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出現的台灣地圖/(1554年)葡萄牙人手繪的航海圖,是目前所知最早繪出台灣的一張地圖。葡萄牙人是最早「發現」台灣的西方人,並將這座島嶼命名為「福爾摩沙」/日本江戶初期東洋諸國圖 (約1600年以後) 台灣在地圖中被命名為「高砂 」,由上中下三島構成 @ 姜朝鳳宗族 :: 痞客邦 ::


300年前的假福爾摩沙人/福爾摩沙(Formosa) @ 姜朝鳳宗族 :: 痞客邦 ::


發現台灣-1582年葡萄牙人在台灣船難事件葡萄牙人認知中的福爾摩沙指沖繩而不是臺灣/葡萄牙在1996年發行的一枚硬幣200Escudos (200盾銅板),其中特別以1582年葡萄牙人發現台灣作為主題,並特別將 Formosa及漢字「台灣」呈現。  這枚200 盾的銅幣,把葡萄牙人在大航海時代的歷史榮光完全呈現。而且也順便作為1582年Formosa (台灣) 進入歐洲歷史的紀錄 @ 姜朝鳳宗族 :: 痞客邦 ::


葡萄牙人命名台灣為福爾摩沙?歷史學者研究發現...
19:562020/07/11 中時電子報 丁世傑葡萄牙人命名台灣為福爾摩沙?歷史學者研究發現... - 政治 - 中時電子報 https://bit.ly/3gPlefJ
台灣,在古代的名稱,有稱之為「夷洲」,有稱之為「流求」等。不過,有民間人士認為,葡萄牙人在16世紀航海看到台灣時,高呼「Ilha formosa!(Beautiful Island!)(美麗之島!)」,因而把台灣稱為「福爾摩沙」或「美麗島」。
不過,根據《維基百科》紀載,全世界以「福爾摩沙」命名的,遍布歐洲、美洲等五大洲,對象包括城市、山脈、河流、島嶼、海灣等等,例如阿根廷北部內陸的福爾摩沙省。這是怎麼回事?
根據日本已故東京大學校長矢內原忠雄所著《日本帝國主義下的台灣》一書中所述,「在大發現時代,西葡兩國的航海者到世界各地探險,每於看到陸地之時,屢次發出這一歡呼,因此,今日歐洲、亞洲、非洲、南北美洲,據說有12處的地名都叫福爾摩沙」。
另由翁佳音、黃驗合著的《解碼臺灣史1550-1720》,作者在序言表示,「徵諸16-17世紀西方文獻,葡萄牙人講到Formosa,多半是指臺灣島北方的一個島嶼,並無『葡萄牙人驚嘆美麗之島』的文獻依據,追根究柢,此說是後來的誤解、遐想與編造,逐漸訛傳成為定說、成為講述臺灣信史源流的一個標準化開場白。」
「迄今,所出版的各種語文文獻中,我們還是無法找到葡萄牙人船長、水手或者是探險家航經臺灣時驚呼本島為Ilha Formosa的直接紀錄。」
根據翁佳音學者的考證,16世紀,曾經充任葡萄牙船水手的荷蘭人林氏侯登(J. Linschoten,1563-1611)所著的《東印度旅程導覽》,葡萄牙人的航海資料中,提到臺灣本島,都是用小琉球名稱。
而真正命名台灣為「formosa」的,可能是西班牙人。翁佳音指出,《東印度旅程導覽》第54章,西班牙船長Francisco Gali(1539 -1591)在航海誌所提到的As Ilhas Fermosas = 美麗諸島,反而比葡萄牙人更明確指臺灣本島。
換言之,翁佳音認為,葡萄牙人對臺灣島,大部分稱為小琉球,他們提到福爾摩沙島時,多是模糊地指臺灣本島北鄰之島嶼。直到1580年代,西班牙人才更明確將福爾摩沙用來指稱臺灣本島。
最後,西班牙人神父 Alonso Sanchéz於1583年8月15日以西班牙文所寫的《船難述略》,有提到「航經臺灣海峽(golfo)途中,有一島名叫Hermosa」。翁佳音認為,此段文字依然未直接與明確指陳「福爾摩沙」為葡萄牙人所冠稱。
不過,學者也強調,無論如何,歷史想像力畢竟是歷史研究一個重要環節,如同葡萄牙船員驚歎臺灣是美麗島而命名的論說,想像之作成分居多,對認識臺灣往事,卻不傷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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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由來「福爾摩沙」由來 | 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檔案館 - 臺灣歷史檔案資源網 https://bit.ly/3290v2A
撰文:中研院臺灣史研究所 翁佳音 助研究員
一、美麗錯誤?幾個未曾深究的問題
「福爾摩沙,美麗之島」,這幾年來大概已成為歷史學科的老師與學生琅琅上口之句,一般臺灣歷史參考書或網路資訊,通常會這麼記載或介紹:自十六世紀中葉以後,遠東地區航運頻繁,當葡萄牙船員經過臺灣海面時,從海上遠眺,發現臺灣島上高山峻嶺、林木蔥綠,甚為美麗,於是高呼「Ilha Formosa」,葡萄牙文意即:「美麗(Formosa)島(Ilha)」。由於葡萄牙人當時的貿易與殖民重心在中國澳門與日本,臺灣只是個路過的美麗景點,他們未曾登陸與探險。儘管如此,葡萄牙人所喊出的形容詞「Formosa(福爾摩沙)」,後來卻成為西方人指稱臺灣地名的專有名詞。
上面一段文字與故事,我們似乎習以為常,多少已認定這是「歷史事實」的敘述。然而,追根究底,這段臺灣文字「歷史」開頭,竟然有一半是靠推論,或憑美麗想像、誤解而來;其中還包括研究者未能深究外文文獻與比定地名,因而以訛傳訛。你相信麼?
我們說十六世紀中葉以後,葡萄牙船員航經臺灣附近海面,驚豔島上高山林木之美,因而在船上高呼「福爾摩沙之島」,可是,遍查現存的外文文獻或檔案,卻很難發現有直接與明確的證據。 這點,留待下節再詳論。上面的敘述,連帶還引發一些問題,即:所謂十六世紀中葉以後,到底是指哪一年代?目前有人說是:1)1540年代, 也有人說2)1550-1570年之間, 網路上甚至有1580年代的說法。進而更根本的問題是:福爾摩沙真的是由葡萄牙人首先叫起?葡萄牙船員讚歎山巒之美,究竟是從臺灣西海岸,還是東海岸所看到?他們到底有無登陸臺灣?
事實上,自十八世紀以來,歐洲文獻中,歐洲文獻有關葡萄牙人與臺灣的史事記載,多少有些曖昧不清。例如,十八世紀初出版、荷蘭人牧師法連太因(F. Valentyn)所編輯的著名《新舊東印度誌》大部頭書裡,就指出:葡萄牙與西班牙人比荷蘭人先到臺灣,並給臺灣命名,為無庸置疑之事,但無法確定他們何時來臺,在臺作了些什麼。 我手頭上有一冊1773年英國倫敦出版的《葡英雙語字典》影本,收有Ilha Fermosa詞條,它居然這麼描述:「位於亞洲,隸屬中國福建(Tokin)之最令人注目島嶼,島上首都稱為臺灣(Tyowan)。1635年時,為荷蘭人從葡萄牙人手中奪去。然而,荷蘭人同樣也被國姓爺潰退,船上運載之金銀財寶為其所巧奪,支付給士兵」。兩種有名的文獻都曾誤解說葡萄牙人曾統治過臺灣,可見葡萄牙與福爾摩沙之間的關係,迄今仍存若干迷思,留給後來的研究者與讀者不少歷史想像空間。
二、十六世紀東亞航路上的臺灣島
十九世紀,特別是六○年代以後,隨著大清帝國被迫重新開放外國通商、傳教,西方人除在臺灣從事「探險」外,一方面多少也開始整理十六世紀以來歐文有關臺灣的資料。有趣的是,迄今,所出版的各種語文文獻中,我們還是無法找到葡萄牙人船長、水手或者是探險家航經臺灣時驚呼本島為Ilha Formosa的直接紀錄。
據目前所知,有一幅葡萄牙王室屬下非常傑出的製圖家Lopo Homem(1497前—1572後)於1554年繪製的Portolano式海圖,圖上他把北回歸線以北的一狀如變形蟲之島嶼標名為:I. Fremosa。稍後,他同樣傑出的兒子Diogo 改正為:I. Fermosa。 這是一般所謂葡萄牙文獻最早有關「Formosa = 臺灣」的紀錄。一般研究者因此認為,葡萄牙耶穌會士於1543年左右到日本,自此之後,葡萄牙船隻陸陸續續從澳門經過臺灣海峽前往日本,船長或水手途中一定會看到並紀錄下這座臺灣美麗島嶼,Homem父子參考了這些航海紀錄而標誌在地圖上。遺憾的是,十六世紀葡萄牙遠東航海日誌原檔多已缺佚,難以輔證此論;而Homem圖上繪於Chincheo(漳州)與北回歸線以北的Fermosa島,若進一步與下面所引述的葡萄牙航海誌資料互相比對,則該島是否真的指臺灣本島或其中一大片地區,恐怕還是個疑問。無論如何,上述葡萄牙人驚歎美麗島的論述,經稍微仔細考察近人的各種研究著作後,我們發現,絕大部分是間接證據而「想當然爾」的結果。
有些論者認為,葡萄牙船員驚喊福爾摩沙的紀錄,應該是十六世紀八○年代,曾經充任葡萄牙船水手的荷蘭人林氏侯登(J. Linschoten,1563-1611)在航經臺灣海峽時所寫下。 可惜,這種說法一開頭便錯誤,因林氏侯登在印度臥亞(Goa)擔任大主教書記(1583-1588)期間,遊跡並未越過東南亞,他返國後想由北極到東亞,也未成功。有趣的是,這種誤解,從十七世紀末以來就已存在。十六世紀九○年代,林氏侯登回荷蘭後,確實將他在臥亞所收集到的葡萄牙與西班牙船員之秘密航海資料,翻譯為荷蘭文而編輯成一鉅冊的《東印度旅程導覽》【圖一】,對後來荷蘭東印度公司(VOC)到亞洲,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情報。《旅程導覽》第五卷便收錄有關十六世紀中葉以後葡萄牙、西班牙人的航海日誌。可是,遍查從第30章到54章有關臺灣海峽一帶的文獻,除了還是無上述歎賞美麗島的紀錄外,連臺灣本島的名稱亦稍微撲朔迷離。由於國內學者未曾系統介紹這類航海誌,所以這裡不厭其煩略述各章航路大要(以下文中括號內的頁碼,為第五卷書中頁數):
30章(pp. 162-193),是葡萄牙人由澳門廣東沿海出發,到寧波(Liampo)、南京(Nanquin)之航路,是傳統中國沿岸的水路,因此未經過臺灣。稍可一語的是,到泉州時,提到有一山,謂與福爾摩沙山(Monte Fermosa)一樣美麗(p. 178),可惜,福爾摩沙山不知指何地。31章(pp. 193-211),為葡萄牙舵手(Stuerman)雇用漳州船(soma Chinchea),由寧波的雙嶼港(Syongicam)出航到日本九州、大阪等地。出海後幾天便見Lequeo(琉球)島(p. 196),但從其緯度已在29度,以及附近潮水為橙黃色,顯然不是臺灣的景象。
32章(pp. 211-222),為另外一位(葡萄牙)領航員(piloot)所述,從澳門浪白澳開船沿中國海岸到日本平戶的航路。此行一開始沿著海岸經南澳到漳州、廈門(Chincheu)一帶,然後往東北東行駛,會看到位於25度、山非常高,成橢圓形(lanckwerpent)的Lequeo pequeno(小琉球,以下此詞均用中文表示)島,離中國海岸有18(葡)浬(p. 212),然後再北東往日本。33章(pp. 223-228),亦為葡萄牙領航員搭乘中國式小海船(soma)從澳門港道西側出航,沿南澳、廈門經小琉球往日本的航海誌。這篇航海誌提到他們航海四晝夜後看到中國領土外的小琉球,因在破曉時分船抵達南西方的岬角,故在離島外8(葡)浬下錨,折往中國海岸航行後再繼續往日本。又云:小琉球島山極高,島長 15-16(葡)浬,亦即7、80公里左右,島的北東盡端岬角(hoeck)位於北緯25½度。這裡,小琉球指臺灣本島的一大部分,應無疑義。
34章(pp. 228-233),依然是澳門到日本的水路誌。在這篇水路誌中,終於出現Ilha Fermosa一詞,可是卻不太像是指臺灣本島!誌中說:經南澳、廈門後若順風相送,翌日船員便可從船右舷看到小琉球島(東北)盡端與岬角,以及福爾摩沙美麗島(Ilha Fermosa)境域的開端! 35章(pp. 234-237),是葡萄牙人記述從澳門到日本長崎航路中應注意的安全事宜,其中提到經南澳後的安全水路,是廈門與澎湖(A Ilha dos Pescadores)之間的臺灣海峽(’t Canael);又云經福爾摩沙島後,可由北東直航到有馬海峽(Straet van Aryma),福爾摩沙島顯然還不是臺灣本島,但究竟指何處,似乎不是很清楚。
其實,不只前面幾章,連42(p. 261-262)與45(p. 270)兩章等葡萄牙人的航海資料中,提到臺灣本島,都是用小琉球名稱。36、54兩章是一位著名西班牙人船長寫,由澳門出航至日本,以及返回墨西哥之的水路誌。36章提到經過臺灣島附近時,見Ilha Fermosa位於小琉球之旁,晚間船隻取25⅓度,往北,北東等方向,翌日可看到Fermosa島的盡端。美麗島被形容成「橢圓形、無人佔領(leech)之島,中間為破裂、沖刷(geschuert),像是空曠之地」。不久,可看到位於Ilha Fermosa東南東的三王島(As Ilha dos Reijs Magos,即宮古等島,p. 241)。如此,這個美麗島,與上述葡萄牙人所記無多大差異,都是指臺灣本島北部緊鄰之一島。也許,是指淡水河右岸的東北角或基隆的和平島。
然而,54章的西班牙人航海誌卻說:船從澳門出發,經過白礁(Ilha Branco)後,往東南東行駛,準備開往一陸地,即澎湖群島(Os Baixos dos Pescadores),以及琉球諸島(d’Eylanden Lequeos)境界開端繼續行駛。東邊的諸島「被稱為福爾摩沙諸島(As Ilhas Fermosas),意即美麗諸島」;一位叫三泰(Santy)的漳州人告訴西班牙船長說,諸島位於北緯21¾度,沿岸有水深30潯之處,但這艘船並未前往探看。西班牙船長這裡所說的複數「美麗諸島」,與上述單數美麗島不一樣,但由緯度來看,應該是臺灣本島沒錯。明乎此,西方刊行的世界古地圖上,臺灣大島有時被繪成兩、三島狀,也就不足為奇了(可以想像的是,臺灣西海岸的淡水河、濁水溪與高屏溪寬廣河口,多少會讓航海人以為是分割的島嶼!)。接著,他們航離美麗諸島約50(西)浬後到琉球島(Lequeos),此時,三泰又告訴西班牙人說:這裡有不少良好港口,琉球人像菲律賓土著,他們也駕小船運鹿皮、黃金等到中國沿海交易,他本人亦曾到該島九次云云(p. 289)。顯然,這裡的Lequeos已經是講今日本沖繩縣的居民與島嶼,不過,這段常被引用的資料,往往被包括我在內的研究者誤解成是指臺灣與臺灣原住民。
上述西班牙船長,是著名的航海家Francisco Gali(或稱Galli、Gualle,1539 -1591),他於1584年受命尋找新港口,由中南美洲橫度太平洋到菲律賓,並由澳門經臺灣海峽到日本,後來又從太平洋返回美洲。 他航海誌所提到的As Ilhas Fermosas = 美麗諸島,反而比葡萄牙人更明確指臺灣本島。
三、1582年7月的一場臺灣船難
總而言之,從上述荷蘭人林氏侯登所收錄的葡、西航海誌中,的確找不到葡萄牙船員驚歎美麗島的資料;從這些文獻中,反而還可結論謂葡萄牙人對臺灣島,大部分稱為小琉球,他們提到福爾摩沙島時,多是模糊地指臺灣本島北鄰之島嶼。直到1580年代,西班牙人才更明確將福爾摩沙用來指稱臺灣本島。那麼,還有無其他文獻可資證明葡人因讚賞命名?曾有學者推測,1582年7月中由澳門出航,16日在臺灣某地遭風擱淺的一場船難,所留下文獻也許有直接證據,值得檢驗。幸運的是,該次船難,這幾年經學者重新整理後,可知留有以下三種一手史料:
西班牙出身的Pedro Gómez神父於1582年12月3日在澳門寫給耶穌會友人之信(葡萄牙文);
菲律賓馬尼拉西班牙人神父 Alonso Sanchéz於1583年8月15日所寫的〈船難述略〉(西班牙文);
另外一篇更為詳細,卻為某些重要研究者誤解成 1564年船難事件的葡萄牙耶穌會士Francisco Pírez記錄(葡萄牙文)。
三種資料中,提到臺灣本島名稱時,除(A)用小琉球之名外,(B)與(C)均以西班牙語稱為:Hermosa。 (B)西班牙Alonso Sánchez神父〈船難述略〉,通常被認為是葡萄人為臺灣命名的文獻證據。然而,仔細閱讀〈述略〉內文,文中僅言:「航經臺灣海峽(golfo)途中,有一島名叫Hermosa,此乃因從海上觀之,有高聳青翠山脈可愛之故。大約四十年來,葡萄牙人經此島與中國沿海之間航往日本,卻未曾登陸與進行調查」。遺憾的是,此段文字依然未直接與明確指陳「福爾摩沙」為葡萄牙人所冠稱,頂多只是提到約四十年前,即1542年後,葡萄牙人到日本豐後與種子島以來,葡船往還於澳門、日本之間,雖經過臺灣,卻宛如視而不見。
1582 年7月的一場船難,不只後來史籍多有記載, 當年也算是一件轟動的新聞。從到麻六甲到澳門的利瑪竇(Matteo Ricci)亦得知此船難消息,記載道:「……過去一年多次發生船隻失事,特別在臺灣島外慘重損失了一船赴日本貿易的貴重貨物,差不多把該城當時的財富全部丟光」。這場船難,在臺灣史來說,其實也蠻重要的。不只是40年來「視而不見」的葡萄牙人終於被迫登陸臺灣本島,比荷蘭人還早;船難所留下的紀錄,其實更反映一些有意義的史事。以下,就讓我們從上述三種資料來整理事件的大致面貌。
1582 年7月6日,澳門葡萄牙當局議定派船載人貨前往日本。這艘預定出航的大船(gran junco; junco o navío),由junco一字可確知,並非當時葡萄牙人的歐式遠洋船、或「克拉克大帆船(nau、carraca)」,而是東洋常見的中國式遠海大帆船,亦即所謂的「戎克船(junco = Junk)」。該船船主或指揮官雖為澳門葡萄牙人,然而,操船者卻是異教徒船頭(mestre que era gentio),照當時情形,這位船頭大概是漳泉漢人舵工。此船將近搭乘三百名左右人員,乘客中,有上述的西班牙人Pedro Gómez與Alonso Sanchéz神父,以及葡萄牙人耶穌會Francisco Pírez等數位神父。船上乘員籍貫,除了這些葡、西人與漢人外,尚有馬尼拉土人、非洲黑人奴隸(cafre),也許應該還包括日本人等等。
此船由澳門出航後,旋即遭遇暴風所吹,途中又遇颱風或颶風(tufão),在海上飄盪三、四日,而於7月16日晨衝撞到臺灣本島的蠻荒海岸。眾人千辛萬苦登岸後,進而選擇某條河流旁築草寮當臨時居所,並準備用原船木板另造船隻脫困。島上的原住民見船難,過來撿拾漂流的貨物,如布匹等。剛開始時,原住民試圖和平與船難人員進行交易,但雙方溝通有問題,互有殺傷。這些船難人員就在防禦狀態中待了將近75天,於9月30日成功離開,返回澳門。
四、葡萄牙船難地點
這艘澳門葡萄牙人所使用的中國式帆船,到底在哪裡擱淺?迄今,史籍只是模糊的敘述。有人說在臺灣西南部,有人說在北西部海岸,可惜都未引用直接證據說明。也許,這艘船是由漢人駕駛,無法如第二節歐洲船長一樣,留有航海日誌,讓我們可由日誌中所載船難的緯度與港灣特色,輕易判斷出現在地點。這次船難僅留下上述三種神父所寫紀錄,我們只好退而求其次,從若干蛛絲馬跡來推測、想像船難的地點。
他們的帆船先經暴風吹離澳門沿海,7月11日又遭颶風或颱風所吹,翌日則遇順風,繼續航往日本,但居然還走了四天才碰撞到臺灣本島的海邊沙灘,可見此次船隻航行並不順利。他們原先在帆船擱淺的海邊築草寮待援,當地僅有一小湖(pequena lágoa),且因水質太差,因此再遷到半葡浬(legua),也就是約2公里半的一條淡水小河(ribeirinha fresca)之旁,準備利用破船木板另築一艘小帆船(junquinho)逃離船難之地,此外還築臨時房子、小教堂。後來他們聽說這裡離中國之境有18 浬(légoas),即九十公里左右。
這條淡水小河,海上潮汐可以進入,河水入海之前,有個小灣。漲潮或天氣好時,漢人的小形海船(soma pequena)可通過此灣。後來小帆船造好之後,他們就從這裡駛出,返回澳門。紀錄又說,溪河中可捉魚,附近有森林,可以捕鹿。所謂森林,由三種文獻參證,可知是指山上森林。他們臨時房子與造船之地,離此山山腳估計有1葡里,亦即約5公里之遠,中間為一片石礫之地;山頂偶而可見高聳於雲端,山上有不少樹木、有些地方為一大片草地,不少鹿隻棲息其間,其中有些體型頗大,原住民在此用槍矛捕鹿。Gómez神父等人甚至爬到山上,豎立大型木十字架。
有關附近的居民,紀錄說:當地無其他民族,只有原住民番社(aldeas),社與社之間距離約有3葡里之遙,常互相敵對。當船難人員登陸等候期間,番人曾一度駕駛以藤條(raízes como vimes)綁成的筏,載著米(aroz)、匏瓜(abobora)、 無花果(figos)、鹹肉(carne salgada),甚至可能是熊掌等物品前來與他們交易,但雙方因溝通不良,或猜忌而失控,互有殺傷,遂不再往來。
由上面描述,可判斷船隻在海上遭風後,仍然在臺灣海峽一直往北行駛,Gómez記錄上所謂的未與cabeça保持距離而遭致擱淺,cabeça應該與第二節所述葡萄牙文獻中的海峽東北端,指北部某處突出、類似岬角之「頭」。進而,他們停留旁邊的「小河」,除有港灣外,9月中,可容納劫後餘生將近三百人的「小」帆船建造完成,在等候漲潮出航期間,繫在河邊的空船又遭風雨吹打,幸虧未被吹到海口,反而往回吹到離海稍遠,巨浪(rolo)無法損害之處。這段資料,可排除地點發生在基隆一帶。可搭乘兩三百人的空帆船被吹到離海口稍遠之河中還可停靠,在臺灣,恐怕只有北部淡水河有這個條件。進一步,暫時停留處與山腳有五公里之遠,似乎又可排除淡水河左岸的八里坌與觀音山。也就是說,1582年葡萄牙人的船難地點,比較有可能在淡水河口右岸,記錄中所說的山,也許是大屯山或七星山。
記錄中所描述原住民泛舟筏交易的景象,也符合淡水一帶早期原住民的經濟活動。畢竟,十七世紀初的中文文獻已指出,雞籠、淡水原住民,在明嘉靖末,亦即1560年代遭「倭」焚掠,稍稍避居山後,漳、泉之人「往往譯其語,與貿易;以瑪瑙、磁器、布、鹽、銅簪環之類,易其鹿脯皮角」、「夷人(原住民)至舟,無長幼皆索微贈。淡水人貧,然受易平直」。F. Pírez資料說,原住民因為常常說「Cateos」這個字,所以就稱他們為Cateos人。此字,與臺北平埔馬賽族語「katiu」一字發音類同,是「走、行走」的意思。同資料又說:他們曾聽聞更南邊的本島一端(ponta da Ilha)有一港口(porto),有兩、三艘的漢人小船(soma)到那裡交易鹿皮。這個更南邊的港口,似乎可推測定成臺北市的艋舺(即今萬華)。艋舺成為島內外交易之地,時間應可更往前推。至少,在一幅荷蘭人製圖家J. van Keulen所製作、呈現大約十七世紀五○年代臺灣的古地圖上【圖四】,圖中淡水河進入臺北盆地,在艋舺一帶,即標名:Handel plaats(交易之處),正反映了這個隱晦的事實。
五、結論:歷史可以想像
從上面的論證,大抵可知「1540年代葡萄牙經過臺灣海峽時,驚歎臺灣島之美,而命名為『福爾摩沙』」的歷史敘述,推論與想像成分稍多點。目前留存的可靠文獻顯示葡萄牙人絕大部分指稱臺灣本島為Lequeo pequeno,反而是1580年代的西班牙人才比較確定以福爾摩沙來指稱臺灣。
進而,由本文第二節所略述的葡萄牙人航海誌來看,當時葡萄牙人所走的澳門—日本航線,其實大部分為十六世紀漳泉人士的傳統東洋水路,即在臺灣海峽越過澎湖往東北,沿淡水、雞籠,經琉球到日本。這一方面說明:假如「福爾摩沙,美麗之島」真的是由葡萄牙人為臺灣冠上,那麼,他們一定是看到臺灣北部的海岸之美。「經過臺灣東部海岸」的說法,當然不能成立。另一方面也說明:十六世紀歐洲古地圖上所標繪的東亞地點與地名,明代的漳泉海商與行船人提供了不少資訊。臺灣當時被稱為Lequeo pequeno(小琉球),應該就是這個背景的反映。
結束前話稍離題一下,嚴格而言,有明一代,中國文獻或古地圖上所載之「大、小琉球」,大琉球指沖繩大概已無疑義。至於一般人認定為臺灣的「小琉球」,如果讀者肯多花一點時間涉獵當時各種文獻,讀史會充滿「驚異」:小琉球不一定是臺灣!為何葡萄牙人採用Lequeo pequeno(小琉球)來標誌臺灣,倒是可以再重新研究。其實,在西班牙文獻中,臺灣還有個很古典的名稱。如1575年西班牙Martin de Rada神父的遊記中,提到Tangarruan島,此字很明顯是「東番(Tang-hoan)」的對音。此名依然是明末漳泉討海人所提供的訊息,臺灣是大明中國之外的外國。
無論如何,歷史想像力畢竟是歷史研究一個重要環節,如同葡萄牙船員驚歎臺灣是美麗島而命名的論說,想像之作成分居多,對認識臺灣往事,卻不傷大雅。同理,荷蘭人未佔領臺灣的很久、很久以前,臺灣已在世界史舞台上露臉;面對零星史料,應該容許歷史想像力來編織History。1582年那場船難,以及神父所豎立的木製大十字架,地點是否真的在臺北淡水河岸,在大屯山或七星山上?本文無法蓋棺論定,還是保留給讀者想像與討論空間。西班牙佔領雞籠、淡水後,1632年時,文獻上提到淡水河附近有Pantao(北投?)番社,番社頭目居然向西班牙神父耶士基佛(J. Esquivel)說:他是很久以前銷聲匿跡的西班牙人之子。你要不要相信?我選擇相信。因為這樣,臺灣早期的歷史才比較有趣。
翁佳音(民95)。福爾摩沙名稱來源~並論1582年葡萄牙人在臺船難。翰林社會天地,5,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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