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大師常玉巨作 估拍台幣1.6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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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半個世紀，第一代旅法華人藝術大師常玉的博物館級巨作《聚瑞盈馨》現身香港蘇富比春拍，預估成交價將超過五百一十萬美元（約一億六千萬台幣），引起矚目。
常玉一九○一年出生於四川富商家庭。他在二○年代留法，長居法國。常玉以裸女、靜物的狂野畫風贏得「中國馬諦斯」封號。一九四九年後，他因斷了家鄉的經濟後援，一度窮途潦倒。
六○年代初期，常玉獲教育部金援後，完成他赴埃及宿願；最後畫作雖送抵台灣，本人卻沒能來台。一九六六年，常玉因煤氣中毒過世。四、五十張畫作最後移交史博館。
聯合報/記者周美惠／台北報導 2014.02.28
當年如果離法赴臺，常玉大概不會這麼早逝（赴埃及旅遊三年後，常玉即因瓦斯中毒死於巴黎），戰後臺灣美術史應該也會有他的一席之地吧。本次展覽中觀眾所看到的常玉作品便是這場「人未到而禮先至」風波的結果，它們由常玉本人親自挑選，代表了常玉的最高藝術成就。
「他者．他方」常玉特展：其人、其畫在戰後臺灣一甲子的變遷 - TNL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https://bit.ly/3AZyUUV
流動的常玉——其人、其畫在戰後臺灣文：唐寧（國立臺灣大學藝術史研究所博士生）｜圖：史博館
「他者．他方」常玉特展：其人、其畫在戰後臺灣一甲子的變遷 - TNL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https://bit.ly/3AZyUUV
常玉（1895-1966）的大名在今日的臺灣可算是人盡皆知，其畫作不但在社群媒體上得到廣泛傳播，更是拍賣新聞頭條的常客，屢屢刷新華人油畫的拍賣紀錄。這批價值動輒以億計的作品存世數量並不多，藏家但凡擁有，必定奉為至寶，鎮宅鎮館。
若以此為標準，坐擁全球數量最多、品質也最佳常玉作品的國立歷史博物館（以下簡稱史博館）可算是堆金積玉、富甲一方。不過，時光回撥60年，常玉作品初至臺灣時可遠沒有今日這般風光。
借由「他者．他方：常玉與旅法藝術家的巴黎跫音」特展（2024.09.13-2024.12.08）的機會，本文將淺談常玉及其藝術面貌於戰後臺灣一甲子的變遷。
Photo Credit: 《鄉關何處——常玉的繪畫藝術》，國立歷史博物館提供
「流動」的畫家和作品
如果要用一個詞語來概括常玉的一生，「流動」可算是恰如其分。常玉自年少離開四川老家，行跡遍及20世紀全球主要的藝術中心：上海、東京、巴黎、紐約。巴黎在二戰前堪稱藝術的聖城麥加，吸引全世界的文青前往朝拜，是次展覽中的藝術家皆有此經歷，實非偶然，而常玉更是長期定居巴黎，樂於做一個花都異鄉人。
至於臺灣，常玉本人其實未曾踏足，這其中倒也是有逸事一則：1963年，應教育部長黃季陸之邀，常玉準備赴臺講學辦展，作品也已經運抵臺灣，不過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常玉最終並未赴臺。
至於未能成行的原因，傳聞中貪玩的常玉臨行前想先去埃及旅遊一趟，只是中華民國已經於1956年與埃及斷交，要去埃及就要將手上的中華民國護照換成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而當常玉回到法國後，他已經無法再換回中華民國護照，中華民國亦於1964年與法國斷交，常玉的赴臺之路就此中斷，隨著他的離世，箇中真相恐怕也已經難以釐清。
常玉早年出身四川富商家庭，成長於一二戰之間短暫的和平年代，得天時地利之便周遊世界各地，瀟灑自在；孰料到了中年，不但經濟捉襟見肘，運氣似乎也不那麼好了。當年如果離法赴臺，常玉大概不會這麼早逝（赴埃及旅遊三年後，常玉即因瓦斯中毒死於巴黎），戰後臺灣美術史應該也會有他的一席之地吧。
本次展覽中觀眾所看到的常玉作品便是這場「人未到而禮先至」風波的結果，它們由常玉本人親自挑選，代表了常玉的最高藝術成就。
「流動」的人格形象
常玉今日在大眾傳媒中多呈現一個儒雅的中年形象，讓人聯想到民國時期富於文人氣質的知識分子，但其實常玉最開始留給臺灣的印象遠非如此。常玉既未踏足臺灣，當時的資訊也遠不如今日般順暢，他是什麼樣的人也就只能經由他人轉述。
席德進（1923-1981）在1960年代周遊列國，也會與各地的華人藝術家交遊。他見過常玉本人，但印象並不好，把他寫成活活一副怪老人樣，「如今的他髮已斑白，聽覺也不靈了，帶點老態，脾氣古怪，口裏咒罵著。」
席德進也不認為常玉的藝術事業有多成功，他在《雄獅美術》上更是直接寫道：「我們只看那成功的一個，卻從不見那失敗的一羣。常玉只不過是在巴黎追求美夢的數千萬個無名的畫家中的一個而已！」
常玉的這種失敗形象持續了整個1970年代，不過有意思的是，即便以「失敗」的標籤聞名於世，史博館卻依然於1978年為常玉舉辦了專題展覽，可算是慧眼識珠。
除此以外，席德進還對常玉失敗的原因做了推測：「性和女人，可能是常玉一生未成名而落泊至今的重要關鍵。」這番推測並沒有多少真憑實據，以今日的眼光看甚至有點性別歧視（sexism）的嫌疑。
讀者若是對中西藝術史多少有些許了解，便不難從中讀出一種將女性嵌入男性藝術家放浪不羈的生活方式、並用以解釋藝術家事業成敗的敘事格套，遠如唐寅（1470-1524 ）、陳洪綬（1598-1652 ），近則張大千（1899-1983 ）、畢卡索（Pablo Picasso，1881-1973），皆是如此。
常玉，《人約黃昏後》，油彩纖維板，122x83 公分，國立歷史博物館藏。
Photo Credit: 國立歷史博物館提供
常玉，《人約黃昏後》，油彩纖維板，122x83 公分，國立歷史博物館藏。
不過常玉身上的這個「失敗」標籤也沒持續多久。1980年代，隨著臺灣經濟的起飛，社會大眾開始有多餘的資金來進行投資和消費，這其中就包括購買藝術品。
可能會出乎讀者意料的一點是，在全球範圍內，如今對常玉作品收藏數量最多、品類最齊全的地方就是臺灣；而考慮到1960年代時，除了史博館的藏品，臺灣其實並無任何常玉畫作收藏，短短幾十年間，如此多的常玉作品漂洋過海、離歐赴臺，這實在是令人感到驚訝。以如此的受歡迎程度再說常玉如何失敗，這無論如何都有點不合時宜了。
就在此時，常玉在臺灣最大的推手、藝術品經紀商陳炎鋒（1949-2001）重塑了常玉的形象。透過比席德進更詳盡的踏查和採訪，陳炎鋒找到了常玉曾名登法國《當代藝術家生平字典》等證據，以此來證明常玉年輕時在巴黎就已經小有名氣。由此，對常玉的整體評價得到全面扭轉，從一個失敗老者變成年少有為的青年才俊，只是由於不諳社交且淡泊名利，從而錯失了成名的機會。
這則翻案文章非常成功，它為常玉被臺灣再發掘提供了有力的支撐，也成為日後大量介紹常玉的文字，譬如拍賣圖錄、展覽推介等等的底層文本。
從這個角度看，常玉天才藝術家的身分其實與他的長居地巴黎並無太多關係，更多的是由他未能涉足的戰後臺灣所塑造。時間好似一條奔騰的巨流，作為生物個體的人無法選擇，只能順其而下，由幼到老；但常玉是幸運的，臺灣不但悉數搜集他的作品，也讓他的人格形象有如打了肉毒桿菌一般返老還童，令人銘記至今。
「他者．他方」常玉特展：其人、其畫在戰後臺灣一甲子的變遷 - TNL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https://bit.ly/3AZyU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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