務」和「義理」相衝突所引發的悲劇。不屬於大和民族的人,或許很難理解日本人要如何在這樣詭異的道德系統中生活下去,但日本,仍無疑是個具高度法治、秩序的國家。

就像是英國人認為手背向外比YA的勝利手勢是罵人的意思,不同民族對同一個字的理解也發展出各自的解釋,日本人對於「誠」、「仁」、「自重」的概念便和身為漢民族的我們迥然不同。我們認為「誠」,是指順著「本心」而行動,日本人卻覺得「誠」是對於所應遵守道德原則和義務的貫徹、狂熱和信仰。於中國人,「仁」是忠孝的先決條件,一切行為皆須出自於「仁」的心念,否則即使結果是良善的,也不是完全的,理想的,這點有濃厚的罪感民族色彩;但是日本人卻將「仁」剔除於正式的道德體系之外,例如捐款,雖仍是值得讚揚的行為,但是它並非個人應盡的義務,充其量只是守本分者的錦上添花。「自重」也不是指表現出高尚、合乎禮儀的行為,而是「衡量跟事態相關的所有因素,做出會引起最少批評的正確行動」。此見解與西方世界有很大的不同:美國人認為,「自重」是要一個人堅持自己的見解、良心而行──不管其行為是否為團體所諒解。

Ruth Benedict用「恥感」 (shame)一詞來描述日本文化的規範力量,並與基督教世界的「罪感」 (sin) 文化相對照。罪感取向民族常視恥感文化為道德的淪喪,他們認為恥感取向民族只是礙於面子而遵守規範,一旦四下無人便會做出罪惡之事而不覺得羞恥。但是仔細思考這番對恥感文化的貶斥評斷,或許我們必須重新定義何為「罪惡」。在日本人的觀點,那些不能在公眾面前表現的行為由於違反了對於世人的「義理」,才需要私下進行,但在他們的觀念裡,只要不違反義務和義理的準則,並沒有什麼事情是罪惡的。因此西方國家常評論日本人為「不正視罪惡問題的民族」。

關於罪惡,另一個相關的議題是「性」。當戰後美軍剛接管日本時,他們驚異於日本的藝妓文化。為何妻子明知道丈夫晚上要到茶室飲酒作樂,卻仍心甘情願的為丈夫打理出門的服裝?在日本人的觀念裡,追求吃喝唱跳的世俗享樂並非罪惡,因此欣賞藝妓的表演、甚至買娼享受肉體的快樂,都合於義理。一個更精確的名詞是「人情」,即滿足人性需求的一切快樂。因此,直到受西方文化影響,使「妓」文化式微,日本人始終都視「性」為公開且毫無羞恥的正當享樂。這能夠解釋為何日本的AV女優和色情事業能夠蓬勃發展,且管理得井井有條。

但在面臨緊要時刻,使情況不再能容許日本人享受「人情」時,他們也能將其擺一邊。「人情」並不罪惡,也並非不重要,只是當還有更高的成就要追求時,「人情」就暫時讓位了。這就是為什麼儘管日本人把洗熱水澡當做一天辛勞工作後的重要樂趣,但也能輕易放棄它,實行清晨冷浴的修練。

但是日本人自己如何看待這些被批評為繁文縟節,甚至虛假的規範呢?正如一個日本人所言:「在日本表層的漆飾是珍貴的製作品,是手工業的補助手段。表層的漆飾不是虛假的東西,不是掩蓋瑕疵的塗飾。它至少與它所美化的木模具有相等的價值。」我們不應落入我族中心主義的圈套,武斷地認定日本人的民族性是「緊繃壓抑」、「自我犧牲」、「禮儀繁瑣」的,對日本人而言,遵循這些規範是高貴的象徵,代表一個人真正的成為心智堅強的人。「自重」、「義理」會使人必須放棄一些願望和幸福,但是除非一個人能夠自制,否則要如何控制住充滿欲望和衝動的危險自我呢?

雖然現代的日本人已較將近半世紀前──《菊花與劍》的寫作年代,要來得西化許多,但無疑地,日本人承載自社會的壓力仍較我們沉重,自殺率也較高。自由是西方世界所崇奉的,而自律則是日本人所讚揚的,兩者並無優劣。畢竟每種文化都具有黑暗面和光明面,兩面皆不可抹煞。民族性帶給了一個國家其獨特的歷史命運:為了使亞洲各國「各守本位」,日本以指導者之姿欲建立「東亞共榮圈」,展開侵略;為了挽救二戰失敗所喪失的名譽,他們即刻放下武器,友善歡迎戰勝的美國進駐。

我們能觀察但不評議,我們能知曉彼此間的差異但不分別。每個民族或多或少都像是帶著有色眼鏡一般,有我族文化較優的成見,而人類學家的工作就是為全人類拔除這個眼鏡,換上澄澈、望見真實的透明洞見。大和民族,正如其他千千百百的民族一樣,具有其值得欣賞之處。他們如菊花與劍,壯烈高潔的節操中含著風花雪月的閒情;如精緻的盆景,在侷限的空間裡發揮出生命之美的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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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與劍
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
壹、《菊花與劍》
譯 者:黃道琳
原 著:潘乃德博士(Ruth Benedict)
出版者:桂冠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出版地:台北市
出版日期:1974【民63】
貳、《菊花與劍》書籍摘要
正如這本書的名字,「菊花與劍」首度使西方世界認清日本民族最大的特色—雙重性格,包括:好戰而祥和、黷武而美好、傲慢而尚禮、呆板而善變、馴服而倔強、忠貞而叛逆、勇敢而懦弱、保守而喜新。
在本書作者進行日本研究的時候,正是烽火遍地之際,她無暇前往日本做實地的調查,因此她所利用的是日本電影、戲劇、小說與史籍等二手資料,並輔以日本戰俘及日裔美人的訪談記錄,經此而進行對日本的「遙研」,從這些零碎的材料,卻能理出日本文化的一幅統合的形貌。
「菊花與劍」所呈現的日本人性格與文化,不是無數支離獨立的奇異特質,也並不宛如一堆毫無關聯的砂粒,而是一張嚴密有致、條理清晰的蜘蛛網。
菊花與劍是一本文筆清麗、結構優美的作品;貫穿全書的是日本人的倫理體系這一條主輻,「忠」、「孝」、「義務」、「義理」、「人情」等這些倫理規範,是觸發日本人行為的原動力。
參、《菊花與劍》讀書報告
一、 前言
(一) 讀書動機:黃庭堅:「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面目可憎。」
(二) 對日本文化的興致淋漓。
(三) 壓力與興趣的交戰。
二、 作者介紹
露絲‧潘乃德夫人生於一八八七年,在大學主修英語文學,曾以筆名發表詩作。他的研究著作時常表現出人文學科的精神面貌。之後轉進哥倫比亞大學成為人類學大師鮑亞士的早期門生之一,在一九二三年獲得博士學位,之後以研究文化特的傳播為主。她研究過羅馬尼亞、荷蘭、德國、泰國民族,而以《菊花與劍》一書成就最大,影響最鉅。這本書的價值不但在於它清晰的勾劃出日本民族性格及文化模式,更重要的是它強調了民族、文化之間相互瞭解與容忍的精神。
三、書籍內容大綱簡介
(一) 研究課題-日本:以地理與歷史來探討日本人的「矛盾」性格。
1. 地理:日本(Japan)的輪廓、地勢起伏、氣候溫度等不安的外在因素。
2. 歷史:西元七世紀的唐化運動與近代的西化運動。
(二)戰爭中的日本人
1.美國與日本為戰爭辯護的理由
(1)美國將戰爭歸因於軸心國的侵略,德、義、日三國以征服邪惡行動
侵犯了國際的和平。
(2)日本認為每個國家都還擁有絕對的主權,那麼世界就不能脫離無政府的混亂的狀態。因此日本必須藉戰爭來建立國際階層組織,而由日本統馭
2.精神即一切,而且永恆不朽。
「物質資源有其限度,其無法千年不滅乃是不爭的事實。」
「以我訓練有宿之寡可敵彼之眾,用我肉體之軀以克彼之鋼鐵。」
「身體越沉重,意志與精神就越高昂。」
「我們越是疲倦,訓練則越精采。」
(三)各守本位:對秩序與階層制度的信賴。
1. 對平等自由的挑戰:
(1) 不平等是社會生活的原理。
(2) 依據階層制度所做的行為,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2. 遵守階級制度是一種藝術:年齡、性別、家族關係及過去的交往、身份等因素。在日本,只有上層階級制度才保存族譜。
3. 家庭是學習及細心遵奉禮節規則的場所:自幼兒訓練起,並非虛有其表的形式,更代表了責任。以性別、世代及長嗣繼承為基礎的階級制度乃是日本家庭生活的核心。
4. 「氏族制度化」:
(1) 日本效忠的對象不是親族大群體,而是封建領主。
(2) 藉著在神社或聖地對遠祖或氏族神祇的祭拜庶民雖無性氏和族譜,但有可能從事這類的活動,但是日本沒有對遠祖的祭祀儀式。庶民被稱為神社之神的「氏子」。
(3) 展現在政治上:日本是他國家的長兄,後者是日本的幼弟,前者對後者不可表現「過份的體恤」
(4) 展現在生活上:長兄必須保全長兄的性格,如魚得水。長兄為家業的繼承者。在過去,他的幼弟有朝一日必須以靠他;但今日在小鎮及村莊裡,長男必須要留在家中繼承家業,而他的幼弟可以上進,接受更高的教育,獲得更高的收入。
(四) 日本人的人生觀
1. 歷史和世界的負欠者:「恩」(on),被翻譯成Obligation(義務)、loyalty(忠誠)、kindness(仁慈)、love(愛),但扭曲了「恩」的原義。「恩」 被表示一個人所盡力承負的負擔、債欠、重荷。
「我受過某人的恩。」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對於某人負有義務,而稱呼這位債權人為他們的「恩人」。
2.「勿忘恩」的故事:忠誠-愛。
3.「皇恩」:一個人第一個最大的欠債,代表著無限制的忠誠。
4.日本人不喜歡隨便承擔「恩」所帶來的人情:在初見面的場合,從對方
接受一根香菸也是極為難堪的事情,在表達謝意的禮貌話是說「啊!這難受之情」。
5. 一個人的欠債不是德行,當一個人積極的進行「報恩」時,就是德行的開始。
6. 「義務」:這些債欠無法完全償清,也沒有時間的限度。
「忠」:對天皇、法律及日本國家之義務。(無條件的)
「孝」:對雙親及祖先(引伸而包括子孫)之義務。(無條件的)
「任務」:對份內工作的義務。
7.「義理」:這些債欠必須視所受的恩惠而等量償還,並且具有時限性。
8.「人情的領域」:要求極端義務及徹底自制的道德律,可能會首尾一貫認定個人慾望是必須從人心根除的罪惡。這是古典佛教的教義,但發現到日本道德律竟能寬容五官的享樂。他們認為肉身享樂是善的,是應該追求的。但必須有一定的限度,不能侵入人生重大事務的領域。
如:性愛、熱水浴、睡眠等。
9.婚姻被父母親安排,婚姻的目的是為了傳宗接代,任何其他目的只會破壞婚姻的真意。
(五)兒童學習
1.安排固定的授乳和睡眠時間表。
2.母親工作時,將嬰兒放置床上,出外會帶著嬰兒做各種禮儀動作。午後,母親抱著嬰兒一同入浴。
3.嬰兒在週歲以前不應該站立或學步,母親常常阻止嬰兒做這種嘗試
4.母親和祖母為孩童而競爭是遍存的現象。
5.若有新生兒再出生,媽媽會告訴他不用和母親一起睡,可以和父親一起睡,更告訴他說和父親一起睡是一種特權。日本人也不喜歡獨自睡眠。
6.學童九歲之後,學校開始實施男女分班,男孩對新形成的男性團結極為重視,他們排除女孩,更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他們和女孩說話。母親也會告誡女孩不可隨便和男孩相處在一起。據說這段年齡的女孩會變得悶悶不樂、畏縮、難於教導。婦女說這是「童歡」的結束。
但可以得到報償,她們可以打扮新的髮式,可穿絹絲衣服,這些途徑,女孩們獲得某些滿足。
(六)降服後的日本人
1.敢於承認行動方針的失敗,而後將精力投向別的方向。
2.日本人相信他們遭受屈辱時,復仇是必要的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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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敬佩的日本與無法完美的殘缺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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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何撒娜 2011.03.27

一周前發生的東日本大地震所帶給世人的,不僅是再次面對世紀大災難時的恐慌與無言,更讓世人上了一堂「文化震撼教育」。日本民眾在這次大災難時表現出自制、理性、耐性與相互扶持的精神,即使在這麼混亂失序的緊急狀態之下,也依然盡量地維持著秩序與守禮的態度,著實讓人不得不打從心裡敬佩。

韓國朋友們在閒聊時感嘆地說,如果這地震是發生在韓國,肯定會因為人為因素而變得更嚴重,龍山區(首爾有名的家電商區,就像是台北的光華商場或是東京的秋葉原)的店裡面,一定有一堆人趕快去趁火打劫抱走最新型的液晶電視、或是剛上市的iPad2。

我心裡也在想,如果是發生在台灣,大概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應該是一堆名嘴在電視上口沫橫飛罵政府、老百姓在街頭呼天搶地搶東西自力救濟、電視記者在現場連線報導時慷慨激昂不知所云地煽動情緒。從媒體的報導中,我們也看到當災區的災民井然有序地排隊領一天中唯一的一個飯糰時,海峽對岸的人們卻為了搶碘鹽亂成一團。

在這種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比較之下,日本國民所表現出來的冷靜態度、以及那些自願留守在福島核電廠裡的電廠員工們勇敢的行為,不但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贏得世人的讚嘆、更激發了許多的疑問。大家紛紛在問:為什麼遭遇了世紀大地震與海嘯之後,日本人可以表現地這麼沉著自制、這麼以大局為重?為什麼那些福島核電廠的自願者們這麼勇敢?

菊花與劍

這些問題,其實早在二次大戰時,就一直困擾著美軍及聯軍:日本這麼一個國土規模不算大的國家,竟然一頭挑起這麼大的戰爭,對抗其他國家;日本官兵們勇往向前、奮戰到底,甚至還有神風特攻隊式的自殺攻擊…。西方人(特別是珍珠港事件之後被捲入戰爭的美國人)突然發現,他們一點都不了解他們所面對的、是怎麼樣的一個民族。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時,美國政府特別委託人類學者露絲‧潘乃德(Ruth Benedict)針對日本文化進行研究,想知道應採取什麼樣的戰略來終結與日本的戰爭、盟軍是否應該佔領日本、以及戰後美國應該如何管理日本等問題。當時正是鋒火遍地之際,露絲‧潘乃德無法前往日本做實地的調查,因此她利用日本電影、戲劇、小說與史籍等資料,並對日本戰俘及日裔美人進行訪談,從這些材料中,理出對日本文化的詮釋。

露絲‧潘乃德以其「文化模式」(patterns of culture)理論著名,認為每個文化本身其實如同個人,可以分成許多不同的類型、產生不同的差異,因而塑造出民族集體的性格,也就是一般人常提到的所謂的「國民性」與「民族性」。在1946年時,潘乃德將這些分析日本國民性格的報告整理成書出版,成了研究日本的經典作品《菊花與劍》(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這本書不僅影響了當時美國政府對於日本的戰略與戰後管理的政策決定,也掀起了日本研究的風潮,包含了日本人研究自己文化的「日本人論」熱潮。

菊花(十六花瓣八重表菊紋)是日本天皇的家徽,其原形是幕府時期薩摩藩的菊紋家徽,所以日本的皇室也被稱為「菊花王朝」。潘乃德認為日本民族最大的特色是其雙面性格,好戰而祥和、黷武而美好、傲慢而尚禮、呆板而善變、馴服而倔強、忠貞而叛逆、勇敢而懦弱、保守而喜新。在潘乃德眼中,文化具有高度的統合傾向,每個文化由一個支配性的主題貫串成為有意義的整體;而貫穿日本人倫理體系的是「忠」、「孝」、「義務」、「義理」、「人情」等倫理原則,規範著日本人每天的日常生活行為

「民族性」的這種研究取向後來受到許多批判。我們認識到,社會並不是一個同質的群體,在每個社會裡,存在著許多不一樣的價值觀、每個人有著不同的性格,因此,很難說每個民族的「民族性」是甚麼;而且,這樣的研究好像把人看作沒有自由意志的個體,只是被文化所支配的生物。我個人的看法是,的確,社會並不是同質的群體,每個社會裡都有多元的聲音,不過,每個社會裡的確也存在著一些重要的價值觀,是那個社會裡多數的人們非常重視的文化原則,因此在人們做出生命中種種抉擇之時影響很大

與自然共存的日本文化

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日本文化,也許可以更理解為什麼當日本人面對自然災害時,會表現地那麼沉著與自制。

與自然共存,是日本文化裡很重要的元素。

日本「俳句」(はいく)是一種有特定格式的詩歌。俳句的創作必須遵循兩個基本規則:首先,俳句由五、七、五三行共十七個日文字母組成;其次,俳句中必定要有一個「季語」。所謂季語是指用以表示春、夏、秋、冬及新年的季節用語,也包含了像是「秋風」、「雪」等表現氣候的用語,以及像「櫻花」、「蟬」等動、植物名稱。以「俳聖」松尾芭蕉過世前不久最後一個俳句創作為例:

「秋深き 隣は何を する人ぞ」(あきふかき となりはなにを するひとぞ)

意思是:「當深秋之際,隔壁的鄰居,不知道在做些甚麼。」芭蕉晚年的感受,應該就像是深秋之際、風捲殘葉般的蕭瑟落寞;因為周遭一切實在太寂靜了,連隔壁鄰居不知道在做些甚麼的聲音都依稀聽得見。這種對於季節與自然變化非常敏感、卻又帶著一點寂靜與落寞的心境,是日本文化裡常見到的表現。

再以日本傳統的料理「懷石料理」(かいせきりょうり)為例。懷石料理原為在日本茶道中,主人請客人品嘗的飯菜。現已不限於茶道,而成為代表日本文化的高檔菜色。「懷石」指的是佛教僧人坐禪時,在肚子上放上暖石以對抗飢餓的感覺;這樣一種克制食慾以求修煉的精神,被引申延用到懷石料理之中。懷石料理的形式為「一汁三菜」(也有一汁二菜),極端講求精緻,餐具和食物的擺放都很講究,食物的重質不重量,可想而知一定也要價不菲。懷石料理最重要的精神,就是季節感。除了開胃用的小菜及一些必備的煮物之外,其他都是以季節性為主題的菜色,像是季節性的生魚片、魚類燒烤、及醃製蔬菜等,擺設上一定也表現出季節的特性,秋季就擺上幾片楓葉、春天就加上幾朵櫻花

櫻花與生命的本質

賞櫻「花見」(はなみ)是日本人春季一定會進行的重要活動。每年四月左右,當日本全國各地櫻花紛紛盛開之際,大家就會攜老扶幼,相偕來去賞櫻。櫻花盛開是一種很戲劇化的自然現象,在一瞬間,嘩地一聲、所有的花全部同時盛開;炫麗地像燃燒著的火一樣的櫻花,當風吹來時飛舞天空成為「櫻吹雪」,然而,在短短二周的燦爛之後,全都凋謝。這樣的情景,讓日本人體會到生命的本質,套句泰戈爾的詩「生如櫻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寂靜」;生與死是一體的兩面,是自然中的規律。當櫻花盛開之時,生命是如此美麗,要把握短暫時機,好好地在櫻花樹下狂歡,然後接受生命的逝去,因為這是自然界的法則。這與武士道的精神也是吻合的,生命並不足惜,重要的是如何在活著的時候,活得精彩、有尊嚴

令人讚嘆的背後:文化的一體兩面

這樣一種與自然共存、精緻、簡樸、近乎潔癖的文化,其實背後有其醜陋的一面。日本人無法面對自己社會中「不純」、「不潔」的部分。日本人認為自己是血統純淨、單一民族的大和民族,對於其他民族相當排斥。但是,在日本境內其實有很多人,並不屬於這種血統純淨的大和民族範圍,例如少數民族愛奴人、琉球人、在日朝鮮人以及在日中國人等,另外,就是同屬大和民族的「部落民」。部落民分為非人與穢多,是過去封建時期賤民階級的後代,主要從事「不潔」的工作,如殯儀業者、劊子手或皮革工人等,居住於對外隔絕的村莊或貧民區。這些少數民族與部落民,因為其「不潔」的身分,直到今日,在日本社會中依然受到許多非人的差別待遇與歧視。另外,因為日本人不願面對自己文化中醜陋的部分,直到今日,都還無法面對醜陋的現實、為二戰期間發起戰爭、殺害無辜百姓、傷害許多老弱婦孺而道歉。

無法完美的殘缺人性

身為人類學家與社會學家,在生活過許多不同的文化與社會之後,我真的深深體會到人性的殘缺與無能為力。每個社會與文化都有其值得尊重的價值、以及令人讚嘆的地方。但就像俗話說的「有一好、沒二好」,所有的美好之處,都有其陰暗的反面;所有的社會制度,都一定會有其無法解決的、深深的殘缺與遺憾。

常有這樣的感覺,所有的社會體制,都只是在一堆不好的制度之中,挑出比較沒那麼壞的出來而已;想要靠著人類所創造出來的制度來解決問題,其實都只是治標、無法治本,真的不需要過度去美化、或甚至神化。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從其他文化之中,得到一些借鏡;也許這些學習,可以讓我們以不一樣的姿態來面對生命。日本人與自然共存,災害本來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就像苦難是生命中無法避免的部分一樣。因此,平日就應該為面臨苦難而做好準備;而當苦難來臨時,就可以用一種較為平靜的心態來面對,即使驚慌、卻不致於失措。而當生活風平浪靜之際,不要忘了櫻花盛開的燦爛時光極為短暫,生命稍縱即逝,因此,好好地把握每一天,將我們每一天的生活過得淋漓盡致,才不愧上帝所創造並存留的、我們短暫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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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化人類學的觀點,揭開大和民族的神秘面紗。
博客來-菊花與劍:日本文化的雙重性 - http://goo.gl/tz5cOj

  日本是個極其矛盾的民族,柔美的花與剛烈的刀可以同時被人尊為至美而剛柔相濟。……美國著名社會學家潘乃德所著的《菊花與劍》,在對日本文化深感好奇的西方人中影響力最為深厚。她著力闡述日本傳統文化之二元性,她也領悟到了這種矛盾性。

-三島由紀夫

  美國學者露絲.潘乃德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時受美國政府委託,為解決盟軍是否應該佔領日本以及美國應該如何管理日本的問題,運用文化人類學的方法,對日本民族進行系統性的分析。

  作者透過當時日本發佈的宣傳電影、集中營中的日裔美國人和戰俘的訪談紀錄以及日本人的文學作品中收集資料,重新建構出日本文化以及對日本戰後重建的期許。其細膩的描述擺脫了學術上的論戰,也因此掀起了讀者們的好奇心與之後美國的日本研究風潮,改變戰前對日本一無所知的情形。

  日本人的矛盾性格,就如同美麗的菊花與銳利的刀劍,如此極端,又如此神奇。

  本書用「菊花」與「劍」來揭示日本人的矛盾性格。「菊花」是日本皇室家徽,「劍」是武士道文化象徵,也象徵日本人的本質,以及日本文化的雙重性(如愛美而黷武、尚禮而好鬥、喜新而頑固、服從而不馴、自大又有禮等)。由此入手,進而分析日本社會的等級制及有關習俗,並指出日本幼兒教養和成人教養的不連續性是形成雙重性格的重要因素。

  除此之外,對於天皇、倫理、情義(與恩惠不同)、社區、宗教、習俗等文化現象,也有精闢的觀察及看法。文本從日本人生活方式和典型事件開始,在生動的敘述中進行有力論析,語言富有智慧和幽默感。讀之既啟人深思,又引人入勝,可直接、準確地把握日本人的「根性」,是了解日本民族的經典讀本。

作者簡介

露絲.潘乃德(1887-1948)

  美國人類學家,20世紀初少數的女性學者,提出最早的文化形貌論(Cultural Configuration),認為文化如同個人,具有不同的類型與特徵。其著作中提出的問題與關懷,至今仍受到人類學、歷史學等學科的重視與關注。

譯者簡介

陸徵

  復旦大學外文系畢業,後前往美國深造,獲得密西根大學資訊碩士學位。現任職舊金山大學圖書館,從事圖書館數位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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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報恩於萬一(節錄)

恩是債務,必須償還。但是在日本,還債被歸類到與恩完全不同的範疇。日本人覺得我們的道德觀很奇怪,因為我們的道德體系,以及義務和責任這類中性詞都沒有這兩種範疇的區分;就像我們覺得有些部落的金融交易很奇怪,他們的語言裡沒有金錢交易裡「債務人」和「債權人」的區分。對日本人來說,恩這種重要的也是時刻存在的負債狀態和主動而又緊張的還債行為完全是兩碼事,後者得通過另外一套概念來表達。一個人負債(恩)不是德行;還債(報恩)則是美德。一個人主動報恩就是美德的體現。

用金融交易來做類比有助於美國人理解日本的這種美德。就好比美國的房產交易背後都有防止拖欠債務的制裁措施,我們要求人人必須履行契約。如果有人拿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便情有可原也不是理由。我們不允許把歸還銀行貸款當作是一時的衝動。無論是利息還是本金,負債人有著同樣的責任。這些和愛國及愛家完全是兩碼事。對我們來說,愛,源自於心,自願給予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把愛國主義定義為視國家利益高於一切,美國人基本都認為這種想法有點天真,至少和不完美的人性不符,除非美國被敵國武裝侵犯,他們才會認同這一觀點。我們不像日本人那樣,一出生即意味著自動虧欠了極大的恩情。我們認為一個男人應該同情並幫助有需要的父母,不能打老婆,要有能力撫養孩子。但是這些不是像欠債那樣得把帳算得清清楚楚,得到的回報也不同於商業上的回報。日本人看待這些問題卻像我們看待財務償還能力一樣,他們對有恩不報的制裁之狠絲毫不亞於我們對欠債不還的制裁。對日本人來說,這些不是戰爭爆發或父母重病等危急時刻才需要注意的問題,他們時時刻刻都活在這些恩情的陰影中,就像一個紐約的農夫時刻擔心著房貸,又好比是華爾街的金融家,剛做空卻發現股市開始節節上升。

根據恩情的內容,日本人把相應的回報分成幾個不同類型,規則各有不同。一種回報在數量和時間上都是無限的,另一種則是等量回報,並在特定的日子裡付出。那種無限的回報被稱為「義務」,有話這樣說,「難以報(此)恩於萬一」。一個人的義務包括兩種不同的種類:回報父母的恩為「孝」,回報天皇的恩為「忠」兩者都是強制性的義務,沒人能夠逃脫。事實上日本的小學教育被稱為「義務教育」,因為沒有其他的詞能更好地表達「必須完成」這個概念。生活中的意外也許會改變義務的細節,但是義務是自動加諸所有人的,並不會因為意外而消失。

日本人的責任和回應簡表
一、 「恩」:被動產生的義務。某人「受恩」,某人「承恩」,也就是說,「恩」從接受者的角度看是義務。
  「皇恩」:受自天皇的恩。
  「親恩」:受自父母的恩。
  「主恩」:受自領主的恩。
  「師恩」:受自師長的恩。
  「恩」:一生中和所有人接觸所受的恩。
  (註:所有向某人施過「恩」的人都成為該人的「恩人」。)
二、 對「恩」的回應。某人向恩人「償還」這些債務,某人向恩人「回報這些恩情」,也就是說,從主動償還的角度看,這些是義務。
  A. 「義務」。即便是最充分的回報也僅僅是報答了恩情的一部分,而且報答時間上沒有限制。
   「忠」:對天皇、法律和日本的責任。
    「孝」:對父母和祖先(意含後代)的責任。
   「任務」:對自己工作的責任。
   B. 「道義」。這些債必須等量償還給施與人,並且有時間限制。
    a.對社會的「道義」。
     對主公的責任。
     對姻親的責任。
對無關的人,因為受了他的恩而產生的責任,比如收到禮金,得到幫助,工作上的貢獻(作為一個工作團隊的成員)。
對非直系親屬(姨舅、叔伯、姑嬸、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的責任,不是因為受了他們的「恩」,而是因為從共同的祖先那兒受到的「恩」。
   b.對自己名聲的「道義」。這就是日本版的「名譽」。
一個人有責任「洗清」被污辱或指摘為失敗的名聲,比如他有責任復仇。(註:這種以算帳為目的的復仇不被認為是挑釁行為。)
    一個人有責任不承認(職業上的)失敗或無知。
一個人有責任完成日本的禮節,比如遵守所有的禮儀,過與自己地位相應的生活,在不合宜的場所不隨便流露感情等。
這兩種形式的義務都是無條件的。日本把這些德行絕對化,結果就有別於中國的忠孝概念。自從公元七世紀以來,日本反覆多次引進了中國的道德體系,忠和孝就是中文詞彙。但是中國人並沒有把這兩種德行當作是無條件的。中國規定了一個更高級別的德行,也是忠孝的前提,那就是「仁」。「仁」幾乎包括了所有西方人認為良好的人際關係。父母必須「仁」。如果一個統治者不仁,他的臣民起義反叛就是正義的。「仁」是忠的先決條件。皇帝和官員的在位長短就取決於他們是否施行仁政。中國的道德體系把這一試金石應用到所有的人際關係中。

日本從來沒有接受過中式道德的這種先決條件。著名的日本學者朝河貫一在談到中世紀兩國的這點差異時這樣說:「在日本,這種想法顯然和帝國主權互不相容,因此哪怕只是作為一種理論,也從未獲得全盤接受。」事實上,仁在日本成為了法律之外的德行,完全失去了它在中國道德體系裡享有的崇高地位。在日本仁發音為「jin」(字的書寫和中國相同),哪怕是對最上層,「行仁」或者它的另一種表達方式「行仁義」也遠遠談不上是必須具備的道德。它被徹底排除在日本的道德體系之外,意思上就是指法律以外的行為。這種行為當然有可能是令人贊許的善行,比如支持公共慈善事業,或者寬大處置罪犯。但是重點在於這是職責要求以外的行為。也就是說你不是必須這樣做。

「行仁義」所含的「法律之外」的意思還有另一層意義,它也被用來特指「綠林道義」。在德川時期,浪人、劍客四處劫掠砍殺,他們只佩單刀,由此和身佩雙刀的武士區別開來。他們的綠林道義就是「行仁義」;當一人向一陌生人尋求庇護時,後者為了避免對方同夥的報復而答應幫忙窩藏就是「行仁義」。在現代用語中,「行仁義」的貶義越來越強,人們在討論該受到懲罰的行為時常常用到它:「下等勞工」,日本的報紙這樣說:「仍然在『行仁義』,應該為此受到懲罰。現在日本的街頭巷尾到處氾濫『仁義』,警察必須保證制止這種現象。」這裡指的當然是詐騙犯和黑道裡盛行的「盜亦有道」。特別是近代日本港口的一種小勞務承包商,他們像本世紀初美國港口的義大利包工頭一樣,和技術不熟練的勞工建立非法關係,再把他們租出去牟利,自己由此發家。因此他們被指為「行仁義」。中國概念裡的「仁」在這裡可謂被貶得不能再低了。日本人就這樣重新詮釋並貶低了中國體系中關鍵的美德,卻沒有補充其他可以作為義務的先決條件,於是孝道在日本成了一個人必須完成的責任,哪怕這意味著容忍父母的惡行和不公。只有在和對天皇的義務發生衝突時,孝才可廢。如果僅僅是因為父母不值得子女孝敬,或者父母摧毀了子女的幸福,孝還是不可違背。

在一部近代日本電影中,一個母親發現了已婚的兒子藏了一些錢。這個兒子是村裡的老師,一個年輕女學生的父母想把她賣給妓院,因為時逢饑荒他們瀕臨餓死。於是老師向村民們募集了這點錢來為她贖身。那個母親並不窮,自己開了家不錯的飯店,但她還是偷了這些錢。兒子明知是母親偷的,卻不得不自己擔起罪名。他的妻子發現了事實真相,留下遺書擔起所有丟錢的罪責,然後帶著孩子投河自盡了。事情傳得沸沸揚揚,但是沒有人質問那個母親在這場悲劇中的角色。兒子盡了孝道,只身前往北海道鍛煉自己的性格,以便未來能夠更加堅強地面對類似考驗。他是一個高尚的英雄。在我看來,罪魁禍首應當是那個母親,我的日本同伴卻激烈批判我的美國式論斷。他說孝常常和其他的美德衝突。如果那個兒子夠聰明,他也許可以找到一個法子緩和矛盾而不失自尊。但是他要是責怪了自己的母親,哪怕只是心裡想想,也要無地自容了

小說和現實中都充滿了這樣的例子,年輕人一旦結婚就要挑起沉重的孝道。

除了「摩登」(新式)的圈子,一般體面的人家都是理所當然地由父母替兒子選擇妻子,通常會經過媒人的介紹。最關心選個好媳婦的不是兒子本人,而是整個家庭。因為婚姻不僅事關金錢交易,而且兒媳也會被加入家譜,她的兒子將是家族的延續。習俗是由媒人安排一場看似隨意的相親,男女雙方在父母的陪同下見個面,但是並不交談。有的時候父母會為自己的兒子安排利益婚姻,女方的父親可以得財,男方家庭則攀附上名門。也有的時候父母會根據品行選擇兒媳。作為要報答親恩的好孩子,兒子不能過問父母的決定,結婚後還得繼續報答。特別是如果他是家裡的繼承人,就得和父母同住。眾所周知婆婆通常不喜歡媳婦,會到處挑媳婦的錯,甚至會把媳婦趕走而結束這場婚姻,即使兒子和妻子相處和睦,想要一起白頭到老。其實在日本小說和個人傳記裡對丈夫的痛苦描寫一點也不比妻子的少。丈夫屈服於父母的壓力而終結自己的婚姻,當然是在盡「孝」。

一個現居美國的日本「摩登」婦女曾經在東京的寓所收留過一個年輕的孕婦,她被婆婆趕出家門,留下年輕的丈夫傷心不已。她病體不支,心碎神傷,卻不責怪自己的丈夫。漸漸地,快出生的孩子使她有了寄托。但是孩子一出世,婆婆就帶著沉默順從的兒子來領走嬰兒。孩子當然屬於丈夫的家庭,於是婆婆帶走了孩子,轉身就送了人。

上述種種例子都屬於孝道的範疇,是對父母親恩的適當報答。在美國,這樣的故事會被當作是外來干擾阻撓個人追求自己應得幸福的例子。日本不把這種干擾視為「外來」,因為有「虧欠」在先這個前提。就好比我們的故事裡誠實的人克服萬難還清欠債,在日本這樣的故事宣揚的是真正高尚的品德,主人公們為自己贏得了自尊,證明了自己堅強到足以接受適當的個人挫折。無論這些挫折多麼有利於品行,一縷怨恨總是在所難免。亞洲有關「可恨之物」的諺語值得注意,比如,在緬甸是「火、水、賊、總督和惡人」,在日本則是「地震、打雷和老頭(家長,父親)」。
和中國不同,日本盡孝的對象不包括幾百年以來的祖先以及由共同祖先繁衍下來的為數眾多的宗親。日本的祭祀只針對近代的先人墓碑上的字必須每年重寫,以便辨認。當生者不再記得某位先人時,他的墓就會被忽略。家裡的佛龕也不再供奉他的牌位。日本人的虔誠只面向那些他們有活生生印象的先人,他們只關注此時此地。不少作家都談到過日本人沒興趣進行空洞的思考或者想像不在眼前的事物,日本版本的孝道和中國的形成鮮明對比,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但是,這種孝道的最大實際意義就是把孝的義務局限在生者之間。

因為在中國和日本,孝道都遠遠不止敬重和順從自己的父母和祖先。西方人總把對孩子的悉心照料解釋為母性的本能和父親的責任,在中國人和日本人看來,這一點卻取決於對祖先的孝心。日本人說得很明白:一個人要把自己幼時受到的照料轉移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以此回報自己虧欠祖先的恩情。沒有詞彙能夠表達「父親對子女的義務」,所有的責任都包含在對父母和祖父母的孝裡面了。孝道要求一家之長負擔起無數重任,包括撫養子女、教育兒子和弟弟,管理好家產、庇護有需要的親戚以及無數類似的日常事務。日本對家庭這個機構的嚴格規定極大地限制了男人負有義務的對象數目。如果一個兒子過世了,父親有責任撫養他的遺孀和孩子。有時候父親也會為孀居的女兒和她的家人提供住所但是收容孀居的侄女或外甥女就不是他的義務了。如果一個人這麼做了,那他是在盡一種完全不同的責任。撫養教育自己的孩子是義務,但是如果是教育自己的侄子,通常會先把孩子過繼成兒子,因為教育侄子不是義務。

孝道並不要求對下一代施與援手時必須帶著敬重和愛心,哪怕對象是自己的直系親屬。一個家庭裡的年輕寡婦被稱為「冷飯親戚」,就是說她們得等到飯冷了才能吃,平時要聽家裡任何人的使喚,還要畢恭畢敬地接受對自己事務的任何決定。她們以及她們的孩子都是窮親戚,哪怕有時候處境好一點,也不是因為這家的家長有義務對她們這樣好。兄弟之間履行義務也不必溫情脈脈;哪怕兩兄弟彼此憎恨視對方為毒藥,兄長依然會完全履行對弟弟的義務,這樣被人稱道的例子比比皆是。

家裡最大的矛盾莫過於婆媳之間。媳婦以陌生人的身份進入這個家庭,瞭解婆婆怎麼料理家務並學會自己上手是她的責任。很多時候婆婆明確表示媳婦配不上自己的兒子,有些時候婆婆可能會非常嫉妒媳婦。但是就如日本俗語所說:「討人厭的媳婦不斷地生招人疼的孫子」,孝就體現在這裡。小媳婦表面上無限順從,但是一代又一代,這些溫和可愛的女子長成挑剔苛刻的婆婆,就如同自己的婆婆一樣。作為年輕的妻子,她們不能表現出凶悍,但也不會就此永遠溫順。她們後半生會加倍地把自己歷年積累的怨恨加諸自己的媳婦。現在的日本女孩公開談論起不嫁給繼承人的最大好處,那就是不必和專橫的婆婆一起生活了。

「盡孝」並不是為了在家裡實現仁愛。在有些文化中,仁愛是大家族中道德法律的中心,但是日本不同。就如一位日本作家所說:「正是因為日本人高度看重家庭,他們一點也不看重家庭裡的個體或者個體之間的家庭關係。這種說法當然不是一直正確,但是由此可見一斑。日本人強調的是義務和恩情的回報,家裡的長者身負重責,其中之一就是保證小輩們做出必要的犧牲。是否心甘情願並不重要,他們必須服從長輩們的決定,這是他們的義務。

日本孝道的典型特徵就是家庭成員之間的互相懷恨可以表現得很露骨。但是這種怨恨在另一種與孝類似的重大義務中卻並不存在,這種義務就是對天皇的忠。日本的政治家們有先見之明,把天皇當作神聖的首領與喧囂的塵世隔離開來。只有這樣,他才能把全日本人民團結起來,毫無異心地為國家服務。僅僅把天皇當作萬民之父是不夠的,畢竟家庭裡的父親往往不是「很讓人敬重」的角色,即使子女要向他盡很多的義務。天皇必須成為一個不為俗世成見所困的神聖之父。對他的忠是人的最高品德,表現在必須把天皇當作幻想中不為俗世所染的仁慈聖父那樣衷心景仰。明治早期的政治家們在訪問西方國家之後有過記載,說所有這些國家的歷史都是被統治者和人民之間的矛盾所左右,這不符合日本精神。他們回國後便在憲法裡加入了如下內容:日本的統治者「將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他不必為手下大臣們的任何行為負責。他將是日本統一的至高象徵,而不必是負責的國家元首。既然天皇已經有近七個世紀不曾作為首腦執政,就這樣把他的幕後角色永久化並不複雜,那些政治家們只需把所有日本人心中無條件的最高德行―「忠」―和天皇聯繫起來。在封建時期的日本,忠是對世俗首領將軍的義務。這一悠久歷史給了政治家們警示,在新制度下要怎樣做才能達到他們的目的,即日本在精神上實現統一。在此前的數個世紀裡,將軍既是軍事首領又是行政長官,儘管人人都應向他盡忠,謀反和行刺依然接連不斷。對將軍的忠往往和對自己的封建領主的義務衝突,而高級別的忠反而不如低級別的緊迫。畢竟對自己領主的忠誠是在面對面的交流中形成的,相形之下,對將軍的忠誠不免失色。動亂年代裡,武士們也會為了推翻將軍把自己的主人送上這個寶座而戰。明治還政的預言家們和領導人們用了近百年的時間和德川幕府作鬥爭,用的口號就是忠於深居幕後的天皇,至於天皇的具體形象輪廓,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在心裡描畫。明治還政是這個政黨的勝利。正是因為效忠的對象從此由將軍變成了有象徵意義的天皇,一八六八年的事件才有了「還政」之名。天皇依然避世,他授權給「閣下們」,自己卻並不管理政府或軍隊,也不親自頒布政令。掌管政府的依然是顧問們,只不過人選更好了一點。真正的大變革是在精神領域,忠從此成為每個人對神聖領袖的回報,這位領袖也是最高祭司,是日本統一及永久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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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是個極其矛盾的民族,柔美的花與剛烈的刀可以同時被人尊為至美而剛柔相濟。美國著名社會學家潘乃德所著的《菊花與劍》,在對日本文化深感好奇的西方人中影響力最為深厚。她著力闡述日本傳統文化之二元性,她也領悟到了這種矛盾性。-三島由紀夫

美國學者露絲.潘乃德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時受美國政府委託,為解決美國應該如何管理日本的問題,運用文化人類學的方法,對日本民族進行系統性的分析。作者透過當時日本發佈的宣傳電影、集中營中的日裔美國人和戰俘的訪談紀錄以及日本人的文學作品中收集資料,重新建構出日本文化。

本書用「菊花」與「劍」來揭示日本人的矛盾性格。「菊花」是日本皇室家徽,「劍」是武士道文化象徵,也象徵日本人的本質,以及日本文化的雙重性(愛美而黷武、尚禮而好鬥、喜新而頑固、服從而不馴、自大又有禮等)。進而分析日本社會的等級制及有關習俗,並指出日本幼兒教養和成人教養的不連續性是形成雙重性格的重要因素。文本從日本人生活方式和典型事件開始,在生動的敘述中進行有力論析,可直接、準確地把握日本人的「根性」,是了解日本民族的經典讀本。
書背
作者簡介
露絲·潘乃德(1887-1948) -(維基百科)
美國人類學家,20世紀初少數的女性學者,潘乃德早年學習英國文學,故其作品文筆高妙,並善於作詩以及細膩的描述。她的作品中,尤以《文化模式》(Patterns of Culture)與《菊花與劍》最為著名。儘管她論述的重要性已被其他理論取代,但其著作中提出的問題與關懷,至今仍受到人類學、歷史學等學科的重視與關注。(摘自WIKI)

目  錄
第一章 任務--研究日本
第二章 戰爭中的日本人
第三章 各得其所,各安其分
第四章 明治維新
第五章 歷史和社會的負恩者
第六章 報恩於萬一
第七章 情義最難接受
第八章 洗刷污名
第九章 人情的世界
第十章 道德的困境
第十一章 自我修養
第十二章 兒童學習
第十三章 投降後的日本人
附錄 我在曖昧的日本(大江健三郎)

封面
話說外國版的封面,還真的都是刀捅菊花我就說是攻與受相交嘛XD,怎麼能叫我不想歪呢(喂)

 


這是一本以西方思想剖析日本文化思維的書。

本書出版於1946年日本二戰剛投降的隔年,中國慣用譯名為菊花與刀,日本的譯名也是菊と刀,我也覺得比起劍,刀更適合象徵日本XD

本預期會給我什麼新啟發新觀點,但是並沒有,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它沒有改變我對日本人的看法,也不是說寫的不好,就是有很多東西其實就只是換個說法,比如說台灣人很熱情,也能貶義成理盲又濫情,就覺得書中很多其實不算缺點的部分也被這樣過度理性的解釋了。

以從沒有踏上過日本,只用日本電影及文獻研究,戰勝國作家,訪問的對象是當時倍受歧視的在美日人(日裔移民&戰俘),受美國政府所託,全書充斥著濃厚的西方強東方落後概念,降子背景下寫出來的研究,我得要承認內容已經盡量客觀和不歧視了,但如果把那些時代背景遮掉的話,我不覺的作者的看法能算是全然中立超然的。

比起對日本人的負面看法(我覺得她說的沒錯,但我不是日本人不好評斷XD),畢竟是別的國家的事與我何干,讓我受不了的是書中遍部的大美國主義,西方才是好的進步開明的,把日本習慣都拿說像原始部落,導致看到後來,一看到作者講西方、歐洲、美國等幾個的關鍵字時,我就嘴角苦抽,忍著看下去了ORZ~~誠然,本書時代背景不可能反過來要美國人學習日本人的優點(哪有向戰敗國學習的道理XD),所以這樣的語氣可能也是沒辦法的,但我畢竟是2013年再看這本書,還是難免有些微妙的感覺。

不過裡面露骨的直刺東方文化的荒謬處蠻不錯的,講爛的西方罪之文化和東方恥之文化我不再贅述(有人不知道嗎?就是對於錯誤,西方人重視內在的罪責,東方人重視表面的羞恥),到是對恩情的闡釋我覺得頗有一些意思,西方人是比較沒有恩情回報的觀念,但東方人則有很強的人情債,也就是當受人恩惠,湧泉以報,但反過來說,我們也不那麼坦率的接受他人好意,因為這就欠下了債,不想欠債,所以會懷疑對自己好的人的意圖。

作者認為東方人如此重視孝道,就是一種欠債還債的概念,甚至包含疼愛子女也含在回報父母之恩和延續這個循環之上,這樣的解釋是偏激了,不過有時候我們看一些戀愛破局的案例,常常事主都不忘提出自己為了戀人付了多少錢,做了多少家事,這樣又那樣,換句話說愛不愛不是重點,為了恩惠對方就不該拋棄自己等等,也許我們真的從文化根柢就認為,付出就是要有回報,我對人好,對方就是欠了我東西。

我非常不喜歡收禮物,也不喜歡被請客,因為收下之後我真的會心心念念欠了對方什麼,即使對方根本毫無要我回報的想法,看來這就是我被東方恩情文化荼毒很深啊XDDD

另外書中有提到中國文學與日本文學相比,不重視愛情、性愛故事....痾~西廂記、金瓶梅、肉蒲團,後來的紅樓夢、再生緣、品花寶鑒....,光我看過的列都列不完了,最好不重視啦XDD~跟日本的源氏伊勢物語和歌以及其他通俗小說,中國的古典愛情小說哪有一點會被比下去啦XDDD~

而第十二章兒童學習一章,把父權高壓否定的東方育兒方式,徹底的批評為變態又扭曲,當然重男輕女部分另當別論,不過今天虎媽式教育成果,也已經不是全盤被否認了啊XDDDD

如此種種,雖然可以反省,但也不該全然否定東方倫理觀,否則失去了東方的傳統,又沒有西方的思維,去當外星人好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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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巧合,其實這本我是跟三島由紀夫的不道德教育講座一起買的,原本也是先看不道德教育講座,看沒幾頁看到書中有提到菊花與劍的部分概念,就放下不道德,來看了菊花了(?),因為如果能先看過作者看過的書,再來看作品,覺得就能能跟作者更有共鳴XD(一切都是自以為)~~

再說回來,原文是英文版在中譯,所以有些日文的專有名詞,像是夏目漱石的少爺翻成"哥兒",日本的政治家集團翻成閣下們(不知道是不是指大臣?),前面也有說的標題Sword直翻劍而非刀,這些地方是語言經過三手的漸行漸遠?抑或英文原文原汁翻譯?(因為有些詞又是正確翻成慣用詞),總之看起來就覺的卡,而講日本話中隱含的文化意義,也超希望能付上日文,不然轉三手真的要苦思這到底是再說哪句日文XDDD

以大江健三郎自論日本人的雙重性"我在暧昧的日本"作結,讓我又覺得這是個非常不錯的版本XDD~雖然這篇講稿並不是特別為菊刀所寫,但很是把菊刀的優點和有所欠缺的地方作一個總結,雙重性是連日本人自己都普遍承認的概念,大江並沒有否認日本戰爭的責任,進而表示菊刀這本書所在的背景的日本人,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狀態,是在劇烈變動的時代中產生扭曲,以及日本人身上帶著不獨是日本人才具備的亞洲特性,而這兩點正是我認為本書未臻完美之處。

本書對直到現在都還事長銷型圖書,必有其價值,將日常生活中被視為平常的想法直白的剖析其扭曲之處,也是能讓人反省日式文化缺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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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與劍源自人類學者潘乃德(Ruth Benedict)的同名經典名著

"菊花與劍"(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 ),

主要闡述日本的文化精神,充滿了詩意與矛盾

包括:

好戰而祥和、黷武而美好、傲慢而尚禮、呆板而善變、

馴服而倔強、忠貞而叛逆、勇敢而懦弱、保守而喜新。

這就是日本雙重性格的民族性.

 

因為日本人愛花道(愛種菊花)跟劍道

因此就用"菊花"象徵日本的雅緻詳和。

"劍"象徵日本軍閥的好戰殘暴。

 

至於無法整合的問題

大概只有日本人可以回答你吧

兩種極端相反的特性

要達到和諧的境地是有困難的

就像星座裏有雙子雙魚座

表示就是會有這種雙重人格的存在

 

其他相關資料

本書作者進行日本研究的時候,正是烽火遍地之際,她無暇

前往日本做實地的調查,因此她所利用的是日本電影、戲劇、

小說與史籍等二手資料,並輔以日本戰俘及日裔美人的訪談記

錄,經此而進行對日本的「遙研」,從這些零碎的材料,作者

卻能理出日本文化的一幅統合的形貌。

 

「菊花與劍」所呈現的日本人性格與文化,不是無數支離獨立

的奇異特質,也並不宛如一堆毫無關聯的砂粒,而是一張嚴密

有致、條理清晰的蜘蛛網。

 

在潘乃德眼中,文化具有極高度的統合傾向,每個文化由一個

支配性的主題貫串而成意義的整體。零散的日本性格和行為方

式,乍看是不可理喻的其異風俗,看如果將之納入這個統合的

模式和意義的整體來看,便可輕易地明瞭其究竟。菊花與劍是

一本文筆清麗、結構優美的作品;貫穿全書的是日本人的倫理

體系這一條主輻,「忠」、「孝」、「義務」、「義理」、

「人情」等這些倫理規範,是觸發日本人行為的原動力。

 

《菊花與劍》讀後感

By 黃傳志 台南師院初教系

 

 「菊花與劍」這本書,是以當時昌盛於美國的一個新科學:

行為科學 (如心理學、社會學、人類學)的方法寫成的,作者

露絲‧潘乃德,曾主修過英語文學其後轉向人類學;在這本書

中,讀起來有種文學氣息,光是書名「菊花」與「劍」,就飽

含了日本的精神象徵,並也清晰的勾劃出日本大和民族的性格

及文化模式,且透過美西國家的制度和思維與日本做各方面的

比較,更是讓我懂得民族、文化之間相互了解與容忍的世界觀。

 

 在書中的前幾章裡,大都是與「階層制度」相關,主要的原

因是─封建時期日本階層制度,即從賤民到天皇的極度明確性,

在日本現代社會遺留下深刻的痕跡,這樣根深蒂固的國民習性

並不易在一二個世代憑空消失,因此想要進一步了解日本民族,

就得須從日本人對「階層制度」的重視來理解。在日本人生活

中最固定不變之處,「不平等」一直是日本人生活的原理,對

他們來說,依據階層制度所做的行為,就像呼吸一樣的自然,

藉著適當的行為,而一再的表達的不僅是階級差異而已,另外

也必須加以考慮的還有雙方的性別、年齡、家族關係等因素。

本書提到的:「日本婦女步行時必須跟隨在丈夫身後,她的社

會地位比丈夫低」,由此可見,不管一個人的年齡為何?在階

層體系中的地位要端看男或女而定了。

 

 日本人對「各守本位」的信賴,即是對「階層制度」的不平

等的制度是一種理所應當的制度,雖然我們很難把階層制度視

為一種可行性的社會機構,而給予適當的理解,但日本民族有

關人際關係以及個人國家關係的整個觀念中,對階層制度的信

賴乃是核心所在。引用書裡的一段話:「他們認為,只要每個

國家都還有擁有絕對的主權,那麼世界就不能脫離無政府的混

亂狀態。因此日本必須藉戰爭來建立一個國際階層組織,而由

日本統馭;因為只有日本才是一個真正有上下嚴謹階層組織的

國家,也因而只有他們才真正了解『各守本位』的重要性‧」

從這段話來可了解,日本人的國際觀與社會觀與「階層制度」

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所以,我可以理解日本人侵略亞洲的「大東亞共榮圈」的狂

想,雖然嚐到戰敗的苦頭,甚至國家面臨破產的命運,但是他

們卻不認為其觀念是錯誤的,仍保留一些固有的態度,其中最

重要的一項是日本對階層組織到執著與信心。另外還有一點,

在我們印象中,日本人不畏死、忠於自己的國家與天皇,甚至

把天皇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譬如,在戰爭中常見到日本

人極端自我犧牲的行為,如著名的神風特攻隊,人伴著飛機當

作飛彈地自我犧牲;也許他們始終認定「精神勝於物質」的信

條,從一篇「告全日本民族書」:日本的真正使命,在於弘揚

皇道於四海,力不足不為憂,吾人何須為物質擔心?且他們又

把對世人的的觀感看中嚴重的事,書中一段話可明顯看出「日

本海軍官兵有一條戒令:如果他們受到魚雷攻擊而受令棄艦,

那麼在登上救生艇時,必須極度遵守禮節,否則將會受到全世

界的嘲笑,美國人會把你們的醜態拍攝下來送到紐約放映」;

所以,日本人的戰爭行為,多少顯現出他們的民族性格及其生

活方式。

 

 「明治維新」這個名詞,凡是讀過日本歷史的一定知道,是

使日本國家富強、邁向現代化國家之列的政治制度﹔「尊王攘

夷」的口號是維新的主要目標,自從擺脫天皇與將軍「二重統

治」之後,陸續推行一些的政策,諸如撤除階級間法律上的差

別待遇、廢止表示階級身份的標誌和不同的服裝、解放賤民階

級……等的激烈改革,但由於觀念的不同,也許已深受西方國

家文化薰陶的我們,認為這些改革非常理想,但當時的農民明

顯的不滿,反對設立學校、徵兵制度、撤除賤民不平等的待遇、

土地調查以及其他許多固定生活方式的措施,其主要的導因是

農民習性(或性格)安於本位,對於階層制度是理所應然的。不

過由於日本當時執掌明治政府,大都是英明政治家,利用威脅

利誘的方式,順利推動一些改革,也消除在廢藩之後,老百姓

對藩主與國家的兩種忠誠的衝突。

 

 「菊花與劍」的後半段,大都提到有關日本人的人生觀,主

要是環繞在「忠」、「孝」、「義理」、「仁」、「人情」等

各項,日本人認為:人生是由「忠的領域」、「孝的領域」、

「義理的領域」、「仁的領域」、「人情的領域」以及其他領

域所構成的。當判斷一個人時,並不把他看成具有一個完全的

人格,而是判定他「不知孝」或「不知義理」。而從美國人的

觀點來看,判定一個人,就只是單純指明違背哪個行為領域的

規定,並不指控某個人自私或無情,因此,當一個人「為忠」

而行動時,日本人與西方人的判斷是相當不同的。

 

 讀完「菊花與劍」這本書之後,我覺得日本人極重視「義理」

更是重視「忠」,所以一個弱小的民族,因有了極端的忠於國

族的精神,使得日本民族極其團結,而以天皇為最高崇拜對象。

對於自己的名份所應盡的「義理」與對天皇的「忠」,有時到

了不可理喻的「虔誠」。就我曾看過的報導來說:在東南亞熱

帶森林裡,發現有一兩個二次大戰的日本軍人與世隔絕地在森

林中過大半輩子,等到被人發現被拉到現代文明生活,其行為

怪異而一直堅信天皇不會投降,且一直高喊「天皇萬歲」……

等崇拜的口號;這樣的民族性格在全世界各民族中,找不到第

二個,我個人認為,或許這跟封建時代的產物──階層制度的

各守本位有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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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紋章,是日本各式以菊花作為樣式的家紋之總稱,通常用來指稱日本皇室的家徽。
在日本,由於法律並沒有確立正式的國徽,因此習慣上,日本皇室(天皇家)的家徽「十六瓣八重表菊紋」,即菊花紋章被廣為作為日本代表性的國家徽章而使用。鐮倉時代,後鳥羽天皇把宋代中國織物上的菊紋鍛刻在刀上並定為皇室紋章。另外,日本內閣所使用的代表徽章「五七梧桐花紋」,也常在國際場合及政府文件作為國家的徽章而使用,例如日本入境許可貼紙的底紋。
日本護照的封面上使用的是「十六瓣一重表菊紋」,與菊花紋章相似,菊花的花瓣數雖一樣,然而花的層數卻少了一層,跟皇室的菊花紋章並不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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