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羆說》的經濟哲理圖╱本報資料照片

近年各國採量化寬鬆的情況

柳宗元《羆說》一文：「鹿畏貙，貙畏虎，虎畏羆。羆之狀，被髮人立，絕有力而甚害人焉。楚之南有獵者，能吹竹為百獸之音，嘗持弓矢，罌火而即之山，為鹿鳴以感其類，…。」

■「貙聞其鹿也，趨而至，其人恐，因為虎而駭之。貙走而虎至，愈恐，則又為羆。虎亦亡去，羆聞而求其類，至則人也，捽搏挽裂而食之。」

唐朝文學家柳宗元寫了許多家喻戶曉的寓言故事，像黔之驢、臨江之麋等皆是寓意深遠的好文章，另有一篇《羆說》，也饒富哲理。

《羆說》這篇文章大意是說湖南有個獵人，能以竹管吹出各種野獸的叫聲，有一天到山裡打獵，為獵取小鹿，他用竹管吹出鹿的叫聲把小鹿引來，未料鹿的聲音也把貙（山貓）給引來了，為了趕走貙，獵人又以竹管吹出老虎的吼聲，貙果然嚇跑，但老虎也來了。

怎麼辦？於是獵人又急中生智，用竹管吹出羆的聲音，羆就是棕熊，希望嚇走老虎，結果老虎果真逃走，但羆也來了，趕來趕去，瞎忙了一陣子，最後獵人還是被這隻羆給吃掉了。這篇寓言的結語寫道：「今夫不善內而恃外者，未有不為羆之食也。」

政策引來排山倒海危機

每次讀這篇故事，就讓人想到十多年來世界經濟一波波風暴，在美、歐推出一波波貨幣、財政政策後，本以為從此天下太平，詎料這些政策又引來了排山倒海的危機。從亞洲金融風暴、網路泡沫、金融海嘯到歐債危機，此起彼落，趕走一個，又來一個，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宛如《羆說》裡獵人的經歷。

回顧十多年前，網路泡沫所促成的「非理性繁榮」於2001年幻滅，美、歐經濟重挫，為解決這個危機，美國聯準會於2001～2003年連續13度降息，重貼現率由6.00％驟降至0.75％，各國都跟進，我國也不例外。

聯準會宣布降息就好比獵人以竹管吹出老虎的嘯聲，驅走了山貓，全球經濟果然振衰起敝，房市與股市隨之狂漲狂飆，尤其是全球大城市的房價更扶搖直上，惟太平榮景不久即轉成泡沫危機，2008年秋天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聲請破產不久，金融海嘯便漫天蓋地而來，多數經濟學家都認為這將是自1930年代大蕭條以來最大的經濟危機。

這個危機漫天蓋地而來，就如同《羆說》裡的老虎拔山倒樹而來，為解除這次危機，七大工業國、國際貨幣基金力促各國採取更積極的財政、貨幣政策，美國聯準會更執行了連續三波的量化寬鬆政策（QE）為市場注入2兆美元。

美推動QE 各國開始仿效

美國的量化寬鬆就如同《羆說》裡的獵人以竹管吹出羆的吼聲，很快地把金融海嘯這隻老虎趕走了，讓榮景重現。但遭美國拖累的歐、亞經濟卻不見起色，而歐盟更飽受債務危機的衝擊，於是包括日本、歐元區及中國也仿效美國採取量化寬鬆政策（QE），紛紛把自己的羆給召喚出來。

十多年來全球處理經濟危機就這樣，先用老虎趕走山貓，繼而用羆趕走老虎，然而如今遍地是羆，龐大的資金四處流竄讓全球經濟惴惴不安，泡沫又隱隱浮現，試想，全球金融當局還能召喚出什麼猛獸來趕走這些羆？

柳宗元想說的是，獵人該鍛鍊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這種僥倖的伎倆，其結語「今夫不善內而恃外者，未有不為羆之食也。」雖是對獵人的警語，但以之反省美、歐近年短視的經濟政策也頗為契合，值得經濟學家多多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