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之有物》老派「氣口」之必要!臺語歌的悲涼唱腔如何煉成? - 自由評論網
純純(1914年-1943年1月8日),本名劉清香,是一位出身臺北的台語流行音樂歌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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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
早年生活
純純生於日本大正3年(西元1914年)。出身清貧,父母經營麵攤維生,13歲時從公學校輟學,加入歌仔戲戲班學戲[3]。
職業生涯
她活躍於1930年代到1940年代這段期間,唱了許多在她那時剛發表的臺語和日語流行歌曲,例如《望春風》、《雨夜花》、《月夜愁》與《桃花泣血記》;其中《桃花泣血記》這首曲子在臺灣是用來為同名的上海電影打廣告,並被英譯為「The Peach Girl」[3]。
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各家唱片公司重新調整內部人事與發片計劃,純純也在同一年離開古倫美亞唱片[4](p. 877)、轉入日東唱片擔任臨時歌手。雖再度唱紅姚讚福譜曲的〈送君曲〉,但是時局動盪不安、生活物資缺乏和工作不穩定,讓她無法好好調理身體,加上被夫婿白石先生感染的肺癆,這肺癆第三期的煎熬,使她的歌聲日漸走調[2]。
1943年1月8日,純純闔上凹陷的雙眼,結束璀璨卻多舛的一生,得年僅29歲[2]。
私人生活
純純曾在台北後火車站新舞台的斜對面開了家咖啡館,因為知名度的關係,生意不錯,也發展出不少羅曼史。她曾經愛上一個來店裡喝咖啡的張姓台北帝國大學學生,兩人情投意合,該青年也有意娶她為妻;但男方父母認為自己家勢顯赫,怎麼可以娶一個曾是戲子又是唱歌的女人作媳婦,以門不當戶不對為由堅決反對,終告分手。[2]
和帝大學生分手後,純純愛上一位來店消費的日本人白石先生,並和他結婚。然而白石先生婚後好吃懶作,而且患有肺癆。肺癆在當時等於絕症,不但無藥可救,且身邊的人也有被傳染的危險。純純的母親多次要求純純以事業和身體為重、離開白石先生,但純純置若罔聞。[2]
隨著白石先生病情加重,純純也陷入死別的恐懼當中,雖然純純的母親一再勸純純遠離白石先生以免被傳染,癡情的純純卻在白石先生斷氣後親吻他作為告別之吻。根據日治台灣的民間習俗,得肺癆的人斷氣後,家屬要煎一個蛋,而且要煎得大大的,形狀像太陽一樣,將蛋蓋住死者口鼻,以防病菌散播。純純由於過度悲傷,手因抽咽而顫抖著,好不容易才煎出個像樣的蛋包。親手用蛋包蓋住丈夫的口鼻後,純純再也抑制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後來,也許是長期朝夕廝磨所致,在丈夫死後不久,純純也發病,證實染上肺癆
後世影響
純純的生平後來被改編成戲劇,在2003年拍攝的紀錄片《跳舞時代》與音樂時代劇場音樂劇《四月望雨》中佔了很大的比重[5][6]。
2012年公視基金會連續劇《歌謠風華-初聲》中,由周幼婷飾演純純。2014年11月21日改於台視播出,劇名變為《純純》(英語:Pure P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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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真正屬於台灣人」的流行樂,其實是1930年代,由日本人發行的台語歌...... -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 http://goo.gl/SRD5FQ
1932年中國電影《桃花泣血記》來台放映,電影業者為了宣傳,邀請辯士詹天馬與王雲峰創作〈桃花泣血記〉而此曲便成為第一首台灣流行歌謠。唱紅〈桃花泣血記〉的純純(本名劉清香)成了台灣第一位玉女紅星,以純純/劉清香為名字灌錄的唱片超越了當時代所有歌手。
許多文章著墨在純純情路坎坷的一生,的確,純純是新時代思潮與舊社會思維拉扯下的苦情人。她的歌手生涯使用過許多藝名,純純唱流行歌謠、清香唱歌仔戲還有低價唱盤上的梅英。小編猜想是古倫美亞行銷上的策略,卻也暗示那個年代的婦女多重身分的可能。歌詞、曲調和社會風氣自由了,「阮是文明女,東西南北自由志,逍遙佮自在,世事怎樣阮不知…」但現實上,純純論及婚嫁的感情還是因為戲子與歌女身份而遭逢反對。《桃花泣血記》的女主角阮玲玉亦是,即使鮮活了不同社會階層的婦女形象,最後還是留下「人言可畏」四字而香消玉殞。
自由風氣賦予婦女的可能性還不足以提升女性地位,只能留下無限嘆息與追思。
桃花泣血記,一部中國黑白默片,上映於1931年,由卜萬蒼導演,阮玲玉與金焰主演。
演員
阮玲玉:琳姑
金焰:德恩
李時苑:金太太
周麗麗:琳姑之母
韓蘭根:瘦僕人
劉繼群:肥僕人
黃筠貞:周母
劇情
描述富家子德恩和窮村姑琳姑青梅竹馬,相愛卻不能成婚,最後琳姑早逝。
台灣第一首流行歌《桃花泣血記》
2015/01/19 08:08瀏覽349迴響0推薦0引用0
你聽過台灣第一首流行歌曲嗎?它是 80 年前《桃花泣血記》這部電影 (連結一、連結二) 的宣傳曲,主要是描寫,相戀中的男女,因為門不當戶不對,硬是被拆散的無奈,歌曲還大膽倡導自由戀愛,原本時代變遷,一度被遺忘,但因為具有歷史意義,現在又被發掘出來!
民國 21 年(西元 1932 年)年上海聯華影業製片印刷公司製作的電影《桃花泣血記》來台放映,由阮玲玉、金焰兩位主演,而電影業者為了加強影片之知名度,吸引觀眾前來觀看,請當時大稻埕知名「辯士」 (影片旁白者) 詹天馬與王雲峰,根據這齣電影的故事,寫出這首歌。詹天馬依據劇情梗概(本事)寫出七言歌詞,再委請王雲峰為之譜曲。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當時的名稱為「台灣古倫美亞唱片販賣株式會社」)老闆柏野正次郎,看準日後發行台語歌曲唱片將有十分廣大之市場,認為應及時符合時代新潮流,決定擺脫以往一向以歌仔戲、南管、北管、正音、採茶等內容之唱片製作方向,決意將台語歌謠《桃花泣血記》灌錄成唱片發行。
《桃花泣血記》劇情描述富家子弟(德恩)愛上家境貧困的牧羊女(琳姑),因背景差異及禮教束縛,遭到周遭人的阻礙。兩人雖然相愛卻歷盡艱辛。當時電影的宣傳隊伍,沿街播放著這首歌,目的只為了宣傳這部電影,卻意外紅遍全台,讓唱片公司開始有錄製臺語歌曲的動機,於是唱片公司開始積極招攬創作者,創作台灣歌曲,從此便開創了台灣流行歌曲的道路。
《桃花泣血記》為此後無數具有民謠風味台語流行歌曲之出現開闢了一條嶄新大道,因政治及生活上長期處於日本政府高壓統治之下,台灣人民已許久未能聽見以母語「台語」演唱之歌謠,因此,當「桃花泣血記」以哀怨的電影宣傳台語歌曲姿態出現時,很快地,便受到大眾之瘋狂喜愛與傳唱,連帶地,使電影也十分叫好叫座。《桃花泣血記》唱片銷路扶搖直上,使得哥倫比亞唱片公司從此樂於廣徵人才,大量製作灌錄台語流行歌曲唱片,希望利用新創作的本土台語歌曲來促銷由中國大陸輸入之電影默片。在眾多有心人士不斷耕耘之下,台語流行歌曲隨即成了當時台灣民眾娛樂之主流趨向。
當時《桃花泣血記》的主唱人為純純小姐(本名為劉清香),她原是歌仔戲班的藝人,竟因此曲而成了台語流行歌壇第一位歌星。純純小姐後來又主唱了《望春風》、《雨夜花》、《月夜愁》等膾炙人口的歌曲,一時間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
◎ 以民間敘事歌謠「七字仔」寫出的《桃花泣血記》完整歌詞如下:
(一)人生親像桃花枝,有時開花有時死;花有春天再開期,人若死去無活時。
(二)戀愛無分階級性,第一要緊是真情;琳姑出世歹環境,親像桃花彼薄命。
(三)禮教束縛非現代,最好自由的世界;德恩老母無理解,雖然有錢都也害。
(四)德恩無想是富戶,真心真意愛琳姑;免驚僥負來相誤,我是男子無糊塗。
(五)文明社會新時代,戀愛自由才應該;給伊約束是有害,婚姻制度著來改。
(六)琳姑自本也愛伊,相信德恩無懷疑;兩人結緣真歡喜,望欲做伊的妻兒。
(七)愛情愈好事愈濟,頑固老母真囉唆;負男貧女蓋不好,強制平地起風波。
(八)紅顏自本多薄命,拆散愛人的真情;運命作孽真僥倖,失意斷送過一生。
(九)離別愛人蓋艱苦,親像鈍刀割腸肚;傷心啼哭病倒舖,悽慘生意無行路。
(十)壓迫子兒過無理,家庭革命隨時起;德恩走去欲見伊,可憐見面已經死。
(十一)文明社會新時代,戀愛自由才應該;階級約束是有害,婚姻制度著大改。
(十二)做人父母愛注意,舊式禮教著拋棄;結果發生啥代誌,請看桃花泣血記。
但如今較常傳唱者約只有前四段,原詞末節後二句更以「結果發生啥代誌,請看桃花泣血記」呼應電影「本事」賣關子的結語:「預知後事如何,請觀賞本片」,可說宣傳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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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台灣文學工作室
美國品牌、日本老闆、台灣歌人,台灣流行音樂打從一開始就是國際資本、跨國產業。
黃昏時分,在「台北銀座」榮町通(今衡陽路)的十字路口,霓虹燈為雄偉的菊元百貨勾勒出輪廓,沿路商家的各色招牌也紛紛亮起。這是日本人聚集的城內,不寐的商店街昭告了屬於30年代的繁盛。往路口另一條京町通(今博愛路)走去,悠揚的歌聲,在一排西式騎樓的陰影裡迴響:
雨夜花,雨夜花,受風雨吹落地,
無人看見,每日怨嗟,花謝落土不再回……
和周遭環境不甚搭調的歌聲來自日資的「古倫美亞」唱片公司門前的留聲機,播放的〈雨夜花〉是近期主力宣傳的新曲。這張唱片已經在全島銷售了三萬張,成功打開還不習慣聽唱片的台灣人市場。
走紅的〈雨夜花〉,讓買不起昂貴留聲機的人,也忍不住親自跑來古倫美亞公司聽歌、學唱,因此唱片公司騎樓下總是聚集一群台灣歌迷,直到黃昏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聽歌人群漸漸從古倫美亞門前散去時,負責將唱片鋪貨到台北各地零售店的少年售貨員,也一個一個回到了公司。公司三樓是以台灣人為主要成員的文藝部,作曲人和歌手結束了一天的歌手訓練,走下二樓向社長栢野正次郎告辭下班,出城的路上,還在苦思如何創作更有台灣味的曲調。
這一條日本人群聚的摩登商店街,居然播送台灣大眾喜愛的台語歌曲,這樣的光景乍看令人愕然,卻絕非偶然。日籍商人和台籍樂人,跨越界限,共同以「創作台灣人的歌」為目標,這音樂的故事,得從電影說起。
電影宣傳新手法,催生第一首台語流行歌
1931年,中國電影《桃花泣血記》的首映日,「永樂座」劇場門前聚滿了人。前幾天宣傳車隊發送的電影「本事」(廣告單),上面印的不是平常的文體,而是七字一句的台語歌詞,此舉大為奏效,吸引了不少好奇的觀眾前來。
當時,戲院要為即將上映的電影宣傳,就是請車隊走遍大街小巷放送消息。這次代理《桃花泣血記》的片商和戲院決定來個新手法,聘人做了電影同名宣傳歌曲,歌手和樂隊隨車沿路唱奏、發送歌詞,這作法的確比過去的宣傳更加吸睛。
上海電影用台語歌來宣傳,已經夠新鮮了,再加上七字調、西樂隊,看似衝突的組合卻意外動聽。《桃花泣血記》的宣傳大獲成功,不只電影熱賣,主題曲也紅遍大稻埕,尤其開頭的幾句,街坊還真找不到不會唱的人:
人生親像桃花枝,有時花開有時死,
花有春天再開期,人若死去無活時。
大膽一點的年輕人,或是經常出入藝旦間的風流子弟,更喜歡哼上後面這幾句來調情:
文明社會新時代,戀愛自由才應該,
階級約束是有害,婚姻制度著大改。
《桃花泣血記》
電影藉著嶄新的手法獲得了成功,也跟著炒開了洋溢大稻埕的開放氣息。娛樂事業是新的、自由戀愛也是新的,大家都樂於探索新的可能性。新式台語歌成為襯托熱門電影的法則,剛起步的台灣唱片業於是也抓緊這難得的時機,大舉尋找歌手,要將歌曲製成唱片發行。
早在1910年,日本最早的唱片公司「日本蓄音器」就已經在台北榮町設立分公司,而日蓄又代理美國唱片大廠Columbia的唱片和留聲機,因此,日蓄代理的Columbia分部1920年代正式在台灣成立,慣稱「古倫美亞」(コロムビア),社長就是栢野正次郎。栢野正次郎的經營方針並不侷限於代理遙遠的海外音樂,他一直渴望的,是找到屬於台灣本土的音樂,製作台灣大眾的歌曲。
想要讓大眾喜歡,當然不能是太過修飾、婉曲的唱腔。因此,新式的台語歌要有更自然、熱情的聲音來表達。《桃花泣血記》上映後,古倫美亞首先取得歌曲的代理權,為了找到親近台灣人的歌者,特地請了歌仔戲班出身的劉清香一試。大概因為年輕吧,她的唱法既見實力又不落於窠臼,新歌主唱非她莫屬,古倫美亞為她取了個時髦的藝名:純純。
透過電影的宣傳,《桃花泣血記》這張唱片終於攻進不習慣聽唱片的台灣人市場,純純離開戲台,走上歌星之路。
台灣人創作的第一首台語流行歌,就在電影與音樂這兩大新興娛樂的需求下催生了。即使主導的力量來自海外的大企業,但這顆吸收著台灣民間養分的種子,以其獨特的姿態迅速抽芽。
劇場會計一躍成為30年代最受矚目詞人
《桃花泣血記》上映隔年,永樂座上映的新片《倡門賢母》也採取相同模式宣傳。由於是無聲電影,需要樂隊伴奏和辯士(電影解說者)講解劇情。上映當天,樂手背上樂器,辯士站上講台,古倫美亞當家歌手純純也在後台做好準備。劇場的會計李臨秋在台下看著,興奮不已。待會兒純純要為觀眾獻唱的電影主題曲,就是他作詞的處女作。
由於接受日本教育,當時台灣的知識份子多數更擅長於以日文寫作。李臨秋僅有公學校的學歷,前不久還是劇場會計兼差倒茶水,這回接下電影主題歌的作詞重任,大概震驚了不少學究。其實在辯士之間已在流傳,永樂座這個年輕人漢文底子好,要是講電影突然哪個字讀不出來,小心他冒出來提詞,辯士顏面會掛不住。
李臨秋個性豪爽,喜歡交朋友,在戲院工作不久,就受到辯士推薦為電影《倡門賢母》的主題曲作詞。結果〈倡門賢母的歌〉繼〈桃花泣血記〉之後大賣,李臨秋受到賞識,相繼得到古倫美亞、永樂座兩邊的委託,創作了台語版《倡門賢母》歌劇,又替下一部片《懺悔》寫作歌詞,成為風靡一時的詞人。
再不久,李臨秋終於收到正式加入古倫美亞的邀請,在1933年成為專屬作詞者。延攬他的,是比他略長幾歲的台灣人:文藝部經理陳君玉。
純正「台灣味」市場策略奏效,台語流行歌商機無窮
陳君玉原本是印刷廠工人,家裡連公學校都沒能供他念到畢業。他後來到中國一家報社工作,學會寫一手流利的白話文,幾年後回到台灣,開始在報紙發表詩歌小說,但仍須在印刷廠當工人。這時期恰逢台灣新文學論戰,陳君玉有閱歷和想法,文藝界也有交遊,但卻無暇全心投入文學。
1932年,陳君玉回到生長的大稻埕,發現新式台語歌流行起來了。幾年前古倫美亞也曾邀他寫詞,可惜不了了之,沒想到這趟回來,以前工廠的朋友也都寫起了台語歌。陳君玉於是硬起頭皮寫了幾首歌詞,想要毛遂自薦又覺難堪,只好託人將作品送進古倫美亞。
古倫美亞的栢野社長這時剛好也在盤算,台語流行歌商機應該已經成熟,所以一定要趕在同業之前,一舉搶下這個市場。
那時想要製作高品質唱片,台灣的樂隊和錄音設備水準都不夠,各廠商都要到東京去找音樂。栢野正次郎卻是專注開拓有市場的「台灣味」,他聘舊詩人作詞、找藝旦演唱,成果都是僵硬晦澀,與他期待的「流行」還有一段距離。
栢野於是改變策略,向民間廣泛徵求作詞人。無論是江湖走唱、公司職員,甚至是工廠黑手,只要有興趣,統統鼓勵創作通俗歌詞。
〈桃花泣血記〉的大成功雖然引起各家唱片公司蠢蠢欲動,但栢野經過〈倡門賢母的歌〉、〈懺悔的歌〉的驗證,比他們更快一步拍板,決定大量發行新式台語流行歌。他手上欠缺的,就是寫曲作詞的創作及演唱人才。
陳君玉把作品送上古倫美亞,正巧就是時機點。他成了栢野最需要的、熟知民間的眼睛。
台語流行歌大膽唱出年輕男女對自由戀愛的嚮往
栢野於是在古倫美亞公司的三樓增設文藝部辦公區和練習室。在這裡,陳君玉延攬的歌人密集創作歌曲,訓練演唱技巧,討論對流行歌的理想。大家雖然背景不同,卻可說是30年代實力最堅強的音樂人陣容。除了初試啼聲的李臨秋,還有在其他唱片公司發表過作品的新人,例如鄧雨賢、周添旺,以及擔任演唱的純純、愛愛等人。
經過半年的醞釀,古倫美亞文藝部於1933年9月帶著剛練習完畢的近百首新作、改作的台語流行歌唱片,搭上了前往東京的輪船。
這一批唱片獲得空前的成功,台語流行歌的市場從此被古倫美亞壟斷,幾首傑作銷量甚至達到四、五萬張,包括李臨秋作詞的〈望春風〉、周添旺作詞的〈月夜愁〉、陳君玉作詞的〈跳舞時代〉,而這一首一首歌曲,都由純純演唱,由鄧雨賢譜曲。隱身幕後的鄧雨賢,積極以西洋音樂的知識挖掘民間歌謠之美,確實開創了台灣人的曲調。
仔細聽純純的歌聲訴說了什麼吧。時而在夜裡浮想連翩,時而難忍相思而癡癡守候在三線路,時而自詡逍遙自在而鼓吹社交公開。台語流行歌大膽唱出年輕男女對自由戀愛的嚮往,喚醒了一種屬於新時代的心靈。最流行的〈望春風〉,現在聽起來仍然相當熱情積極:
想欲郎君做翁婿,意愛在心內,
待何時,君來採,青春花當開。
一群民間出身的文藝音樂愛好者,匯聚在古倫美亞文藝部,藉由純純的歌聲,唱響了台語流行歌的黃金年代。風靡台灣人的台語流行歌,舞台也開始由本島人基地大稻埕,移往摩登繁榮的城內。
文明啟蒙的厚望,寄託在詞曲之間
這一天傍晚,古倫美亞在太平町「波麗路」西餐廳訂了位,準備為新曲熱賣舉辦慶功宴。
聚餐時間已近,幾位歌人分別從家中出發,癡性未改的鄧雨賢八成還沒放下手上的曼陀林,李臨秋可能正規畫如何在正職之外挪出寫電影劇本的時間,而剛升上文藝部長、替公司本期最暢銷唱片〈雨夜花〉作詞的周添旺,應該是今晚最受矚目的人物。
才從城內的台北放送局(今二二八紀念館)離開的純純、愛愛兩位情同姊妹的當家歌手,剛結束每週一次的電台演唱,談笑走過拱廊屋簷,穿越新公園到大路上招了輛人力車。途經榮町通,滿街霓虹燈一一亮起,打著紅色蝴蝶結的古倫美亞,是其中最醒目的招牌之一。
台語流行歌蔚然成風,放眼唱片市場,卻沒有一家足以威脅古倫美亞。日本大廠「勝利」據說嘗試和台籍音樂家接觸,但短時間也無法籌組夠強的文藝部,台灣人經營的「泰平」、「博友樂」,同樣沒有實力可以爭鋒。人才是唱片界最稀有的籌碼,挖角大戰隨之展開。
為古倫美亞籌組文藝部的陳君玉率先藉機辭退,轉往博友樂唱片。
這時的台灣,文藝運動正是熱絡。廣受大眾歡迎的台語流行歌,也被文人寄予在第一線啟蒙文明的厚望。1934年全島文藝大會在台中召開,全台各地抱持進步思想的畫家、文學家、歌人,無分彼此思想派別,共同成立「台灣文藝聯盟」。以歌人為業、兼具文人理想的陳君玉,也與境遇相似的朋友出席盛會。滿懷啟蒙大願的他們,正想把文藝熱血灌到唱片市場裡面。即將到來的台灣文化激戰,也被攪得更加混亂。
有史以來第一屆、也是唯一一次的全島歌人大會
台灣藝聯盟成立前,在台北的陳君玉就和友人郭秋生、廖毓文等人共同成立過「台灣文藝協會」,斷斷續續出版過《先發部隊》和《第一線》兩期雜誌,傳遞著「文學是大眾的」、「不可墮落於挑情感傷」等文藝理想,也期望台語流行歌能夠多採集些傳統的曲調、多創作些啟迪民智的作品。這種理想延續到台灣文藝聯盟的機關刊物《台灣文藝》,一些兼具歌人及文人身分的熱血青年,像陳君玉,就常在詩歌欄發表新作,有些還灌成唱片。除了多賺一份稿酬,「散播文化思想」才是真正目的。
活躍的文藝運動深化了台語流行歌的內涵。創作者在雜誌獲得廣闊的實踐與討論空間,流行歌的商機也為創作者抒解了一些生活壓力,雙方互惠互利,似乎是完美的發展。擁有唱片實務經驗的陳君玉,希望達成的台語流行歌改革,不只是作詞而已,更要讓啟蒙的精神全面擴及到作曲、演唱層面。
1935年的2月初,在純純經營的「巴西」喫茶店裡,陳君玉等人召開了一場專屬歌人的懇親會,一來聯絡感情,二來琢磨作品,出乎意料一口氣來了二十餘人,話題也愈講愈熱烈,最後並做出一個結論:號召各地流行歌從業人士組織「全島歌人大會」。
事情進展得很快。3月底,全島歌人大會的成立典禮在太平町的「奧稽」沙龍三樓舉行了。五十位出席者推舉陳君玉為歌人大會的議長。歌人們在會中各自表達對於台灣傳統音樂、社會現象的考察與願景,期待找到一種屬於台灣人的精神,以他們熱愛的音樂創作來澆灌,讓這份精神在殖民的土壤生根發芽,不要再被摧折。
可惜,這是台灣流行歌壇的第一次大型聚會,但也是最後一次。
全島歌人大會的貢獻,實在不易定論。第二次大會始終難以召開,歌人們等不到理想實現,戰爭的腳步聲就來了。繁榮的時代走到了大限,不管是台灣人的精神或時代的流行,都同樣失去生長的光和水,開始迅速枯萎。
戰爭腳步壓抑流行歌聲
歌人起落來去, 台語流行歌版圖幾經消長, 古倫美亞已不再是獨占市場的老大。
1936年7月,總督府頒布「台灣蓄音器唱片取締規則」,重重打擊了台灣音樂的發展。
審核制度增加了唱片發行的成本與風險。唱片送審必須往返台北與東京兩地,唱片的發行日期更難掌握,銷售宣傳更難計畫。台語流行歌的大餅變成燙手的鐵餅,日資為主的唱片公司也無意繼續與總督府頑抗,紛紛減少台語唱片的出版。任何歌曲只要有嫌疑造成「治安危害」、「風俗紊亂」,總督府都有權禁止發行,即使主流、靡靡的男女情愛歌曲都可能遭殃。
男性歌人紛紛另找謀生之路,女歌星純純也不再將未來寄託給演唱事業,只圖找個理想的丈夫早早成家。但諷刺的是,即使唱紅這麼多激發文明、開放性別的歌曲,純純卻終究被當成賣唱的輕薄女子,難以對上好人家的門戶。
歷經幾次情路波折,純純好不容易嫁了一個日本人丈夫,不過她卻沒有從此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為了養活家庭,純純只能再度唱歌,愛情的滋潤曾一度使她的歌聲更加甜軟,但是丈夫罹患肺癆,純純不顧身邊所有人的反對,仍然盡心呵護這段得來不易的愛情。
純純的付出並未如願留住丈夫,自己甚至也感染當時無藥可治的肺癆,歌喉隨之大受傷害。1937年,純純撐著肺癆第三期的嗓子,簽下日東唱片的合約,演唱新歌〈送君曲〉。
配合戰爭的時局,這首道別曲並不是單純意愛的情歌,而是送君出征的愛國歌。日漸憔悴的純純闔上她的眼睛,不看因戰爭而凋敝的台灣,不看逐漸失去活力的歌人與唱片公司,一心一意地,吐出她與君訣別的唱詞:
火車慢慢欲起行
一時時酸昧出聲
正手舉旗,倒手牽子
我君仔……
台灣人的精神透過台語歌傳唱至今
戰爭擴大,「皇民奉公會」在1941年成立。總督府想要更有效地宣傳戰爭,改編了最深植台灣人心靈的幾首流行歌。〈望春風〉被填上新詞,改名為〈大地在召喚〉,〈雨夜花〉、〈月夜愁〉分別成為〈榮譽的軍伕〉和〈軍伕之妻〉,全都在頌揚從軍的美好。
不久之後,總督府決定更嚴格管制演劇、音樂活動,自此再也沒有填上台語歌詞的曲子出現,台灣的音樂終於徹底被戰爭的陰影掩蓋。
這時的鄧雨賢已辭去古倫美亞的工作,回到新竹鄉下躲避戰禍,重執教鞭,勉強維生,原本身子就不算硬朗的他,健康狀況愈來愈差。
創作機會完全被扼殺的李臨秋,靠著其他工作養家,陳君玉教北京話度日,栢野還不死心在為古倫美亞尋找活路,純純無聲無息嚥下最後一口氣。
過去在台北活動的歌人都已四處流離。有人遠嫁日本,有人逃到香港,有人收起樂器回鄉下當警察,也有人仍舊背著樂器隨賣藥班流浪討生計。
有些歌人不甘寂寞,在禁止發行唱片的那幾年,時不時鑽進茶館,抓著店裡的女給,硬要教她們學唱自己做的歌曲。但即使有誰學會了,也沒人再有傳唱的閒情逸致。「流行」已一去不返。
1944年,鄧雨賢因病逝世。參加告別式的學生想起這位先生雖然嚴格,卻會在操場和他們講故事、拉著手風琴教他們唱自己寫過的歌,忍不住也掉下眼淚。
鄧雨賢教給他們的是〈雨夜花〉。這曲旋律原本是為一首童詩所譜,後來被周添旺以煙花女的命運填詞而成了流行歌。但這批學生從鄧雨賢身上聽到的,卻已經是改成軍歌的〈雨夜花〉了。要到多少年以後,他們才能聽到這首歌原來的樣子呢?
1945年,美軍大規模轟炸台北,繁華的商業區成為戰火的標靶,古倫美亞公司被直接擊中,熊熊的火焰,濃濃的黑煙,正是來自一樓收藏的唱片。亂世裡人人自危,誰還有餘暇感慨,曾經絢爛一時的台語流行歌時代,正式化為灰燼。
盛世一夕迸生,轉眼又為大浪淹沒。這段歷史的無數張唱片,就這樣流落民間。即使物質的存在被摧毀或散佚了,在不斷流轉的時代中,這些歌曲依然在歷史的關鍵場合出現。
70年代,無論是號召「唱自己的歌」的李雙澤、為黨外造勢與社會公益獻唱的楊祖珺、到被譽為「平民歌后」的鳳飛飛,都透過30年代的這些台語流行歌,撫慰台灣人的心靈。
後來,困惑於「什麼是我們的歌」的台灣人,便悠悠唱起〈望春風〉和〈雨夜花〉,1930代尚未完成的「台灣人的精神」,終於實現。
書籍介紹
《百年不退流行的台北文青生活案內帖》,本事出版
台灣文學工作室/著、蘇碩斌/策畫
理想的生活,從來不是容易的。
那時候,世界很新,很多事物沒有名字,他們相約咖啡店聊天聚會,逛書店,到公園散步,身陷理想和現實之間,糾結矛盾,進進退退,為未來世世代代的文青,預言百年難違的命運⋯⋯。
一本可以按圖索驥、永不過期的歷史旅遊書,從現存老的台北三市街地標穿越時空,回到歷史現場,跟著日治時期的文青一窺台北的日常生活。
責任編輯:鄒琪
核稿編輯:楊士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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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臨秋(1909年-1979年),臺灣臺北人,知名作詞家。他最有名的歌曲為《望春風》。
李臨秋父親本為富商,後因故家道中落。1924年,李臨秋受親戚介紹進入永樂町永樂座戲院擔任職員。1932年,他以閩南語為兩部中國上海電影《懺悔》《倡門賢母》填了兩首同名廣告歌曲的詞。雖然該歌詞只是為了吸引民眾前來觀賞電影,不過如同性質的《桃花泣血記》相同,頗受歡迎。之後,他再接再厲,為知名歌曲《望春風》作詞,不但成為他的代表作,也成為台灣最受歡迎的歌謠之一,迄今仍為人傳唱。
除了《望春風》之外,他替上海電影歌曲做的《一個紅蛋》(描寫為女性申冤),《人道》等廣告歌曲亦相同極受歡迎。除此,他另外所做的《四季紅》,《補破網》等均為知名歌曲。不過因為戰後遷徙至台灣的中華民國政府並不重視台語歌曲,這些歌曲的作詞者常誤列為「佚名」。
1960年代,他就職的永樂戲院被拆後,他就退休在家不再創作。僅於1977年發表《相思海》。這首歌,也是他的最後知名遺作。
家族[編輯]
李臨秋有六個兒子[1]。
相關詞條
台灣日治時期重要的台語流行音樂人(包含作詞人、作曲人、歌手),有:蘇桐、江中清、陳秋霖、陳水柳、陳達儒、鄧雨賢、王雲峰、姚讚福、林氏好(女歌手)、純純(女歌手)、愛愛(女歌手)、葉俊麟、陳君玉、許丙丁、呂泉生、吳成家、林清月、李臨秋、吳晉淮、楊三郎、周添旺、那卡諾、許石、洪一峰等人
李臨秋 1909—1979
作詞家。臺北雙連人。家裡原是殷實糧商,後因父親為人作保受牽連,家道中落。1923年畢業大龍峒公學校(今大龍國小前身),1924年進高砂麥酒會社(今建國啤酒廠)作工友。他的母親的二叔陳天來,是大稻埕茶商鉅子,1924年在永樂町營建豪華劇場永樂座,要他到劇場當茶房。擔任影劇文宣工作。1932年有兩部電影〈懺悔〉、〈倡門賢母〉要上映,李臨秋寫了兩首與電影同名的廣告歌詞,由歌仔戲班後臺樂師蘇桐譜曲,很快流行起來。1933年創作〈望春風〉,由鄧雨賢譜曲,風靡全臺,並流傳海外,奠定其在臺語歌壇不朽的地位。後來他將「望春風」寫成電影劇本。他陸續又為上海電影寫了〈一個紅蛋〉、〈人道〉等作品。1938年他和鄧雨賢為「日東唱片」創作〈四季紅〉,也是他的代表作。1948年他為永樂戲院上演舞臺劇《補破網》寫同名主題歌,為其代表作之一。在臺語片興盛時期,曾經投資拍攝〈桃花江上桃花鄉〉、〈搖鼓記〉兩部電影,賣座平平。永樂戲院因經營困難,被拆成兩列布市,李臨秋也不再創作。1977年林二拜訪,他將〈相思海〉、〈半暝行〉、〈小陽春〉三首詞交由林二譜曲。1979年於大稻埕西寧北路老宅去世,享年七十一。(郭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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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library.ttu.edu.tw/lilinqiu/images/article/10.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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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湧蓬勃的那些年--- 看台灣日治大稻埕的風華絕代 - 全球華人藝術網 藝評文章 - http://goo.gl/rF2t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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