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鳳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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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大部分宗教都是男神至上，女神則處於附屬的地位。反觀道教的女仙則處於尊崇的地位，具有高尚獨立的神格，法力無邊。在道教的神仙譜系中，有很多著名的女仙，例如: 上古戰神——九天玄女、大地之母——後土皇地祇，女仙之首——西王母、眾星之母——斗姆元君、月宮之神——太陰星君、泰山女神——碧霞元君、救苦救難——慈航道人、海上之神——天后娘娘等等。除此之外，元代道士趙道一所著女神仙集傳〈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後集〉，更是廣泛搜羅了121位女仙事蹟。
道教貴柔守雌尚陰，雖然後來受到社會大環境一定影響，但總體上比世界上大多數宗教更重視、尊敬女性。《太平經》裡就譴責了殘害女性、作踐女性的行為，認為天道半陰半陽，孤陽不生，孤陰不長。不尊重愛護女性會遭天譴。
後來的女丹修行理論裡就講男性本剛，當學柔弱，女性本柔，當學剛強，修習丹法可得大自在、大神通。女性在得道的潛力上並不輸於男子。如《女丹經》和《女丹十誡》等,針對女性的生理、心理特點指導修煉.就修煉成就來說,男女也無高下之分,與許多女性修成了道術和名望極高的女仙，位列仙班後女仙與男仙的每個級別都也相互對應平級。
唐代女性熱衷於入道，一個原因就是唐時道士女冠同列,沒有性別尊卑高下之分。在封建禮法制下,女性的地位低下。但成為女道士並不受世俗的鄙視,相反地,有時還成為風雅之事,成為超塵脫俗的象徵。唐末道人杜光庭為女性神仙立傳的《墉城集仙錄》收錄了37 個女仙故事 ;專門講述了女仙們的故事。在封建禮制對女性的壓迫歧視越來越嚴重的後世，道教可以說是相對而言最重視女性、女性最有地位的組織了。元代時候的女性必須講三從四德甚至不能接觸丈夫以外的男性，於是貴族女性想接觸道教必須通過女道士，有了這個需求，元代的的全真女冠數量較多,社會地位也較高，女性入道受到支援——畢竟入道後要禁欲守節，符合封建禮制。但入道的女性表現了獨立自強精神，以不輸於男子的大毅力、大氣魄求道，一時湧現了不少著名女冠。
按照國外研究的說法，道教還體現了生態女性主義，國外學者的看法，李約瑟（Joseph Needham）為代表。他認為道家的思想是女性化的，“儒家知識屬於男性化的，傾向於操縱和管理的知識；道家傳統反對這種知識，尋求一種女性化的接受型的知識，它只能來自觀察自然過程中的被動順從的態度。”他認為女性化特徵即是柔順、柔軟、孱弱、順從，不包括“陽”；強調的是與寬容、忍讓、內斂、神秘、接受等品質，及在社會和政治關係中採取女性化的順從態度。從個人角度，它提倡遵循自然規律，被動接受。由此他認為老子的思想來源於母系氏族社會，是女性崇拜的反映。
當然，由於社會大環境的影響，後來的道教也像基督教、佛教一樣，有一些女性不潔的說法（不過程度輕得多），但同時也有女性修丹道有優勢的說法等等，派別不同說法不一。總體而言，道教在古代中國是很進步的、相對而言最尊重女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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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台灣民俗宗教概說

 台灣民俗宗教神明眾多，無法一一瞻仰。本書以第一篇總共八講篇幅，綜論民俗宗教共通性質。第一講介紹民俗宗教的共同特徵，臚列名家觀點。民俗宗教是貫穿台灣歷史的活文化財，屬於擴散型宗教。本講也比較民俗宗教與日本神道教，指出民俗宗教三項傳統功能，反駁崇拜偶像論，討論本土化迷思等議題。

第二講介紹民俗宗教外在風貌，包含靈媒、抽籤、藝陣、電音三太子等，評論兩岸宗教交流。第三講介紹民俗宗教發展的各種分期說，包括本書主張的七期說。第四講分類教紹民俗宗教的神明，也簡介元住民宗教信仰。

第五講討論台灣民俗宗教蘊含的儒釋道三教教義。第六講主張儒釋道三教歷經四化過程（儒家宗教化、儒教民俗化、道教佛教化、佛教民俗化）而融合為民俗宗教。

第七講指出台灣宮廟裡女神多，女神卻不保障女權。列舉民俗宗教經典歧視女性的經文，指出李開章版本《天上聖母經》部份內容違反當代人權思潮。談論顛覆歧視女性的傳統，建議媽祖廟作為伸張女權的基地。

第八講檢討閩人好鬼、淫祀無福。而大多數台灣人是閩人移民後裔，獲得這種基因遺傳。台人好鬼，拜石頭與樹頭、屍體，似乎停留在民智未開狀態，是否應該自我反省？

 

第一講 特徵

 

廟宇如同保留傳統文化的鄉土博物館，更是台灣人尋根之處。

－董芳苑，1981

【寺廟觀光】以西方或台北目光看來，茄萣沒有劇場、音樂廳，好像什麼都沒有。但事實上，茄萣以廟宇為中心所發展出的文化，涵蓋視覺藝術、表演藝術（陣頭）、王船雕刻、廟宇裝飾（美術）、王船祭儀文化。這裡的土壤是如此地飽滿，只是還沒被認識！

－龍應台，2012

 

台灣歷史上政權更迭頻繁，後朝通常推翻前朝文化，再從文化沙漠中建立自己的文化。台灣究竟依靠著甚麼，才得以保存文化身分於不墜？本講介紹民俗宗教共同特徵，臚列名家觀點。台灣人是否崇拜偶像？阿拉丁打開神燈，跑出神明。究竟阿拉丁應該聽從神明，還是神明聽從阿拉丁？台灣民俗宗教同時出現哪兩股相反的趨勢？民俗宗教是否類似日本神道教？民俗宗教面臨的問題，是本土化還是現代化？

第一節 活的文化財：貫穿台灣歷史

台灣歷史上改朝換代頻仍，政治史剁成片片段段。唯有民俗宗教貫穿時間隧道，見證歷史滄桑與物換星移，保存台灣文化身分與命脈於不墜。台灣原本可以在中華文化與原住民南島文化基礎上，積累西洋與東瀛文化，形成具有世界風貌的台灣文化。但是每逢政權更迭，後朝總想推翻前朝文化，然後在文化沙漠裡移植自己的文化。

這在台灣文化發展史上，常會造成青黃不接的空窗期。文化發展一再出現「斷層、失序」現象，無從累積寶貴資產。[1] 嚴長壽先生感嘆：「台灣過往不同政權往往採取斬草除根方式，移植自己的文化傾向，全盤抹殺之前好不容易累積的文化。」[2]林懷民先生也感慨係之：「我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島嶼。新的政權永遠推翻前個政權的東西。有些歷史要面對，不管喜不喜歡。」[3] 台灣人活在當下，過去已被切斷，未來充滿不確定性。比起日本歷史天皇萬世一系，台灣人民可謂命運乖舛。

民俗宗教貫穿歷史

在這漫長的不延續的歷史中，唯有民俗宗教貫穿台灣的過去與現在、未來，熬過歷代政權轉移或摧殘、打壓而維繫命脈不墜，乃是台灣的「活文化財、活的國寶」。[4]

董芳苑教授指出，在日常生活都已西化的當下，唯有走入寺廟，才能一窺台灣傳統藝術。他讚美寺廟是台灣人尋根之處：「寺廟建築古色古香，乃是鮮活的鄉土文物館，更是台灣人尋根之處。屋頂兩端翹起燕尾，裝飾著雙龍吐珠、福祿壽三星、古典小說人物塑像等。廟前立有石獅與石鼓，龍柱與對聯更是少不了。壁飾則有左青龍、右白虎。正殿天花板中央頂端雕有蜘蛛結網（藻井）。鎮殿神明穿戴古裝朝服，文神與武神各有一定規格。廟宇如同保留傳統文化的鄉土博物館，更是台灣人尋根之處」。[5]

寺廟之美與導覽

寺廟乃是台灣傳統文化的有形化身，具有推動國際關觀光的實力（第卅八講第五節）。一般人耳濡目染而習焉不察，有賴專家提醒與導覽、解說。龍應台女士描述得非常經典。2012年三月她走訪高雄茄萣廟宇，讚美說：「以西方或台北目光看來，茄萣沒有劇場、音樂廳，好像什麼都沒有。但事實上，茄萣以廟宇為中心所發展出的文化，涵蓋視覺藝術、表演藝術（陣頭）、王船雕刻、廟宇裝飾（美術）、王船祭儀文化。這裡的土壤是如此地飽滿，只是還沒被認識！」[6] 廟會還保存著傳統藝曲，以廟口為舞台，演出南管與北管、布袋戲、歌仔戲等各類戲班。

參觀大宮廟，如獲專業導覽，必然不致於入寶山而空手還。例如台中市大甲鎮瀾宮的鐘鼓樓牆壁上，雕飾著代表十二個月份的花神與許多植物。該宮網站文章《草木含情》導覽解說非常完整（第二講第五節）。新北市三峽米倉國小校長吳望如先生也說，一般人到三峽祖師廟，不知道廟裡雕刻圖像的意義何在。他舉例花瓶與桌案圖像，取「瓶案」諧音「平安」；猴子坐在馬上、蜜蜂飛舞，取「馬蜂猴」諧音「馬上封侯」。吉祥圖像在廟中處處可見。[7]

許玉音老師指出：過去旅客到鹿港只是拜拜，導覽後才重新發現台灣之美。古人說「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我們說「進龍門、迎好運；出虎口、解厄運」。所以習俗上，要從龍門進，從虎口出。進到龍門後，可看到石雕上的旗子與球，象徵祈求（旗球）。[8]

神帽與新神明衣

台灣廟宇傳統工藝之美令人驚豔，從神帽可窺其一般。我們通常只會瀏覽，但是陳家祥先生指出神帽大有學問。他說神帽基本上有九龍一鳳，例如媽祖配戴的鳳冠比較華麗，玉皇大帝配戴莊嚴的天公帽。關公配戴三種帽型：出席重大會議時戴平天帽，晉見皇帝時戴聖帝帽，平時則戴武盔。做一頂帽子平均要花兩個星期到一個月時間，每天工作十小時以上，相當辛苦。

神明衣業者也開發防火隔熱的神明衣。2012年新港配天宮慘遭祝融之災，珍貴神像燻黑、毀損。業者周讓廷先生實驗指出，一尊廿五公分高神像穿的神衣一旦著火，兩三分鐘就燒到只剩灰燼。傳統神明衣材質不外乎繡線與棉布等易燃品。加裝防火隔熱布後，就算燒了三分鐘，也只有表面焦黑，延燒不易，神像損壞率降到最低。[9]

第二節 擴散型宗教

民俗宗教屬於擴散型或非制度型宗教。楊慶堃教授在其1961年出版的《中國社會裡的宗教》裡，把中國宗教區分為兩大類：（一）制度型宗教（institutional religion），擁有嚴密的組織與制度、成冊的經典，教義自成體系，並與ㄧ般世俗生活分開。李亦園教授認為，佛教與基督教屬於制度型宗教，道教只能說是半制度型宗教 [10]；（二）非制度型、擴散型宗教（普化的宗教non-institutional or diffused religion），沒有成冊的經典，缺乏嚴格的教會組織，教義缺乏系統，與日常習俗混雜在一起。例如台灣民間宗教結合民間習俗如祖宗崇拜、神明崇拜、生活禮俗、符咒法術等。[11] 並從儒釋道三教借用神明，吸取其教義與倫理道德。

董芳苑教授認為台灣民間信仰雖無創教者、經典、信教者入會禮等，卻具有強烈的鄉土性與族群性。[12] 1938年宮琦直勝（中壢郡守）也認為台灣「寺廟信仰沒有教理與教師，可謂極低級之原始信仰」。[13]

經典與入會儀式

其實台灣幾乎每個神明都有很簡短的經典（scripture），即使只是聊備一格，例如媽祖崇拜有其《天上聖母經》、關公崇拜有其《明聖經》等。

有些教派也有入教儀式（initiation），與基督教洗禮儀式大異其趣。例如鸞堂吸收信徒有其入鸞儀式，恭讀入鸞宣誓文書，再把誓文火化升天。[14] 有些媽祖廟與慈惠堂等廟宇，也有信徒以作為契子女方式入教。一貫道入教必須皈依三寶：守玄關、抱合同、念真經（簡稱關、印、訣）。

下茄苳「旌忠廟」乃是台灣岳飛首廟，2013年適逢岳武穆王910年聖誕。廟方邀請契子及契女回娘家，也招募新成員，成立「岳飛契子團」，宏揚岳飛忠孝節義精神。廟方邀請公益律師溫三郎擔任團長，製作契子契書、認證祈福卡等，開始招募團員。意者填寫契書，向岳府元帥祈求「身體健康、平安喜樂、孝親行道、佈施淑世」，經法師加持及擲筊入契儀式，團長才會頒發認證祈福卡。岳飛契子團也將轉化成公益先鋒與慈善部隊，協助政府推動各項法治與品德教育。[15]

 

制度型宗教有利有弊。其弊在於教義有時候流於僵化，難以隨著時代腳步前進。例如基督教面對哥白尼太陽中心說與達爾文進化論之挑戰，陷入尷尬局面。民俗宗教缺乏嚴謹的經典與教理，反而保持著彈性，容許進步發展與注入新的觀點及價值。

第三節 整合與調適功能

美國人類學家史拜洛（Melford Spiro）主張，宗教具有三種主要功能：（一）認知功能（cognitive function）：提供一套知性的宇宙人生觀，作為信徒的生活指南，佛教與道教、基督教等制度化宗教皆有之；（二）整合功能（integrative function）：團結村民、鄉親、族群或社群的功能；（三）調適功能（生存功能adaptive function）：幫助信徒解決婚姻與家庭、事業等個人問題的功能。[16]

台灣民俗宗教在紅塵裡打滾，具有後兩種功能，大都缺乏層次最高的認知功能。楊惠南教授指出，明清時期傳入的台灣神祗就具有團結村民、鄉親、族群或社群的整合功能，而神壇與陰廟則只具有解決個人家庭與婚姻、事業、兒女、賭博（大家樂與六合彩）等日常生活問題的生存功能（調適功能）。[17]

在台灣民俗宗教發展第三期定居衝突期，閩南裔與客家裔聚集在各自唐山守護神之下互相械鬥（第廿二與第廿三講），正是族群守護神發揮宗教整合功能的最佳寫照。而歐洲歷史上十字軍東征期間，交戰雙方各自聚集在十字旗與新月旗下，也是典型例子。

台灣民俗宗教與正統宗教對照表 蔡百銓製表

民俗宗教（擴散型宗教）

正統宗教（制度化宗教）

通俗宗教、庶民宗教

高等宗教、世界性宗教

關切生活現實問題

探討終極真理(Ultimate Truth)

看重人際關係和諧

強調宇宙秩序(Cosmic Order)

重現世與當下

思考永恆價值

強調實用性

注重合乎邏輯的形而上真理

宗教組織比較散漫-高度組織化(Institutionalized)

宗教經典缺乏系統性、教義性

神職人員通常受過正規學術訓練

第四節 福田增太郎：十三個特徵論

從外人眼中窺探台灣民俗宗教，或許比較客觀。日本接收台灣後，認真調查台灣舊慣習俗與宗教。1929年増田福太郎以宗教調查官身分來台，1939年提出報告《台灣的宗教》，已有漢文譯本。[20]

増田福太郎認為台灣神明具有兩大特色。首先，所有自然力都有其神秘性，故神化之。天地、日月、星辰、山河、風雨、雷電、水火，甚至特殊的禽獸、草木、金石等，無不皆然。其次，台灣宗教屬於神人同格教（人神、英靈神明，Theanthropic religion）。[21]人可以成為神（第四講第八節英靈神明），神也以人的形象出現。

增田福太郎指出台灣民俗宗教十三個特徵：（一）神人同形（anthropotheism），刻為偶像；（二）神有誕生日與人化名稱；（三）神有代理人（分身，如媽祖有一身、二身、三身等）；（四）神有配偶（如城隍夫人、土地婆等）；（五）神有脅侍（如媽祖像旁的左右宮娥）；（六）神有從侍（如媽祖旁的千里眼、順風耳）；（七）神有配侍（如媽祖廟配祀觀音、註生娘娘、福德正神、文昌帝君等神佛）；（八）神統率無數神將神兵（例如主神左右配置圓筒，內置五彩令旗與刀劍，代替神兵神將之神像）；（九）神過情意生活，而有其缺點（例如保生大帝與媽祖情變，互於對方祭典日降雨、颳風）；[22]

以及（十）神營經濟生活，使用金銀紙（到廟裡拜拜也稱「燒金」。金銀紙乃是神靈界的通貨，燒金意指把通貨呈獻給神）；（十一）神亦營法律生活，為權利義務的主體（在古契字中，神具有法律人格而與人類訂立契約）；（十二）神與人立於交易關係之事亦多有（所謂有禱必應，或為吉凶幸福而向神佛祈願，應驗時則以祭禮供物、石獅龍柱、甚至建廟予以回報。此交易之基礎主要建立於物質利益與求財之念）；（十三）神乃靈驗之結晶，其神格的特異性遭到忽視（神與人交易的結果，常取決於靈驗與否。由多數廟的沿革觀之，大多數乃因靈驗而後建廟）。

第五節 神道教與台灣民俗宗教

明治大學日本史教授武光城先生，論及日本神道教三個特性：以人類為中心、沒有固定的戒律、產生沒有個性的民族。[23] 台灣民俗宗教也符合這三個特性，兩者也都追求現世利益。但是雙方也有一些差異性。

1.以人類為中心

武光城教授說：「從古到今，日本人的生活方式與感知事物的方法，可說是根源於神道而生。神道教是以人類為中心構成的宗教」。

台灣民俗宗教也是以人類為中心構成的宗教，不是以神為中心。亦即是人本或人文主義宗教（humanistic religion）、入世的宗教，以現實生活為中心。相對於這種人類中心主義（anthropocentrism），以神為中心（神中心主義theocentricism）就代表著以嚮往來生為主軸。「來生」包括基督教的進入天國、道教的成仙、佛教的成佛、儒家的成聖。以神為中心，強調神權；以人為中心，就應該強調人權。

2.沒有固定戒律

武光城教授繼續說道：「其次，神道教沒有固定的戒律可言。神道教不是以語言教誨來束縛人類，而是信任人們的良知。相較於聖經或古蘭經，日本人偏好的反而是先人留下來的記述。日本人常從古典作品中，學習人們應有的生活方式」。

台灣民俗宗教雖有簡短經典，聊備一格，卻也沒有固定的戒律，甚至連口頭教誨都付諸闕如。台灣宮廟常在牆壁與樑柱，畫上古聖先賢的事蹟。以圖中人物的身教代替言教，弘揚這些典範人物傳達的忠孝節義與傳統倫理道德。一切盡在不言中，希望收到潛移默化之效（本講第八節）。有些基督教教堂也有鑲嵌畫或壁畫，述說聖經故事，以收教化功效。

3.孕育沒有個性的民族

武光城教授也指出，「日本人受到神道教影響，往往遷就週遭人們的想法來過生活。能夠長袖善舞、廣結善緣者，才是所謂好人。歐美人士信奉個人主義，批評日本人是個『沒有個性的民族』。日本式舉止言行乃是根源於所謂的神道精神，常與日本特有的人情、義理結合，創造良好的人際關係。想要了解日本社會與文化，最好著力點就是探討神道。」只有群性與幫派性而缺乏個性，則會流於和稀泥、當鄉愿。

台灣民俗宗教也塑造台灣人強調人際關係和諧的習性，缺乏鮮明個性。[24] 其實台灣神明也逐漸失去個性，失去自我品牌，個個都逐漸變成萬能神。許多神明遶境巡行大同小異，大都由七爺與八爺、三太子等打頭陣。拜哪個神幾乎都沒差別。

追求現世利益

台灣民俗宗教與神道教其實還有第四個共同特點：追求現世利益（Genze Riyaku, this-world benefits），追求現在就可獲得的獎賞，例如健康、長壽、免於疾病與災難、獲致財富、愛情與教育成功。[25] 台灣宮廟舉辦擲筊比賽，也借給信徒發財金或生財金等等。

沒有神學

神道教還可以列出第五個特性：沒有神學而喜好跳舞，而台灣民俗宗教則可以說是幾乎沒有神學而喜好拜拜。喬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記道，曾有美國學者對某位日本神道教神職人員說道：「我們參觀你們許多典禮與神廟，但是我不了解你們的意識形態與神學。」日本人停頓一下回答：「我們沒有神學，我們跳舞。」[26] 台灣民俗宗教除了少部份教派擁有粗糙的老母神學（第五篇），其他神明崇拜似乎都可以說「我們沒有神學，我們拜拜」，還有吃拜拜、電子花車、鋼管秀、辣妹熱舞、擲筊比賽、發財金等。

日本：恥感文化

此外，美國人類學家本尼迪克特（Ruth Benedict）把人類文化分為罪感文化（guilt culture）與恥感文化（shame culture）。[27] 如果宗教影響民族性，那麼神道教塑造日本「外慚清議」的恥感文化，基督教塑造西方國家「內疚神明」的罪感文化。民俗宗教塑造台灣人什麼文化？而神道教強調神社神職人員培訓與資格考試，很值得台灣民俗宗教學習（第三十講第五節）。

第六節 交替神論與阿拉丁神燈

十九世紀德國學者謬勒（Max Müller）研究印度教吠陀經典，提出交替神論（kathenotheism）。[28] 這是多神教特有現象。哪位神明有求必應，能夠滿足需要就拜祂，否則就改拜另一位神明。信徒隨時劈腿，不能從一而終。在基督教徒眼中，這種現象是用情不專。

董芳苑教授認為台灣信徒追求靈驗，也有這種交替神現象：拜媽祖不靈驗就改拜大道公，再不靈驗就改拜王爺公，再不靈驗就改拜其他神明，直到拜某個神明靈驗為止。這種信仰態度追求個人利益，只求崇拜對象靈驗。

阿拉伯神燈式信仰

留學日本的蔣中山醫師形容台灣人的這種敬神方式為「阿拉伯神燈式信仰」。阿拉丁打開神燈，神跑了出來，卻變成受到凡人驅使的奴才。[29] 他指出台灣民間敬神態度相當現實，利用神明多於尊敬神明，有如一樣。神聽命於人，本末倒置。

其實凡人奴役神明、驅使鬼神固然不好。但是凡人把自己當作鬼神的奴才，則又何苦來哉？在舊約聖經創世紀裡，耶和華就把人類當作工具。例如祂故意使法老王的心變成剛硬，不讓摩西率領以色列人離開埃及，以便彰顯祂自己的大能。[30] 而伊斯蘭教也教人對於安拉必須逆來順受。穆罕默德解釋「信仰六條款」說道：「就是信真主、信天使、信經典、信聖人、信末日、信前定」。而「信前定」即是宿命論，亦即「還要相信神指定的命運，不論是好是壞」（第卅六講第三節）。

弗洛姆（Erich Fromm, 1900-1980）把兩種宗教分為兩個類型：威權宗教（authoritarian religions）：信徒強調恭順與屈服，喪失獨立性；人文宗教（humanitarian religions ）：信徒強調自我實現。基督教強調順而信服，並以聖經明載這種要求；台灣民俗宗教的經典只是聊備一格，很少人有興趣翻閱，也沒有嚴格纪律要求信徒實踐。例如《福德正神金經》要求信徒吃素。〈福德正神降造經〉說道：「吾今臨凡說爾知，勿來殺牲把神祈。若是真心虔意誦，齋蔬果品自咸宜。」然而信徒打牙祭卻儘量山珍海味，還要備有雞頭。《福德正神金經》豪無權威可言。

一切唯心造

根本問題在於，神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究竟是人類創造神明，神明創造人類，還是互相創造？是誰把東嶽泰山變成東嶽大帝？誰把三座山變成三山國王？誰把海洋與星辰變成媽祖與玄武上帝？一切唯心造。光是在神魔小說在《封神演義》裡，元始天尊就透過姜太公，冊封365位神明。阿拉丁打開神燈，神才能活靈活現。人神合作，神權配合人權，才能共創美好未來。

改造神明、再改造人類

神明是否可以改造？人會進化，從低等生物進化為高等生物，神何嘗不然？舊約聖經的耶和華是個守護希伯來人的戰神，耶穌把祂改造為博愛的上帝。耶穌改造上帝，驅使鬼神，再利用新上帝來改造人類。一切唯心造。

《周易》〈觀卦彖辭〉道出宗教本質：「聖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世道改變，聖人難道不能再以新神道設教？李開章版本的《天上聖母經》弘揚三從四德、貞女自殘、廿四愚孝（第七講第四節），為甚麼我們不能改造這部經典，弘揚婦女與兒童權利與更廣泛的人權？《大佛頂首楞嚴經》〈觀世音菩薩圓通章〉說：「若諸眾生，愛生天宮，驅使鬼神。我於彼前，現四天王國太子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第七節 三項傳統功能：信仰、學習、社會參與

在台灣傳統村莊裡，大廟扮演三項功能：信仰中心、公共生活中心（公茨、公會堂）、學習中心（聘請漢學老師在大廟內設塾授徒）。[31] 台灣幾乎有村就有廟，從明清、日本時代直到今天，歷經政權更迭而不改。大廟一直與村莊相偎相依，可說是台灣最久遠的NGO非政府組織。[32]

然而隨著時代與社會變遷，有的大廟似乎只剩下信仰中心功能。而民主政治與地方議會、多元社會發展，接掌大廟社會參與中心的大部分功能。現代國民教育普及，更剝奪學習中心機能。但是不論教育如何普及，每個地區都有其官方教育死角。有些大廟舉辦通俗學術演講、成立宗教學院、從事各種文教工作。台南朝皇宮「大廟興學」運動即是範例（第廿五講第五節）。

祭祀圈與信仰圈

寺廟信徒通常來自祭祀圈與信仰圈。「祭祀圈」是指寺廟轄屬範圍。在地信徒必須出錢出力，為寺廟善盡各種義務，例如出丁口錢等以維持寺廟運作。而「信仰圈」是指寺廟信仰傳播與影響之範圍，其涵蓋地區比祭祀圈大很多。這可由平日或節慶常來宮裡參拜的境外香客，分析其所來自地區分布而略知梗概。[33]

第八節 由私廟變成公廟：慈惠宮與竹隆宮的故事

台灣有些公廟是從私廟發展而成的。起初是私人在自家裡供奉某個神明與其神像。由於靈驗之故，鄰居與親友前來拜拜者人數不斷增加。於是產生兩種情況：（一）信徒從私廟分靈於自己家裡，形成「有神無廟」的祭祀圈。例如新北市政府登錄「淡水三芝八庄大道公輪祀」為該市民俗及有關文物文化資產，此為傳承兩百多年無廟有神像、九年一輪的大道公信仰。雲林縣「六房媽過爐文化祭」未興建固定媽祖廟，每年定期在不同地點搭建臨時神壇「聖母紅壇」舉行祭典（第十五講第三節）。

（二）信徒集資建廟，於是私廟變成公廟。例如新北市三重區慈惠宮供奉蘇府王爺。其神像原本供奉在中央南路的某信徒私人家裡，頗為靈驗，民國55年社區民眾才集資在文化北路興建公廟供奉。屏東縣林邊鄉竹林村「竹隆宮」也是個典型例子

竹隆宮遲至民國六十年才落成啟用。但是宮裡供奉的李府將軍神像，卻可以追溯到1717年（雍正七年）阮信祖從其原鄉（福建漳州漳埔縣）攜帶該神像，前來林邊鄉竹仔腳開墾，奉祀在自己家中。當時每年雨季，林邊溪水流方向飄忽不定，洪水經常沖走農田。1920年堤防建造完工以後，林邊溪才固定在目前溪口出海。但是有一年洪水衝垮堤防，沖走田園，逼近民宅。民眾跑到阮家祈求李府將軍保佑。李府將軍起鑾降旨，吩咐信徒把其金身放在堤防邊緣。乩童配合作法，溪水轉向而去。接著庄民集資興廟，民國六十年竣工啟用，取名竹隆宮。[34]

第九節 圖說故事/先賢典範

前述武光城教授指出日本神道教的第二個特性：沒有固定的戒律。他說：「神道教不是以語言教誨來束縛人類，而是信任人們的良知。相較於聖經或古蘭經，日本人偏好的反而是先人留下來的記述。日本人常從古典作品中，學習人們應有的生活方式」。台灣民俗宗教亦然，以神佛生平與古聖先賢為楷模典範，希望信徒效法。

台灣宮廟經常在牆壁與樑柱，畫上古聖先賢的事蹟。圖畫內容包括唐山歷史故事與儒家忠孝節義典範、佛教佛菩薩故事、道教神仙傳說，反映儒釋道三教合一精神。以圖中人物的身教代替言教，弘揚這些典範人物傳達的忠孝節義與傳統倫理道德。一切盡在不言中，希望收到潛移默化之效。………….

然而這些圖畫故事畢竟年代久遠，現代人忽視、甚至不了解其意義。而有些圖畫故事的價值觀不合乎當前人權要求，例如宜蘭縣五結鄉奠安宮土地公廟外牆繪有廿四孝故事。時代變遷，廿四孝已經變成戕害兒童權利的愚孝。宮廟壁畫其實也可以台灣歷史與民間故事為主題。

第十節 編造靈驗故事

一般寺廟常見神明靈驗故事，尚有躲避災難、祈求病癒、考試高中、尋回失物、破獲刑案、天降甘霖、神賜麟兒等。有些寺廟還將此類故事編成靈驗錄、顯聖錄之類專書，常能得到信眾喜愛。也有寺廟為增加影響力，不惜編造神明的靈驗事蹟。

舉例言之，民國七十八年新埔鎮義民廟出版創廟《二百年特刊》。內文記載：「明治四十年（1907年）日本政府實行皇民化政策，派遣一群日籍官員由台北乘坐火車南下。擬前來本廟沒收廟產，不料車抵鳳山溪時火車出軌，日籍官員全部掉落溪底而死。」

 

這個故事在桃竹苗客家地區流傳甚久。《新埔鎮志》質疑：「義民廟香火鼎盛，但不必過份膨脹。…日本因取締義民廟而火車墜落鳳山溪谷之事，非但不合史實，且無常識。據史學家黃榮洛等採訪鄉老，皆無火車墜落鳳山溪之事。」黃運喜教授（玄奘大學宗教系）評謂：「在民智大開的今日，寺廟如欲進行故事行銷，必須考慮故事的合理性，儘量不要使用荒誕不經的傳說，否則將自食惡果。」[35]

第十一節 小傳統與大傳統

1956年芝加哥大學教授雷德菲爾德（Robert Redfield）提出大傳統（great tradition）與小傳統（little tradition）學說，常為國人引用。[36] 戰後國府遷台，帶來中原大傳統，有意以其價值觀重塑台灣文化，其實台灣民間本來就擁有非常豐富的小傳統。起初，台灣民俗宗教信仰飽受唐山大傳統與正統宗教鄙視、打壓，卻始終仍在民間廣泛傳播。近年來隨著台灣本土意識成長，小傳統地位蒸蒸日上。原被視為粗鄙的歌仔戲與布袋戲、迷信的媽祖等神明崇拜、大仙尪仔等，寖寖然具有代表台灣文化之趨勢。

「大傳統」是指官方與上層知識份子的主流思想，可以儒家思想為代表，以四書與五經為其經典。「小傳統」是指普羅大眾流行觀念，以佛道兩教與民間信仰為主軸，透過歌仔戲與布袋戲及民俗宗教信仰等代代相傳。其實兩者不是對立的，例如儒家忠孝節義觀念屬於大傳統，透過小傳散播出去。而民俗宗教信仰雖云結合儒釋道三教，更有儒宗神教之說（以儒為宗、以神為教），骨子裡還是宏揚大傳統的儒家思想。

第十二節 本土化與現代化

台灣民俗宗教沒有本土化、只有現代化問題。民俗宗教是千百年前在唐山封建舊社會誕生，漢族移民直接從唐山帶來的。1807年（嘉慶十二年）謝金鑾《續修台灣縣志》說道：「居台灣者皆內地人，故風俗與內地無異」。沈葆楨《福建台灣奏摺》說道：「台俗信鬼，演劇酬神，殆無虛日」。閩人好鬼、習俗相沿，閩人好巫尚鬼（第八講第一節），而大多數台灣人承襲閩人基因，同樣好巫尚鬼，台灣民俗宗教何來本土化問題？

基督教從外界傳入台灣，才需要本土化。梵蒂岡第二次大公會議（Vatican II, 1962-5）就強調「教會本地化」。台灣已從農業封建社會轉變為工商民主國家，台灣民俗宗教需要的是現代化而非本土化。

台灣民俗宗教沿襲唐山陳規，鮮少自創品牌。有人主張一貫道與王母娘娘崇拜是新興宗教，慈惠堂發展出ㄧ套神學思想。其實這些東西都是唐山傳來的舶來品，談不上Made in Taiwan。即使台灣出現新神明與三部媽祖經，其內涵仍是唐山那套儒釋道三教合ㄧ。鸞堂降下耶和華與穆罕默德，仍是滿嘴儒家仁義道德。日本時代，台灣民俗宗教信仰脫離唐山臍帶而獨立發展。現在究竟應該繼續發展，還是墨守成規、沉溺在思鄉愁緒裡？

第十三節 台灣：諸神國度、神棍天堂

台灣是諸神國度，也是神棍天堂。許多寺廟熱心公益，政府每年頒發「宗教公益獎」。但是神職人員牛蛇混雜，詐財騙色一再發生。有些寺廟財務不透明、淪為選舉樁腳、興築違建、違法霸占山坡地。有些宮廟在土地登記方面，是以日本時代的會社或神明會、甚至以神明名義登記，找不到當初土地所有人。例如台北市松山五分埔土地公廟，登記人是福德神。人間法律如何管轄神明？彰化市公所甚至被迫代管十六間寺廟。

為甚麼神棍詐財騙色一再發生？黃運喜教授（玄奘大學宗教系）解釋，許多人誤以為宗教人士擁有特殊力量。黃瑞汝女士（台中市家暴及性侵害防治中心）強調，一般民眾對宗教懷有某種程度的恐懼，不敢問為什麼。婦女從事宗教活動，若遭到侵犯要勇於說不，並且出面舉發。[37]

第十四節 台灣宗教法律

國府來台後，沿用民國18年《監督寺廟條例》與民國25年《寺廟登記規則》，強調「輔導優於管理」。《監督寺廟條例》第十三條已被大法官會議宣告為違憲，違背憲法保障之宗教信仰自由。該條文僅規範佛、道等宗教，與當前宗教團體現況相去甚遠，且不符合憲法與聯合國《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盟約》的保障宗教平等原則。

不只如此，如果頑劣寺廟未遵守規定且不接受輔導，裝鬼弄神，或者發生財務糾紛，政府根本無法管理。對於未登記的寺廟，政府納入「神壇」列冊輔導。遇到神壇亂開藥單、神壇住持涉詐欺，政府只能分由衛生局與警察局來辦。

《宗教團體法草案》（1998-）

內政部自1998年起研擬「宗教團體法草案」，希望取代1929年（民國18年）《監督寺廟條例》。草案四次函報行政院審查後，送請立法院審議，仍未完成審議程序。

新法草案具有幾個特徵：（一）賦予宗教團體法人地位，實現憲法保障宗教平等。而原本依據民國25年《寺廟登記規則》登記的寺廟，有三年期限轉換為宗教法人；（二）降低全國性宗教法人門檻。只要分布在五個行政區域以上的寺院、宮廟等，就可申請登記為全國性宗教法人；（三）新增宗教法人合併及解散制度，以因應宗教團體的發展需求；（四）宗教法人可在各自章程中納入「宗教教務人士認證制度」，規範教務人士的認證、註銷、爭議處理等程序，以強化自我管理，落實宗教自治的精神。[38] 

第二講 風貌 

一炷清香祈求國泰民安、二炷清香祈求公婆福體安康、三炷清香保佑丈夫高官顯榮。

－古早婦女禱告辭

哪吒信仰反映出台灣人喜歡求新求變、不拘泥傳統的性格。

－辜忘言教授，2011

如果光說關公與媽祖來自唐山，台灣就必須與唐山統一。那麼耶穌來自今以色列、佛祖來自印度，台灣豈不應該也與以色列及印度統一？[39]

－蔡百銓，1991

【反駁偶像崇拜】古寺天寒度一宵，不禁風冷雪飄飄。既無舍利何奇特，且取堂中木佛燒

－楚石梵琦題詩，丹霞燒佛圖，十四世紀 

靈籤與擲筊真的靈嗎？信徒向神明祈求甚麼？藝陣是台灣傳統表演藝術，也是台灣活的文化財。哪吒三太子活潑好動，最能反映台灣人的性格嗎？哪吒是誰創造的？如何向老外介紹三太子？兩岸宗教交流，台灣會不會陷入中國統戰？台灣民俗宗教有時候類似娛樂業嗎？民俗宗教是偶像崇拜嗎？台灣擁有多少寺廟？

第一節 靈媒：扶鸞與乩童

台灣廟宇與鸞堂經常出現靈媒，充當凡人與神明溝通的媒介。靈媒分為兩種：（一）扶鸞，降筆。鸞生請神靈在沙盤或木板上寫出文字或圖形，答覆信徒提出的問題；（二）乩童，分為文乩與武乩兩種。文乩以吟唱或口述方式，幫助信眾收驚、醫病、解惑。這種乩童講的話與與孿生寫的字，通常需要「桌頭」解讀。桌頭甚至協助乩童「退童」，因而有「死童乩、活桌頭」之說。武乩則幫助信徒鎮鬼安宅，手執五寶（七星劍、鯊魚劍、月斧、銅棍、刺球）巡街遶境。

人格解離

扶鸞果真能夠得到正確訊息？日本時代礁吧哖事件顯示的顯然不靈。1915年臺南西來庵五福王爺廟的鸞生余清芳，透過扶鸞宣佈王爺誥示：「日本據台期限二十年既滿，今年乃應撤去之期」，串連各地鸞堂與齋堂起義，掀起礁吧哖事件而大敗。

台灣文化協會領導人蔣渭水（1891-1931）幼時當過乩童。但是他認為乩童未能替神傳達旨意，反而誤導求神開導的人，因此厲聲抨擊迷信與惡習。[40] 而一貫道揚棄早期傳道採用的開沙（扶鸞）與借竅（靈魂附體），改為閱讀四書與五經，值得推崇。

乩童自稱藉著神明靈力作法治病。李亦園教授解釋，這其實是習慣性的人格解離（personality dissociation），不是真正神靈附體。童乩本人自我暫時解離，說出自己平常不懂的話，受到皮肉之傷也不甚感到疼痛。但是童乩確能夠醫好若干病症。來找童乩治病的人，大都是精神、心理疾患、慢性疾病患者。童乩使用傳統社會與民俗信仰說辭解釋病因，例如祖先牌位無人供奉、祖先墳墓風水不好等。病人依照指示而做應變措施，心理解脫則病情跟著改進。現代醫學稱呼這種治療方式為社會文化治療（Socio-cultural Therapy）、民俗精神醫術（Ethno-psychiatry）。

附靈

基督教也有聖靈附體神蹟。公元卅三年耶穌死後第四十天升天，升天後第十天適逢五旬節，聖靈降臨耶路撒冷基督教會，使徒說起方言（speaking in tongues，Glossolalia）。[41] 1901年美國肯薩斯州某聖經學院學生歐茲曼，聖靈附身，突然三天不講英語，卻講漢語、寫漢字，而卅四位學生也突然說起外語。這促發靈恩運動（Chrasmatic Movement）或五旬節運動。[42]

太平天國自創拜上帝教。東王楊秀清自稱聖靈附身，「天父下凡、代天父傳言」，藉此控制天王洪秀全。清朝末年義和團也曾自稱神靈附體，刀槍不入，事實經不起考驗。而伊斯蘭教更奇特。先知穆罕默德自稱見到天使加百列，或是被他附身，傳達真主旨義，從公元610年持續到632年去世。

曾有和尚朋友質疑，附身於乩童者究竟是神或是魔，還是當事人裝神弄鬼？佛教持有白骨觀，認為人類肉體汙濁不堪。[43] 他說神是清淨的光明靈體，擁有很多開示方法，何必附於乩童的污濁肉體？

先知也像是通靈者。在基督教新約聖經裡，使徒約翰勸誡徒弟提防假先知。他説：「親愛的弟兄，來自靈界的主張，你們不可盡信。倒要試驗這些來自靈界的主張，看看是不是源於上帝的，因為有很多假先知已經到世人當中去了。」（約翰一書4：1）《玉露金盤》描寫世界末日來臨時，會有妖精幻化為假老母、假觀音、假師祖，欺騙九二殘靈（第廿八講第七節）。

第二節 靈籤與擲茭

先送給讀者一支上上籤：《觀音靈籤》第92首。標題（籤首）：「李固言柳汁染衣」。籤詩：「經商得利稱心懷，福祿榮華倍獲財。若問進身謀望事，秀才一舉狀元回」。這首靈籤的背景故事是說李固言參加科舉考試，柳神以柳汁染他的衣服（柳汁染衣），果然考上狀元。[44] 信徒抽籤籤到這一則上上籤，理應無往不利。

抽籤卜卦，真的靈驗嗎？靈驗的話，就會廣傳千里。不靈驗的話，人們不會在意，更不敢怪罪神明。台灣宮廟大都擺上籤筒，供人抽籤問卜。信徒點燭上香，行三拜九叩禮，說明求籤目的與如何還願，例如「倘獲某神明垂愛，將用三牲大祭或是演戲答謝神恩」。有人稱之為交易性信仰。

接著，信徒擲筊，確定此籤是否神佛欽定。先拿起一對杯筊，在香爐上繞三圈。跪在神明前，稟報姓名、生辰、住所，請示一項事情。再把筊杯合在掌心，朝上拋出。兩支筊杯落地後，呈現一正一反（陰陽）即為聖杯，表示神明允其祈求。兩個都是凸面，表示神明反對。兩個都是背面（笑茭），表示神明根本不認為這是重要問題。另外還有一種罕見的「歡喜立筊」。[45] 此外，每年春節期間，有些宮廟卻為了搶生意而挖空心思，舉辦擲筊比賽，招徠準賭徒試手氣（第六講第七節）。

籤詩

籤詩詩句就是神明與信徒對話。嘉義市玩索文化協會調查，目前台灣寺廟籤詩多達一百廿多套。其中最主要有三種：（一）雷雨師一百籤：天仙雷雨師所降，許多寺廟廣泛使用，尤以關帝廟、城隍廟為最，也稱為關帝籤、城隍籤。[46] 史宗玲教授已把關聖帝君籤詩一百首與專有名詞，譯成英、法、德、西諸國語言；（二）六十甲子籤：常見於媽祖廟、天公廟；（三）觀音一百籤：觀音廟多採用，而觀音廿八籤較為罕見。

《玄天上帝靈籤》第十四簽「夏得海投文」的戲文簡介：「蔡端明母渡洛陽河，遇風浪。時母腹懷端明，乃禱告上蒼。若天使平安渡河，得產麟兒，必造橋以通人。告畢，風浪遂止，母平安歸。后蔡端明中壯元，乃償母願造橋。使家奴夏德投文東海龍王，求退潮。王允，橋告造成。」（參見書末附錄一蔡端造洛陽橋）

此外，《詩經》詩文也可以當作靈籤。中壢月老神宮從杭州引進一百首籤，籤文取自《詩經》，第一首即是「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日本神社也有籤詩，分為漢詩與和歌兩種，大多採用漢詩一百首（元三大師百御籤）。東京淺草寺使用「淺草觀音寺一百籤」、京都金閣寺使用「京都金閣寺不動明王佛籤」。例如淺草觀音寺第一百籤凶，漢詩五言絕句「祿走白雲間，攜琴走遠山。不遇神仙面，空惹意闌珊」。籤詩末尾附有日文與英文註解。台灣已有不少宮廟供奉日本神明（第十一講），可否引入日本籤詩與配祀天照大神等？

2013年蛇年卜國運

2013年農曆年間，台北市大龍峒保安宮向保生大帝擲笅，求得蛇年國運籤詩：「巨川欲渡無舟楫、大廈將成少棟樑；自是天時無便利、放心靜坐細思量。」屬於中下籤，較龍年中籤運勢還差。保安宮董事長廖武治表示，詩文提到欲渡大河卻沒船、欲蓋房子卻少樑柱，顯示萬事都差臨門一腳。籤詩也暗喻政治人物做決策前，唯有把心靜下來反省思考，才能有好的遠景未來。[47]

其他四大宮廟也抽出中上籤。（一） 台中大甲鎮瀾宮：標題「渭水河姜太公釣魚」，內容「八十原來是太公，看看晚景遇文王；目下緊事休相問，勸君且守待運通。」（二）雲林福興宮：「有心作福莫遲疑，求名清吉正當時；此事必能成會合，財寶自然喜相隨。」（三）北港朝天宮：「平生富貴成祿位，君家門戶定光輝；此中必定無損失，夫妻百歲喜相隨。」（四）新港奉天宮：「舊恨重重未改為，家中禍患不臨身；須當謹防宜作福，龍蛇交會相和合。」[48]

此外，鹿港天后宮抽出四十個行業的蛇年運勢籤，餐飲業抽到上籤：「曉日曈曈萬象融，河清海晏慶年豐；生逢盛世真歡樂，好把心田答化工。」而彰化縣社頭鄉清水岩寺卜得國運籤詩：「月出光輝本清吉，浮雲總是蔽陰色；戶內用心再作福，當官分理便有益」，代表國運平平。工商籤詩：「蛇身意欲變成龍，只恐命內運未通；久病且作寬心坐，言語雖多不可從」；人口農業籤：「命中正逢羅孛關，用盡心機總未休；作福問神難得過，恰是行船上高灘」，都是下籤。[49]

台南鹿耳門天后宮循例，跋出「四季籤」。春季「風雲致雨落洋洋，天災時氣必有傷；命內此事難和合，更逢一足出外鄉。」夏季「弟子虔誠到此求，神靈感應幾千秋；抽得此籤百事吉，須當來添佛前油。」秋季「君問中間此原因，看看祿馬拱前程，若得貴人多得利，和合自有兩分明。」冬季「漸漸看此月中和，過後須防未得高；改變顏色前途去，凡事必定見重勞。」[50]

第三節 向神明祈求甚麼？

信徒向神明祈求甚麼？黃鼎松先生指出：「民間對神靈的祈求以私事為主，祈求神靈解決自己切身或子女的問題。像昔日『一炷清香祈求國泰民安、二炷清香祈求公婆福體安康、三炷清香保佑丈夫高官顯榮』那樣的禱詞，如今已經成為絕響。」[51]

祈求國泰民安，似乎陳義太高。平安就是福，信徒到廟裡拜神求平安、保平安、呷平安、賺平安。求平安之餘，也難免祈求現世利益，類似日本神道教。神道教教徒禱告目的一般是祈求現世利益（Genze Riyaku）或是現在就可獲得的獎賞，例如健康、長壽、免於疾病與災難、獲致財富、愛情與教育成功。[52]

江蕙流行歌曲〈博杯〉唱出一般人心聲：當人們對於前途茫然不知所措， 又無法依據過去軌跡尋到可靠決定時，就會向神明找個精神寄託。[53]她唱道：「無講出的彼句話，只有博杯問天地。…看著紛亂的土地，誠心最後博一杯。望天替咱保庇這個家。」

民眾常問的問題，王儷容老師歸納為八類：運勢、事業、感情、置產、訴訟、健康、功名、家運。[54] 台北劍潭寺籤詩歸納為十六項：作事（問事）、月令（本月或下月的運勢）、六甲（懷孕）、出外、尋人、批信、花喜、灶君、陽居（住宅）、隱穴、求財、大命（占病）、失物、功名、婚姻、求雨。別的宮廟還有其他項目：訴訟（官事）、生意、行人、出行、丁口、田畜、生子、陰地、謀望、音信、年冬、移居等。

籤詩預言準不準？有時候對於相同事件，不同神明持著不同看法。例如2000年台灣總統大選時，濟公支持連戰，大甲媽祖支持宋楚瑜，瑤池金母支持陳水扁。但是瑤池金母顯然不保庇陳水扁下野後不致身繫囹圄。

藥籤：神明的密醫行為

神明也會治病。台灣健保完善，未持官方專業執照而從事醫療工作乃是違法秘醫行為。但是有些寺廟仍然備有專門治病的藥籤。[55] 媽祖藥籤共有120首，採用七言絕句，指示信徒應服何種中藥配方。苗栗縣苑裡鎮福田里廖府先生廟，擁有顯靈治病、提供藥籤之靈驗傳奇。[56] 基督教雖有信心治病說法，但是神職人員似無提供藥物之舉。

台南海尾朝皇宮也備有藥籤，但是他們推動大廟興學，成立養生青草班，帶領民眾認識藥籤上的藥草養生知識，同時開闢藥草田野教室。

籤解文史館與籤詩學苑

嘉義縣東石鄉「御龍宮」，籌備籤解文史館，培養解籤達人。嘉義市玩索文化協會調查，台灣寺廟籤詩多達一百廿多套，而全國寺廟聘有專人解籤者僅佔百分之九。

台南市後壁區下茄苳「旌忠廟」祀奉岳飛，籌設「台灣籤詩學苑」，希望成為華文籤詩的文化基地。旌忠廟岳武穆王的籤詩有五十六首，加上大吉與小喜兩支，共五十八支籤。廟方珍藏1865年（同治四年）木刻拓版，可追溯百年多前。[57]

大甲鎮瀾宮總務劉玉麟表示，籤詩籤首（標題）出自古早歌仔戲，解籤必須了解這些故事。台東天后宮解籤師陳光宏自稱，解籤詩以易經為本，再就香客問題，從國學、佛學、歷史、甚至現代社會各種資訊旁徵博引，為香客尋找答案。

請教神明要有技巧

向神明擲筊請教問題一定要有技巧，以免獲得自己不喜歡的答案。

2012年台中市水湳經貿園區進行配地作業。西屯區大河里福德祠擁有廟產兩百坪土地，依法可以換地興建。但是當地居民擔心福德祠遷到外地，土地公保庇範圍將不及於大河里本地。市政府過去碰到地方建設需要拆廟或改建時，大都動用擲筊方式請示。這次例外，沒人敢擲筊詢問土地公是否願意搬家。萬一土地公指示不願意搬家，市政府勢將無法貫徹施政目標，同時信徒也必須抗官。信眾只敢祈求土地公協助，在大河里境內尋找土地。萬一土地公指示搬到大河里外，信眾顯然不想接受。[58]

第四節 藝陣：台灣本土表演藝術

藝陣是台灣民俗傳統表演藝術，廟會儀式或迎神賽會中迓熱鬧主力。藝陣包括藝閣與陣頭。（一）藝閣或名詩意閣、花車，以車裝閣。真人或偶人坐在華麗活動舞臺上，扮演民間故事或古典文學作品。例如《封神演義》文王拖車、哪吒鬧東海，《三國演義》甘露封招親、趙子龍救主，《西遊記》孫悟空大鬧天宮，民間故事如七仙女、桃花女鬥周公、八仙過海、五虎平西等。近幾年也有表演西洋童話故事者，不妨也演出唐老鴨、桃太郎、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睡美人、小紅帽與大野狼、美人魚等；

（二）陣頭指民俗表演團體。俗諺說，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陣頭包括大仙尪仔、歌仔陣、花鼓陣、布馬陣、蜈蚣陣、車鼓陣、八家將、公揹婆陣、車鼓陣、獅陣、跳鼓陣、乞丐陣頭、天子門生陣、蜈蚣陣、電子花車、舞獅（台灣獅、開口獅、龍鳳獅）、十二婆姐藝陣等。此外，廣澤尊王廟系統也發展十三太保陣頭。[59] 宜蘭縣礁溪玉清宮的「宜蘭礁溪玄天會」打造龜將軍、蛇將軍兩尊大神尪。每尊有三公尺高，重量超過五十公斤。每當玉清宮玄天上帝出巡遶境時，這兩尊大神尪便會隨侍在旁，成了眾陣頭中焦點。2013年屏東市玉皇宮（天公廟）神明遶境，神明與眾爺、飛禽走獸如鱷魚與猩猩、犀牛等動物塑像都參加。而台灣宮廟在神明慶典時經常演出辣妹清涼鋼管秀，遲早也會形成一種特殊陣頭或藝閣。[60] 藝陣也可以引來日本七福神鬥熱鬧。[61]

宋江陣

宋江陣與八家將原是滿清時代，地方治安不好，居民以宮廟為中心，訓練保護家鄉的民兵。後來變成農閒時期農村子弟練武強身、酬神娛人的武術表演。宋江陣的出陣、古臉譜與戰服傳承最完整的地方，當推高雄縣內門鄉、屏東縣東港鎮下頭角。董芳苑認為，宋江陣乃是台灣「活文化財、活的國寶」。[62] 2012年屏東縣萬丹鄉香社村，恢復中斷二十多年的宋江陣。

近年來台灣也舉辦年度「大專院校創意宋江陣頭大賽」，在內門區順賢宮比武。2013年共有八支隊伍進入決賽，包括義守大學、康寧大學、正修科大、中華醫事科大、龍華科大、實踐大學、台灣戲曲學院、臺南大學。台灣戲曲學院奪得冠軍，贏回盟主旗與玉璽、60萬元獎金。第二與三名分別為臺南大學與龍華大學。根據內門宋江陣官網統計，當地宋江陣陣頭約有廿六隊，密度冠全臺，故內門又有「宋江窟」之稱。

宋江陣崇尚武術，在閩南演變為宋江戲或戈甲戲（意取執戈披甲）。以武打見長，表現梁山泊英雄氣概。傳來台灣，諧音為高甲戲、九甲戲，早已沒落。[63]

八家將

八家將是陰間警察，包含主角四大將軍、配角四季大神。謝必安與范無救將軍（七爺、八爺）職司捉拿，四季大神（春夏秋冬、何張徐曹）職司拷問，甘鵬飛與柳鈺將軍職司執刑。另一說是八家將代表古代衙門巡捕與審堂體系，包含八司（監察司、長壽司、獎善司、陰陽司、福德司、罰惡司、增祿司、速報司）。

賴亮郡教授指出，滿清時代八家將練拳自衛，成為地方治安主力，目前八家將步法就是當時團練的陣法。每個家將臉譜都有意義，每個動作都有故事。2008年台南「藝姿舞集」郭玲娟改編八家將與十二婆姐，參加德國與西班牙國際藝術節。

專業陣頭社團

早期宮廟陣頭都由當地子弟組成，晚近則有職業性陣頭出現，例如九天民俗技藝團、東方藝術團、振宗藝術團、台東市藝真軒民俗技藝團、高雄哪吒會館電音三太子團等。[64] 時代變遷，鄉村子弟紛紛前往外地謀生發展，留在本地者不必然熱衷參與，有些宮廟面臨陣頭傳承危機。

屏東縣新園鄉五房村「澄瀛宮」即是一個例子。澄瀛宮主祀池府千歲，迎王祭典三年一科。新園鄉位在東港鎮西北方，早期「東港迎王祭典」的宋江陣活動，東港鎮負責天罡「三十六天罡宋江陣」，新園鄉負責地煞「七十二地煞宋江陣」，兩陣互別苗頭。地煞人數比天罡多一倍，有龍魚陣、八掛陣、五花陣，訓練難度高。如今五房村人口數只剩下兩、三千人，面臨傳承危機。[65]

整頓陣頭

參加陣頭的青少年素質參差不齊，經常滋事，遭人非議。[66] 2013年7月新北市舉辦「全國神將大賽」，邀集全國宮廟的陣頭、八家將競技。新北市政府開全國首例，要求各宮廟預先提交八家將或陣頭的成員名單。其中若有未滿十八歲的「染黑者」，將不得參與陣頭活動。宮廟所屬陣頭若不配合此措施，或外聘有黑幫成員的陣頭出陣表演，將被列入名單，取消一年內所有補助款。[67]

職業性陣頭出現，負起延續民俗香火使命，也可以整頓陣頭紀律與提升水平。例如台東「藝真軒傳統民俗藝陣館」館主張宏榮十歲就加入陣頭，經常打架滋事。但是一直懷著提升陣頭文化的理想，因而創立藝真軒。其成員阿瑩出獄時廿一歲，張宏榮拉他入館。2012年阿瑩廿五歲，已從尬陣頭、扮官將裡獲得另一種生命。這是國片《陣頭》的真實版人生。[68]

第五節 媽祖征服阿立祖：《大目降十八嬈傳奇》省思

漢族侵佔平埔族領地，消滅人家的文化，更否認平埔族之存在。漢族不肯入境隨俗，卻抬出民俗宗教的媽祖與藝陣，以漢族父系社會假道學的征服姿態，羞辱平埔族母系社會的婦女性自主習俗。這好比豬八戒侵入盤絲洞，不思自我檢點，反而指責蜘蛛精嬈（放蕩、偷情、嬲）。試問蜘蛛精住在自己的盤絲洞裡，嬈不嬈干媽祖與豬八戒何事！由此也可見，只有漢族征服者才握有詮釋權與話語權。

廟會的藝陣也能搬到布袋戲裡演出。讓我們可以從布袋戲表演，認識台灣全盤藝陣文化。台南市新化區原是西拉雅族大目降社社址，如今漢族每三年舉辦新化大目降十八嬈祈福夜祭。台語詩人陳建成根據這項民俗活動，編寫劇本《大目降十八嬈傳奇》，由王藝明掌中劇團演出七廟神明擊潰蜘蛛王的傳說故事。劇中媽祖顯靈，聯合七頂廟施展各式陣頭（乩童、武轎、舞獅、宋江陣對打、八家將出巡收妖等），也演出元宵節傳統節慶特色（街道牌樓場景、施放煙火、雜耍、提燈籠夜遊）。

新化區朝天宮配合「十八嬈蜘蛛精」傳說，元宵節臨時搭建獨特的八卦橋。八卦橋異於一般常見的七星橋。民眾手持生肖圖，繞行八卦橋。然後鑽過媽祖轎底，再由道士誦經解厄。[69]

演出台灣戲

王藝明先生感嘆布袋戲只演唐山戲，連續三年推出台灣戲：2011年《決戰西拉雅》、2012年《大目降十八嬈傳奇》，2013年《決戰噍吧哖》。更早，2006年亦宛然掌中劇團也曾編演《馬偕在台灣》。而河洛歌子戲團也把台灣歷史入戲，演出《風起雲湧鄭成功》與《東寧王國》、以戴潮春起義為背景的《竹塹林占梅》、李喬小說改編的《台灣我的母親》、尚未排演的《林爽文》。歌仔戲製作成本偏高而不易。

十八嬈的故事

《大目降十八嬈傳奇》劇情取自台南市新化區漢族民間傳說，「十八嬈」或可詮釋為「壓制婦女正月十八的超嬈放蕩行為」。滿清末期，大目降形成「八卦蜘蛛穴」與「七星墜地」好風水。不料引來蜘蛛精盤據作怪，蠱惑婦女放蕩形骸。農曆正月十八情況最嚴重，婦女「嬈尬凍不住」。居民到朝天宮媽祖廟請示。媽祖指示，必須奉請座落於七星位上的宮廟眾神巡境遊街，才能化除危機。於是居民提前於正月十五元宵節晚間，開始舉行繞境祈安活動，直到十八日晚間結束。七廟神明聯合布陣作法，擊敗蜘蛛精，破解蠱咒。1937年日本總督府推行皇民化運動，幾乎禁止一切民俗宗教活動。1995年新化區才恢復這種遶境活動。[70]

簡文敏教授指出：「大目降十八嬈中所指『偷情、嬲』的行為，是女性追求性歡愉的性質。與目前台灣廟會，特別是農曆七月份祭祀好兄弟時，聘請歌舞團女性裸身助興不同。台灣廟會的性歡娛文化常具有原始性、全民性與反規範性的特質。其基本性質是將女性視為祭品的一部分，既娛神明也悅觀眾。與十八嬈所指女性能自主追求性歡樂而言，差異不言可喻。」[71]

文化接觸與文化抗拒

其實從文化人類學的文化接觸（cultural encounter）角度來觀察十八嬈，更可窺其堂奧。西拉雅族原是母系社會。漢族男系社會侵入後，壓制婦女性自主權。在漢族假道學眼中，原住民婦女行為乃是「嬈」。奇怪的是漢族平時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神明慶典時卻邀請辣妹大跳清涼鋼管秀。她們難道不更嬈？

「十八嬈」象徵著原住民婦女針對漢族進行文化抗拒（cultural resistance），企圖恢復性自主權。漢族則抬出媽祖與七廟神明，打壓這種努力。西拉雅族崇拜的阿立祖之靈力，終究不敵漢族的媽祖，象徵著西拉雅族文化垂死掙扎失敗。這好比蜘蛛精住在自己的盤絲洞裡，無緣無故遭到豬八戒侵占與性騷擾、殺害，更被醜化為嬈。

此外，探討西拉雅族婦女性自主權的作品，還有葉石濤的小說《西拉雅末裔潘銀花》。[72] 而以西拉雅族為題材的布袋戲，還有2010年王藝明演出的《台灣英雄傳：決戰西拉雅》。[73] 西拉雅族信仰阿立祖，參見書末附錄二。

「札格諾」：鑽神轎

媽祖與其他神明遶境巡行，有些信徒鑽轎底（稜轎腳），據說可以保平安。例如台南慈濟宮「學甲香」每四年舉辦遶境，不少信眾鑽到蜈蚣陣底下，讓蜈蚣陣從頭上經過。這種習俗使人聯想起古代印度教的札格諾（Juggernaut）。

「札格諾」原意是指「載著印度神明奎師那（Krishna）神像的大車子」，衍申為虔誠信徒鑽到這種大車子的車輪下輾死之行為。有人認為輾死是意外事件，因為群眾人多吵雜、互相推擠而慘遭不幸。[74]

第六節 哪吒：電音三太子

哪吒俗稱三太子，永遠七歲小孩打扮，最適合擔任兒童權利代言人。三太子腳踏風火輪，太子爺或可提倡溜冰鞋與滑板車運動。電音三太子結合電子音樂與傳統民俗三太子藝陣，2009年登上高雄世界運動會開幕式，繼於台北聽障奧運會、上海世界博覽會、台北國際花卉博覽會等國際活動演出。台灣青年也把他帶到印度與埃及、撒哈拉沙漠、肯亞、巴西嘉年華會。三太子儼然台灣親善大使，跑龍套，聳擱有力，搞怪。

電音三太子宗教商機大好，高屏地區就有四、五十位業者投入。[75] 業者為神像戴墨鏡、燙捲髮，甚至出現各種膚色裝扮。舞步華麗，還耍特技，例如溜蛇板、騎三輪車。陣頭現代化是趨勢。以前僅限於廟會場合，現在選舉、開業、甚至結婚喜宴都有人僱請。電音三太子積極在造型做變化，製造電音西遊記、千里眼、順風耳，還有玄天上帝、五虎將、財神等超過卅種不同裝扮。

此外，電音三太子也相中原住民。「原味三太子」除傳統三太子神像以外，還有五個原住民：阿美族小美、排灣族彎彎、卑南族阿南、達悟族達哥、布農族布布。What is三太子？

三太子儼然台灣親善大使。但是如何向老外報上三太子名號？或可譯為哪吒神Lord Naza、哪吒大元帥/太子 Marshal Prince Naza、開路神明Herald of Gods。哪吒Naza具有四種身分：（一）獨立神明，擁有專祀宮廟，故稱Lord；（二）中壇元帥、五營統帥，故稱Marshal；（三）托塔天王李靖的太子，故稱Prince：（四）為諸神開道的先驅，故稱Herald of Gods。如果向老外譯為三太子Third Prince，老外必會請教前兩位太子是誰，越解釋越糊塗。如何為哪吒取個外文名子，不妨請祂託夢。

更重要的，想要感動老外，應該向老外解釋三太子是何方神聖？為甚麼把祂奉為神明？神佛都有偉大神格，庇護人類，且堪為世人學習典範。耶穌為了拯救世人而釘死在十字架上。釋迦牟尼強調眾生平等，挑戰當權的婆羅門階級與種姓制度。普羅米修斯盜取火種給人類，讓人類脫離黑暗時代，遭到諸神綑綁在山岩上而飽受永恆折磨。找出三太子哪吒對於人類文明的貢獻，宏揚祂的偉大精神，才能讓老外感動。

聯結印尼Ondel-ondel

2013年四月台南市新營區太子宮的電音三太子陣頭，前往印尼展玉縣，與當地Ondel-ondel參加慶典表演。[76]

印尼宗教遊行慶典中，常有大型人偶Ondel-ondel出現。Ondel-ondel是源於印尼巴達維亞民俗表演，通常高約二公尺。穿戴色彩鮮艷服飾，或是巴達維亞傳統服飾、臉部是木頭製成，通常男偶臉部紅色，女偶臉部漆成白色。頭髮由乾燥的棕櫚樹葉做成，身體是竹子編製，重量不重，扮偶者穿上它遊行。Ondel-ondel遊街表演能保護人民免於災難或遠離邪靈，印尼人把它視為保護村民及後代子孫的象徵。

反映台灣人活潑性格

辜忘言教授認為電音三太子出現，首先反映出台灣人喜歡求新求變、不拘泥於傳統的性格。而腳踏風火輪、來去自如的三太子，其活潑好動、不受拘束的表現，和台人喜歡騎機車，靈活變化但有時會闖紅燈、不守秩序的情況不也十分相似！

辜忘言指出，全台灣的哪吒廟已超過三百間，乃是排名前十名的重要信仰。更因哪吒為統帥五營兵將的中壇元帥，神明座前的開路先鋒，很多廟宇都會配祀祂。而中國本土哪吒廟不及百座，數百年來未出現太大變化。

他認為三太子「析肉還母，析骨還父」的決然行為（第四講第六節），和台灣人從傳統漢文化當中脫胎換骨，發展出現代的民主政治，亦有共通點！從電音三太子的出現及普受歡迎，不僅可以看到台灣人的性格，也可看到台灣文化的發展及特質！ [77]

或許齊天大聖孫悟空更活潑，更能反映台灣人的活潑天性。埔里鎮西鎮堂等供奉孫悟空，台灣也像孫悟空那樣，頭上戴著緊箍（幾乎無解的統獨議題）。而孫悟空脫胎自印度史詩《羅摩衍那》（Ramayana）裡的猴將軍哈努曼（Hanuman），或許西鎮堂也可配祀哈努曼。台南新營太子宮是全國三太子爺祖廟，始建於1728年。

三太子版的兒童節

土地公慈祥和藹，可以作為台灣版聖誕老人造型。而哪吒活潑可愛，兒童節不妨改在農曆九月初九三太子生。2012年農曆九月初九，台東市「藝真軒民俗技藝團」慶祝哪吒三太子誕辰，號召小朋友扮演三太子，在天后宮為三太子暖壽。三太子是蓮花化身，基本配件有風火輪、乾坤圈、火尖槍等。四歲李建宏騎滑板車代替風火輪。參與三太子生日趴，吃蛋糕、拿螢光棒、看表演，還能拿到特色禮物小肚兜。

第七節 插頭香取代搶頭香

民俗宗教在台灣已有三、四百年，許多習俗根深柢固。但是有些陋習是可以改良的，令人鼓舞。「插頭香」取代「搶頭香」即是一例。

台灣廟宇除夕夜常有「搶頭香」活動。2013年大甲鎮瀾宮循往例，於除夕夜十點半關廟門誦經，十一點子時打開廟門。大批民眾一擁而上，有人當場滑倒香爐下。

但是北港朝天宮與車城福安宮、三峽清水祖師廟卻改革陋俗，鼓勵民眾不要搶頭香，改為集體「插頭香」。[78] 這種改革具有心靈改革的潛移默化之效。搶頭香是自私自利、排擠別人的行為，而「插頭香」則帶有有福同享、利益均霑的意味。

第八節 崇拜偶像的迷思

台灣推動寺廟文化觀光之旅，首先必須向老外破除偶像崇拜之誤解。基督教在台灣開展不易，主因之一是指責民俗宗教為偶像崇拜。偶像崇拜其實是一神教對於多神教的最大誣蔑。摩西十誡第一誡規定，不要雕刻與跪拜偶像。荷蘭統治台灣期間，1658年荷蘭總督頒佈「鞭打逐出偶像崇拜者令」。連雅堂記道：當時「牧師之權特大。凡拜偶像者，擬訂其罪，當眾笞之。荷蘭評議會以為苛，不可。」[79]

早期前來台灣傳教的外國牧師中，馬偕牧師強調十誡第五誡孝順父母，傳教經常受到歡迎。甘為霖牧師則強調十誡第一誡不可崇拜偶像，傳教經常遭到潑糞與燒屋。

甘為霖誣蔑台灣人拜偶像，說辭非常經典：「拜上帝就是拜神明。若是那些木刻的、土塑的、眼不會轉、耳不能聽、眼不能看、鼻不能聞、腳不能走、嘴不能講、肚內沒腸胃，那才是無神無明。咱希望他能保護，反而是咱在保護他。祂要靠咱替他蓋廟，替他燒紙錢。有時後被老鼠推倒也不會站起來，有時被蟲蛀、被蛛蜘絲纏繞也不會去除。有時後被沙子吹到，也不會自己拍沙子。賊到家裡也不會趕，不如我們養的狗。遇到水災、火災，我們沒空請他走。他們也沒本事逃避，就燒成灰或被水沖走，流到海。」[80]

【左圖】台灣廟會抬神轎。【中圖】以色列王國的所羅門王建築聖殿。祭司抬著約櫃（Ark of Covenant）進入聖殿，就像台灣人抬神轎。約櫃裡面放置兩片刻有十誡的石板，台灣神轎放置神像。如果說台灣人崇拜偶像，以色列人豈非崇拜石頭？【右圖】麥加清真寺中央的卡巴廟（天房Kaaba）裡面置放一塊黑石頭（石頭公）。伊斯蘭教興起前，卡巴廟供奉360尊神像與黑石頭。630年穆罕默德從麥地那返回麥加，摧毀廟裡神像，保留黑石頭。全球穆斯林每天五次朝向卡巴廟禱告。穆斯林前往麥加朝覲，都會環繞著卡巴廟跑七圈。他們親吻或手觸黑石頭，或者遙望致敬。這是崇拜石頭？

丹霞燒佛、以手指月

其實基督教抨擊偶像崇拜（idolatry, 伊斯蘭教阿拉伯文作為 shirk）太過主觀。佛教是否崇拜偶像？禪宗公案「丹霞燒佛」提出有力還擊。它以焚燒佛像取暖為例，闡明心中有佛才是真正信佛者，若視偶像為真佛反不見佛。《景德傳燈錄》記述唐朝丹霞天然禪師在洛東慧林寺裡掛單。時值嚴冬，天氣寒冷，大雪紛飛。丹霞把佛殿上木刻的佛像取下來燒火取暖，寺主瞥見而怒斥。禪師解釋是在燒取舍利子，寺主質疑木刻佛像哪有舍利子。丹霞說道：「既然沒有舍利子，何妨再燒兩尊。」[81]

「以手指月」也是個生動駁斥，破邪顯正。如果有人以手指頭指著月亮，我們應該望向月亮，而不是注視他的手指頭。神像就像手指頭，而月亮就代表神明。寺廟裡供奉偶像，我們應該望向偶像代表的神祈，而非注視偶像本身。基督教指責別人崇拜偶像，就如注視著指頭或偶像，不懂得望向月亮或神祈。禪宗公案「見月廢指」可作註腳。[82] 台灣已有廟宇供奉耶穌與穆罕默德神像，難道也是偶像崇拜？這就像有人稱呼西拉雅族為拜壺民族，其實西拉雅族拜的是阿立祖而非陶壺（書末附錄二）。

第九節 回饋唐山：論兩岸宗教交流

台灣民俗宗教源自唐山，如今正在回饋唐山。[83] 日本時代，台灣民俗宗教脫離唐山臍帶而獨立發展。戰後不久兩岸隔絕，而在中國文化大革命期間（1966-76），無神論的中共政權厲行「破四舊」，打壓所有宗教信仰，迄今仍然牢牢控制宗教活動。

讓關公的歸關公，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自從解嚴以來，台海兩岸宗教交流越來越熱絡，促進民間互相了解與友誼。1997年元月到五月，湄州媽祖前來巡行台灣。2013年三、四月間，山西解州關帝祖廟的明代關公神像前也來台灣遶境祈福。這都具有文化交流的正面意義，但是對岸政府會不會藉機進行政治統戰？

兩岸政治統一應該建立在人權與民主的基礎上。[84] 關公與媽祖是台灣最盛行的崇拜。如果光說關公與媽祖來自唐山，台灣就必須與唐山統一。那麼耶穌來自今以色列、佛祖來自印度，台灣豈不應該也與以色列及印度統一？[85]

2010年中國文化部部長蔡武訪台，希望加速簽署兩岸文化交流協議，包括大力支持兩岸廣泛開展共同祭拜黃帝、炎帝、孔子、關公、媽祖、開漳聖王等民間信仰交流。[86] 協議雖未正式制定，交流其實早已進行。有趣的是，北京清華大學法學院院長王振民坦承，儘管兩岸有再多交流，也未必會導向統一。[87]

2011年華府智庫威爾遜國際學者中心（Woodrow Wilson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Scholars）舉行「宗教能挑戰中國政府嗎」研討會。拉里伯特（Andre Laliberte）指出中國當局為了統戰，樂觀兩岸宗教交流，而「台灣方面也有宗教團體樂於配合」。[88]

宗教信仰自由是基本人權，中國大陸需要更加努力。北京中國科學院設有世界宗教研究所，但是深受國家政策制約。[89] 官方承認五大宗教（佛教、道教、伊斯蘭教、天主教、基督教），其實極力打壓藏傳佛教、維吾爾族伊斯蘭教。1950年代中國佛教協會與中國道教協會成立時，都得表明要在無神論的人民政府領導下。官方中國天主教愛國會打壓民間羅馬天主教中國教會，官方基督教三自愛國教會（自治、自養、自傳）打壓民間基督教家庭教會。[90] 1999年江澤民打壓法輪功為邪教。[91] 全能神教也列入邪教。

兩岸人民對於宗教態度的不同，或許陸客葉元凱先生形容得最貼切：「我們把佛牙當文物，陳列在博物館的櫥櫃了，台灣人把佛牙當聖跡，頂禮膜拜；我們把媽祖當傳說，台灣人把她視為神靈，萬人空巷迎送。」[92]

第九節 彷彿娛樂業

台灣宗教業有時候彷彿娛樂業。傳統宮廟原本提供信徒農閒期間的娛樂休閒活動，例如迎神賽會與酬神的歌仔戲與布袋戲。如今宗教節慶變得花俏、盛大，而辣妹清涼秀與鋼管秀、電子花車紛紛出籠。扭腰擺臀，甚至幾乎金吾不禁。神、人、鬼共歡，遲早有一天也會出現外國秀。豈只宗教節慶如此，有時候喪禮亦然。[93]

有人可能如此辯解：從社會階級角度來看，中上階層人士可以購買門票進入高檔酒店，觀賞這類限制級或接近限制級的清涼秀。為甚麼一般庶民與普羅大眾不能在廟埕與街道免費觀賞同類表演？問題出在表演的時機與場合似乎不大恰當。[94] 更應該檢討的是台灣社會假道學充斥，平日正襟危坐、正經八百。如有辣妹穿著清涼走在街頭，必然遭到指指點點與甚至羞辱。台灣人卻選在宗教慶典解嚴開放，似乎不如此就無法招徠信眾。宮廟畢竟是神聖空間，總得與夜總會有點區別。
簡文敏教授指出：「台灣廟會的性歡娛文化常具有原始性、全民性與反規範性特質。其基本性質是將女性視為祭品的一部分，既娛神明也悅觀眾。」[95] 相對之下，巴西里約每年舉辦羶色腥的嘉年華會。但是聖與俗分離，主辦單位是里約市政府而非天主教當局。

第十節 中國大陸：廟會是娛樂或購物場所

中國大陸自從1949年共產黨建政以來，中共政府服膺共產主義無神論，其定義本來就要求打壓宗教信仰。特別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間，紅衛兵高舉「破四舊」大旗，摧殘宗教信仰與固有傳統文化，奉共產主義是唯一真理。等到1980年代鄧小平推動「具有社會主義特色的市場經濟」，無異宣布共產主義破產。中國陷入道德真空狀態，於是有人企圖重新拾起中國傳統文化。如今民俗宗教藉著兩岸文化交流而回饋唐山。

在中國大陸，有些寺廟頗為荒唐。苑利教授（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評道：「如今廟會已經絕大多數都與信仰無關，更不用說廟會的最基本載體--廟是否存在了。這種廟會說白了，最多只能算是個娛樂場所或購物場所。過度商業化操作，使得各處廟會失去文化個性，沒有鮮明的文化特色，也就造成北京各大廟會雷同的情況。」[96]

昆明市宜良縣的岩泉禪寺更誇張。該禪寺竟以每年720萬元人民幣（合3400萬台幣）價格全寺外包。寺內主持與和尚等出家人全是冒牌貨，並以解籤威脅利誘，向愚夫愚婦詐財。[97] 中國拜拜方式跟台灣人不一樣。他們不進入主殿，只在中庭拿香朝向四方各拜一次，放在香爐的邊邊上。

2013年全國宗教工作會議中，國家宗教局局長王作安表示，非宗教活動場所不得進行宗教活動。開放參觀的佛教與道教寺觀資料，將會分批在網路上公布，公開接受社會監督。這是有鑑於近年來中國出現一些佛道教寺觀「被承包經營」、「被上市」等管理混亂的現象，還有假僧假道、誘騙遊客信眾錢財等問題。[98]
中國會不會出現改革家如馬丁路德或是耶穌？耶穌在最後聖周進入耶路撒冷，潔淨聖殿。《馬太福音》記道：「耶穌進了神的殿，趕出殿裏一切做買賣的人，推倒兌換銀錢者的桌子和賣鴿子者的凳子，並對他們說：『經上記著說：我的殿必稱為禱告的殿，你們倒使它成為賊窩了。』」（馬太21:12－13）

附錄：台灣合法寺廟1萬1973座（2011）

閩人好鬼（參見第八講），大多數台灣人獲其基因遺傳。台灣寺廟與教堂估計應有三萬多座。以2300萬人口衡量，平均七百多人一座。根據內政部統計處資料，截至民國100年年底，台灣寺廟合法登記者多達1萬1973座（另有教堂3362座，合計1萬5335座）。參見下表。[99] 而曾旭正教授估計，未登記者至少還有一萬五千座。 

台灣各宗教教務概況（內政部2011年年底資料）單位：個；人

宗教別寺廟教堂數(座)教堂神職人員數(依各宗教皈依之規定)

第三講 分期 

表面上熱鬧興旺的台灣宗教現象，骨子裡卻似乎透露著異常貧乏的心靈。

－李亦園

多年來，台灣由學法者主導政壇、學理工者主導產業。人文二字往往被用來當形容詞或副詞。

－ 工商時報社論，2012/12/19 

台灣歷史上政權更迭頻繁，後朝通常推翻前朝文化。台灣究竟依靠著甚麼，才能保存文化身分於不墜？而台灣民俗宗教的發展，有人根據朝代更替而主張分為三階段，有人根據歷代政府的宗教政策分為四個時期。而李亦園教授主張先民開拓台灣分為四個時期，每個時期側重某些神明信仰。本書主張在這四期之後追加三期：日本摧殘期、戰後戒嚴打壓期、當前復古重振期。李教授評論：「表面上熱鬧興旺的台灣宗教現象，骨子裡卻似乎透露著異常貧乏的心靈。」爲甚麼台灣人心靈異常貧乏？爲甚麼追求福祿壽的民俗宗教特別熱鬧興旺？爲甚麼台灣近年來科技發展面臨瓶頸？

第一節 貫穿台灣歷史

台灣歷史上改朝換代頻仍，政治史剁成片片段段。唯有民俗宗教貫穿時間隧道，見證歷史滄桑與物換星移，保存台灣文化身分與命脈於不墜。台灣原本可在中華文化與原住民南島文化基礎上，積累西洋與東瀛文化，形成具有世界風貌的台灣文化。但是每逢政權更迭，後朝總想推翻前朝文化，然後在文化沙漠裡移植自己的文化。

這在台灣文化發展史上，常會造成青黃不接的空窗期。文化發展一再出現「斷層、失序」現象，無從累積資產。[100] 嚴長壽先生感嘆：「台灣過往不同的政權往往採取斬草除根方式，移植自己的文化傾向，全盤抹殺之前好不容易累積的文化。」[101]林懷民也感慨係之：「我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島嶼。新的政權永遠推翻前個政權的東西。」[102]

台灣人活在當下，過去已被切斷，未來充滿不確定性。台灣文化唯有民俗宗教貫穿過去與現在、未來，熬過歷代政權轉移或打壓而不墜。董芳苑教授更讚美宋江陣乃是台灣的「活文化財、活的國寶」。[103] 他也指出在日常生活都已西化的當下，唯有走入寺廟，才能一窺台灣傳統藝術。

董教授讚美寺廟是台灣人尋根之處：「寺廟建築古色古香，乃是鮮活的鄉土文物館，更是台灣人尋根之處。屋頂兩端翹起燕尾，裝飾著雙龍吐珠、福祿壽三星、古典小說人物塑像等。廟前立有石獅與石鼓，龍柱與對聯更是少不了。壁飾則有左青龍、右白虎。正殿天花板中央頂端雕有蜘蛛結網（藻井）。鎮殿神明穿戴古裝朝服，文神與武神各有一定規格。廟宇如同保留傳統文化的鄉土博物館，更是台灣人尋根之處」。[104]

寺廟之美與導覽

台灣寺廟之美，一般人不易體會，有賴專家導覽與解說，這也是推動寺廟文化觀光之旅的課題之一（跋語第五節）。2012年三月文建會主委龍應台走訪高雄茄萣廟宇，讚美說：「以西方或台北目光看來，茄萣沒有劇場、音樂廳，好像什麼都沒有。但事實上，茄萣以廟宇為中心所發展出的文化，涵蓋視覺藝術、表演藝術（陣頭）、王船雕刻、廟宇裝飾（美術）、王船祭儀文化。這裡的土壤是如此地飽滿，只是還沒被認識！」[105] 廟會更以廟口為舞台，演出南管與北管、布袋戲、歌仔戲等各類戲班，保存傳統藝曲。

參觀大宮廟，如獲專業導覽，必然不致於入寶山而空手還。例如台中市大甲瀾宮的鐘鼓樓牆壁上，雕飾著代表十二個月份的花神與許多植物，該宮網站文章《草木含情》導覽解說頗為完整（第二講第五節）。新北市三峽米倉國小校長吳望如說，一般人到三峽祖師廟，不知道廟裡雕刻圖像的意義何在。他舉例花瓶與桌案圖像，取「瓶案」諧音「平安」；猴子坐在馬上、蜜蜂飛舞，取「馬蜂猴」諧音「馬上封侯」。吉祥圖像在廟中處處可見。[106]

許玉音老師指出：過去旅客到鹿港只是拜拜，導覽後才重新發現台灣之美。古人說「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我們說「進龍門、迎好運；出虎口、解厄運」。所以習俗上，要從龍門進，從虎口出。進到龍門後，可看到石雕上的旗子與球，象徵祈求（旗球）。[107]

第二節 李添春三期說

台灣民間信仰發展的分期，各家說法不一。增田福太郎提出三期說：前部落期或無廟期、部落構成期或建立土地公廟時期、社會成立期（以各種同鄉、同業、同姓及志願團體奉祀之寺廟為主）。劉枝萬教授起初提出四期說，後來改為七期說：游移性的試墾期無廟、成村前的曙光期草寮、村落的雛形期小祠、村落的奠定期公厝、村落的形成期小廟、村落的發展期中廟、市街的成立期大廟。李添春也提出三階段說。[108]

把台灣民俗宗教發展分期，李亦園教授基於台灣社會發展過程而提出四期說（詳下節），李添春則根據朝代更替而主張分為三階段。[109] 在第一階段，台灣民間宗教與大陸閩粵祖籍地保持著極密切關係，也可以說是閩粵民間宗教的翻版。

第二個階段因日本殖民政府政治力干涉，切斷台灣與閩粵聯繫，民間宗教開始走上自力發展之路。在日本人導入許多純粹佛教元素後，台灣民間宗教逐漸陶融成獨特的宗教體系。例如日據時期佛教寺廟數字突增，釋迦牟尼及觀音菩薩祀廟大幅增長，祖籍神明重要性降低。

第三個階段正是台灣遭逢極激烈社會文化變遷的衝擊之際。民間宗教受到世俗環境影響，產生某些變遷現象。例如王爺與祖籍神明祀廟重要性下降，關聖帝君與玄天上帝祀廟相對增長，廟宇規模擴大。整體來看，台灣近年經濟與教育水準提高，民間宗教發展未受到不利影響，仍然呈現相當的發展潛力。

第三節 王見川四期說

王見川教授是研究台灣齋教的權威之一。他根據歷代政府的宗教政策，把臺灣民間教派發展分為四個時期：非法期、合法期、限制期、自由多元期。[110] 本節根據他的分期脈絡，補充蕭進銘教授與林秋梧等人的資料。

（一）明清非法期

王見川教授指出，乾隆初期臺灣便有民間教門（齋教）的活動，當時諸羅縣建有三座齋堂。但在清代法律規範下，龍華教（羅教）與金幢教等新傳入教派都面臨非法問題。這些教派聚會非常低調，常以佛教作掩護，自稱禪宗派下。齋堂建築如民宅，奉祀神佛以觀音為主，教門主神則奉祀在後堂的「內家鄉」。1748年（乾隆十三年）滿清政府取締教門，拆除羅教齋堂。民間教門轉為沉寂。

（二）日本合法期

日本明治憲法保障宗教自由，統治臺灣初期採取「舊慣溫存」政策。1915年西來庵事件發生後逐漸轉變，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而改採皇民化政策。

1895年臺灣歸屬日本。教門可以公開活動，齋教龍華、先天、金幢三派開始互相交流。日本佛教曹洞宗本山也派人隨著軍隊前來臺灣傳教，1896年派遣僧侶到臺南傳教，勸說各寺廟與齋堂加入曹洞宗。1897年約百餘間寺院簽署加入曹洞宗。1912年臺南地區龍華與金幢、先天三派成立齋心社，後來加入曹洞宗領導的愛國佛教會。

1915年西來庵事件爆發後，丸井圭治郎進行全島性宗教調查，1919年出版《臺灣宗教調查報告書》。他促成1920年全台灣佛教龍華會（齋教聯合組織）、1922年南瀛佛教會成立。[111] 台灣也出現三個新宗教：新約龍華教會、三教會、天母教。[112]

（三）戰後限制期

戰後國民政府遷臺。1946年臺北市警局以妨害治安與浪費人力物力為由，取締霞海城隍廟迎神賽會活動，視為迷信惡習。1948年中央頒布《查禁民間不良習俗》法令，省政府跟著訂定查禁辦法，其中「查禁神權迷信」規定「凡崇奉邪教開堂惑眾者、供奉淫神藉此斂財者、設立社壇降鸞扶乩者、舉行迎神賽會者」都要取締。1953年內政部宣布「淫神邪祀」四個標準（參見第六講第二節）。

中元普渡從農曆七月初一持續到三十。戰後政府因應低迷經濟，1948年警察局嚴厲取締農曆七月初一「開鬼門」燃放的水燈，連負責人都取締。1953年統一拜拜時間於七月十五，同時禁止所有迎神賽會，後來才逐漸開放（第十三講第一節）。[113]

政府限制民間信仰活動，禁止迎神賽會等集體活動與鸞堂、一貫道之類教派。民間信仰與教門又回到清代處境。但是民間信仰活動（如迎神賽會）早已成為百姓慣習，很難徹底制止。「邪教」涉及聚眾與結社行為，受到嚴格取締而無法公開活動，只能透過寺廟或佛、道教等合法宗教團體運作。以鸞堂為例，戰後幾次以「儒宗神教、聖教會」名義爭取成為合法組織失敗，最後被迫加入道教會或以寺廟型態活動，導致其信仰內涵逐漸淡化或轉型。這是很多鸞堂與民間信仰寺廟自認為歸屬於道教的原因。齋教各派大多只能在佛教框架下，以在家佛教面目活動而逐漸空門化與衰化。

政府對於戰後來臺的中國教派，僅准許1949年以前合法登記者重新登記。除了極少數特例，新興宗教一律不准登記與公開傳教。

（四）當前自由多元期

王見川教授指出，1987年解嚴前後，法令管制放鬆。民間信仰開始恢復，且因經濟富裕而變得更為盛大豪華。各種神明聯誼會紛紛成立，天帝教與一貫道等民間教派獲准合法登記。新興宗教之申請原本採取許可制，1999年改為備案制。只要教義與經典、教規未違反公共秩序，符合《人民團體法》規定者皆允許成立。大易教與亥子道、玄門真宗等新興教派陸續立案，臺灣成為宗教多元自由發展的國家。

第四節 李亦園四期說

台灣民俗宗教發展，李亦園教授從「唐山過台灣」追溯起。他指出先民移民過程大致包括四個時期，每個時期都偏重某種神明護庇來完成其艱辛工作。李教授說道：「臺灣漢人從福建、廣東兩省移來。在移民過程中，大致可包括四個步驟：渡海、開拓、定居與發展。這四個步驟也可以說是移民的四個時期，而在每一時期中移殖的先民，都藉一種神明的力量為象徵，以完成其艱辛的工作。」[114]

這種分期意指不同時期強調不同神明，而非個別神明傳入台灣的先後順序。例如關公信仰在第四期最盛行，不表示關公比以前三期的主要神明遲來台灣。本書把定居期改稱為定居衝突期，以凸顯第三期族群械鬥特徵。底下介紹李教授四期說的每期特徵：

（一）渡海期

先民渡海飄洋來台。當時航海技術幼稚，也沒有氣象預報幫助。烏水溝水流湍急，颱風頻仍。他們隨船供奉的神明就與海洋有關，例如媽祖與玄天上帝（代表作為航海指標的北極星神）。登陸臺灣後，就把神像奉祀在家裡或廟中。這就是臺灣媽祖信仰最興盛，而鮮為人知的玄天上帝廟也頗為眾多之故。

（二）開拓期

在渡海之後、開墾之初，先民首先面臨瘴癘與瘟疫。當時沒有醫生跟隨而來，醫藥亦極缺乏，只能藉著供奉瘟神以求心安，這就是「王爺崇拜」高居首位之故。王爺原是閩南人的神，擁有驅除瘟疫的力量。祭拜瘟神時，常見紙糊或木製的王爺船，在祭典後燒掉或送出海，代表把瘟疫驅出境。

（三）定居期（定居衝突期）

先民定居下來後，面臨新問題。首先是防備原住民攻擊，其次要與不同移民族裔爭奪土地（漳泉械鬥、閩客械鬥）。最後還要組織社群，營造大規模灌溉系統。要達成這些任務，最好是藉著崇拜原鄉供奉的神明，團結同鄉群體。這就是保生大帝、三山國王、開漳聖王等分別受到泉州人、客家人、漳州人普遍供奉之故。

（四）發展期（商業發展期）

在建立田園並發展水利之後，移殖社會逐步穩定下來。人口逐年增加，城鎮市集逐漸出現，商業交易日益頻繁，正常而繁榮的社會於焉建立。在這種人際交往頻仍的商業社會裏，需要講究信用與義氣的象徵，當作行為規範。這就是關帝爺普遍受到崇拜之故。

第五節 蔡百銓七期說

本書提出民俗宗教發展七期說。亦即在李亦園教授四期說之後增加三期：第五期日本摧殘期、第六期戒嚴打壓期、當前第七期復古重振期。底下介紹後續三期的特徵，並前瞻第八期。

（五）日本摧殘期（皇民化運動）

日本時代，台灣民俗宗教脫離唐山臍帶而獨立發展。二戰期間，總督府積極推行皇民化運動（1937－45）。其兩大主軸是「國有神社、家有神棚」：廣建神社取代台灣宮廟，以伊勢神宮神符取代台灣民宅客廳神桌上供奉的神佛菩薩神像，企圖以神道教取代台灣民俗宗教。有些地方官員極端到拆毀宮廟，終於因為輿論反彈而收斂。民俗宗教遭到空前摧殘，戰後再遭到國府打壓，無從與時俱進與健康發展。

（六）戰後戒嚴打壓期

戰後國民政府遷臺，發生二二八事件、舊台幣四萬元兌換新台幣一元、通貨膨脹等問題。民生凋敝，不利民俗宗教發展。接著又戒嚴卅八年，集會與活動受到限制。

1946年臺北市警局以妨害治安與浪費人力物力為由，取締霞海城隍廟迎神賽會活動，視為迷信惡習。1947年台灣發生二二八事件。1948年中央頒布《查禁民間不良習俗》法令，省政府跟著訂定查禁辦法，其中「查禁神權迷信」規定「凡崇奉邪教開堂惑眾者、供奉淫神藉此斂財者、設立社壇降鸞扶乩者、舉行迎神賽會者」都要取締。

中元普渡從農曆七月初一持續到三十。戰後政府因應低迷經濟，1948年警察局嚴厲取締農曆七月初一「開鬼門」燃放的水燈，連負責人都取締。1949年5月台灣開始長達卅八年多的第三次戒嚴。[115] 1953年政府統一中元普渡拜拜時間於七月十五，同時禁止所有迎神賽會，後來才逐漸開放（第十三講第一節）。[116]

戒嚴期間，政府限制民間信仰活動，禁止迎神賽會等集體活動與鸞堂、一貫道之類教派。民間信仰與教門又回到清代處境。但是民間信仰活動（如迎神賽會）早已成為百姓慣習，很難徹底制止。「邪教」涉及聚眾與結社行為，受到嚴格取締而無法公開活動，只能透過寺廟或佛、道教等合法宗教團體運作。以鸞堂為例，戰後幾次以「儒宗神教、聖教會」名義爭取成為合法組織失敗，最後被迫加入道教會或以寺廟型態活動，導致其信仰內涵逐漸淡化或轉型。這是很多鸞堂與民間信仰寺廟自認為歸屬於道教的原因。齋教各派大多只能在佛教框架下，以在家佛教面目活動而逐漸空門化與衰化。

政府對於戰後來臺的中國教派，僅准許1949年以前合法登記者重新登記。除了極少數特例，新興宗教一律不准登記與公開傳教。民國55年中國大陸掀起文化大革命，次年國府在台灣發起中華文化復興運動。

但是戰後壓制民俗宗教發展，仍有一些正面意義。例如民國42年內政部宣布「淫神邪祀」四個標準，民國48年查禁神棍操作的水流屍張玉姑崇拜，對神棍當頭棒喝。如非專制獨裁，神棍必會打著宗教自由旗幟反撲。而當時禁止宗教祭典浪費鋪張，本來就是日本時代蔣渭水等知識份子的訴求。民國70年台灣省省政府公布《加強鼓勵寺廟推行中華文化復興工作實施要點》具有進步思維，鼓勵寺廟從三個方向改善社會風氣：改進環境佈置、設置圖書館、舉辦文化活動。

（七）當前復古重振期

1987年解嚴前後，法令管制放鬆。民間信仰開始恢復，儼然台灣本土意識代言人，且因經濟富裕而變得更為盛大豪華。各種神明聯誼會紛紛成立，天帝教與一貫道等民間教派獲准合法登記。新興宗教之申請原本採取許可制，1999年改為備案制。只要教義與經典、教規未違反公共秩序，符合《人民團體法》規定者皆允許成立。大易教與亥子道、玄門真宗等新興教派陸續立案，臺灣成為宗教多元自由發展的國家。[117]

民俗宗教在歷經日本摧殘與戒嚴打壓後，有些昔日儀式資料未曾保留。此時期各宮廟借重耆老經驗，參考歷史文獻，重建古老宗教儀式。復古多於創新，回顧多於前瞻。宮廟把自己古代化，以便融入先民的神鬼世界，多於把民俗宗教現代化，為台灣開創新境界。本段描述客觀事實，不置評論。

且舉數個例子：（一）1991年宜蘭頭城恢復停辦四十二年的搶孤競賽，翻出《欽定大清會典》的祭祀儀軌為基礎（第十二講第四節）；（二）2011年台南市大觀音亭祀典興濟宮恢復同治年間開始的每年春秋兩季盛大祭典，以《欽定大清會典》祭祀儀軌為基礎（第十八講第三節）；（三）2012年嘉義縣新港奉天宮考證《大清禮儀彙典》，重現康熙59年御賜祀典科儀與六佾舞。以及最可笑的，（四）2013年3月台南市府舉辦春季祭孔典禮，遵照明清古禮，獻祭真牛、真羊、真豬。典禮後民眾在一隻活生生的牛身上爭拔「智慧毛」。[118]

（五）2013年農曆年初五台南鹿耳門的天后舉辦迎喜神活動，循古禮進行。 仙女下凡獻舞，廿八位禮官手持大元寶古裝登場。鹿耳門天后宮年前遵循古禮舉行封印大典，恭送眾神回天庭過年，過完年後再把諸神迎接回來。沒有能力創新，只好復古。

（六）2013年五月新北市奉祀文昌帝君的四十間寺廟聯合舉辦「文昌帝君文化祭」，新莊文昌祠舉辦壓軸讀經活動「風簷展書讀」，帶領參加活動的小朋友讀經與闖關，並穿上中國古裝感受古典文化之美。讀經分為幼兒組讀《弟子規》，國小低年級組讀《三字經》，中年級組讀朱子《治家格言》，高年級組讀《百孝經》。（七）同月，松山奉天宮首次舉辦道教婚禮。新郎與新娘林身穿長袍馬褂、鳳冠霞帔，並在玉皇大帝與三清道祖見證下結為連理。

李亦園：「透露著異常貧乏的心靈」

復古重振期出現一些怪現象，例如電子花車、辣妹熱舞出籠。台灣社會充斥著假道學，宗教慶典卻反而幾乎金吾不禁。而政客基於選票考量，趕場參與廟會，疲於奔命。在許多地方，信徒添油香出手闊措。大宮廟建築宏偉如同宮殿，腰纏億貫，而當地圖書館卻寒愴如同貧民窟，聊備一格。

在先進國家，政府首長謹守政教分離立場。但是台灣許多中央與地方縣市官員基於選票考量，喜好主持宗教節慶。有些官員穿著滿清官服、長袍馬褂粉墨登場。可曾見過美國總統或日本首相、官員演出變裝秀，前往教堂或神社主持宗教典禮的？

而在精神層次上，民俗宗教原本就呼應歷代官方強調的儒家倫理道德，至於這種倫理道德能否解決當前社會問題則在所不論。李亦園教授指出：「表面上熱鬧興旺的台灣宗教現象，骨子裡卻似乎透露著異常貧乏的心靈。」[119] 心靈異常貧乏，宗教信仰流於浮面。這種現象與整個大環境人文教育與人文精神貧乏息息相關。

第六節 台灣：人文從缺的科技代工島？

台灣人文精神貧乏，顯然是當前不少意見領袖的共識。其禍害除了造成李亦園教授所稱「異常貧乏的心靈」之外，竟然也使得台灣科技與民主發展面臨瓶頸，很值得吾人深思與檢討。1959年英國學者史諾教授（Charles Snow）指出，現代社會分裂為兩種文化：科學（the sciences）與人文（the humanities），雙方互不交談。[120] 不難想像，這兩種文化就像鳥之雙翼。均衡發展，互補相成，國家才能展翅高飛，鵬程萬里。

2013年元旦馬英九總統在祝詞中，坦陳台灣高科技代工模式開始陷入困境。[121] 稍早，已有許多人警覺，台灣科技發展面臨瓶頸，甚至台灣民主政治難以健全，其中關鍵問題就出在台灣缺乏深厚的人文內涵。

2012年9月林百里（廣達電腦董事長）指出，台灣科技業目前面臨的問題是缺乏創新與人文科學素養不足。他表示過去科技業多由工程師創業，沒有注入人文科學的精神。他表示過去廣達替蘋果公司供應很多價值，但廣達本身無法做出這樣美的產品。台灣社會應該將美學、人文科學教育再落實。[122]

12月5日施振榮先生（宏碁創辦人）表示非常後悔當年提出「科技島」概念。他說1989年當台灣全力發展高科技產業時，他提出「科技島」概念。1996年他改提「人文科技島」，但是人們仍然忽略人文。他指出台灣要有人文創新，才能走出代工。台灣要有自己的方向，才能擁有自主性。[123]

12月11日前副總統蕭萬長在台北科技大學演講，呼應施振榮的說法。他表示學生除了擁有科技技術外，還要有人文素養，否則只是「匠」，不能稱為「師」。他說「沒有人文的科技不會成功」。[124] 沒有人文素養的科技或許會有發展，但就像沒有根的樹，發展到最後會遇到瓶頸。這也是施振榮強調人文的主因。[125]

而在政治方面， 12月17日陳長文律師也感嘆台灣人文素養落後，妨礙民主政治健全發展。他說：「台灣的政治雖已臻成熟，與先進國家相比也毫不遜色。然而民主所必備的人文素養，卻並未跟上腳步。…台灣的公共討論，對於與自己不同立場者，少了就事論事的雅量。」他說公共討論應該是在「自己可能錯，對方可能對」的心態下進行，而非將政策看法不同者貼上「不正義」的標籤。[126]

2012年12月19日工商時報發表社論「欠缺人文關懷與使命感，台灣憂矣！」，指出施振榮與蕭萬長「不約而同指向台灣欠缺人文素養，是未來發展的一大隱憂。多年來，台灣由學法者主導政壇、學理工者主導產業。人文二字往往被用來當形容詞或副詞。」不知道人文何時才能在台灣變成主詞？人文素養的對應詞是粗魯、粗鄙不文。受過教育（educated）不見得就具備人文素養或教養（cultivated）。手持刀叉，照樣吃人肉。

本節開頭引述1959年史諾教授的主張現代社會分裂為兩種文化：科學與人文。這兩種文化就像鳥之雙翼，台灣單靠科學已經証明無法單翅高飛。[127] 

第四講 神明 

夫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此皆有功烈於民者也。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財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禮記》〈祭法〉 

台灣民俗宗教祭祀哪些神明？台灣人向神明祈求甚麼？神明是誰創造的？兩岸宗教交流，會不會淪為政治統戰？三太子最能反映台灣人的性格嗎？如何向老外介紹三太子？台灣產生哪些本土神明？興建花神廟有何意義？台灣神明與天主教主保聖人有何類似性？

第一節 神明分類

舉頭三尺有神明。台灣神明繁多，信徒與神明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裡。神人互動頻繁，人鬼互動亦然。信徒抽籤卜卦，籤詩詩句就是神明與自己對話。日常生活不論巨細，常到廟裡問神求籤、擲茭、求平安。還要保平安、呷平安、賺平安，有的宮廟還會發送平安符、平安水、平安肉。「心安就有平安，平安就是幸福」，心裡忐忑不安才需要求平安。求平安之餘，還要祈求其他現世利益（第三講第三節）。

神的事，台灣人永遠忙不完。每座宮廟供奉數位神明，每個神明各有聖誕日。這個月某某神明誕辰，遶境巡行，沿途宮廟設案相迎。不久後另一個神明誕辰，遶境巡行，沿途宮廟設案相迎。有時候，還要為土地公迎娶土地婆。燒金紙之外，還有燒給神明添新衣的金紙（稱為神衣）。[128]

託夢

不只人求神，神也求人，託夢請信徒替祂作些事情。例如在嘉義縣東石鄉，媽祖想要添新裝，竟然託夢給天主教女信徒（第七講第八節）。

台灣人顯然比較有鬼緣。台灣人建廟與與神鬼互動，通常是因為受到託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閩人好鬼」（第八講第一節），台灣人主要是閩人移民後裔，與鬼神心靈相犀、心電感應。怪異的是，曾經君臨台灣的荷蘭與日本亡靈也喜歡向台灣人託夢，請求台灣人而非其本國人為他們建廟供奉。例如日本亡故士兵樋口勝見的家屬把他的神主牌位扔到海裡，七年後漂到屏東，託夢漁民為他建廟供奉（第十一講第十二節）。嘉義縣民雄鄉三興村三姓公廟建於1931年。當地陳家接連發生不幸，夢見神明指示當地有陰靈三姓公要求奉祀，於是尋找一塊附靈石頭建廟安奉。[129]

1997年嘉義東石漁民陳福助在海上，撈獲一根長四公尺的鯨魚骨珍藏。十六年後，2013年他連續夢到塭港村「萬善同居廟」供奉的陳主帥，暗示他將鯨骨送給神明。陳福助不敢違背神意，乃把鯨骨送到廟裡公奉。[130]

八大類神明

台灣民俗宗教供奉眾多神明，大致可以分為八大類：（一）大自然崇拜轉化的自然神（Natural God），詳第二節；（二）職業守護神（Trade God）：例如戲曲界供奉田都元帥或西秦王爺，[131] 道士供奉法主公或臨水夫人，商業界供奉財神與關聖帝君，農業界供奉神農大帝，色情業供奉豬八戒、布業供奉嫘祖、廚師業供奉易牙（高雄市前鎮區易牙廟）、魯班（東勢區巧聖仙師廟）[132]等；[133]（三）鑾堂恩主公崇拜：關公、呂祖師、岳武穆王、灶君張單、王天君；（四）族群守護神，參見第十五與十六講；（五）王爺崇拜：除瘟王爺如五府千歲與溫府千歲等、英靈王爺如鄭成功等；（六）高僧崇拜：達摩祖師、清水祖師、普庵祖師（台南市鹽水區朝興宮）[134]、顯應祖師、定光古佛、濟公等：（七）觀音佛祖崇拜；（八）有應公信仰，崇拜孤魂野鬼。

神明俱樂部

物以類聚，神亦然。供奉相同神明的廟宇，常會組成神明俱樂部或聯盟會，例如全國保生大帝廟宇聯誼會、台灣媽祖聯誼會、全國輔信王公會、中華民國褒忠義民廟聯誼協會、全國天公廟聯誼會、開台聖王廟宇聯合總會、開漳聖王廟團聯誼會、臺灣武財神玄壇元帥信仰協會、台灣三山國王宮廟聯合會、中華道教玄天上帝弘道會、台灣五顯大帝聯誼會、福德正神聯誼會、中華神農大帝協進會、中華民國一貫道總會、中華民國三官大帝道脈宏孝協進會等。丸井圭治郎把台灣崇拜無緣枯骨的習俗稱為「有應公信仰」，眾多有應公與大眾爺能否合組為「有應公聯誼會」？

以上是個別神明的聯誼會，2012年獲得內政部核准立案的「台灣寺廟金蘭會」則是跨神界的聯誼會。此為鹿耳門聖母廟聯合七十家廟宇成立的，已有廿一年歷史。成員包括供奉玄天上帝、玉皇大帝、中壇元帥、財神爺等的宮廟與無極三清總道院（台灣道教總廟）。[135]

此外，台灣擁有外籍勞工，也有擁有外籍神明。台灣供奉四面佛的宮廟約有四十間，應可組成「台灣四面佛聯誼會」。台灣供奉的日本神明不少，或可成立「台灣日本神明聯誼會」。而嘉義縣副瀨村富安宮供奉義愛公（日本警察森川清治朗）且已有十座分廟，或可先自行組成次團體「義愛公聯誼會」（第十一講第五節）。至於供奉耶穌與穆罕默德的宮廟則仍然形單影孤，還不成氣候（第卅五與卅六講）。

第二節 大自然崇拜

民俗宗教信仰包含泛靈論（animism），亦即對於天地、山河、日月星辰、風、水火、雷電、動物神與植物神、大樹公與石頭公等的大自然崇拜。這種大自然演變為後世對於天神與地祇、海洋與河川、星辰的擬人化的人格神崇拜。例如玉皇大帝源自拜天公。三官大帝又稱三界公，源自拜天（天官）、拜地（地官）、拜水（水官），通常以堯、舜、禹三帝為代表（例如宜蘭縣礁溪鄉三皇宮）。東獄大帝與三山國王源自山嶽崇拜，城隍爺與土地公、地母娘娘源自土地崇拜。媽祖崇拜源自海洋崇拜，懿德夫人蔡紅亨或許亦然（參見附錄一）。

1929増田福太郎以宗教調查官身分來台，1939年提出報告《台灣的宗教》，已有漢文譯本。[136] 他認為台灣神明具有兩大特色。首先，所有自然力都有其神秘性，故神化之。天地、日月、星辰、山河、風雨、雷電、水火，甚至特殊的禽獸、草木、金石等，無不皆然。其次，台灣宗教屬於神人同格教（Theanthropic religion）。人可以成為神，神也以人的形象出現。

風神廟

臺灣僅有一座主祀風神的廟宇「風神廟」，位在臺南市中西區民權路。風神右側陪祀佛祖，左側原本陪祀知府蔣元樞，但是蔣元樞神像已失竊。[137] 廟裡也供奉雷公與電母（爍爁婆）。[138] 鹿港玉渠宮主祀田都元帥，門神彩繪風、火二神將，取代秦叔寶與尉遲恭。古代希臘神話也有溫煦的西風之神（Zephyrus或 Zephyr）。

星辰崇拜

星辰崇拜方面，斗姥元君主宰天上星辰。祭拜太歲星君等星辰，多半先禮斗姥（第廿八講附錄一）。而玄天上帝崇拜源自北斗七星崇拜，太陽星君源自太陽崇拜，太陰星君源自月亮崇拜。水德星君源自水星崇拜，火德星君源自火焰崇拜。但是台南市白河區關子嶺火王爺廟，供奉的神明不是的火德星君，而是來自日本九州的不動明王。[139]。

供奉太陽星君的宮廟，也會同時供奉太陰星君。例如頭份鎮珊湖里太陽宮主祀太陽星君，也供奉太陰星君。太陰星君俗稱月神、月娘，中秋節是其誕辰，有的信徒把嫦娥奉為太陰星君。太陽星君俗稱太陽公。《拾遺記》記載：「炎帝神農築圓丘以祀朝日」，意即建築圓丘作為祭壇，祭祀太陽。

月老星君（月下老人）

近年來月老星君或月下老人香火越來越旺。宮廟主祀或配祀月老者，包括台中市大雅區月老廟、中壢月老神宮、石門情人廟、中壢市仁海宮、日月潭龍鳳宮月下老人祠、桃園慈護宮月老殿、鹿港天后宮月老殿、鹿港順義宮 [140]、台北市大龍峒霞海城隍廟、彰化市南瑤路無底廟鎮南宮、台南市大天后宮與祀典武廟、祀典興濟宮、重慶寺等。

中壢月老神宮從杭州引進月老星君一百首籤，籤文內容取自《詩經》。月老包含月下老人與月下婆婆，也有來自西藏的。新北市石門區富基漁港山邊情人廟，供奉來自西藏的咕嚕咕咧佛母（俗稱愛情如意佛），有夫妻神、愛情神之尊稱。

據說拿配偶的鞋子祭拜月老，可以砍小三（女性第三者）或小吳（男性第三者）。台中市聖豐宮月老婆婆以斬爛桃花聞名。妻子要斬斷丈夫與其他女人的爛桃花，需準備丈夫全套衣褲與他喜歡的小吃食物。唸完疏文後，廟方人員用剪刀剪斷一條紅線，象徵剪斷爛桃花。

月下老人最近多了幫手氤氲使者。氤氲使者左手抓著母猴、右腳踩著公猴，還拿著「鞭打掀波爛小三，斷煽情爛桃花」牌子。[141] 南投市慈善宮更出現全台唯一、專門砍斷小三的斷緣祖師。[142] 然而小三可以到台中「狐仙堂」拜狐仙，求感情穩定。中國大陸小三網站激勵士氣說：「沒有拆不散的家庭，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第三節 諸神的誕生

究竟人類創造神明，還是神明創造人類？台灣民俗宗教裡的神明，除了本土新創造者之外，都是先民從唐山帶來的。這些神明除了歷代皇帝敕封與《道藏經》記載之外，就是靠著神話與神魔小說不斷擴充而產生。把神話當神明供奉。

神魔小說如晉代干寶《搜神記》六卷，搜集民間關於鬼怪、奇跡、神異、神仙方士的傳說，也有採自正史記載的祥瑞與異變，共有儒釋道三教眾神百六十五位。明代《三教源流搜神大全》搜集儒釋道三教神像120餘幅，181個神明。每個神明錄其姓名、神靈事迹、封贈諡號等。[143] 子不語怪力亂神，清代袁枚《子不語》專門寫錄怪力亂神的故事。1880年四川扶鸞寫出《玉露金盤》，也是神魔小說。今人侯俊明《搜神記》搞怪，也封了採陰真人、蒙雙氏、拖地紅等幾個神。[144]

小說創造部分神明

蕭進銘教授指出，許多神明源自中國古代典籍及章回小說。比較重要者有《山海經》（西王母、神荼、鬱壘）、《三國演義》（關公、周倉、關平、趙子龍、張飛）、《西遊記》（齊天大聖、豬八戒、楊戩）、《封神榜》（哪叱、楊戩、趙公明、五瘟使者、哼哈二將、托塔天王、姜太公、註生娘娘：雲霄、瓊霄、碧霄）、《水滸傳》（宋江或田府都元帥）。[145] 但是其中有些神明在歷史上確有其人，不可一概而論。

國學大師南懷瑾教授（1918-2012）認為：「中國民間信仰的觀念，以及對於道佛兩教的認識，都由於《西遊記》與《封神榜》兩書而來。乃至一般知識份子亦附會因襲，始終不加深究，故對宗教思想產生許多可以發懅的誤解。」[146]《封神演義》是明朝道士陸西星撰寫的小說，描述姜子牙輔佐周武王、討伐商朝紂王的歷史，闡揚暴君放伐論（Monarchomachs, theory of tyrannicide）。紂王自焚後，姜子牙論功行賞，請得元始天尊降下敕書與封神榜，把365位功臣封為神祇。小說家以筆墨冊封的神，民間竟然頂禮膜拜。把神話當作神明，這不是淫祀嗎？

而蕭登福教授主張，《西遊記》是儒釋道三教合一趨勢的最直接影響關鍵。他說在《西遊記》裡，佛教觀世音（慈航道人）與錠光佛（燃燈道人）、二郎神、哪吒（中壇元帥、三太子）、八戒（色情行業供奉）等都以道教真人之形態出現，並受玉皇大帝節制，形成以道教玉皇大帝為萬神之主的天庭結構，此為儒釋道三教合一趨勢的最直接影響關鍵。[147]

第四節 崇德報功：英靈神明

神明可以像第一節那樣分為八大類，也可以分為英靈神明與非英靈神明兩大類。英靈神明意指歷史上有姓有名、死後受人當作神明祭祀者。《嘉慶會典》說：「崇德報功則以祀、護國佑民則以祀」，意思是說信徒為了回報這類偉人生時的恩德而祭祀他們，也希望他們繼續護國佑民而祭祀他們。

《禮記》〈祭法〉把這類死後成神的偉人分為五類，且只有這五類英靈神明才能列入祀典之神。其文曰：「夫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此皆有功烈於民者也。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財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日本神道教也把去世偉人奉為英靈神明崇拜，例如明治神宮宮奉明治天皇、日光東照宮供奉德川家康、台灣神宮供奉平台之神能久親王等。西方人也有類似觀點。公元前四世紀希臘神話作家余赫梅魯斯（Euhemerus）提出類似思維，稱為Euhemerism，有人譯為英雄成神論。他主張神明原是生前功在社稷而且道德典範足供後世師法的歷史偉人，死後人們心中不捨，崇德報恩，加以神格化而膜拜之。而羅馬天主教教宗也把造福鄉梓、曾經行使奇蹟的信徒封為聖人。這種聖人成為一般信徒的保護者，漢文譯為主保聖人（patron saints）（第二講第十一節）。

英靈神明既有凡人事蹟，也有穿鑿附會的神話與奇蹟流傳後世。這就像德國存在主義神學家布特曼把耶穌‧基督一分為二：歷史的耶穌、宗教的基督。耶穌是有血有肉的人類，基督則是救世主或彌賽亞（第卅五講第一節）。

第五節 唐山英靈神明

台灣供奉的英靈神明除了台灣本土產生者之外（參見第二篇），絕大多數都是從唐山搬來台灣複製的。為了敘述方便起見，此處依時代先後，把唐山英靈神明分為唐朝以前、唐宋兩朝、明清以來三大範疇。底下封神榜名單必有遺漏，但是可供參考：

（一）唐朝以前的英靈神明：公孫軒轅（黃帝，台南市善化區黃帝神宮）、夏禹（水仙尊王，臺南市中西區水仙宮。與他合祀有屈原與李白、伍子胥及項羽等人）、邢府千歲（齊桓公部將，高雄市桂林共和堂邢王會）[148]、易牙（齊桓公臣下、廚師祖師爺，高雄市前鎮區易牙廟）、屈原（台北北投洲美街屈原宮、彰化市屈家村泰和宮）、部分族群守護神（第廿二與廿三講）、林放（孔子弟子，敵天大帝。嘉義新港鄉光天宮、宜蘭市新興廟）[149]、蔡倫先師（嘉義縣梅山鄉三合宮）、漢代宰相蕭何（蕭府千歲，雲林縣麥寮鄉鎮西宮）、西漢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台北市北投區照明宮情人廟）、王昭君（苗栗縣後龍新蓮寺）、三國武將關公（關聖帝君，台北市行天宮等）、關公的先鋒官周倉將軍（台南市鹽水區鎮南宮）。三國武將趙子龍（台南佳里永昌宮子龍廟）、三國武將龐德（龐府千歲，基隆和平島社隆堂）、東晉宰相謝安（廣惠聖王、惠王公。台南佳里青龍宮謝府千歲、南投縣竹山鎮廣安宮）等。

（二）唐宋兩朝英靈神明。例如唐初薛仁貴元帥（薛府王爺，鹿港永安宮）、唐玄宗李隆基（西秦王爺，北管戲福祿派守護神）、唐玄宗忠烈樂官雷海青（田都元帥，南北管戲、西皮亂彈祖師爺，宋江陣陣頭守護神。鹿港玉渠宮、台南安定靜安宮、台北萬華紫來宮）、唐昭宗侍郎倪彥松（倪府千歲，苗栗縣後龍鎮福寧宮），唐朝張巡與許遠（台北市木柵忠順廟）、韓愈（屏東縣客家內埔鄉昌黎祠）。普庵祖師（臨濟宗第十三代祖，台南市鹽水區朝興宮）、朱熹（嘉義市朱子公廟）、梁皇武帝（台南市鹽水區朝興宮）、

宋朝武將李伯苗（屏東縣竹林村竹隆宮）、宋朝進士鄒應龍（廣佑聖王，桃園縣觀音鄉廣福村）、宋朝名臣包拯（開封府尹，雲林縣四湖海清宮為祖廟、埔里鎮青天堂）[150]、北宋楊家將排行第五之楊延貴（楊府太師，台南市鹽水區朝興宮）、宋朝武將岳飛（岳武穆王，宜蘭市碧霞宮）、宋朝泉州知府蔡端（蔡襄、蔡府千歲，北港鎮北宮）、宋朝大文豪蘇氏父子（蘇洵與蘇軾、蘇轍，北港鎮笨南港蘇厝寮朝安宮）、宋代周敦頤與程顥、程頤、張載、朱熹（北港鎮朝天宮附設聚奎閣五文昌夫子殿）、黃三裕（七歲殉職的義僕、彰化縣鹿港鎮巡狩宮）；[151]

（三）明清兩朝英靈神明：明初救駕的李文魁（新竹縣新豐鄉普元宮清王爺）、明朝航海家鄭和（雲林縣草湖侯府千歲）、明神宗時丁啟濬尚書（丁府八千歲、讀書王爺，雲林縣東勢鄉月興宮）、懿德夫人蔡紅亨（南投市蔡媽廟）、明末抗清殉國的劉綎將軍（鹿港威靈廟）、傳說伴隨嘉慶君遊台灣的李勇（竹山保安宮）等。

第六節 兔兒神：同性戀神明

台灣同性戀保護神兔兒神崇拜，全球唯一！世界各國舉辦同志大遊行時，台灣團隊或可抬出胡天保神像參與，並請電音三太子與兔女郎開道，以壯聲勢。2012年釋昭慧曾為女同志舉行證婚典禮，非常前衛。

2006年台北縣永和市出現威明堂，供奉兔兒神胡天保，推行「同性和合術」與「兔兒神和合符」。[152] 清代袁枚《子不語》提及兔兒神胡天保。話說清初有位巡按御史派到福建。每次升堂，胡天保偷窺，後來更躲在廁所窺伺。巡按御史大怒，把他處死在枯樹下。胡天保託夢給鄉親說：「我罪不該死。陰間封我為兔兒神，專管人間同性戀。可以為我建廟招來香火。」[153]

然而除了台灣佛教之外，所有正派宗教都排斥同性戀。這牴觸當前人權潮流強調的LGBT性別平等。《舊約聖經》描寫上帝懲罰同性戀，甚至以天火焚毀所多瑪（Sodom）與蛾摩拉（Gomorra）這兩座同性戀盛行的城市。[154] 而在信奉伊斯蘭教的馬來西亞，男性肛交可以判刑二十年。這些正派宗教對於性的態度嚴肅，都認為人類只能為傳宗接代而性交，性交不可用來歡娛。同志（同性戀者）無法生殖，純粹只為慾望與快感，犯了大罪。LGBT運動倡導所有性傾向平等：L代表女同性戀者（lesbian），G代表男同性戀者（gay），B代表雙性戀（bisexual），T代表跨性別（transgender）。[155]

佛法不離世間覺。2012年台灣首度出現佛教徒同志婚禮，走在法律之前。這場婚禮在弘誓學院舉辦，釋昭慧法師主持。她表示佛教闡揚眾生平等，情欲沒有高貴、性別之分。[156]

第七節 三太子：其神其事

電音三太子是目前台灣最夯的神明，遊走國際舞台。辜忘言教授認為，電音三太子反映出台灣人喜歡求新求變的性格（第三講第五節）。三太子哪吒俗稱太子爺，原是《封神演義》與《西遊記》兩部小說創造的。

《封神演義》述說，哪吒是商朝末年陳塘關總兵李靖第三子（其兄為金吒、木吒），母親懷孕三年半生下肉球。李靖用劍劈出哪吒，太乙真人收他為徒。哪吒在東海玩水，打死龍王三太子。龍王到陳塘關問罪。哪吒不想連累父母，乃「析肉還母，析骨還父」。太乙真人以蓮花為哪吒造了新肉體。李靖也稱托塔天王，原是佛教四大護法天王之一。[157] 高雄芭蕾舞團張秀亞女士以三太子故事，創作芭蕾舞劇《哪吒》。

而在《西遊記》裡，玉皇大帝派遣李靖父子前往花果山，討伐孫悟空，哪吒負傷逃走。接著，孫悟空未獲蟠桃會邀請，大鬧天宮，逃回花果山。玉帝命令李靖父子再次討伐失敗，如來佛祖把孫悟空壓在五指山。後來，孫悟空陪著唐三藏取經，路上遇到獨角兕大王。李靖與哪吒、二雷公奉旨擒魔，太上老君降伏這個獨角妖怪。最後，哪吒降伏牛魔王與白老鼠精。

南方澳昭安宮供奉中壇元帥哪吒三太子。台灣一般王爺廟裡供奉五營元帥，哪吒即是中壇元帥。苗栗縣竹南鎮水興宮主祀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新竹縣竹北市妃雲府太子宮主祀哪吒三太子。台南昆沙宮主祀太子爺中壇元帥三太子，但是有人主張太子爺是指鄭經的太子鄭克臧。《中壇元帥真經》描寫三太子神靈活現，「手提紫燄蛇牙寶，腳踏金霞風火輪」。哪吒或可推廣溜冰鞋與滑板車、溜冰運動。哪吒經典還有《中壇元帥降魔真經》。

姑妄聽之。有個自稱具有陰陽眼的通靈者索非亞，小時候被人抓去當靈媒。有一天她到三太子廟，卻只看到一個醜八怪的阿姨，但是無人相信她的話。[158] 

第八節 草木含情：催生台灣花神廟

植物神除了大樹公之外，還有花神。北京市與南京市各有一座花神廟。[159]台灣花卉外銷是重要產業，可否興建花神廟？花神廟在硬體方面，可以強調綠色建築。結合高科技，採用LED照明設備，裝設太陽能發電板，開創台灣廟宇新風格。甚至塑造玻璃水晶神像。花神廟展售與花相關的產品，附設以花為主題的博物館與圖書館。

鹿港台灣玻璃館修造「護聖宮玻璃媽祖廟」，廟門與圍牆都以台灣特有花鳥圖案來裝飾，擺脫傳統寺廟窠臼與刻板思維（第八講第七節）。花神廟也可開創台灣廟宇新風格，成為觀光景點。建在台南蘭花生技園區，或在宜蘭搭配當地綠色博覽會。花神廟供奉本土花卉與花神。台南鹿耳門鎮門宮鄭成功廟舉辦年度菊花祭。據說四面佛喜歡蘭花，信徒也常用蘭花敬拜。蘭花是台灣名花，民間以玄天上帝為蘭花祖師爺，屏東縣九如鄉北玄宮每年舉辦蘭花特展。2013年以從婆羅州引進的仙履蘭為主題。

在軟體方面，花神廟弘揚與花卉有關的文學與舞蹈。嘉義縣朴子市配天宮的媽祖遶境活動，亮晶晶姊妹團表演「媽祖花擔舞」，別開生面。[160] 在唐山民間故事裡，百花仙子是玉皇大帝妹妹，掌管天地人間一百多種花草，清代李汝珍小說《鏡花緣》與佛

教戲曲《天女散花》皆有著墨。春神到了，百花甦醒。[161]在柴可夫斯基芭蕾舞劇《睡美人》中，國王為奧洛拉公主命名時，紫丁香仙子、茉莉仙子、臘梅仙子、葡萄仙子、林間仙子等齊來賜福。[162] 在希臘神話裡，水仙暗戀太陽神阿波羅而變成向日葵，而自戀狂的水仙則望著溪水顧影自憐而變成水仙花。台南市北區裕民街三老爺宮（大人廟）大殿兩側繪有十二花神圖。

草木含情：大甲鎮瀾宮花神浮雕

註生娘娘的標誌，白花代表生子，紅花代表生女。但是民俗宗教未聞供奉花神。台南市北區裕民街三老爺宮大殿兩側繪有十二花神圖。台中市大甲鎮瀾宮鐘鼓樓牆壁上也雕飾著代表十二個月份的花神，其網站文章《草木含情》解說頗為完整。

《草木含情》首先詮釋天女散花與富貴平安。鎮瀾宮廟門口旁邊常有花瓶堵：瓶中牡丹花象徵富貴，瓶子諧音平、桌案諧音安，合為「富貴平安」。山川門上分別雕飾代表春天的牡丹、代表夏天的荷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几案下再裝飾蒙古族的「回」字紋，合稱「年年四季平安圖」。

《草木含情》接著介紹鐘鼓樓牆壁上的十二位花神浮雕：一月梅花之神林和靖（宋朝隱士，梅妻、鶴子）、二月杏花之神阮文姬、三月桃花之神崔護（唐朝詩人）[163]、四月薔薇花之神楊貴妃（唐玄宗寵妻）、五月蒲花之神鍾馗（唐朝鬼王）、六月荷花之神西施[164]、七月雞冠花之神陳叔寶（魏晉南北朝陳後主）[165]、八月桂花之神張麗華（陳後主寵妃）、九月菊花之神陶淵明（晉朝詩人）[166]、十月芙蓉花之神、十一月山茶花之神白居易（唐朝文豪）、十二月水仙花之神謝道韞（東晉名士）。[167]

鎮瀾宮廟裡也有一些花花草草浮雕，寓有吉祥意涵。《草木含情》末尾解說其意，有如元宵節猜燈謎。例如瓜瓞綿綿（詩經曰「大者曰瓜，小者曰瓞」。大瓜小瓜累累結在綿長瓜藤上，祝頌子孫綿延萬代）、纏枝蔓草（生生不息）、事事如意（兩顆柿子疊音，靈芝形狀代表如意）、歲寒三友（松、竹、梅。堅忍不拔）、連生貴子（蓮、笙、桂花）、百事大吉（百合花、柿子、大橘子）、榮華富貴到白頭（芙蓉花、牡丹花、白頭翁）、聰明伶俐（蔥、燭火、靈芝或菱角、荔枝）、百事如意（柏樹、柿子、靈芝）、居家吉祥（雞群、菊花）、因荷得藕（天賜良緣、早生貴子）等。

第九節 比較神明：天主教主保聖人

宗教信仰出自人性需求。人類具有共通天性，各種宗教當然也會具有共通性質。基督教標榜一神論，嘲笑多神教，其實基督教的天使類似多神教的神明。回教學者馬堅《古蘭經》就把天使譯為天神、天仙。

天主教除了天使之外，還有主保聖人（Patron saints)，意指曾經行使奇蹟而獲得羅馬教宗祝聖的神父或修女、教徒。天主教教徒向天主禱告，如果依其祈求事項的性質，請求相關的主保聖人代禱（代向天主禱告），必會特別靈驗。

主保聖人類似台灣民俗宗教裡的英靈崇拜之神明（英靈王爺，第十五講），也同樣可以分為數類：（一）疾病主保聖人，類似醫療真君、保生大帝；（二）職業主保聖人，類似行業守護神，例如阿西西的聖方濟（Francis of Assisi) 喜愛大自然，成為環保人士的主保聖人；[168]（三）地方主保聖人，類似保護地方的城隍爺與土地公、鄉土守護神。天主教不同國家或地區各有其主保聖人。例如聖派屈克（St. Patrick)是愛爾蘭的主保聖人、聖喬治（St. George)是英格蘭等地的主保聖人、聖安波羅修（Sanctus Ambrosius, Ambrose）是義大利米蘭的主保聖人[169]；（四）天上聖母馬利亞，保庇全體人類，類似媽祖；（五）每日主保（Patron saints of per day)。每一天都是某些主保聖人的紀念日，祂們等於是當天的值日神。

第五講 儒釋道三教教義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華嚴經》

（太上老君說）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人為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人為惡，禍雖未至，福已遠離！

－《太上感應篇》

朕（玉皇上帝）不忍億萬生靈，故誕降全性之人，化育一方。生夫華夏者曰「儒」，生夫西域者曰「佛」，立夫遠古者曰「道」。無如世運太乖，人心太巧。三教正學，盡行湮沒。…今復雜學歧出，三教益迷。世道趨下，生靈日濁。朕今恩施一線，重立三教於今世，再救億萬生靈於未死。

－道教《三教真傳》玉帝序[170] 

台灣民俗宗教有沒有教義，有沒有經典？民俗宗教結合儒釋道三教，為甚麼常被歸類於道教？三教歷經哪些過程，融為民俗宗教？民俗宗教在紅塵裡打滾，充滿濃厚的功利主義色彩。先了解儒釋道三教教義，才可能讀得懂民俗宗教經典。先介紹正統三教，下講再談三教合一。

第一節 概說

儒釋道三教以民間習俗為黏合劑，歷經四化過程（儒家宗教化、儒教民俗化、道教佛教化、佛教民俗化），混合為民俗宗教（導論第一節）。儒家原本只是一套人間倫理道德體系，西漢董仲舒開始把「儒家宗教化」，形成儒教。而在魏晉南北朝，南梁道士陶弘景把「道教佛教化」。民間則在道教基礎上，進行「儒教民俗化」與「佛教民俗化」。民眾把孔子與諸佛菩薩、高僧當作神明，供奉在道教廟宇神桌上，因而產生民俗儒教（folk Confucianism）、民俗佛教（folk Buddhism）。

第二節 儒家與儒教

孔子（551－479BC）是春秋時代末期大學者。他的學說稱為儒家，董仲舒把它改造為儒教，而儒教民俗化則形成民俗儒教。中國學者黎鳴主張「儒」的發展分為三階段，可供對照參考：儒家（先秦之儒）、儒教（漢代之儒）、儒學（宋明之儒）。[171]

儒家學說

孔子是個理性主義者、人文主義者，卻被民俗宗教當作神明崇拜。宗教充滿怪力亂神（怪異、暴力、悖亂、神鬼），孔子「子不語怪力亂神」。他不懷疑鬼神存在，但是主張「敬鬼神而遠之」，不願侈談鬼神。他不喜歡禱告，他說「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子路向他請教鬼神問題，他回答「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又問關於死後問題，他說「未知生，焉知死」。孔子說「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他譴責隨便祭拜鬼魂說：「非其鬼而祭之，諂也」。[172]孔子討厭偽善，他痛罵「鄉愿，德之賊也」。[173] 但是華人世界雖然敬仰孔子，卻是「吏多圓滑，民多鄉愿。以因循為美，以敷衍為能」。

漢武帝時，董仲舒在《春秋繁露》提出三綱之說，主張「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174] 宋代朱熹結合三綱與五常，完備儒家倫理道德體系（五常是指仁義禮智信，或是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儒家經典也是中國歷代科舉考試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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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綱五常（綱常）是中國儒家倫理文化中的架構。它起源於先王之學，經「思孟」「五行」闡發，歷經漢朝，並盛行於宋、明、清三代。三綱指三種儒家認定的人道關係的原則：孝、忠、貞。五常指五種儒家認定的人倫關係的原則：仁、義、禮、智、信。

孝、忠、貞---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
在《韓非子·忠孝》中，首次提出：「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順，天下治；三者逆，天下亂。」而「三綱、五常」的說法來源於西漢董仲舒的《春秋繁露》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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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學說蘊含為人處世的倫理道德，《禮運大同篇》更是世界上第一部人權憲章。[175] 但是古老的儒家思想就像基督教聖經，有些觀念難免抵觸當前人權準繩。[176] 梁啟超認為四書與五經長期作為道德典範，造成中國人重私德而缺乏公德心。日本時代，民政長官後藤新平認為儒家思想便利君王統治人民。[177] 此外，儒家受限於時代背景，只有民本思想（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沒有民主意識。

影響歐洲啟蒙運動

耶穌會士把西學東傳，也把中學西傳，在西方興起漢學研究之風。當時歐洲封建制度已難抵擋經濟發展變動引起的政治與思想變化，耶穌會士無心插柳引進中國的文化制度等書，成為歐洲改革者批判政教合一的範例和根據。尤其孔子儒家學說的世俗理性特點，充滿理性與道德實踐精神，直接對照歐洲宗教形式和信仰儀式，讓啟蒙時代歐洲知識份子的焦慮有了出口。[178]

　 法國啟蒙運動思想家伏爾泰（Voltaire, 1694-1778）欣賞孔子。孔子以道德說服力來影響別人，而不利用宗教的狂熱與個人崇拜。他崇拜中國儒家思想，認為中國政治體制最完美，中國文官制度能讓下層階級人民晉升為統治階層。他認為孔子才是真正的哲學家，他說「那個聖人是孔夫子。他自視清高，是人類的立法者，絕不會欺騙人類。沒有任何立法者比孔夫子曾對世界宣佈更有用的真理。」[179]

缺乏第六倫：人與陌生人的關係

儒家有五倫之說（夫婦、父子、兄弟、君臣、朋友），只講究既有關係之維護。這造成華人社會喜好「拉關係、走後門」，「戚族依賴投靠，官吏貪墨任私」。中國大陸更出現順口溜「有關係就沒關係、沒關係就有關係」，一針見血。[180] 因此有人提出第六倫、第七倫之說。天主教單國璽樞機主教提出敬天愛人的第七倫，著重人與天的倫理。

1981年財政部長李國鼎提出第六倫，強調關心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第六倫也闡釋人與自然的關係，人與團體的關係，試圖重建台灣工業化後錯亂的社會倫理。李國鼎指出第六倫五項具體目標：（一）對公共財務應節儉廉潔，以消除浪費與貪汙；（二）對公共環境應維護，以消除汙染；（三）對公共秩序應遵守，以消除髒亂；（四）對不確定的第三者的權益，應善加維護和尊重；（五）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也應給予公平機會，不加以歧視。[181]

儒教：儒家宗教化

儒家宗教化始於公元前140年（建元元年），董仲舒向漢武帝提出《天人三策》。[182]《天人三策》結合先秦儒家與陰陽家學說，提出天人感應說，為君權神授立下基礎。此後，皇帝誥書開頭就說「奉天承運，皇帝誥曰」。

西漢元帝（在位公元前49－33年）真正崇尚儒術，國勢日下。他最先替孔子設祠，接著許多孔廟陸續建立。中國歷代皇帝表面上推崇儒術，統治術卻是陽儒陰法（表面上弘揚儒家學說，私底下卻實踐法家思想）。

台灣的儒教與民俗儒教、孔廟

1935年福田增太郎稱呼鸞堂為儒教，顯然認為鸞堂旨在宏揚儒家倫理道德。1978年台灣五百多個鸞堂擬成立「儒宗神教」失敗。為甚麼稱為儒宗神教？《拱衡雜誌》說明：鸞門「以儒為宗，以神設教，秉持儒家思想而啟迪眾生。」[183]

有人主張儒教在台灣是官方宗教，因為孔子後代孔德成襲封第卅二代衍聖公、大成至聖先師奉祀官。2008年孔德成去世，衍聖公這個爵位終止，由其長孫孔垂長世襲至聖先師奉祀官，領取官方新水。但是憲法並未賦予儒教國家宗教法定地位、儒教徒特權地位，社會上也未聞有人強調自己是儒教徒。官方孔廟也只有十二座。

在另一方面，台灣民俗宗教都是廣義的「儒宗神教」：以儒為宗、以神設教。表面上裝鬼弄神，骨子裡卻弘揚儒家倫理道德。李亦園教授認為民俗宗教信仰旨在「復興中國傳統之倫理與道德」。民俗宗教每個神明的經典理念大同小異，強調儒家倫理教條，例如三綱五常、三從四德、四維八德等。而鸞堂鸞生基本上就是一群儒家基本教義派（第卅二講第六節）。一貫道名稱與宗旨都標榜復興傳統倫理道德。

孔子已經過時

　 2013年2月韓國《亞洲經濟》撰文〈中國需要標誌性的文化符號〉，建議中國需要創造能代表現代中國的文化符號，幾千年前的孔子與瓷器已經過時。韓國鳥叔《江南Style》成為韓國文化符號，2012年紅遍全球，把韓國國家品牌排名提升兩名。

孔子是中國傳統文化最有魅力的符號，不容置疑。但是如今中國國力不斷提升，經濟高速發展，應當以新面目出現在世人眼前。如果把中國文化看成一種產品，現在到了要給它一個鮮明和吸引人的品牌和商標的時候了。[184]

第三節 民俗儒教：儒教民俗化

在另一方面，儒教民俗化，產生民俗儒教（folk Confucianism）。有些鸞堂主張孔子是第一個接獲飛鸞勸話者。而鑾堂也曾降下孔子開示，高雄同普社意誠堂甚至扶鸞寫出《大成至聖真經》，民間也有《大成至聖孔夫子真經》CD流通。台中明正堂著造《文衡聖帝功過律》，降下孔子吟詩十二首詩。

台中聖賢堂著造《天堂遊記》第廿六回，描寫孔子坐在天堂的大成殿裡，接見濟公活佛帶領楊生來訪。而台灣一貫道與各孔子廟也都誦讀儒家經典。儒教神明還有韓愈、朱熹、敵天大帝林放等。[185] 滿清末年貴州某鸞堂也曾降下朱熹，刪定玉泉真本《明聖經》，獲得關公首肯（第廿六講第五節）。

在神魔小說《玉露金盤》裡，老母派遣九六真靈下凡前，贈給他們萬善囊。萬善囊置有儒家八寶（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失落者永墮地獄。後來九二殘靈陷在慾海裡，拋棄萬善囊。皇極主人前來渡化殘靈，首重儒家八寶。

中國歷代帝王追祀神明的祖先，以1723年（雍正元年）初雍正皇帝詔封孔子五代最多。關公追祀祖先三代次之，媽祖林默娘追祀聖父母，延平郡王鄭成功只追祀其生母田川氏。[186]

十二座官設孔廟與其他民俗孔廟

目前台灣共有十二座官設孔廟，只立孔子牌位，不塑神像。唯有桃園官方孔廟例外，既拜孔子神像，也點光明燈。[187] 台南孔廟創建於1665 年，是全國最古老的孔廟，有全台首學之稱。民間孔廟則有苗栗市文昌祠、苗栗縣頭屋鄉玉衡宮、埔里鎮昭平宮育化堂（俗稱埔里孔廟）、基隆慈雲寺等。沈光文享有「開台先師、台灣孔子」美譽。順帶一提，日本沖繩縣那霸市的「至聖廟」是一座孔廟，豎有紀念華裔三司官蔡溫（1682－1762）的顯彰碑（參見書末附錄一）。

台灣的孔廟多在日本時代設置，也有由地方人士捐資修建，在戰後都已改建。這些改建或私設的孔廟在管理制度、建築形式、規模、祭祀系統等皆與官方孔廟略有不同，許多都有與文昌帝君、魁星或道教神祇合祀的狀況，有些也缺少東西廡、崇聖祠等官方孔子廟的常見的基本空間。日本的東京與長崎各有一棟歷史悠久的孔子廟。[188]

孔廟活化

孔廟一般只在孔子誕辰時，請人跳跳八侑舞、拔拔智慧毛，平時就像蚊子館。[189]2012年兩座孔廟發揮創意，讓孔子走入民間：（一）宜蘭孔廟老人大學。讓南陽義學進駐上課，變身為老人大學。南陽義學盼與全國孔廟連結，推動全國「一廟一學堂」。孔子有教無類，南陽義學或可不必限制學習的年齡層，並與台南朝皇宮大廟興學連線。

（二）台北孔廟發揚射藝。舉辦暑期親子夏令營，教導親子一同學習射箭。孔子年輕時學習「六藝」，乃是《周禮》所載西周以前貴族教育的六個學科，包括禮藝與樂藝、射藝、御藝、書藝、數藝。台北孔廟邀請飛雲射箭俱樂部會長林育德講授箭術：從弓箭構造、古代射箭禮儀，到實際演練射箭技法。強迫學生背誦整本《四書》的孔子令人討厭，教導人們射箭的孔子卻令人歡迎。

「書藝」也是孔子六藝之一。台北孔廟邀請書法家教導民眾舞文弄墨，說明各漢字演變史。苗栗縣頭屋鄉「玉衡宮」承辦孔聖獎書法賽逾十年，宏揚書法藝術。書藝代表書法。漢字有書法，日文與英文、德文、斯拉夫文、阿拉伯文等也都有書法。孔廟能否聘請專家介紹其他文字的書法，集結成冊，打開國人國際文字視野？而六藝還有其他四藝（禮藝、樂藝、御藝、數藝）。如何把這四藝融入現代生活、賦予現代意涵？台語俗諺云「六藝識透透，無鼎共無灶」，比喻滿腹才學卻一貧如洗（比喻懷才不遇則有俗諺「活馬綁置死欉樹」）。

此外，台北市孔廟也散發東洋味。紀念品販賣部推出橘、紫色兩款「學運御守」，印有不同的孔子圖案。另有結合祭孔樂器的「八音御守」系列，上面印著壎、琴、磬、笙四種樂器圖騰，分別祈求幸福、平安、開運、富貴。每款御守組都包含御守袋、去除霉氣的粗鹽、穩定心情的薰衣草。[190]

 

想要把《四書》列為高中學生「中華文化基本教材」滋生爭議，如把《四書》文句像佛教《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那樣寫在紀念品上卻可令人驚艷，同時亦可展現漢字書法之美。2013年四月孔廟首度舉辦「春日品茶趣」，舉辦免費體驗活動，由茶藝老師傳授茶藝。但是這會不會造成「孔子」主題模糊化？

提升女權

台北市孔廟在性別平等方面作了改革。往年春祭都由男學生擔任禮生。傳統觀念重男輕女，加上廟宇認為女性有月經而不潔，從未讓女性擔任過禮生。2012年首度開放女禮生名額，約占禮生人數三分之一。次年男女禮生人數比，首度達到一比一。但是台北孔廟秋祭仍由男性擔任禮生，尚未開放給女性。[191] 台南孔廟有全台首學之稱。[192]

孔子故鄉山東曲阜獎勵儒學，試辦「背論語免費遊三孔」活動。能在孔廟萬仞宮牆前背出《論語》卅條語錄的遊客，就可以免費遊覽三孔（孔廟、孔府、孔林景區），下150元人民幣（約750元台幣）的門票。[193]

第四節 佛教與佛教民俗化

釋迦牟尼（公元前623－543）是迦毗羅衛國王子，受過婆羅門教育，也享受榮華富貴，多妻縱慾。廿九歲離家尋道，卅五歲在菩提樹下打坐，夜睹明星悟道。接著趕往鹿野苑，向五比丘初轉法輪，宣講四聖諦與中道。四聖諦包括苦諦、集諦、滅締、道諦，而道諦包含八正道（正見、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思維、正定、正念）。其中「正思惟」就是不貪、不瞋、不痴，而貪瞋痴三毒作祟乃是人類犯罪與痛苦緣由。

佛教傳到中國，曾經遭到道教與儒家攻擊。在六朝之前，中國士人多認為佛教是淫祀：「佛，外國之神，非諸華所應祠奉」。西晉惠帝（290-306）時，天師道祭酒王浮撰有《老子化胡經》，主張佛陀是老子投胎化身，成為道教排斥佛教的論據。公元668年唐高宗召集群臣、道士與僧侶討論此經，確定該經偽作，命令燒掉。公元819年韓愈發表《諫迎佛骨表》。[194]

在中國歷史上，曾有四個皇帝（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後周世宗。合稱三武一宗）展開大舉毀佛運動。明朝時盛行禪淨雙修（同時修行禪宗與淨土宗），如今台灣亦然。禪宗六祖慧能以後「一花開五葉」，分為五宗。到了宋朝，僅存臨濟宗（棒喝宗）與曹洞宗（默照禪）。臨濟宗許多法師前來台灣弘法，主持媽祖廟。而儒釋道三教經過長期磨合，終於結為綜合宗教。這就像佛教剛傳入日本，與神道教發生衝突，久了就出現神佛習合、本地垂迹、神佛一如現象。

三毒與淨三業

佛經與道經、民俗宗教經典開頭常有「淨三業神咒」，或是分為三咒「淨口神咒、淨心神咒、淨身神咒」。佛教有三業之說：身體造身業、語言造口業、意念造意業，而前兩者都是意業產生的。意業不正，不能實踐「八正道」裡的正思惟（不貪、不瞋、不痴），致使三毒（貪嗔痴）作祟，才會犯罪。而身口意三業，產生十善業或十惡業。今生造甚麼業，決定來生前往哪個道輪迴。行十善業者進入三善道（天道、人道、阿修羅道）；行十惡業者墮入三惡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人類必須努力修行，才能進入涅槃，不入輪迴，否則來世仍然會在六道裡輪迴不已。

佛教民俗化

佛教民俗化，產生民俗佛教（folk Buddhism）。佛教強調因果報應，不作興抽籤卜卦。佛陀與菩薩都只是覺醒的人（覺者），不是神明。但是民俗宗教卻把觀音菩薩與阿彌陀佛、有德高僧當作神明崇拜。供奉觀音佛祖，製作觀音靈籤，讓信徒抽籤卜卦。而媽祖也常被視為觀音菩薩化身，同樣聞聲救苦、聞聲救難。有德高僧包括清水祖師陳昭應、顯應祖師黃惠勝、定光古佛鄭自嚴、達摩祖師、濟公等。

台灣佛教兩大特徵（楊惠南）

台灣佛教有何特徵？楊惠南教授指出兩大特徵。[195] （一）名士佛教。明鄭時期，台灣佛寺大都是由鄭成功及其部屬或明末遺臣、文人如李茂春與沈光文創建，例如彌陀寺、開元寺、法華寺、龍虎巖、萬福庵等。（二）神佛不分。可以歸納出三種模式：A. 佛寺裏神佛共處。既供奉佛菩薩，也供奉神祇，特別是媽祖和關帝；B. 佛教僧人興建或進住道教神廟；C. 佛寺也舉行民俗宗教禮儀，按每年時節或道教神明生日，舉辦祝禱法會。明清時代這種神佛不分現象是福建省特有的，其他省份闕如。而日本統治台灣時期，揚佛抑道。有些道廟偽裝佛寺，也供奉佛菩薩，神佛不分更為顯著。

第五節 道教與道教佛教化

台灣民俗宗教常被歸類為道教。魯迅說：「中國的根柢全在道教」。道教在唐山原本教派林立，元朝中葉以後，漸漸匯歸為南北兩大陣營。明太祖設置「道籙司」總管道教，正式把道士分為這兩個陣營：（一）南方天師道、符籙派。使用符籙召喚鬼神，藉助他力，治病除災。台灣司公就源自天師道的福建省閭山派（第廿四講），且1949年第六十三代天師張恩溥來台駐錫；（二）北方全真道、丹鼎派。主張出家修道，自力救濟。丹鼎分為外丹與內丹。外丹使用礦石藥物，配製長生不死金丹；內丹把人體當成爐鼎，以自身精與氣為藥物，用神燒煉。宋元以後，內丹取代外丹，形成氣功養生學。[196] 道教託付於道家老莊學說，有人比喻道家與道教之差異就像狗與熱狗（hot dog）。

（一）南方天師道（正一道）：張道陵創立（142－）

公元142年（東漢漢順帝漢安元年）張道陵在四川鶴鳴山，創建正一盟威道（五斗米道）。奉老子為教主，以《道德經》為經典，以符籙見長。

台灣中元節是怎麼來的？中元節祭祀地官大帝。史稱張修在四川漢中治病傳教，祭祀三官大帝（天官、地官、人官）。他教導信徒禱告請罪，書寫《三官手書》三份，置於山上、土中、水底。病癒則以五斗米為謝。農曆七月十五地官大帝聖誕下降，演變為中元普渡節。公元184年歲次甲子，張修率領五斗米道起義。[197]

不久後，張魯（張道陵之孫）殺張修，割據漢中三十年，直到215年兵敗才向曹操投降。五斗米道最高領袖稱為天師，由張道陵子孫世襲。第四代天師張盛從四川漢中，遷徙到江西龍虎山，創立「龍虎正一道」。

寇謙之：促成三教合一

魏晉南北朝期間（220—589），北魏太武帝時，嵩山道士寇謙之（365-448）自稱奉太上老君之命，創立新天師道。建立道教體制，廣制道戒、齋醮儀範。他主張兼修儒教，信守五常；引佛入道，宣揚六道輪迴，促成儒釋道三教合一。寇謙之提出戒律「不得違戾師長、反逆不孝。不得叛逆君王、謀害家國」，等於宣示效忠朝廷。此後五斗米道改稱天師道，為江南各符籙道派之正宗。

陶弘景：道教佛教化

南梁道士陶弘景（456－536）更把「道教佛教化」。他仿照佛經格式編纂道經，全面承襲佛教的科儀、咒術、梵唄等宗教形式。這段時期也產生道教重要著作，例如陸修靜制定《道藏經》。[198] 道教也有皈依三寶（道寶、經寶、師寶）與十誡（不殺害、不奸盜、不邪淫、不妄言、不兩舌、不惡口、不忌妒、不賭博、不忘恩、不叛逆）。

唐朝皇族姓李。唐高宗追念老子李耳，封為太上玄元皇帝，科舉加考《老子》。唐玄宗命令全國每戶必備《老子》，視道士為皇族宗室。宋徽宗宣和年間頒布「宣和誥」，試圖把佛教併入道教，稱佛為大覺金仙，稱菩薩為大士，造成佛教與道教混雜現象。 [199] 元世祖忽必烈尊稱張宗演為嗣漢三十六代天師。

朱元璋登基，天師張正常前往道賀，受命統轄全國道教。官方承認的道教只有全真道與天師道，其他符籙派皆視為天師道分支。天師道道術以畫符、念咒為主。道士一般娶妻生子，不必出家。清代皇室尊崇藏傳佛教，嚴厲限制道教，道教加速衰敗。

（二）北方全真道：王重陽創立（1167－）

十二世紀，華北地區仍在金朝女真人統治下。陝西人王重陽（1112—1170）中過武舉，仕途不順。他在陝西挖洞穴，取名活死人墓，修道六年。1167年前往山東昆嵛山，打出全真旗幟傳道。王重陽去世後，七位弟子（北七真）輪流接任。[200] 後來全真道納入張伯端更早開創的金丹派（強調內丹修鍊），作為全真的「南宗」。

王重陽第四位弟子丘處機曾經隨同成吉思汗西征。忽必烈建立元朝後，全真道渡過長江往南傳播。但是全真弟子散佈偽經《老子化胡經》，搶佔佛寺，毀壞菩薩像。元憲宗蒙哥汗於1255年與1258年兩度召開道佛辯論，全真道失利。後來朝廷扶植天師道，道教才重新正常發展。

王重陽宣稱「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宣示三教合一。全真道主張出家修道（南宗則不提倡出家），仰賴自力，也很重視儒家倫理，把「忠君王、孝順父母」作為修煉首位。全真道繼承鍾離權與呂洞賓的內丹思想。清末，很多全真道道士也搞符籙，靠香火修煉謀生，與天師道道士逐漸沒有多大區別。[201] 

第六講 儒釋道三教合一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華嚴經》

（太上老君說）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人為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人為惡，禍雖未至，福已遠離！

－《太上感應篇》

朕（玉皇上帝）不忍億萬生靈，故誕降全性之人，化育一方。生夫華夏者曰「儒」，生夫西域者曰「佛」，立夫遠古者曰「道」。無如世運太乖，人心太巧。三教正學，盡行湮沒。…今復雜學歧出，三教益迷。世道趨下，生靈日濁。朕今恩施一線，重立三教於今世，再救億萬生靈於未死。

－道教《三教真傳》玉帝序[202]

 台灣民俗宗教有沒有教義，有沒有經典？民俗宗教結合儒釋道三教，為甚麼常被歸類於道教？三教歷經哪些過程，形成民俗宗教？民俗宗教在紅塵裡打滾，充滿濃厚的功利主義色彩。

先了解儒釋道三教教義，才可能讀得懂民俗宗教經典。民俗宗教經典通常出自扶鸞，有些神明則出自神魔小說。這些信仰形塑或者反映台灣人的價值觀：追求福祿壽，比較欠缺超越塵世的宗教情操，但是如今這種價值觀隨著時代而逐漸轉變。

第一節 概說

儒釋道三教以民間習俗為黏合劑，歷經四化過程（儒家宗教化、儒教民俗化、道教佛教化、佛教民俗化），混合為民俗宗教（導論第一節）。儒家原本只是一套人間倫理道德體系，西漢董仲舒開始把「儒家宗教化」，形成儒教。而在魏晉南北朝，南梁道士陶弘景把「道教佛教化」。民間則在道教基礎上，進行「儒教民俗化」與「佛教民俗化」。民眾把孔子與諸佛菩薩、有德高僧當作神明，供奉在道教廟宇神桌上，因而產生民俗儒教（folk Confucianism）、民俗佛教（folk Buddhism）。

這四化過程使得儒釋道三教水乳交融，融入民間習俗，混雜於一廟，形成民俗宗教。換句話說，民俗宗教是以道教為基礎，以民間習俗為黏合劑，結合民俗儒教與民俗佛教而形成。民俗宗教信仰內涵相當複雜，還包括最古老的泛靈信仰、祖宗崇拜、歲時及生命禮儀、農業及土地儀式，以及巫師、神媒、符咒等等。而三教教義混雜一起，只是混合物而非化合物。

民俗宗教經典大都是靠著扶鸞寫成。而民俗宗教在紅塵裡打滾，難免充滿濃厚功利主義，偏離正統三教裡的超越塵世的理想成分，並且塑造或反映台灣人追求的價值觀：追求福、祿、壽。但是隨著台灣經濟發展與民生富足，越來越多人追求精神生活層次。越南高臺教類似台灣民俗宗教，企圖揉和各種宗教。

第二節 儒釋道三教合一

亞伯拉罕開創一神教，卻發展出三種在歷史上互相對抗的宗教（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傳入日本，起初也曾與神道教磨擦，久了就產生本地垂跡說與神佛習合（第三十講第五節）。而民俗宗教早在唐山就已融合原本互相攻擊的儒釋道三教，形成綜合宗教。[203]

本書主張「儒家宗教化、儒教民俗化、道教佛教化、佛教民俗化」，這四化過程促成儒釋道三教混雜。蕭登福教授認為《西遊記》才是儒釋道三教合一趨勢的最直接影響關鍵。他說在《西遊記》裡，佛教觀世音、二郎神、八戒等都以道教真人形態出現，並受玉皇大帝節制（第二講第二節）。而台灣齋教龍華派《龍華科儀》也描繪三教合一：「紫竹黃根白箏牙，道冠儒履釋袈裟；紅蓮白藕青荷葉，三教原本共一家」。

魏晉南北朝期間（220—589），北魏太武帝時，嵩山道士寇謙之（365-448）自稱奉太上老君之命，創立新天師道。建立道教體制，廣制道戒、齋醮儀範。他主張兼修儒教，信守五常；引佛入道，宣揚六道輪迴，促成儒釋道三教合一。南梁道士陶弘景（456－536）更把「道教佛教化」。他仿照佛經格式編纂道經，全面承襲佛教的科儀、咒術、梵唄等宗教形式。王重陽宣稱「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宣示三教合一。

雜揉三教教義

儒釋道三教乃是民俗宗教的源頭。而分析民俗宗教經典，可以歸納出它們從三教教義吸取的重點如下：（一）佛教方面：因果報應、擺脫輪迴、淨三業、六根清淨、消除業障等；（二）儒家方面：修身持家、忠孝節義、三綱五常、三從四德、四維八德、烈婦貞女、孝順父母、夫唱婦隨，兄友弟恭等等；（三）道教方面：太極兩儀、乾坤二氣、神仙思想、清修自在、符籙道術、陰陽五行、降魔伏妖、齋醮科儀、禍福無門惟人自召等。另外，道教也吸收陰陽家的擇日與節令等思想。書末附錄二的《保生大帝大道真經》乃是典範。

然而儒釋道三教教義果真能夠融合為一？孔子敬鬼神而遠之，佛陀避談鬼神議題。[204] 試問他們如何與崇拜鬼神的道教合一？儒家是入世的，強調為人處世的倫理道德；佛教與道教偏重出世，強調修仙、成佛的出家生活。有人批評民俗宗教經典通常是東抄西湊，囫圇吞棗，斷章取義。而三教合一的結果，卻泯滅了儒釋道淡泊財富的精神。

有趣的是，台灣民俗宗教標榜三教合一，中國大陸反而把道教與佛教分家。中國各省設有佛教協會、道教協會，分別管理佛與神，涇渭分明。台灣寺廟既拜諸佛菩薩，也拜媽祖、關公。例如台商在江蘇昆山市興建媽祖廟慧聚寺，同時祭拜文昌帝君、關聖帝君等。台灣「一廟拜眾神」習俗搬到中國，同時解決心靈、平安、求子、姻緣、考試與去煞等問題，可謂物超所值。[205]

有趣的是，日本神道教的太子流神道（Taishi-Ryū Shintō）奉聖德太子（574-622） 為教主，也試圖結合神道教與儒教、佛教為「三教一」（Sankyō Itchi）。.而台中市「台灣淨行青少年希望會」則標榜融合「儒釋道墨」四教精神。越南高台教幾乎是台灣民俗宗教翻版（本講末尾附錄）。

第三節 民俗宗教經典

民俗宗教自編簡短經典，其形式就像一般道經，而道經則模仿佛經。前述南梁道士陶弘景把「道教佛教化」，仿照佛經格式編纂道經。例如《保生大帝大道真經》初啟時，先是水讚、香讚、淨壇讚、淨三業神咒、淨天地神咒、金光神咒、開經偈，然後才是正文，格式非常齊全，與佛經幾乎如出一轍（參見書末附錄）。

1972年北港朝天宮出刊的《天上聖母經》出自釋傳妙法師手筆。但是許多民俗宗教經典是扶鸞寫成的。1921年苗栗人李開章扶乩寫出《天上聖母經》。1945年士林慎修堂鑾生施曉山等，奉玉旨開筆恭造《保生大帝大道真經》。1950年台北餘慶堂扶鸞著造《無極瑤池金母普度收圓定慧解脫真經》。1985－86年間台中明正堂降下十三位神明，寫成《文衡聖帝功過律》。《玉露金盤》是1880年四川先天道牟姓教士扶鸞寫出。

第四節 功利主義趨勢（李亦園）

李亦園教授指出，台灣從1960年代中期以降，戰後抵台的傳教士都已老矣，基督教與天主教發展趨於停滯。而傳統宗教則趨於持續成長，且出現兩股相反的趨勢：功利主義趨勢、道德復振教派興起。[206] 道德復振教派以復興傳統道德倫理為號召，抗衡功利主義趨勢，可以鸞堂恩主公崇拜與一貫道為代表。

在功利主義趨勢方面，台灣出現三個特徵：（一）宗教信仰的社群意義減弱，個人意義增強。在早期移民社會中，宗教信仰作為村落與更大社區的整合功能非常強烈。但是在現代工業發展後，個人意義逐漸代替社群意義。而個人的需求無非是解決現實問題，這也是功利主義趨勢之韌始，私設神壇發展極為迅速；

（二）寺廟供奉神靈數目無限擴大。傳統寺廟通常供奉一尊主神，配祀一兩尊次神，現在配祀的神祈卻不斷增多；（三）投機冒險心態強烈，反映在大家樂彩券產生的現象。賭徒常到陰廟及萬靈祠詢問明牌號碼。中獎則捐錢修蓋神廟，槓龜則把神像割耳剁鼻，甚至偷去扔到陰溝裡。

第五節 三星拱照：追逐福、祿、壽

台灣民俗宗教教義抄自儒釋道三教，但是去除了三教淡泊财富的精神。宮廟神職人員與信徒在紅塵裡打滾，難免充滿濃厚世俗色彩。擲筊比賽、博發財金、摸彩活動、清涼秀、鋼管秀等一應俱全，幾乎顛覆了「宗教」的傳統定義。民俗宗教是否具有更崇高精神層次？能否昇華信徒的靈魂？令人質疑。儒釋道三教原本含有超越塵世的理想主義色彩，融為民俗宗教後卻幾乎蕩然無存。1938年宮琦直勝（新竹州中壢郡郡守）批評台灣民俗宗教：「無法產生舍小我而就大義的國民思想與社會公共思想」。

民俗宗教長期塑造與反映台灣人追求的三種價值觀：福（發財、五福臨門）、祿（當官、高官厚祿）、壽（長壽、長命百歲）。台灣宮廟正殿屋脊（山川脊）上，經常豎立福星、祿星、壽星神像，稱為「三星拱照」。[207] 傳統住宅神桌上，也常供奉福祿壽三星畫像。在一般台灣人價值觀裡，像耶穌那麼貧窮而且短命慘死，福祿壽全無，顯然是可憐貨色，然而基督徒卻約佔全球人口33％！[208] 西方傳教士前來台灣偏遠地區長久服務者頗為常見，福祿壽宗教能否激發這類高貴的宗教情操？追求福祿壽無可厚非，奉為最高價值卻可爭議。

福祿壽價值觀充斥於民俗宗教經典。三太子李哪吒《中壇元帥真經》直接標榜之。〈太子元帥顯經章〉說：「虔誦中壇元帥經，延年益壽福綿長。考試高中姓名揚，財源滾滾富陶朱，延壽長保盡康亨。」關聖帝君《桃園明聖經》〈經驗第六〉也說：「日誦三五遍，或誦百千聲。凶事化為吉，福祿壽重增。」《月宮太陰皇君‧普照星君真經》說道：「虔誠常念太陰經，時時夜夜得光明。福祿壽星可立至，眾生何不早傳經。」新竹市南天直轄全真堂列舉「本堂恩主開示流通善書之功德」，其中第十項是「可享福祿壽增長之福報」。[209]

福祿壽：偏離三教正統思維

在求福（財富）方面，儒釋道三教淡泊財富。孔子不反對財富，但是要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強調「君子憂道不憂貧」、「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佛教認為世間財物乃「五家共有。以其不能獨用，故無須強求」，五家包括王、賊、火、水、惡子。[210] 佛教要求信徒去除貪慾，認為貪與嗔癡乃是引人犯罪與痛苦的三毒。道家認為財富是公有的，《太平經》說「此財物乃天地中和所有，以共養人也」，《道德經》也說「聖人無積」。但是台灣民俗宗教供奉一大堆財神，人人都想發財。到五路財神廟裡，既求正財，也求偏財、補財庫。世界上國民所得最高的國家，有哪個宗教崇拜財神？它們強調知識經濟，以追求知識來換得財富，不是以拜財神來獲致財富。

在求祿方面，祿是指官祿。在傳統封建社會，追求高官厚祿乃是最高價值之一。「天官賜福」指的就是加官進爵、招財進寶、升官發財。孫中山訓勉人們「要做大事、不要當大官」，但是想當大官者卻遠多於想做大事者。[211]

而在求壽方面，長壽是否人生最高價值？孔子顯然否定這種說法。他說「朝聞道、夕死可矣」，他也曾斥責原壤「老而不死謂之賊」。長壽與否，不是衡量人的價值之標準。耶穌卅三歲去世，短命、貧窮，但是全球卻有大約33％人口是基督徒。二十世紀初俄國芭蕾舞星尼金斯基（Vaslav Nijinsky, 1890-1950）享有「舞神」美譽，後半生三十年是在精神病院渡過的。[212]

聖嚴法師批評臺灣民俗宗教追求私利，而且急功近利。他說：「民間信仰有一個共同性，就是功利的、功用的。下焉者為私利而求不合理的利益，上焉者也為私利而求合理的利益。以超自然的神力，來輔佐人間無能為力的事。或者以少量的努力和短時間的修行，祈求達到無限的、永恆的、不朽的功德或成就。」[213]

施比受更有福

然而台灣人如今是否仍然一昧追求福祿壽？時代風尚顯然已在改變。隨著經濟發展與民生富足，不少人體認施比受更有福，轉而追求精神層次生活。賣菜小販陳樹菊終身行善，贏得舉世推崇。2012年台中萬和宮媽祖廟成立童軍團，如果能獲全國各宮廟響應，童子軍服務人群的現代精神也能普遍注入民俗宗教。

這種心態轉折，反映在官方及民間機構出現大批志工之現象。台灣志工約有四百萬人口。[214] 這在過去經濟貧困時代是難以想像的。一昧苛責民俗宗教功利色彩濃厚是不公正的，宗教信仰畢竟反映社會經濟下層結構狀況。1943年馬斯洛提出需求層次論（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指出人類通常在滿足最低層次的生理與安全需求後，才可能往上邁向自我實現。[215] 俗諺也說：「先拜腹肚、再顧佛祖」、「神得金、人得飲」。

第六節 拜財神：窮得只剩下金錢？

台灣財神眾多，反映台灣人財迷心竅。有人批評台灣人「窮得只剩下金錢」，也一昧追求金錢。不盡然吧，但是台灣人最喜歡拜財神爺，卻是不爭的事實。發財難道是人生的最高價值觀？發財是衡量一切事物的準繩嗎？人人財迷心竅，這個社會的價值觀會不會遭到扭曲？其實台灣先民並不這麼熱衷發財。俗諺說：「好額真珠佮鑽石，散赤破裘破草蓆。一切完全攏是借，去了西天用袂著。」何況在知識經濟的時代，有知識才能賺大錢。不追求知識而拜神拜鬼，只會讓神棍發大財。

台北市八德路松山霞海城隍廟十多年前增設財神殿，供奉五路財神、武財神和虎爺。近年來股票族到廟裡偷拔武財神鬍鬚，買的股票都賺錢。奇怪的是猶太裔「金融巨鱷」索羅斯（George Soros）炒作國際股票，甚至造成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卻沒聽說他拔財神爺鬍子或是拜財神爺。[216]

台灣人崇拜眾多財神，包括福星、五路財神、比干（文財神）、關帝君（武財神）、土地神、布袋和尚（彌勒佛化身）、端木賜（子貢）、范蠡（陶朱公）、和合二聖（寒山與拾得）、呂純陽、沈萬三（聚寶盆）、劉海（收伏金蟾蜍）、寒單爺、韓信（偏財神）、趙公明（武財神、趙玄壇、玄壇元帥）等。[217] 台灣十家供奉趙公明的廟宇，合組為「臺灣武財神玄壇元帥信仰協會」。台東市元宵節有「炸寒單爺」習俗，傳說寒單爺就是掌管錢財的財神爺。本土財神拜不完，還要拜起藏傳佛教的五姓財神（黃財神、白財神、黑財神、紅財神、綠財神）。請問拜財神還是佛教嗎？佛陀鼓勵信徒追求財富嗎？

五路財神

2013年是蛇年，連蛇都可以當財神。蛇財神是該年台北艋舺龍山寺生肖主燈，農曆年期間還開放民眾鑽燈腳祈福。但是台灣人奉祀的財神主要是指五路財神。

五路財神指誰？各家說法不一。雲林縣北港鎮「武德宮」是五路武財神信仰發源地，正殿奉祀主神五路武財神及其副尊。鎮殿為中路武財神趙公明。據《封神榜》記載，四川峨嵋山羅浮洞主趙公明，在周武王伐紂時效忠商朝，助聞太師陣亡。元始天尊敕封趙公明為金龍如意正一龍虎玄壇真君，率領招寶天尊蕭升（東路武財尊神）、納珍天尊曹寶（西路武財尊神）、招財使者陳九公（南路武財尊神）、利市仙官姚少司（北路武財尊神）。五神職司掌管東西南北四方財庫，民間尊稱五路武財神。[218] 桃園縣蘆竹鄉五福村五福宮主祀玄壇元帥，也就是武財神趙公明。

北投關渡宮特有財神洞，信眾拜完正殿主祀神媽祖，再手持一炷清香走進財神通道，拜過大尊五路財神及土地公。關渡宮廟裡供奉五路財神：（一）天官財神即堯帝，正月十五下人間校定人的罪福，稱為天官賜福；（二）文比財神即商朝剖心示忠的比干；（三）武明財神即趙公明，也是傳說中的寒單爺；（四）萬山財神即明朝擁有聚寶盆、樂善好施的富商沈萬三；（五）季倫財神即石崇，西晉著名官吏、盜賊。[219]

迎富送窮廟

舉辦法會能夠致富嗎？2012年桃園縣大溪鎮「迎富送窮廟」舉辦法會，重現三千多年來黃河流域送窮民俗與道教正統科儀。然而三千年前黃河流域還停留在以物易物的原始經濟型態，當時的致富術如今還能生效嗎？

迎富送窮廟搭建兩座門，備有一艘送窮法船。信眾在法會中，謙虛低頭從「送窮門」進入，參拜觀世音菩薩、濟公、三清道祖、五路財神、灶君、文武財神等神明，再走出「迎富門」。最後在送窮法船上蓋上指印，將窮氣、衰氣、穢氣送進大海。[220]

而台灣人財迷心竅，竟然拜石頭求發財。新北市鶯歌建德里有個超大石頭，看起來像大烏龜。當地宮廟奉為神龜石，大年初四吸引很多人來求財。[221]

發財金、生財金

國內不少宮廟出借發財金，讓求金信眾保平安、發大財。金額通常不多，還款期限、加還多少也未硬性規定。但是台中市某座廟宇出借發財金，卻規定年利率20％。每次最多可借一萬元，隔年必須歸還1.2萬元，和地下錢莊沒兩樣。法界表示雖不構成重利罪，但恐有逃漏稅爭議。[222]

南投縣竹山紫南宮以出借發財金聞名，2011年借出三億多元，次年自願還金高達五億元。台南土城聖母廟的發財金額度小，一年後需償還。農曆過年廟方舉辦擲筊大賽，提供創業基金，信徒交三百元參加競賽，擲出最多聖筊者可獲贈二百萬元。[223]

第七節 拜財神爺會發財嗎？

拜財神爺確實有人發財，問題是誰才能一定發財？廟方還是全體信徒？有人拜財神卻未發財，拜財神而發財會不會是巧合？不拜財神的人難道永遠不會發財？在全球國民所得最高的國家或社群裡，宗教信仰有沒有崇拜財神爺、領取發財金、補財庫等活動的？沒有。

林子銘教授指出：以世界各國宗教分組，來統計國民平均所得。基督教國家所得最高，天主教次之，某些盛產石油的回教國家又次之。信佛教的國家比較窮，信喇嘛教與印度教的人民最窮。中國財神眾多，但是除了陶朱公范蠡之外，比干與趙公明、關羽等都與財富沒有關係。印度教奉象神（濕婆神之子）為財神，象神與財富也無關。

林教授說，若以美國巨富比例來看，最有錢的宗教群組應是猶太人。《猶太人致富祕訣》書中未提到財神或幸運符，而是強調他們重視知識學習與思考創意。猶太教經師更強調財富與智慧的關係。

林教授指出，猶太教、基督教與天主教國民人格是內控型，相信以自己的努力可以掌握命運。而印度教與佛教相信輪迴，將今生不幸的解脫寄望於來世，也將今生的困難歸諸於前世業障。他們的國民性格是外控型，相信外在環境勝過自己的努力。[224]

到廟裡求財，通常是以傳統方式抽籤卜卦、祈求明牌，現在還有擲筊比賽。但是在「知識經濟」時代裡，農業封建社會的那套求財術已經不管用了。雲林縣北港鎮武德宮（全國財神爺祖廟）主委林安樂曾經開辦現代理財講座。他分析國際金融、國內投資及財經走向，講解現代理財之道，帶領信徒走上求財正途。[225]

第八節 擲筊比賽

每年春節期間，宮廟理應提供信徒洗滌心靈的肅穆氛圍。但是有些宮廟卻為了搶生意而挖空心思，招徠準賭徒試手氣。金門人發明擲筊比賽，傳來台灣發揚光大。信徒到廟裡通常添油香錢五百元或一千元即可擲茭一次，累積最多聖筊者可獲得獎品，例如金製神像、轎車、機車、電視、腳踏車、電風扇等。[226]

2013年農曆年間高雄市旗山天后宮一百萬元創業基金擲筊比賽。歷經十四天初賽後，元宵夜總決賽達到最高潮。三百多位決賽者競爭激烈，最後媽祖把一百萬元創業基金，給了擲出九聖筊的高雄市中低收入戶八歲女童。

嘉義市嘉邑城隍廟舉辦擲筊大賽。有侯姓人家一家五口先後花三萬元添香油錢，共擲六十次，結果五人全部晉級決賽，但只一人獲四個聖杯，換來一台瓦斯爐。兩個市民各擲出九聖杯與七聖杯，分別獲得市價68萬元與63萬元的汽車一部。這場擲筊大賽民眾添香油錢五百元，可取得一次擲筊比賽資格，連擲三聖杯可進入決賽。有近3200人報名參加，409人於元宵節進入決賽。廟方人員表示，這次擲筊大賽，添香油錢收了約150多萬元。獎品很多是信眾或企業贊助，參賽者若擲筊未得獎還可以摸彩。[227]

新北市金山財神廟廟裡金牌太多，但是新北市立圖書館金山分館館藏圖書只有五萬多冊。 2013年四月金山財神廟舉辦「財神聖誕法會、求財補財庫大法會」，以擲筊比賽方式，送出百面「貼身金牌」。每面金牌市價一萬元左右。廟方於大鵬國小前設立接駁專車，鼓勵民眾踴躍參加。金山財神廟贈送金牌的習俗始於八年前，廟祝夢見財神爺指示把信徒捐贈的金牌回送給信眾。[228]

宗教信仰旨在濟世扶民

蘋果日報提醒「宗教信仰的初衷是濟世扶民」。它以「三月瘋媽祖」為例，聲明「必須正告政治人物和宮廟主事者：投入宗教活動的同時，不可忘記宗教信仰的初衷是濟世扶民。若只想藉宮廟歛財作樁腳，終久是瞞不過上蒼法眼。另外，由於享有宗教自由，所以各宮廟不可為了利益傾軋，拉攏對岸的同時，矮化了本有的尊嚴。否則三月瘋媽祖盛名豈不虛有其表？」[229]

第九節 神明的交談（台南一愚翁劇本）

蘋果日報曾經發表台南一愚翁撰寫的有趣劇本，諸神討論擲筊比賽，摘要如下：[230]

場景：某廟宇舉辦過年迎財神擲筊贏獎金活動，主廟眾神明討論中。
甲神明：今年景氣不好，不知會不會輸，如果輸就慘了。
乙神明：為什麼會慘？
甲神明：唉！乙神明你難道不知，如果收入不敷支出，我們一定會被主委及委員們暗譙。丙神明：大哥，你過分擔心了，每年來我們廟裡參拜的人那麼多，你不是常聽人們說「有人潮就有錢潮」嗎？所以有人進來就有錢進來。你放心啦！

一人200元 獎金百萬

甲神明：這不是信仰問題，而是賭博問題。參加擲筊的人，每人收200元。我們總支出要200萬元，所以最起碼要有1萬人來參加才不會輸。

丙神明：哦！廟裡的主委及委員比我們聰明。他們訂定遊戲規則就分二階段玩。…我從來也沒想到要成為他們對賭的工具及荷官，神明真是難為啊！
乙神明：嘜怨嘆！廟方也是要求生存拚經濟嘛！所以也要新穎特殊的賺錢手法。

甲神明：話是沒錯，但這樣的玩法是否偏離了宗教勸人為善、慈悲喜捨的宗旨。

丁神明：各位大哥不必煩惱，今年的擲筊遊戲保證廟方會贏。廟方只要行銷做得好，把人吸進來，我就有辦法讓人來賭一把。

三種磁波 刺激貪念

丙神明：你怎麼做？
丁神明：其實「賭」是一種貪的天性。…我就輸出三種刺激貪念的磁波。第一種「過年搏個運氣」的磁波；第二種「200元搏100萬元，以小搏大」的磁波；第三種「如果輸了就算是添油香錢，也是功德一件」的磁波。…入場者愈多，廟方就愈樂，廟就「變裝」成CASINO的場子了！
甲神明：我們兄弟多年來所為濟世救人渡化眾生的主要行誼，至今變成副業，主要業務是要維持經濟經營謀利，真是有口難言！「神」事啥人知？…門神望著海邊橘彩的落日餘暉，若有所思的想著：吆聲與竹筊齊飛，人神共賭清一色。

第七講 女神與女權

對於袒護性別歧視的宗教信仰，我們應該勇於突破，賦予新解。

－亞洲人權憲章，1989

古烈女，說汝知。曹令女，節毀耳。廖伯妻，潔斷指。梁寡婦，烈割鼻。貞義者，刎頸斃。封夫人，投井逝。徐飲血，李斷臂。

－李開章版本《天上聖母經》，1921

穆罕默德教主降。詩曰：「不敬慢夫滅紀綱，乖違婦道廢倫常。勸卿莫悍存賢德，可免重重惹罪殃。」第六十章不賢慢夫：「婦以夫為天，以夫為綱，合於禮也。柔陽順正，合於理也。夫賢與不賢，敬之，不可怠慢；夫榮與不榮，敬之，不可誹謗。」 

－明正堂《文衡聖帝功過律》，1986 

台灣以人權立國。凡是妨礙台灣成為人權國家的絆腳石，都應該勇於提出來檢討。台灣寺廟裡女神眾多，女神崇拜可曾提昇女權？女神會不會協助男人打壓女權？媽祖也穿三寸金蓮鞋嗎？如把李開章版《天上聖母經》譯為外文，會不會遭到舉世女權團體譴責？台灣民俗宗教經典裡充斥著歧視婦女的經句，本講作個全面性檢討。媽祖廟或可當作推動女權的基地，弘揚女權與世界和平，進軍國際社會。

第一節 女神崇拜眾多

台灣民俗宗教源自唐山。邱福海教授指出，中國自從上古時代就有女神崇拜，例如創造人類的女媧娘娘、女神領袖西王母、商朝始祖九天玄女，才女宓妃轉變的洛神等。漢武帝獨尊儒術，貶低婦女地位，女神崇拜趨微。漢朝只曾出現廁神紫姑與曹娥小神。唐朝與宋朝女神崇拜復甦，武則天登基具有推波助瀾之效。而佛教密宗傳入中土、何仙姑出現、觀音崇拜普及等，都為媽祖崇拜鋪路。[231] 1990年代中國大陸出現全能神教，奉河南省鄧姓女子為第二次「道成肉身」的女基督（第卅五講第三節）。

台灣民俗宗教也有奉女神為上帝者。齋教與一貫道奉無生老母為造物主，鑾堂與法華山慈惠堂稱呼這位女造物主為金母、瑤池金母、王母娘娘。它們的神學反映在神魔小說《玉露金盤》（第二十講）。但是數百年來，這位女上帝並未保庇女信徒。

台灣民俗宗教女神可以歸納為兩大系統：（一）先天女神崇拜系統：意指在人類誕生之前，先天就已存在、且曾參與造化之女神。人類藉著心靈感應而得以認識她們，並把她們擬人化與具象化，寫成神話故事。在台灣，除了前述無生老母之外，先天女神以五母為主：王母娘娘、瑤池金母、地母娘娘、九天玄女、準提佛母，另外還有斗姥與驪山老母，本書第第廿六講將會介紹；

（二）後天女神崇拜系統：生時澤被百姓的婦女，死後人們感恩戴德，尊奉其英靈為女神。屬於女性英靈崇拜，例如陳靖姑、註生娘娘、蔡紅亨、八仙裡的何仙姑等。

有趣的是，台灣人喜歡為男性神明娶妻，例如為城隍爺配置城隍夫人、為土地公迎娶土地婆等。但是無意為這些女神安排性伴侶，而她們似乎也樂於獨身。台灣人曾經安排媽祖婆嫁給大道公，搞得雙方不歡而散。

第二節 女神不保障女權

崇拜女神，不必然提高女權。神道教天照大神千百年來，並未提高日本女權。印度教擁有眾多女神。[232] 印度卻有燒死寡婦、甚至殺害嫁妝太少的妻子之陋習。印度首都新德里更有「強暴之都」惡名，性暴力屢見不鮮。[233] 而台灣只有有應公廟，難道死於非命的就沒有有應婆？

台灣女權發展靠的不是女神崇拜，而是女權運動。戒嚴時期呂秀蓮倡導「新女性運動」，居功厥偉。百餘年來，台灣歷經日本與民國統治，這兩種文化都充斥著男性沙文主義。但是在中華文化圈裡，台灣婦女政治地位相對崇高，出現女性副總統呂秀蓮、女性黨主席兼總統候選人蔡英文。亞洲國家雖曾出現女性總統與總理，但是她們大都靠著家世庇蔭。

新女性運動也影響台灣民俗宗教。宜蘭縣頭城城東里里長游錫財指出，頭城迎神賽會時為了拚陣，持續增加大仙尪與其所屬的尪仔會。信徒不僅「為城隍爺添子」，連女兒都出列。他說「這都是因為呂秀蓮帶起的女權主義」。宜蘭女性受到啟發而成立尪仔會「城隍爺小姐」，讓女性在廟會中也能夠「出尪」展鋒頭。這在當時頗為前衛，連帶也讓西部出現女性大仙尪。[234]

第三節 經典歧視婦女

1989年亞洲人權憲章第6.2條，期勉亞洲人民消除文化裡違背人權的成分，強調「我們應該超越以父權傳統為基礎的家庭觀念。對於袒護性別歧視的宗教信仰，我們應該勇於突破，賦予新解。」（導論第三節）。

歧視婦女原是台灣民俗宗教特徵。蕭進銘教授指出，《大清律例》限制女性至寺廟神觀燒香（第二講第九節）。如今台灣民俗宗教經典裡的經文，也充滿歧視婦女字句，可以歸納為四類：（一）婦女生為婦女，乃因前生作惡。今生好好修行，修得男兒身（漢文佛經常有此句），來世才能轉生為男人，甚至今生就能「婦女即轉男身」。《玉曆寶鈔》述說，地藏王菩薩與十殿閻君議決，凡人知過懺悔而行善，可以功過相抵。玉皇大帝說道：「善哉善哉。如有世人誓願向善，如改過力行五件，餘罪概赦。男子就生福地，婦女即轉男身。」

（二）婦女平時應該謹守婦道，婦道包括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與三從（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三山國王真經》說「三拜三山振三綱，婉勸生民出迷航」。《玉皇普渡聖經》說「男者遵三綱五常，女者守三從四德」。連哪吒三太子都要出來對婦女訓話。《中壇元帥真經》〈太子元帥顯經章〉說：「虔誦中壇元帥經。嚴明三綱重五常，三從四德要端莊。」《文衡聖帝功過律》第六十章假託穆罕默德之口說道：「婦以夫為天，以夫為綱，合於禮也」、「不敬慢夫滅紀綱，乖違婦道廢倫常」。不論丈夫好壞，都要恭敬事奉：「夫賢與不賢，敬之，不可怠慢」。

（三）要求婦女遇到危急時，守貞、自毀，成為節婦、烈女。不惜引刀割鼻、投水完璧，才能成為正神。《五府千歲真經》說「夫女子之德行者，首重節烈也。三從之雅訓，敦四德之瑤箴。…韓玖英引刀割鼻，死如生。向氏女投水完璧，堅心似鐵。…夫女子者，事一而終，存貞抱璞。…生為節婦，死為正神也。」

（四）婦女應該行善與虔誠誦經，才會生男兒。《註生娘娘真經》說「若有人多行善者，十二保母賜麟兒。勤儉好施樂善人，定為延女送貴子」，為甚麼賜麟兒不賜女兒？為甚麼延女（延後生女）不延男？《明聖經》說「婦女誦此經，二女五男成」，《地母真經》也說「人人傳我地母經，五男二女香姻生」，為什麼不說「二男五女成」？1938年中壢郡郡守宮琦直勝指出，台灣宗教信仰追求三多而已：多福、多壽、多男子。[235]

滿清法律歧視女性

滿清時代，相關宗教法令歧視女性，禁止婦女進入寺廟參拜，至於是否嚴格執行則存疑。例如《大清律例》制止女性至寺廟神觀燒香，「不遵者笞四十、罪坐夫男」。《大清會典》規定「對婦女入廟遊觀而無禁拒之，廟祝罪同本人」，「若官及軍民之家長擅令其妻入寺觀即笞刑，其夫亦坐其罪。又無夫者，罪其本婦，寺觀主持及守門人不禁止時為同罪」。[236]

民俗宗教在實務方面也有不少女性禁忌。例如王爺作醮祭典，「東隆采風工作室」陳進成說明：「迎王活動期間，女性不得進入更鼓亭、王馬寮、道士壇。道教祭典活動禁忌很多，主因古代軍營全數男性，神明也是男性，迎王活動就如同軍隊行軍。另道教進行法事時，月事來臨的女性一觸碰法器，可能造成施法被破。又因不便詢問女性是否月事來臨，所以禁止女性參加許多祭典儀式。但是一些習俗也隨時代潮流改變，例如現在媽祖的轎班和差役也能由女性擔任。」[237]

第四節 姑娘廟與冥婚

俗諺說：「神桌頂，無祡姑婆」（神桌上，不放置未嫁女兒祠位）。傳統習俗認為人有三魂七魄，死後有一魂附於祖宗神主牌位。[238] 女孩未嫁去世，不得入祀宗祠，不得列名祖宗神主牌位，且無子孫祭祀。一魂飄泊無依，可能變成女厲鬼。如未透過冥婚得到奉養，父母常把其骨骸送至專門奉祀女性的「姑娘廟」或是菜堂裡。但是為甚麼習俗不讓未嫁亡女列名祖宗神主牌位？請問今天台灣是否已經廢除這種習俗？

女性骨骸有時候寄宿在公共佛堂或大眾壇（或鄉厲壇）、或萬善祠。大眾壇前祀大眾（厲鬼），後祀觀音。東側小屋寄放男骸，西側小屋寄放女骸，後方設置同歸所。台灣大部分有應公、萬善爺、百姓公、萬善祠旁邊，其實都包含有女性厲鬼，宛如有應媽、萬善媽、百姓婆。後來經由靈驗或回報，才有專祠出現。姑娘廟不全是供奉未婚女性，已婚婦女有林投姐、魏扁姑娘廟、池頭夫人、邱姑娘祠、五妃廟等。

姑娘廟立廟原因，白順裕教授列舉六種：（一）生前有功於鄉民，死後立祠供奉。如保護抗日志士的台南縣鹽水七歲姑娘廟；[239]（二）死後顯靈，濟世造福鄉人。如大甲路嬌姑傳說、石碇魏扁姑娘；（三）女鬼作祟或托夢求祀。如神岡鄉李姑娘廟、潮州陳姑娘廟、香山紀姑娘廟；（四）靈異傳說。如關渡玉女宮玉女娘娘 [240]、台南縣鹽水青峰寺的蔡觀音；（五）與媽祖混淆或觀音再世的傳說。如台中市南屯萬和宮媽祖廟；（六）水流屍或神主牌：大甲路嬌姑廟、台南佳里姑娘媽。

父母疼愛未婚而亡的「孤娘」，常會為她安排冥婚。常見方式是把孤娘的東西（如生辰八字、錢、冥紙等物品）放置路上，率親屬在旁等候。如有成年男子拾取，立刻出來稱呼其為姐夫、姨丈、姑丈。男方如不答應，必有不祥之兆。有的女鬼會隨著新娘出嫁。有的藉著托夢方式向父母「討要嫁」或者主動尋找。還有男士路過姑娘廟時被看上，或因見到女屍或遺照時讚美幾句而被女鬼纏身。[241]

而當前台灣單親媽媽眾多，使得問題更複雜。單親媽媽死後，娘家認為她已經出嫁而不收容，而前夫家認為她已離婚也不收容。其實「孤娘」與單親媽媽如果勤於修行與為善，死後自有善心人士處理其後事。何況不論根據任何宗教信仰，她都會成仙成佛，往生極樂世界或天堂，何必擔憂娘家與前夫家收容或不收容其靈魂。

第四節 李開章《天上聖母經》：人權的魔鬼詩篇

台灣目前最流行的《天上聖母經》之部份內容，集歧視婦女之大成。此經儼然人權的《魔鬼詩篇》，與台灣女權進步實況大相逕庭。[242] 台灣推動寺廟觀光，如果老外把這部聖母經譯為外文，會不會招致國際女權團體驚愕與譴責？這部《天上聖母經》是1921年李開章的版本，應該廢除（參見第十五講第九節）。

李開章《天上聖母經》勸導婦女三從四德（三從訓，四德備）。三從意指「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它要求婦女充當烈女，不惜自殘。自殘方式形形色色，包括毀耳、斷指、割鼻、甚至刎頸、投井、飲血、斷臂。經文說：「夫沒後，守節志。古烈女，說汝知。曹令女，節毀耳。廖伯妻，潔斷指。梁寡婦，烈割鼻。貞義者，刎頸斃。封夫人，投井逝。徐飲血，李斷臂」。該經也教導重男輕女，唸誦此經，容易生男兒而非女兒（念此經，易生兒。虔誦天上聖母經，無子祈求丹桂馨）。

李開章版本也提倡虐待兒童、教唆兒童嘗糞的廿四種愚孝：「追歷山，冰求鯉。蚊飽血，嘗糞奇。搤虎救，痛嚙指。賣身葬，滌溺器。」而宜蘭縣五結鄉奠安宮土地公廟的外牆也繪有廿四孝故事，宣揚戕害兒童權利的愚孝。台灣如想推動寺廟文化觀光，事先應該檢查經典裡有否負面成份，以免遭到老外批判。

烈女節婦祠、貞節坊

滿清時代官方修建「烈女節婦祠」與貞節坊，表彰烈女與節婦、孝行、寡婦四類婦女，可供我們探討當時官方對於婦女的價值觀。

例如1718年（康熙五十七年）周元文《重修臺灣府志》卷七，列出當時台灣官建三座「烈女節婦祠」，鼓勵婦女充當烈女與節婦、孝行表率。孝行（媳婦孝順公婆）理所當然，但是鼓勵婦女當烈女與節婦則可受公評。螻蟻尚且偷生，為甚麼婦女遭到凌辱就得自盡（毀耳、斷指、割鼻、甚至刎頸、投井、飲血、斷臂等）？台灣縣也建有貞節坊二座。貞節牌坊是鼓勵寡婦守寡。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為甚麼婦女就得守寡？守寡是防範寡婦再嫁後，原夫家的財產流到新夫家。這是男權社會提倡的價值觀。

前述三座烈女節婦祠，有司春秋兩季致祭。[243] 包括（一）臺灣縣烈女節婦祠：祀烈女紀氏險娘與黃器娘、節婦余氏預娘、節婦袁氏與趙氏、郭氏、陳氏、孝行林氏與張氏；（二）鳳山縣烈女節婦祠：祀阮氏蔭娘、鄭氏月娘、黃氏葉娘；（三）諸羅縣烈女節婦祠：祀羅萬倉妾蔣氏，系台變殉難。[244]

三寸金蓮鞋

海神媽祖穿三寸金蓮鞋嗎？有些宮廟仍為媽祖與女神神像套上三寸金蓮鞋。纏足是虐待婦女的酷刑，1915年日本總督府明令禁止。2011年台北霞海城隍廟《城隍夫人聖誕公告》告示：「農曆九月四日城隍夫人聖誕，信徒可以把以前從廟裡請回家中的三寸金蓮幸福鞋，帶回來過爐加持，以保合家平安。城隍夫人為疼惜天下女人，特賜她們一雙三寸金蓮幸福鞋。作為查某人疼查某人的信物，讓厝內女人不會趴趴走」。現代女性應該能夠趴趴走，豈可繼續呆在家裡當個洗衣煮飯的「家內」？

第五節 顛覆歧視婦女之宗教傳統

2001年釋昭慧法師在學術研討會上，朗讀《廢除八敬法宣言》後，公然加以撕毀。佛教界未出現反對聲浪，可見出家人也認為「八敬法」歧視女尼不妥。[245] 佛教八敬法都可以撕毀，《天上聖母經》為何不能修潤？

台灣舊傳統習俗歧視女性。例如女兒出嫁後，不得祭掃娘家祖墓。女兒未嫁去世，不得與家族合葬。且習慣為她辦理冥婚，或是繳交些許費用或香油錢，把其神主牌送往齋堂（菜堂）、佛寺、靈骨塔、姑娘廟或玉女宮。[246]

然而隨著社會變遷，未婚女性與單親媽媽增多，習俗逐漸鬆動。俗語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然而2007年在彰化縣社頭鄉斗山祠，蕭昭君教授卻擔任娘家蕭家祭祖典禮主祭。2012年台北孔廟舉辦春祭典禮，首度由女性（明倫高中女學生）擔任禮生。而內政部出版《現代國民喪禮》也提倡女兒不必「哭路頭」，單身或離婚女性的神主牌位可以納入宗祠。媽祖的轎班和差役現在也能由女性擔任。陳應義先生（台北市大龍峒知名古蹟陳德星堂第八代接班人） 說，時代在變，祭祀者思想也要轉變。傳統禁止女生進建築工地、不能掃墓、不能擔任祭孔禮生等工作。現在少子化趨勢，男生不一定有興趣從事這些事，習俗正在慢慢改變。[247]

第六節 媽祖廟：弘揚女權的潛在基地

保障女權是普世價值。2002年內政部民政司《全國寺廟名冊》統計，全台灣共有媽祖廟802座。媽祖是台灣最受歡迎的女神，最適合擔任婦女與兒童權利的代言人。1921年李開章版本《天上聖母經》是人權的魔鬼詩篇，應該廢除。

提倡女權，媽祖信徒女眾居多，就從媽祖廟男女廁所比例做起。2006年內政部修正「建築技術規則」，明訂車站等公共場合男女公廁比例是1:5，辦公室與工廠、商場等地兩性公廁比例是1：3。2011年底立法院三讀通過建築法，規定公共場所的男女廁所比例不能低於1：3。媽祖豈可不替女信徒爭取權利？

媽祖廟不妨邀請女權團體編寫善書小冊，闡釋女權理念與推廣113專線（家庭暴力、性侵害、兒童少年保護電話通報），簡介聯合國與台灣有關女權與兒童權利法律。[248] 媽祖廟更進一步弘揚兒童權利與其他權利，進而到國外推廣人權，遲早會獲邀參加聯合國人權會議（參見第十五講第十一節）。 

第八講 源頭：閩人好鬼、淫祀無福

照得閩人好鬼，習俗相沿，而淫祀惑眾。

－陳壽祺《重纂福建通志》，1871

（廣義淫祀）越分而祭。越過本分而浮濫祭祀，祭祀與本地毫無瓜葛的神明。

－孫希旦（1736-1784）

（狹義淫祀）淫祀多無算，有宮又有館，捏造名號千百款。禽獸與水族，朽骨與枯木，塑像便求福。人為萬物靈，自顧毋乃太菲薄。

－清末吳增《泉俗激刺篇‧多淫祠》，1908

台灣島人是由中國以迷信著稱的漳泉地方移民而來。在重洋隔波之海島開化進度緩慢，因而加深迷信之界限。

－伊能嘉矩，1901 

台灣人喜歡拜鬼神。一塊大石頭看來好像烏龜，就興建龜王廟供奉它。撈到河流漂來的屍體（水流屍），就建廟祈求保佑。滿清學者批評「閩人好鬼，習俗相沿，而淫祀惑眾」、「閩俗好巫尚鬼」，台灣人顯然承襲閩人基因遺傳。[249]

淫祀是指祭祀不恰當的神明。廣義淫祀是指祭祀與本地毫無瓜葛的神明，狹義淫祀是指人類妄自菲薄而祭祀牛鬼蛇神、孤魂野鬼、石頭樹木、水流屍等。

第一節 閩人好鬼：台灣淫祀的基因源頭

何謂淫祀？祭祀不恰當的神，稱為淫祀。淫祀的祠堂稱為淫祠。中國自古以來，祭祀與巫術相互滲透，助長淫祀之風。

淫祀包含對於不宜祭祀的對象之崇拜。《禮記》〈曲禮〉謂：「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無福。」孫希旦（滿清翰林院編修，1736-1784） 解釋：「非所祭而祭之，謂非所當祭之鬼而祭之也。淫，過也。…淫祀本以求福，不知淫昏之鬼不能造福人。」

台灣人喜歡拜神鬼，只求「有燒香有保庇，有吃有行氣」。先拜再說，不管是拜牛鬼蛇神還是水流屍、漂流木。這種宗教習性源自福建原鄉。且舉兩段評論如下：（一）「閩俗好巫尚鬼。祠廟寄閭閻山野，在在有之」，出自《八閩通志》卷五十八祠廟；（二）「閩人好鬼，習俗相沿，而淫祀惑眾」，出自1871年咸豐廿一年陳壽祺《重纂福建通志》。陳壽祺感嘆福建是唐山病情最嚴重的地區：「從未有淫汙卑辱，誕妄凶邪，諸象祀，公然祈報，如閩俗之甚者也。」又說「自城邑至村廬，淫鬼之有名號者不一。而所以為廟宇者，亦何啻數百所。…一廟之迎，動以十數像。」

福建原本是閩越居地。閩越是百越之一族，自古即以好巫、尚鬼著稱。秦漢以前，百越散佈於從浙江到兩廣甚至越南北部的廣大地區。[250]《後漢書》記載：「會稽俗多淫祀，好筮卜」。《隋書》說道：「江南之俗…信鬼神、好淫祀」。民國版《龍岩縣志》也說：「南人好鬼，振古如茲。石或稱公，樹或能靈。泥塑皂隶，更呼爺爺。疾病掉臂醫門，乞靈木偶。」黃振良先生指出：信巫不信醫之風在閩南地區表現得最為明顯，這種現象在民國時期還很普遍存在。[251]

台人好鬼

台灣人承襲閩人基因遺傳，同樣淫祀惑眾、好巫尚鬼，可謂其來有自。把「閩人好鬼」改為「台人好鬼」，並無不當之處。日本時代蔣渭水等人發起新文化運動，就曾號召「打破妄從迷信，排除守舊陋習」（第三十講第六節）。

淫祀不同於邪教。淫祀是指祭祀不恰當的神明，邪教則是教導信徒從事違反公序良俗行為的宗教。但是兩者有時候頗難區分。淫祀可以分為廣義與狹義兩種：廣義淫祀是指「祭祀與本地毫無瓜葛的神明」（孫希旦的詮釋，第三節）；狹義淫祀是指人類妄自菲薄而祭祀動物與植物、骨骸與屍體（吳增的詮釋，第四節）。

有需要就創造

想要了解台灣民俗宗教，必須追溯福建源頭。福建人淫祀惑眾、好巫尚鬼。「中國網」一篇文章評論「特別是福建民眾創造的神靈數量十分驚人，他們需要什麼就創造什麼」。該文說道：「福建地處中國東南沿海，遠離中國傳統文化的發源地--中原地區。福建民間所奉祀的神靈十分繁雜，既有閩越族和其他土著民族殘存下來的鬼神，又有從中原傳入的漢民族所奉祀的各種神靈，還有從印度、中東、歐洲等國外傳入的神靈。

該文繼續說道：「不但神話傳說中的人物（如盤古、女媧、西王母、彭祖等）、古典小說中的角色（如齊天大聖、豬八戒、通天教主、姜子牙、八仙、四海龍王等）被奉為神靈。而且岩石、老樹、花草、枯骨、家禽家畜、泥土、傢俱等等也會成為崇拜物件。只要需要，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崇拜物件，不受限制。其隨意性是中國其他地區所不能比擬的。」[252]

淫祀與邪教難分（宮崎直勝）

早在日本時代，1938年宮崎直勝（新竹州中壢郡郡守）就批評台灣民俗宗教說：「台灣人寺廟信仰的水準低度迷信，淫祀、邪教難以區分，從而阻礙台灣文化的發展。寺廟信仰明顯系利已信仰，無法產生舍小我而就大義的國民思想與社會公共思想。」（第卅一講）

1901年伊能嘉矩追溯這些信仰到唐山的漳泉兩州：「台灣島人是由中國以迷信著稱的漳泉地方移民而來。在重洋隔波之海島開化進度緩慢，因而加深迷信之界限。」請問漳泉移民來台已經三、四百年，台灣民俗宗教信仰顯然仍然保有原味。

第二節 國府界定四種淫祀（民國42年）

戰後國府遷臺。民國卅五年臺北市警局以妨害治安與浪費人力物力為由，取締霞海城隍廟迎神賽會活動，視為迷信惡習。民國卅七年中央頒布《查禁民間不良習俗》法令，省政府跟著訂定查禁辦法，其中「查禁神權迷信」規定取締四種人物：「凡崇奉邪教開堂惑眾者、供奉淫神藉此斂財者、設立社壇降鸞扶乩者、舉行迎神賽會者」。[253]

民國四十二年內政部宣布「淫神邪祀」四個標準（台內民字第22183號）：（一）附會宗教實無崇拜之價值者；（二）意圖藉神斂財或秘密供奉開堂惑眾者；（三）類似依草附木、牛鬼蛇神者；（四）根據齊東野語、裨官小說、世俗傳語，毫無事蹟可查者。

這兩道法規很難以嚴謹的法律術語加以界定，特別是把「迎神賽會」當作神權迷信而加以取締，恐怕難以令人接受。試問哪個宗教沒有迎神賽會？但是它們反映台灣宗教信仰確實失之浮濫。

第三節 廣義淫祀：祭祀與本地毫無瓜葛的神明（孫希旦）

台灣先民從唐山帶來許多神明。有些神明確有功德於唐山人民，卻與台地毫無瓜葛。滿清翰林院編修孫希旦把「淫祀」分為兩種範疇：「未列入祀典之祭」，「越分而祭，祭祀與本地毫無瓜葛的神明」。後者屬於廣義的淫祀。

未列入祀典之祭

孫希旦編修定義的「淫祀」的第一種範疇是指「未列入祀典之祭」，其神不在祀典。「祀典之神」意指官方認可的正統神祇。皇帝常以頒賜匾額或賜以封號，來塑造這類神祇的正統性。皇帝當然挑選與塑造有助於專制統治的神明祭典，以便培養信徒順民意識。

宗教信仰是否「列入祀典」，在帝制時期是由官方判定的。如今處於民主時代，除非危及公共秩序與善良風俗，政府不得干涉宗教信仰自由。但是民眾應該自己判斷，自己是否祭祀不恰當的神鬼，是否遭到神棍迷惑與脅持。

越分而祭

孫希旦編修定義的第二種「淫祀」是指「越分而祭，祭祀與本地毫無瓜葛的神明。」依此廣義定義，台灣人崇拜唐山神明似乎屬於淫祀。

孫希旦引述乾隆《吳江縣志》祠廟詮釋：「古之有功德於民者，廟食百世，豈無其所？而顧為愚夫愚婦之所假託哉。」他舉例江南地區建的「三高祠」與「三忠祠」說明。「三忠祠」祭祀張巡與岳飛、伍員三人。但是張飛與岳飛兩人雖是忠臣，卻與吳地毫無瓜葛，江南民眾祭之則屬淫祀。[254] 台灣人也祭拜張飛與岳飛，是否屬於淫祀？

其實這些唐山神明雖與台灣毫無瓜葛，但是在一、兩百年前當台灣仍是農業封建社會時，他們的人格典範仍有可供台灣先民學習之處。我們不應該扭於地域觀念而一昧加以排斥。如今台灣已經邁入工業民主社會，我們應該檢討的應該是他們代表的那一套忠孝節義價值觀念是否合乎當代人權標準。

為立學校，禁絕淫祀

中國歷代政府禁絕淫祀。有些地方官甚至焚除淫祠，改設學校，令人激賞。例如《後漢書》〈宋均傳〉記載，宋均出任楚地辰陽長時，因該地「其俗少學者而信巫鬼」，於是「為立學校，禁絕淫祀，人皆安之」。[255] 以教育啟迪民智，以民智取代淫祀，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與步驟。台灣有否某些地區「少學者而信巫鬼」？可否禁絕淫祀？在民主時代，官方無法像宋均那麼雷厲風行，但是可與民間加強理智教育與廣設圖書館。台灣人喜歡捐錢建廟，但是玉山銀行卻已經在台灣設置六十家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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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狹義淫祀：自顧毋乃太菲薄！

佛教主張眾生平等。民俗宗教加以落實，也把植物與動物、甚至礦物當作神拜。

許多台灣人是泉州移民後裔。泉州人淫祀多，妄自菲薄，祭拜一些奇怪東西。

1908年（光绪卅四年）泉州文士吳增《泉俗激刺篇‧盂蘭會》批評泉州人：「流俗多喜怪，不怕天誅怕鬼怪」（第十九講第一節）。《泉俗激刺篇‧多淫祠》也感嘆說：「淫祀多無算，有宮又有館（建廟供奉），捏造名號千百款（尊稱為某王爺、師姑、仙姑等）。禽獸與水族，朽骨與枯木，塑像便求福。人為萬物靈，自顧毋乃太菲薄。」[256] 這些邪怪究竟有何功德，人類居然供奉他們。試問當前台灣是否也多淫祠？

泉州如此，廈門不遑多讓。道光《廈門志》卷十五《風俗志》稱：「邪怪交作，石獅無言而稱爺，大樹無故而立祀，木偶漂拾，古柩嘶風，猜神疑仙，一唱百和，酒肉香紙，男婦狂趨。」E.T.造型古怪，可能比動物更像神明，或許也可以供奉在神桌上。本節介紹台灣人祭拜的植物神、礦物神、動物神，第五節介紹台灣陰廟供奉的孤魂野鬼。

植物神（樹木）

台灣似乎還沒有花神廟。但是台灣人建廟祭拜大樹公，例如嘉義縣松樹尊王公廟、苗栗縣頭屋鄉象山樟樹伯公廟、苗栗縣頭份鎮伯公廟旁的老樟樹伯公樹，台中市大里區樹王公廟、彰化茄苳王公廟。日本時代丸井圭治郎述說台灣人植物崇拜：「以齡長、幹大之榕樹、剌桐、茄冬等，祀之為神。以榕樹為多，稱為松樹王、樹王公而崇拜之。」

彰化縣田尾鎮有一棵三百多年的老芒果樹，居民在樹前修建廣霖宮三山國王廟。十多年前王爺指示，封這棵古樹為「老樹公」，民眾早晚敬香祭拜。[257]

礦物神（石頭）

礦物神包括各地石頭公、石母娘娘（類似七娘媽與床母，苗栗縣三灣鄉石母娘娘廟）。雲林縣斗六興建湖山水庫，開闢臨時道路，運走重176公噸的石頭公，遷址安座。傳說該石頭公是玄天上帝印信。[258]

日本時代，丸井圭治郎說：「臺灣人之有咒物崇拜者，觀其喜於咒符而可知也。但僅以自然石之近於人形者，稱為石頭公而崇拜之。又關其生殖器崇拜，聽說曾於臺南市發堀十數箇リンガ(石陰陽器)，但未悉其詳細。」高雄六龜有一塊巨石貌似烏龜，當地居民尊稱為龜王岩，興建龜王廟供奉，還舉辦龜王文化節（高雄六龜龜王廟）。[259]

「風動石頭公廟」位在台北市木柵路五段道路正中央，相傳包生男與祈福很靈驗。但是妨礙來往車輛視線，三年來發生車禍487件、傷亡六百餘人。[260]

動物神

動物神大致可以分為四類。A. 飛禽類：金聖孔雀（嘉義市林森東路「文財殿」供奉金聖孔雀與文財尊神、福財財神、善財財神）；B. 魚類：鯉魚公（台南市西港慶安宮位居鯉魚穴而供奉）、鯉魚千歲（高雄茄萣白沙崙鯉魚壇）、鯨魚骨（嘉義東石萬善同居廟，參見第四講第一節）；C. 烏龜：台北龍山寺主祀媽祖，配祀玄天上帝與其雙腳下踩著的蛇聖公與龜聖公。溪湖鎮真武堂供奉玄天上帝，飼養一隻俗稱「盾臂龜」的蘇卡達象龜，信徒擲出聖筊與摸象龜許願；

D. 蛇類：花蓮光復鄉仁壽宮供奉玄天上帝，養了使者公錦蛇，有蛇廟之稱。花蓮福安廟供奉一條白蛇娘娘十多年。台北龍山寺配祀玄天上帝與蛇聖公。丸井圭治郎指出，日本時代「蛇有蛇聖公之名，或說蛇是張聖公（法主公），但未可詳」。[261] 此外，原住民魯凱族與排灣族等流傳蛇郎君的故事，但是他們不把神話當作神明供奉。[262]

E. 走獸類：虎爺（詳下）、獅爺、牛神（嘉義縣太保鄉牛神廟、日本時代李添春說新莊郡大眾廟祀有牛爺）[263]、齊天大聖爺（埔里鎮西鎮堂、北港鎮聖佛宮）、狗類/義犬（新北市石門區十八王公廟、高雄市西子灣畔鼓山靈興殿十八王公廟、雲林縣北港鎮泉州裔義民廟、台中市大里杙七將軍廟、日本時代東石郡朴子街圓山宮廿三將軍廟 [264]、六龜新威山區南天宮六燕公廟 [265]）、馬類赤兔馬（配祀關公）、馬類項羽黑龍騅（嘉義縣東石港先天宮旁祀馬爺公）、馬類羅萬倉愛馬（嘉義羅將軍祠祀。第十講末尾）、馬使爺（輔順將軍、馬公、馬舍公、舍人公，台北市大龍峒霞海城隍廟），豬八戒（狩狩爺, 色情行業）[266]、豬母娘娘鎮海將軍（台南市北門興安宮鎮海將軍廟）[267]、狐狸幻化美女（台中市狐仙堂、台北市長春路鶴天居士主持的陽明仙府狐仙堂）、等。此外，丸井圭治郎說「貓神於宜蘭頭圍庄僅見其一。但於表面上不稱貓，而謂之將軍。且其神像與人體不同，即其耳目如貓。」

虎爺（好額）

虎爺台語諧音「好額」，有錢之意。虎因而稱為爺，通常置於神桌下，唯有嘉義縣新港奉天宮把虎爺安奉在西廂房供桌上例外。虎爺具有護廟安宅、祈福納財功能。虎爺依其造型，分為兩種：（一）黃毛虎俗稱虎爺公，土地公坐騎與大甲鎮瀾宮等媽祖廟虎爺皆屬之；（二）黑毛虎俗稱黑虎大將軍、下壇將軍。張天師、玄壇趙元帥、保生大帝、池府王爺的坐騎皆屬之。

民間相信虎爺能夠咬錢招財，廣受商人奉祀。武財神玄壇元帥趙公明、土財神福德正神都是騎虎出門。虎爺窩在神桌下，高度與小孩子接近，常被視為小孩守護神。歹飼（不好養）的囝仔送給虎爺公作契子就會長得好，而長豬頭皮（耳下腺炎）的小孩擦擦摸過虎爺下巴的黃紙就會痊癒。大人祭拜土地公時，常會要求孩子向神桌下的虎爺叩頭。池府王爺的黑虎大將軍肩負傳令與鎮廟、巡境之職責。嘉義縣東石鄉東石港先天宮旁伺虎爺公（與馬爺公項羽坐騎黑龍騅、至聖先師等）。

其他：大砲（鐵嘴將軍）與神羊

嘉義縣東石鄉三家村「福靈宮」供奉一尊鐵炮。早期東石鄉的三家村與東臨村爭奪土地。後來三家村民拿鐵砲轟炸東臨村而未傷人，兩村莊就此和解。民國七十三年東石鄉福靈宮重建，媽祖指示把鐵砲封為鐵嘴將軍，放置福靈宮供奉。[268]

　 此外，台西鄉安西府側殿有尊銅鑄「神羊」，結合十二生肖特點而塑造。信眾只要誠心祈求，便可保佑事業順利、心想事成。安西府供奉張、李、莫三千歲，全台共有兩千餘處分靈。[269]

虐待動物：賽神豬、神羊、閹雞

豬八戒（狩狩爺）受到色情行業供奉，鎮海將軍豬母娘娘也受到祭祀，但是祂們對於同胞飽受虐殺似乎無動於衷。客家人義民祭有賽神豬、賽閹雞陋習。近年來保護動物觀念抬頭，已經大為減少。但是大多數客家庄平安戲祭典仍有賽閹雞活動，2012年苗栗縣大湖鄉天龍宮五穀大帝廟就舉辦閹雞比賽。其實閩南人廟宇也有賽神豬、賽神羊習俗殘留。清水祖師陳昭應唸佛吃素，三峽長福巖清水祖師廟卻舉辦年度春節神豬賽，「淡水三芝八庄大道公（保生大帝）輪祀」祭典亦然。桃園縣平鎮市建安宮開漳聖王聖誕，也舉辦年度賽神豬、賽神羊比賽。大溪鎮永昌宮主祀神農大帝，2013年慶祝開漳聖王誕辰也舉辦賽神豬。而2013年3月台南市府舉辦春季祭孔典禮，獻祭真牛、真羊、真豬。典禮後民眾在一隻活生生的牛身上爭拔智慧毛。[270] 這都是虐待動物與觸犯動物權（animal right）的陋習。

如果外星人抓地球人祭神，也舉辦賽神人、賽閹人活動，不知道我們有何感受？將心比豬羊雞，神豬、神羊、閹雞不妨改用麵糰作俑替代。誰說拜神一定要殺牲？基督徒與佛教徒、道教全真派何時殺牲祭神？穆斯林宰牲節（Eid al-Adha忠孝節）殺羊宰牛，分送窮人，不是用來祭神。

第五節 有應公信仰：陰廟與屍體崇拜

日本時代，大正四年（1915）總督府進行宗教調查，開始研究台灣無祀孤魂信仰。丸井圭治郎把崇拜無緣枯骨的習俗稱為「有應公信仰」，視為淫祀，認為妨礙社會進步。無祀祠廟源自厲祭（祭祀厲鬼）與義塚的舊習俗，滿清時代獲得官方提倡，當時台灣地方官也未把有應公廟視為淫祠、淫祀。

閩人好鬼。陰廟與屍體崇拜令人毛骨悚然，但是三、四百年來盛行不衰。陰廟供奉死後沒有親屬祭祀的孤魂野鬼，稱之為大眾爺、老大公、大墓公、有應公、萬應公、金斗公、百姓公、萬善爺、大塚公、水流媽等。

《彰化縣志》云：「大眾廟即厲壇也」。上述孤魂野鬼大都死於船難、瘟疫、分類械鬥、內外戰亂、天災地變等。[271] 有些先民檢到他們的屍體或骨骸可能手足無措，或者擔憂不祭祀他們的話，他們會化作厲鬼報復。先民因而為他們興建陰廟，諂媚並且祈福。清末吳增《泉俗激刺篇‧多淫祠》感嘆泉州人「朽骨與枯木，塑像便求福。」（第八講第四節）其實心中有佛，所見即佛；心中有鬼，所見皆鬼。白天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台灣陰廟眾多。光是南投縣竹山地區，王志宇教授統計，民國92年就有無祀孤魂祠廟計有廿七處。如再加上為聖義元帥紅旗公廟（參見本書第十講第七節）則有廿八處。其名稱繁多，例如地基主、白旗公、紅旗公、大眾爺、萬善爺、百姓公、陰公、莊仙公、齊伯公、三世恩公、蔡三公、黃德公等。[272]

陰廟與陽廟

陰廟通常是墳塚與祠廟合一。例如新北市三重區集美街竹頭公廟是陰廟。昔日竹農在附近竹林裡發現一顆頭顱，為之立廟，以「竹頭公」稱之。但是客家義民廟祭祀保鄉衛土殉難的鄉親，也與墳塚合一，卻屬於客家忠烈祠性質，建築規格也類似陽廟，不宜與一般陰廟混為一談。

李亦園教授解釋陰廟與陽廟的區別。陰廟祭祀孤魂野鬼，不塑神像，只有牌位。他解釋說：「成為神者就必須塑成偶像而供奉之，所以稱為神像。而祖先只是鬼的一種，因此不能塑像，只能製成牌位供奉。同樣的，一般未達神格的鬼廟，如台灣鄉間所常看到的如有應公、萬靈公、好兄弟（無主的白骨）等等，都不能塑神像。只能有牌位，或寫在廟牆上，甚至拜一個骨灰罐而已。這也就是在台灣民間信仰的寺廟中有所謂陰廟與陽廟的分別。」[273]

陰廟通常同時奉祀神佛，以便超渡與鎮壓亡魂。新北市新莊區大眾廟又稱地藏庵，同時祭祀地藏王菩薩與大眾爺。板橋區大眾廟蓋在接雲寺旁，有觀音佛祖庇祐；該廟祭祀漳泉械鬥中死去的漳州人，由林本源家族與板橋士紳興建。在六合彩盛行期間，賭徒常到各地陰廟求取明牌。台南市四湖大眾廟後方，闢有「荷蘭人骨骸塚」。

但是陰廟供奉的鬼魂或厲鬼，如果保庇鄉民、靈驗頻傳，則能升格為神明。例如竹山紅旗公廟的發展，就是由具有有應公神格的厲鬼信仰，轉變成具有元帥神祇性格的明顯例子。一般陰廟不立神像，但是前述王志宇教授所提的竹山地區的蔡三公廟、莊仙公廟、百姓公廟、三世恩公廟、大眾爺廟都立有神像。或許那些鬼魂正在轉變為神明。一切唯心造。究竟是誰把視他們為厲鬼、再把他們改造為神明？

道士豈不半失業？

人世間多災難。哪個國家不曾發生戰亂或天災而產生許多冤魂？但是哪個地方像台灣如此興建陰廟祭祀孤魂野鬼的？ 除了羅馬尼亞吸血鬼（Dracula）與英國少數鬼屋之外，哪個地方像台灣擁有這麼多厲鬼？如果每年中元節或盂蘭盆節，張天師與會爬天梯的道士、星雲大師與有德高僧超渡他們都無效，吾輩凡夫俗子祭拜他們又能怎樣？如果人間沒有鬼，道士豈不半失業？

孔子說「敬鬼神而遠之」，可能是最好的宗教態度。敬神還有道理，拜鬼只能說是諂媚。孔子批判得很好：「非其鬼（祖先）而祭之，諂也」。諂媚孤魂野鬼究竟是為了什麼？白天不作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冤有頭、債有主，有應公怎麼會無緣無故找我們算賬？有些人對於某些孤魂野鬼也不以為然，俗諺云「少年若無一次憨，哪有路邊有應公」。

有應公廟為數眾多。光是台南市北門與左鎮地區，2012年許平花教授指出，就有239間有應公廟。有應公大都是冤魂作崇後，地方建廟祭拜以平息紛亂。最多的是水流屍，可能是死於投河、意外落水、船難、以及戰亡、車禍、謀殺等。較特別的是祭拜外國人與牲畜的有應公廟。[274] 連牲畜（應該是指豬母娘娘鎮海將軍）都建有應公廟祭拜，「閩人好鬼」難道誇張嗎？有應公廟可否組成「有應公聯誼會」？

如何處理陰廟？

如果不敢拆陰廟，就把眾多陰廟合併。台灣陰廟林立，與民宅比鄰而立。陰廟如果屬於違建，妨礙都市發展。不防拆廟並把遺骸送到殯儀館，請法師誦經火化。不屬於違建的陰廟則可以合併為一。

前述新北市三重區竹頭公廟屬於違建。相傳百年前農民在竹林裡檢到一顆頭顱，而建竹頭公廟供奉，政府有意遷入公共花園卻遭到民眾反對。如果廟公不捨，則請他把那顆頭顱帶到自己家裡供奉。南美洲玻利維亞原住民就把祖先甚至陌生人的頭蓋骨放在家裡膜拜。不但不忌諱，還認為可以帶來好運。[275]

南科新港堂：合併13座有應公廟

高科技遇到有應公，也要遷就。南科園區興工期間，面對十三座有應公廟拆遷問題。園區準備把它們合併為一座大廟，但是傳說荒郊野外的鬼魂只能住在沒有廟門的三片壁廟。2012年南科園區邀請廿五座大廟神明，聯名向上天推薦，替有應公封官晉爵，才把他們請入「新港堂」裡安座。[276] 不論這是人意還是鬼意、神意，總算合併了。

台南四草大眾廟

台南市四草大眾廟乃是台灣規模最大、最豪華的大眾廟。四草即是荷蘭時代的北汕尾島。[277] 十七世紀荷蘭時代，今臺南市安南區是為沙洲潟湖（台江內海）。滿清時代曾文溪改道，潟湖淤積而成為安南十六寮。今台江內海最大遺跡是四草湖（安平舊港）與鯤鯓湖（安平新港）。

四草大眾廟宏偉如同宮殿，位在四草湖畔，當地設有四草野生動物保護區。[278] 該廟主祀鎮海大將軍陳酉。但是其所稱陳酉骨骸頗有爭議。陳酉投海而死，如何證明四草撈到的水流屍是陳酉的屍體？[279] 四草大眾廟附有「荷蘭人骨骸塚」，帶入西方文化主題。荷蘭與明鄭士兵生時為敵，死後為鄰。廟旁海堡橋旁水域，存有荷蘭商館遺址。[280]

四草大眾廟每年鎮海元帥神明聖誕，信徒會幫祂換新衣。而陳酉除了新衣外，還有一件信眾為祂打造的黃金戰袍。重達百兩，約值五、六百萬元。每次換衣都必須請警方、保全護駕。而且只穿一天便換下來，送交農會保險箱保管。[281]

第六節 水流屍與戀屍癖

曾有一位女孩罹患肺炎去世。鄰居以鹽水浸泡屍體，放在扶椅上。以紅布包住雙肩，戴上新娘帽，尊稱她為「仙女娘」祭祀。外地貴婦也前來祭拜。這不是非洲蒐奇，而是馬偕醫生記載，1878年發生在淡水的真實故事。[282] 閩人好鬼，台人亦然。撈到水流屍、漂流木、漂流船（王船），如獲至寶，建廟供奉。

水流屍

台灣多溪流與颱風，水流屍源源不絕，女屍最獲歡迎。例如1849年（道光廿九年）大甲西門城外，民眾撿到約莫十四、五歲的水流屍，建「路嬌姑廟」供奉。分靈到外地，成為苑裡盧府姑娘廟、清水盧姑嬌媽廟。日本大正年間某次颱風，台南佳里菜寮溪溪水暴漲，農夫撿到女屍，建廟供奉，成為「台南佳里姑娘媽」。[283]

水流屍不勝枚舉。屏東縣佳冬鄉「招君廟」祭祀的不是王昭君，而是不知來歷的女水流屍。彰化縣二林鎮趙甲里有一間小祠堂，供奉錫娘媽，原是百年前水災從外地漂來的小女孩屍體。大家樂風行期間，賭徒群聚瘋狂膜拜。[284]

新北市石門區十八王公廟、高雄市西子灣畔鼓山靈興殿十八王公廟，各自供奉十七具水流屍與一隻義犬。請勿以為這是百年前台灣才會發生的故事。現在台灣人進化了嗎？二十多年前有個台中女孩前往香港旅遊，據說曾被漂流到香港的菲律賓水流屍附身，返台後建廟供奉（台中市太平區菲賓大哥廟）。[285]

張玉姑：水流屍傳奇

最誇張的水流屍可能是張玉姑。但是遭到官方取締後，她就不再顯靈。張玉姑事蹟甚至編成歌仔戲演出，就像十八王公拍成電影一樣。

曾有台中女子張玉姑前往彰化縣新港鄉溪底村，涉水溺斃。民國45年當地民眾建廟供奉。在神棍操作下，張玉姑不斷顯靈，香火鼎盛。民國48年春光劇團在彰化民生戲院演出歌仔戲，宣揚她的神蹟。

當時臺灣省教育廳以「迷信惑眾」為由，吊銷春光劇團登記證，命令民生戲院停業三天。民國48年八七水災沖垮張玉姑廟。省府民政廳命令彰化縣政府轉飭新港鄉，不准重建，亦不許全省各地修建，「以免神棍趁機愚弄鄉民，影響社會善良風氣」。[286] 奇怪的是，張玉姑遭到人間官方取締後，就不再顯靈保庇愚夫愚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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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參見拙文「營造具有世界風貌的台灣文化」，刊登於無名小站「蔡百銓的網路日誌」

[2] 嚴長壽《教育應該不一樣》（天下文化，2011）第222頁。他對台灣人深具同理心。第219頁也說「台灣歷經荷蘭、日本及國民政府統治。每個新統治者來到台灣，都把前個統治痕跡盡可能抹殺掉。日本人來時，原住民和漢人都開始學日文。大陸國民政府撤退來台，要打掉日本神社，不准說台語、日語。漢人消滅原住民文化，日本人抹殺台灣漢文化，大中國思想壓抑了台灣本土文化。」全世界最痛恨日本的國府來台後，台灣許多日本時代耆老突然變成文盲或半文盲，而其子女在學校又被教導他們受過日本奴化教育，因而抑鬱以終。

[3]中國時報2011-02-28 「雲門面對歷史 舞動國際 有尊嚴比被理解重要」。

[4]「活文化財、活的國寶」原是董芳苑對於宋江陣的讚美。氏著《台灣宗教論集》（前衛, 2008）第188頁。

[5] 參見台灣網路教會網上文章「對台灣民間信仰之認識 ~ 董芳苑」。藻井是指廟宇正殿天花板不斷向中央內縮、交織成網狀的傘蓋形頂棚，形狀類似蜘蛛網，俗稱蜘蛛結網。

[6] 龍應台女士當時擔任文建會主委。自由時報2012/3/19「龍應台訪高雄茄萣 談偏鄉文化權」。

[7] 自立晚報電子報2012/4/4「吳望如逛祖師廟 千遍也不厭倦」。

[8] 自立晚報電子報2012/4/4「從廟宇古蹟重現台灣之美 宗教觀光潛力可觀」。

[9] 中國時報2013/4/4 「配天宮開基媽 下周試穿防火衣」

[10] 參見《中華大辭典》網站李亦園條文「民間信仰」

[11] 李亦園「中國人信甚麼教？」收錄在氏著《宗教與神話論集》（立緒出版社, 1998）第169頁。楊慶堃C.K.Yang, Religion in Chinese Society: A Study of Contemporary Social Function of Religion and some of their Historical Factors, 1961。1994年台北南天書局重印。此書有范麗珠翻譯《中國社會中的宗教》（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12] 董芳苑《探討台灣民間信仰》（常民文化, 1996）自序

[13] 《重修台灣省通志》卷三住民志宗教篇（台灣省文獻委員會,民國81年）第1006頁。

[14] 王志宇《台灣的恩主宮信仰》（文津出版社,1997）第351頁。

[15] 聯合報2013/05/06 「岳飛契子團成立 發祈福卡」

[16] 李亦園「宗教的社會責任」, 收錄在其《宗教與神話論集》（立緒出版社,1998）第115-6頁。

[17] 1999.06楊惠南〈臺灣民間宗教的中國意識〉《海內外臺灣人國是會議》（臺北：臺灣教授協會、臺灣基督教長老教會）。

[18] 齋教與一貫道例外，它們具有高度組織與入教儀式。

[19] 一貫道例外。一貫道成立天皇學院與崇德學院積極培育神職人員。

[20] 増田福太郎《台灣的宗教》（東京：養賢堂，1939），此書已有黃有興中譯本，收錄於江燦騰主編《台灣的宗教》（東大圖書公司，2005）。本節有關増田福太郎之資料，引自第50－52、356頁。

[21] 神人同性論 theanthropism，源自希臘單字 theanthrōpos (theos 字義為神 god + anthrōpos 字義為神man) + -ism

[22] 丸井圭治郎也認為這種作法「低級、為劣情之滿足」。他說：「支那民族之宗教思想概是低級。視神佛如人，以人之俗情而忖度神意。且為劣情之滿足，特以夫人提供於神，以作慰神之意。例如城隍爺於其廟之後殿概有配祀夫人像，其他福德正神、王爺等有配夫人之例不少。又有神自己要求配偶之例，即如廣澤尊王，於其神化之後，見良家美女而心動，遂納為妻，所謂聖王媽者是也。」參見曾景來譯「丸井圭治郎先生遺著─舊慣信仰之對象下」《南瀛佛教》第12卷第08號

[23] 明治大學日本史武光城著、張維君譯《日本神道文化圖解》﹙商周出版, 2008﹚第6－8頁。

[24] 西方人說「如果兩個人思想一致，可以死掉一個」，甚至有「十個法國人有十一種意見」之說法。華人世界有些極端份子習慣剷除異己，甚至預設立場「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人必誅」。

[25] 參見“A-TO-Z PHOTO DICTIONARY OF Japanese Buddhist Statuary”網站，“GLOSSARY A to Z：Shintō Schools & Sects” 專欄選項 “Kyōha Shinto 教派神道”

[26] 喬瑟夫‧坎伯原著、朱坎如翻譯《神話》（The Power of Myth）（立緒出版社, 2005）第30頁。

[27]尼迪克特《菊花與劍》(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 1946)。罪感或罪惡感(sense of guilt)意即內疚神明，愧對上帝。恥感或羞恥感 (sense of shame)意即外慚清議、畏懼輿論攻擊指責，其極致即是｢千夫所指、無病而死｣。日本警察貪污、警校校長覺得教導無方，自殺謝罪。

[28] kathenotheism＝kath' hena＋theism。kath' hena希臘字根，意為一個接一個（one by one），theism意為神論。

[29] 董芳宛《宗教學與神化學入門》（前衛出版社,2012）第423頁

[30] 例如耶和華對摩西說：｢我要使法老王的心剛硬，也要在埃及多行神蹟奇事｣（創世紀7：1）

[31] 例如在日本時代皇民化運動其間，新竹寺住持佐久間尚孝首與地方士紳合作，在關帝廟後殿成立「昭和義塾」，收容失學兒童。授予課程，並傳授漢文。直到關帝廟被盟軍轟炸後結束。

[32] 台江海尾寮朝皇宮吳茂成《大廟興學十問》（台南市社區大學台江分校, 2008）第6-7頁。

[33] 參見「新豐池和宮」官方網站文章「祭祀範疇」

[34] 上網搜尋鄭文錫文章「竹隆宮（竹林村）」，屏東縣立林邊國中《林邊鄉鄉土教學教師手冊》〈戀戀林仔邊－風華之旅：二宗教之美〉。有趣的是，李府將軍曾經殺掉水蠍精，與治水頗有淵源。李將軍名叫伯苗，山西人。宋仁宗嘉祐年間追隨楊文廣將軍南下，平閩十八洞。兵到飛鵝洞時，他剃光鬍鬚。切斷飛鵝洞地穴，除掉穴中水蠍精。宋仁宗封他為歸順侯，信徒稱他為侯聖公。

[35] 黃運喜（玄奘大學宗教系教授）「紅塵記事」部落格文章〈客家宗教文化行銷之策略（上）〉

[36] 1956年芝加哥大學教授雷德菲爾德（Robert Redfield）出版的《鄉民社會與文化》（Peasant Society and Culture： An Anthropological Approach to Civilization）。後來學者以精英文化與庶民、通俗文化替代這兩個名詞，也隱含著城市與鄉村之分野。

[37] 蘋果日報 2012/3/9「神棍性侵掰藥裝陽具裡」

[38] 內政部自1998年著手研擬宗教團體法草案，並在2001年、2002年、2005年及2008年4次函報行政院審查，並送立法院審議。中央廣播電台2013/1/31「宗教團體法草案修正 落實宗教自治精神」，人間福報2013/2/1「宗教團體法草案 月底政院審查」。

[39] 首都早報1991/04/1蔡百銓「一族多國、和衷共濟」。兩岸統一應該建立在人權與民主的基礎上，參見蔡百銓無名小站往尚文章「人權統一論」 。

[40] 郭宏斌網站書籍《台灣人的台灣史》「蔣渭水」

[41] 使徒講著自己的語言，對120位來自各國的信徒宣傳福音，聽眾聽到的卻是自己的家鄉話（使徒行傳2: 8-11）。聖靈充滿，故能說方言。

[42] 靈恩運動促成1914年美國神召會（Assemblies of God, AG）成立、1917年中國真耶穌教會成立（1926年傳來台灣）。

[43] 佛教白骨觀（不淨觀）認為人體汙濁不堪：「於人之屍相，起九種之觀想也。覺知人之不淨，除其貪欲之觀想也。九種觀想包括脹想、青瘀想、壤想、血塗想、膿爛想、噉想、散想、骨想、燒想」。

[44] 此籤預言福祿壽齊全，乃是上上籤：交易勝、婚姻合、求財順等等。該籤名稱「李固言柳汁染衣」，典故出自《雲仙雜記》柳神九烈君。

[45] 網友gurugoogle 2013-03-14在中國時報名人堂指出：「擲筊比較稀奇的是出現 "立筊" (一個或兩個筊杯直立)。例如高雄鳳山有間關帝廟，每年春節都會有好多人來參加擲筊大賽，很神奇的是，每一年都有人擲出立筊，2013年已經第六年了。擲筊正反的機率分配，最簡單的數學模型是 Bernoulli Distribution。連續擲出3個聖筊機率是 1/8 , 不過這裡有個假設: 筊杯正反面出現的機率是相同的(立筊的機率極小，姑且略去)。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 每個筊杯經過多次的碰撞，它們的外形都不一樣。因此即令同一個人在同一地點擲同一對筊杯，每個杯出現正反的機率也不會相等。」

[46] 新竹都城隍廟官方網站文章「聖籤詳解」介紹這一百籤。

[47] 保安宮2012年龍年國運籤為「一輪明月照千家，銀漢澄清望眼斜，丹桂分枝長葉在，纖纖雲翳謾相遮」屬中籤，意指國運平平。聯合報2013.02.11「保安宮抽國運籤…中下 喻欠臨門一腳」

[48] 自由時報2013/2/13「鎮瀾宮國運籤否極泰來轉型向上」。鎮瀾宮抽出四支國運籤，代表人口、雨水、早冬、允冬，此處提及的是人口。

[49] 中國時報2013/2/15「國運籤 十年來最差的一次」

[50] 自由時報2013/2/15「鹿耳門天后宮跋四季籤」

[51] 黃鼎松編篡《重修苗栗縣志．宗教志》（苗栗縣政府, 民國96年）第120頁。

[52] 參見“A-TO-Z PHOTO DICTIONARY OF Japanese Buddhist Statuary”網站，“GLOSSARY A to Z：Shintō Schools & Sects” 專欄選項 “Kyōha Shinto 教派神道”

[53] 聯合報2013/3/20「邱坤良／博杯」

[54] 王儷容完成台灣第一本解籤的碩士論文。她認為解籤必須十分細心。例如甲午籤「風恬浪靜可行舟，恰是中秋月一輪。凡事不需多憂慮，福祿自有家門慶」，看似好籤。如果行船人來問工作就要小心，因為籤詩名稱是李白升仙，而李白是失足落水而死，故要避免行舟或玩水。

[55] 陳泰昇指出藥籤可分為九個系統：保生大帝籤、神農大帝籤、媽祖籤、觀音籤、王爺籤、開漳聖王籤、鸞堂籤（關帝籤、呂祖籤、灶君籤）、成方籤、網路籤。參見陳泰昇論文《臺灣藥籤調查與研究》摘要。

[56] 聯合報2012/7/9「顯靈治病 廖府先生廟求藥籤」。也可參考網上文章南華大學應用社會學系陳玉珍、林依瑩、李宗麟、蔡佳憓、陳華蔚合撰「醫生搶了神明的飯碗？－以求藥籤為例」

[57]人間福報2013/1/21產學合作 泰安旌忠廟設籤詩學苑

[58] 自由時報2012/7/16「大河里福德祠 想留中央公園」

[59] 十三太保是指廣澤尊王郭洪福的十三個兒子，也有人說是他的十三個部將（第十五講第五節）。

[60] 【YouTube觀賞】萌系鋼管女郎；舞台秀--鋼管麻辣show(73)2分20秒穿梆

[61] 關於日本七福神【YouTube觀賞】Seven Japanese Gods of Luck Festival (Shichifukujin) - Hatsu Konpira

[62] 董芳苑《台灣宗教論集》（前衛出版社, 2008）第188－235頁。

[63] 參見鄭政與林志傑《閩南民間表演藝術》（台灣河洛文化公司, 2009）第148-53頁。曾永義與游宗蓉、林明德《台灣傳統戲曲之美》（晨星出版, 2003）第46-51頁。

[64] 電影《陣頭》敘述「九天民俗技藝團」團長許振榮十多年來帶領中輟生，從廟口走向舞台的人生經驗。

【YouTube觀賞】旗山天后宮入廟-東方藝術團 跳鼓陣；九天八家將；九天民俗技藝團-征服撒哈啦；

振宗藝術團(千手觀音) ；宋江陣教學影片 - Part 2_(360p).、高雄邢天府 慶典-振宗藝術團.女子八家將

[65] 自由時報2012-11-7「年輕人外流 百年宋江陣 傳承遇瓶頸」

[66]例如《蘋果日報》資料室整理出廟會滋事案例：2013/04/02彰化縣和美鎮保生宮回鑾遶境時，兩個陣頭突然上演全武行，約五、六十人加入混戰，警方制止才散去。2013/03/17台南市後壁區廟會中兩幫人馬暗中叫陣，警方在一輛機車置物箱內查獲改造手槍、霰彈槍，逮捕三男。2008/11/24台南市新營太子宮幫及太子會兩幫衝突，雙方在一家釣蝦場談判，四、五人拿酒瓶互砸，警吹哨制止不成，直到支援警力到場才落跑。2006/07/02台北市萬華配華宮廟慶，兩陣頭持法器鬥毆，有人連開五槍傷三人、一人遭毆傷。參見蘋果日報2013//4/4「人鼓譟包圍威警掏槍鎮亂」。

[67] 新北市副市長侯友宜表示，這項措施是避免「純白」的學生與少年參加陣頭或八家將之後，遭黑幫以金錢或毒品利誘控制，而變「灰」甚至變「黑」。新北市本身有九百多處宮廟、兩千九百多個神壇，其中卅二家有自己的陣頭或八家將。至於已成年且屬黑幫的成員，警方規勸「迅速離開陣頭，勿破壞陣頭名譽」。如果用毒品或以零用金吸收少年學生入陣，進而吸納為幫眾者，絕對依毒品、組織等罪嚴辦。自由時報2013/4/28「全國首例 要宮廟提交名單」

[68] 中國時報2012-02-26「藝真軒 提升陣頭文化 拉回莽撞少年」

[69] 人間福報2013/2/1「媽祖座下現康熙丙午年字樣 新化朝天宮史蹟 再添一椿」。2013年元月新化區朝天宮朝天宮，意外發現媽祖木轎底座刻有「康熙丙午年」（1666年）字樣。宮內保有清嘉慶「水德揚靈」、同治「降爾遐福」匾額，還有同治年間遷建碑，以及日據時期昭和年間的「重修朝天宮碑記」等史蹟，

[70] 活動內容變得多元化，除傳統繞境之外，普渡誦經、蒙山施食、虎頭埤放水燈、花車遊行等等。參見「咭哩咕閱讀寫作角」部落格文章〈大目降十八嬈起源於一個地理風水傳說〉。「七星」意指當時新化區內七座廟宇：朝天宮、武安宮、北極殿、護安宮、太子廟、觀音廟、清水寺。

[71] 簡文敏〈性習俗之衝突與調適－以大目降十八嬈為例〉第七頁。「十八嬈」原稱「十八嬲」，嬲是指女性對於男性的情慾戲弄。http://www.ioe.sinica.edu.tw/chinese/seminar/030930/paper/18.pdf

[72] 全書分為五個章節：西拉雅族的末裔、野菊花、黎明的訣別、潘銀花的第五個男人、潘銀花的換帖姊妹們。以西拉雅族潘銀花一生與五個男人的故事貫穿全書。

[73] 劇情是兩百年前台灣府城東方大武壠山區，黑魔寨劫掠財物和婦女。漢族趙雅盈獲得西拉雅族同慕雲搭救、同慕嶺醫療。漢族關齊文尋找趙雅盈，獲得西拉雅族尪姨白珍珠協助。最後他們在阿立祖協助下，殲滅黑魔寨。關於西拉雅族，參見蔡百銓《南島民族與國家》（前衛出版社，2010）第54-56頁。

[74] 十三世紀《曼德維爵士遊記》（Travels of Sir John Mandeville）記載，印度奧里薩省埔里鎮有一座札格諾斯廟（Jagannath Temple）。札格諾斯字意是世界之主，奎師那神的頭銜。每年該廟舉辦車輛遊行，常有虔誠信徒鑽到車輪下輾死。參見 Online Etymology Dictionary與Wikipedia條文Juggernaut

[75] 王彩樺示範保庇舞跳法【YouTube觀賞】斗六棒球場公益活動-王彩樺 電音三太子 保庇

[76]人間福報2013/4/4「印尼版電音三太子遊街 為民驅邪」

[77] 旺報2011/11/01辜忘言「電音三太子 反映台灣人性格」

[78] 自由時報2013/2/18許錦文「朝天宮勝祖師廟、鎮瀾宮」

[79] 連雅堂《台灣通史》卷廿二宗教志景教。

[80] 引自吳學明《近代長老教會來台的西方傳教士》（國立編譯館/日創社,2007）第23頁。現在有些神像置於玻璃櫃裡，根本不怕老鼠撞倒、蜘蛛結網、沙塵沾身。

[81] 元代梵僧因陀羅（開封大光教禪寺住持）繪有「丹霞燒佛圖」以誌其事，楚石梵琦（1296～1370）題詩「古寺天寒度一宵，不禁風冷雪飄飄。既無舍利何奇特，且取堂中木佛燒」。

[82] 禪宗公案「見月廢指」可作註腳。看到月亮，就可以忘記指向月亮的手指頭。偶像就像手指頭，月亮就像偶像代表的神佛。看到月亮可以忘記手指頭，好比看到神佛就可以忘記偶像。

[83] 例如2012年福建莆田市仙游仙霞媽祖廟，前來台北市松山慈祐宮，學習台灣扛轎文化，而慈祐宮也決定派出陣頭到對岸遶境示範。聯合報2012/2/24「陸廟來台認親 台廟出陣頭相挺」

[84] 參見蔡百銓無名小子網站文章：人權統一論。

[85] 首都早報1991/04/1蔡百銓「一族多國、和衷共濟」。感謝有人代為宣揚這個觀點。

[86] 旺報2012-08-04肖夏勇（中國中華文化聯誼會副祕書長）「建構交流機制深化文化合作」

[87] 王振民指出1997年以前沒有港獨聲音，陸港緊密交流後卻開始湧現。他不認為兩岸經濟交流將決定統一的必然。台灣問題本質上就是中華民國問題，也是一個法律問題，目前沒有解套方案。旺報2013-04-26「陸學者憂 交流未必導向統一」。有時候因誤會而結合，因了解而分手。

[88] 中央社2011/06/14 「專家：宗教仍難挑戰中共」。

[89] 辜忘言指出：民初胡適與李大釗皆敵視宗教。1964年中國科學院成立世界宗教研究所，遭到文化大革命取消，1977年才重整運作。而台灣教育部遲至1988年才核准輔大成立宗教研究所。旺報2011-12-03辜忘言「宗教研究在兩岸 命運坎坷」

 

[91] 參見蔡百銓《中國學15講》（前衛出版社,2007）第32-33頁、法輪功133-5頁

[92] 旺報2013-05-06葉元凱「台灣標語很不一樣」

[93] 2013年英國廣播公司BBC還針對台灣獨特的「孝女白琴」作大篇深度報導。這反映出台灣社會虛偽的一面：活人哭不出來，卻請孝女白琴代哭。再說，哀傷難道一定要嚎啕大哭、驚動鄰里嗎？

[94] 宮廟辣妹舞精選【You Tube觀賞】保庇正妹團：台版AKB48、福興昭慶堂舞台Show Girl表演

[95] 簡文敏〈性習俗之衝突與調適－以大目降十八嬈為例〉第七頁

[96] 旺報2012-01-08 「廟會變身非遺文化傳承寶地」

[97] 中國時報2012-01-07「寺廟外包 假和尚解籤訛詐遊客」

[98]人間福報2013/1/18「佛道寺觀企業化、詐騙信徒事件頻傳-- 大陸國家宗教局 擬公開資訊遏止」

[99] 參見內政部統計處網站圖表「各宗教教務概況」。此外，政府自民國42年開始展開寺廟總登記（宗教普查），以後每十年舉辦一次。

[100] 參見拙文「營造具有世界風貌的台灣文化」，刊登於無名小站「蔡百銓的網路日誌」

[101] 嚴長壽《教育應該不一樣》（天下文化，2011）第222頁。他對台灣人深具同理心。第219頁也說「台灣歷經荷蘭、日本及國民政府統治。每個新統治者來到台灣，都把前個統治痕跡盡可能抹殺掉。日本人來時，原住民和漢人都開始學日文。大陸國民政府撤退來台，要打掉日本神社，不准說台語、日語。漢人消滅原住民文化，日本人抹殺台灣漢文化，大中國思想壓抑了台灣本土文化。」國府來台後，許多日本時代耆老突然變成文盲或半文盲，其子女在學校又被教導他們受過日本奴化教育，因而抑鬱以終。

[102] 林懷民接著說：「有些歷史要面對，不管喜不喜歡。」中國時報2011-02-28 「雲門面對歷史 舞動國際 有尊嚴比被理解重要」。

[103]「活文化財、活的國寶」原是董芳苑對於宋江陣的讚美。氏著《台灣宗教論集》（前衛, 2008）188頁

[104] 參見台灣網路教會網上文章「對台灣民間信仰之認識 ~ 董芳苑」。藻井是指廟宇正殿天花板不斷向中央內縮、交織成網狀的傘蓋形頂棚，形狀類似蜘蛛網，俗稱蜘蛛結網。

[105] 自由時報2012/3/19「龍應台訪高雄茄萣 談偏鄉文化權」

[106] 自立晚報電子報2012/4/4「吳望如逛祖師廟 千遍也不厭倦」。

[107] 自立晚報電子報2012/4/4「從廟宇古蹟重現台灣之美 宗教觀光潛力可觀」。

[108] 參見蕭進銘教授網站講義「台灣民間信仰的淵源」

[109] 參見台灣省文獻委員會1992年《重修台灣省通志》卷三住民志宗教篇。李添春（1898-1977）1929年駒澤大學文學院佛教系畢業，回臺後任職總督府文教局社會課，輔助增田福太郎從事宗教調查。1932年轉任臺北帝國大學。

[110] 王見川「臺灣民間教派發展綜述」 http://taiwanpedia.culture.tw/web/fprint?ID=366

[111] 臺灣佛教龍華會宗旨有二：學習日本佛教，斬斷與中國本山的關係；二是從事社會事業，成立「免囚保護所」收容受刑後的重生者等。

[112] 新約龍華教會是龍華齋保安堂主蘇澤養創立，與日本曹洞宗東性法師利用布袋戲傳教。三教會是新竹人陳仁修創立，認為儒、釋、道三教本就合一。天母教是在臺日人中治稔郎創立，以媽祖信仰為核心，結合天照大神信仰。他認為日本人與臺灣人若要融合在一起，可以透過宗教信仰而降低彼此差異性。中治到湄州迎請媽祖的分身來臺灣）。

[113] 許雪姬主持《鹿港鎮志宗教篇》(鹿港鎮志篡修委員會, 2000) 第24頁。

[114] 《中華大辭典》網站條文李亦園「民間信仰」

[115] 民國時代台灣曾經戒嚴三次。二二八事件爆發後，政府曾經兩度戒嚴。第一次從2月28日至3 月 1日，第二次從3月10日至5月16日。第三次戒嚴則由1949年5月19日臺灣省政府主席陳誠（兼警備總司令）頒布戒嚴令，宣告自20日零時起實施，直到1987年總統蔣經國宣佈該年7月15日起解嚴為止，前後持續38年又56天。

[116] 許雪姬主持《鹿港鎮志宗教篇》(鹿港鎮志篡修委員會, 2000) 第24頁。

[117]王見川「臺灣民間教派發展綜述」 http://taiwanpedia.culture.tw/web/fprint?ID=366

[118] 自由時報2013/3/25李文心「台南祭孔，別這麼野蠻好嗎？」

[119] 坎伯原著、李子寧翻譯《神話的智慧》（Transformations of Myth Through Time）（立緒, 1997）6頁

[120] 1959年史諾《兩種文化與科學變革》（The Two Cultures and the Scientific Revolution）出版，探討關於人文科學與自然科學兩者之間的衝突。

[121] 馬總統在2013年元旦祝詞中，點出台灣面臨四個艱鉅挑戰，第一個是「全球產業競爭更加劇烈」。他說過去我國高科技產業高度集中於電子、資訊與通訊等產品，並依賴昂貴的國外專利授權取得關鍵技術，但隨著全球經濟環境變遷，這種代工模式開始陷入困境。

[122] 蘋果日報2012/9/5「林百里：台科技業缺美學人文」

[123] 聯合報2012/12/06「要有人文創新 施振榮：悔提科技島」

[124] 作家BRANDON 作個詮釋。蘋果電腦創辦人賈伯斯（Steve Jobs）年輕休學旁聽書法、藝術、美學跟對搖滾音樂的熱愛。參見今周刊2012/12/17「有物報告」 BRANDON「台灣科技業喊人才荒—是沒有千里馬，還是沒有伯樂？」

[125] 聯合晚報2012.12.11「蕭萬長：缺人文素養 只是匠、不是師」

[126] 參見中時電子報2012/12/17陳長文「良善制度兩岸共同點與連結點」

[127] 本節摘要自筆者貼在「世界柯蔡宗親總會」網站的文章「台灣：人文從缺的科技代工島？(新)（蔡百銓） 」

[128] 聯合報2012/8/7「東港迎王講座金紙當邀請函」

[129] 參見嘉義縣民雄鄉三興村「三星國小」網站文章「三興村信仰」。此廟不可與虎尾記念二二八烈士的三姓公廟混淆（第十二講第四節）。三姓公廟以槌球邀請賽代替燒紙錢慶祝神明誕辰（參見十八講六節）

[130] 人間福報2013/5/6「全國唯一供奉鯨骨廟宇 萬善同居廟陳主帥暗示 漁民割愛」

[131] 田都元帥即雷海青。傳說唐玄宗遊月宮，取回霓裳羽衣曲。雷海青善於演奏此曲而受寵，後被安祿山殺害。曾經顯靈護駕，帝見旗幟上有一「田」字，封他為田元帥，實際上則為「雷」字因上半雨字被雲層遮蔽之故。雷海青乃是南北管、西皮亂彈祖師、宋江陣的守護神。

[132] 東勢區巧聖仙師廟是全台40多個巧聖仙師廟的祖廟。廟內收藏三塊碑石：樂助聖亭碑、嚴禁自盡圖賴碑、嚴禁藉屍索詐誣控碑。「嚴禁自盡圖賴碑」打造於1876年（光緒二年），公告禁止當地人民誣賴亂告的示禁碑，可知當時東勢自殺率高，還有人藉口敲詐。「誣控肆毒示禁碑」頒布於1852年（咸豐二年年），當時彰化知縣公告不得隨便抬屍亂告，藉口敲詐、搶奪、霸佔。「樂助聖亭碑」1835年（道光十五年）打造，記載當年興建拜亭之捐款芳名。自由時報2013-4-1「巧聖仙師廟嚴禁碑登錄古物」

[133] 職業守護神還有筆匠拜蒙恬，紙匠拜蔡倫，豆腐業者拜西漢淮南王劉安，都因他們是發明者。台中縣東勢鎮巧聖仙師廟，主祀巧聖先師（魯班）、荷葉先師、爐公先師，分別為木匠、泥水匠的祖師爺。鹿港的雕刻業者每年舉辦魯班宴。此外還有印刷業拜倉頡先師，製茶葉拜陸羽，音樂界拜師曠。賭博業拜偏財神韓信等。參見郭立成《行神研究》（國立歷史博物館, 1967）

[134] 普庵祖師俗稱佛祖公、普庵佛祖、普庵禪師，閩南與台澎都宮廟供奉。普庵禪師生於北宋徽宗年間，廿八歲入湘請法於溈山牧庵忠禪師，承襲衣缽而成為臨濟宗第十三代祖師。

[135]自由時報2012/6/2「金蘭會跨神界 70家廟宇寺堂結盟」

[136] 増田福太郎《台灣的宗教》（東京：養賢堂，1939），此書已有黃有興中譯本，收錄於江燦騰主編《台灣的宗教》（東大圖書公司，2005）。本節有關増田福太郎之資料，引自第50－52、356頁。

[137] 蔣元樞江蘇人，乾隆十四年（1759年）中舉人，擔任福建知縣。乾隆三十年（1775年）升臺灣府知府，次年署台灣道。任內重建木城，修建多處砲台，編修《臺郡各建築圖說》。

[138] 風神廟對面有接官亭。滿清時代從唐山來臺的官員從鹿耳門登陸。再接駁到風神廟旁邊的碼頭入境，接受台灣官員隆重迎接，離臺時也從這裡出境。

[139] 1902年日本人開發關子嶺溫泉，修建火王爺廟。2012年首次推出火王爺祭，足以媲美日本祇園祭。火王爺祭融合台灣和日本的祭儀文化，號召百人合力把火王爺和祂乘坐的山車，從寶泉橋溫泉公園拉行到大成殿廣場。聯合報2012/08/09 「關子嶺火王爺祭比美祈園祭」

[140] 鹿港鎮菜園里「順義宮」主祀順府千歲，八年前也開始供奉月下老人。供應祈願者紅花（生男）和白花（生女）。

[141] 中天新聞2011-10-03 「氤氲使者退小三？婦塑神像送廟方」。

[142] 聯合報2011.11.02「南投斷緣祖師拜了斷小三」

[143] 明朝《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作者不詳，共七卷，收入《萬曆續道藏》。（卷一）首述儒、釋、道三教源流，次收玉皇上帝、後土皇地祇、東華帝君、西靈王母、梓潼帝君、三元大帝等，有像16幅。（卷二）收四嶽、四瀆、許真君、三茅真君、盧六祖惠能、寶誌禪師、普庵禪師等，有像17幅。（卷三）收義勇武安王關羽、蠶女、趙元帥公明、鍾馗等，有像18幅。（卷四）收神荼郁壘、司命灶神、福神、紫姑、南華莊生莊子、觀音菩薩、天妃娘娘等，有像19幅。（卷五）收槃瓠、太歲殷元帥、慧遠禪師、鳩摩羅什禪師等，有像19幅。（卷六）收玄奘禪師、一行禪師、金剛智禪師等，有像16幅。（卷七）收地藏王菩薩、青衣神、張天師、五雷神、電母、風伯、雨師、門神二將軍等，有像17幅。

[144] 侯俊明《搜神記》（時報出版, 1994）

[145] 蕭進銘教授網站講義「台灣民間信仰的淵源」

[146] 南懷瑾《中國道教發展史略述》﹙考古文化事業公司，1987年台灣初版﹚，第111-2頁。中國大陸學界對南懷瑾的評價是「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里。經綸三大教，出入百家言。」

[147] 蕭登福《道教與民俗》（文津出版社, 2002）第2頁與第十二章西遊記與道教內丹修煉。

[148] 據傳邢府千歲共有七位，分別姓盧、邢、周、殖、王、郭、賈，其名諱已不可考，只知生為齊桓公麾下七位部將。後因邢二天王救世濟民特別輝煌，後人大多只提邢二天王。

[149] 敵天大帝林放是孔子72個大弟子之一，一般孔廟也配祀林放。俗稱帝爺公、大師公，漳州平和縣林姓移民從唐山分靈而來。《論語八侑篇》記道：「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今台灣有兩座宮廟供奉林放：（一）嘉義縣新港鄉月眉潭光天宮始建於1738年（乾隆三年），在早期漳泉械鬥中發揮禦敵功能；（二）宜蘭市新興廟始建於1916年（大正五年），壯圍地區守護神。嘉義縣新港鄉早期盛行「儉腸捏肚，儉到八月二十五」林放聖誕。林放「匹敵於天」，故稱敵天大帝。另有一說，林放是指後周世宗柴榮的弟弟柴穆。柴穆捍衛後周江山，遭到宋軍擊敗。後來隱姓埋名，回歸本名林放。宋太宗稱讚他「顯德為昭，以兄為尊。敢與天辟敵，威靈顯赫」，御賜「敵天大帝」。

[150] 四湖鄉海清宮供奉「閻羅天子」神旨牌。2012年信徒斥資百萬元，以雞瘤木與鋼刀打造龍、虎、狗頭鍘，各重兩百斤以上。龍頭鍘專斬皇親國戚、虎頭鍘專斬王公大臣、狗頭鍘專斬十惡之徒。

[151] 泉州黃三裕七歲幫傭時，常以食物接濟貧困老弱。殉職後，主人為他蓋了義僕祠，宋代敕封為「護國武惠順正大王」，鹿港人尊稱為大王公。聯合報2011.10.27 「神遊鹿港再版 增添9廟傳奇」

[152] 傳統和合術只施用於男女異性之間，同性間的和合術屬於高難度。參見「威明堂兔兒神殿」網站。

[153] 維基百科條文「兔兒神」。

[154] 參見舊約聖經創世紀19:4-5。這是電影《天火焚城錄》（Sodom and Gomorrah）的故事。所多瑪也成為肛交、雞姦（sodomy）的字源。

[155] 參見蔡百銓《邁向人權國家》（前衛出版社, 2007）第217頁。

[156] 聯合報2012.08.12「首場佛教同志婚禮 法師證婚」

[157] 相傳李靖與金吒、木吒、哪吒父子四人，在扶周滅紂中立下汗馬功勞。商紂滅亡，周武王登基，父子一同肉身成聖，金吒大太子成為佛祖座前的蓮臺弘法菩薩。

[158] 索非亞《靈界的譯者》﹙三采，2009﹚第197頁。

[159] 兩廟都始建於明朝。據說牡丹等十二位花神犯了罪，被玉皇大帝貶到人間，大地變成萬紫千紅的花鄉。而鄭和下西洋也曾帶回很多南洋花卉。

[160] 聯合報2012.04.13「主婦西施組團 花擔舞迎媽祖」。花擔舞舞者雙手提著扁擔，扁擔掛著兩擔花卉，十分辛苦。如果改跳花環舞，舞姿會有更多變化空間。參考芭蕾舞劇《睡美人》裡的玫瑰花花環舞

【YouTube觀賞】Rose adagio - Svetlana Zakharova

[161] 佩提帕（Petipa）編導芭蕾舞劇《百花甦醒》（The Awakening of Flora），1894年聖彼得堡首演。參見蔡百銓《芭蕾舞魅影－附日本古典戲劇淺探》（自印, 2012）第56頁。【YouTube觀賞】The Awakening of Flora (1/4) - Valse

[162] 【YouTube觀賞】Bolshoi ballet Sleeping Beauty Fairy Treasures

[163] 崔護《城南舊事》云：「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164] 李白詩云「鏡湖三百里，函焰發荷花。五月西施採，人看縊若耶。同舟不待月，歸去越王家。」

[165] 陳叔寶《玉樹後庭花》：「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唐朝杜牧《泊秦淮》諷刺他：「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166] 陶淵明《飲酒詩》：「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重陽節，他喜歡喝菊花酒。

[167] 謝道韞是東晉宰相謝安姪女。《世說新語》說：在一個雪天，謝安與子姪討論可用何物比喻飛雪。謝安姪子謝朗說道「撒鹽空中差可擬」，謝道韞則說：「未若柳絮因風起」。《三字經》也說：「蔡文姬，能辨琴。謝道韞，能詠吟。」

[168] 薩爾斯的聖法朗西斯（Francis de Sales)是個作家，成為記者與作家的主保。阿西西的聖克拉爾（Clare of Assisi)是電視的主保，因為有一次聖誕節時，她病得無法下床，卻能目睹數里外的聖誕彌撒。聖奎廷（St. Quentin)是鐵匠主保，也能醫治咳嗽。聖霍諾流斯（St. Honorius)是麵包師主保。1870年教宗庇護九世為耶穌養父若瑟/約瑟祝聖，成為勞工與整個天主教會的主保。馬利亞．瑪達肋納（Mary Magdalene，抹大拉的馬利亞）成為從良妓女的主保。使徒聖多馬/多默是失明者、印度與巴基斯坦、斯里蘭卡的主保。

[169] 米蘭史卡拉劇院（Teatro alla Scala di Milan）每年演出季始於12月7日聖安波羅修生日。

[170] 《三教真傳》（明德出版社,1999）成書清末，自稱「玄穹高上帝玉皇大天尊御筆作序」。主張三教同途，以修身養性為契合點。書分三篇：孔教真理、佛教真經、道教真派。

[171] 黎鳴主張儒的發展分為三階段：（一）先秦之儒，儒家，原教旨意義上的學說，儒的本相；（二）漢代之儒，儒教，神學化了的儒；（三）宋明之儒，儒學，哲學化了的儒。宋朝儒學融入道家、道教、佛學思想，產生宋明理學。

[172] 《禮記祭法》說「人死曰鬼」。非其鬼是指非自己祖先，不當祭而祭之是諂媚之舉。

[173] 鄉愿：外貌忠厚老實，討人喜歡，其實不能區分善惡、好壞、是非。也就是鄉人鄙俗中，同流合污以媚於世，而被認為忠厚的老好人。孔子認為鄉愿似德非德，而又容易亂德，所以深惡痛絕。

[174] 台灣女權觀念不斷提升，使得「夫為妻綱、生男兒傳宗接代」觀念也落伍。中央社2011/08/19「生子傳宗接代 7成民眾不同意」

[175] 參見無名小站蔡百銓的網路日誌文章「禮運大同篇: 世界第一部人權憲章」

[176] 例如忠君思想（反民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愚民政策）、君子遠庖廚（下廚是小人）、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歧視婦女與兒童）、女子無才便是德（反智與歧視婦女）、婦女三從（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歧視婦女）、廿四孝（愚弄兒童）等。儒家思想「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歧視技職教育。最可笑的莫過於所謂「教改」竟把這種缺點發揚光大，主張廣設高中與廣設大學，幾乎把整個技職教育體系摧毀。

[177] 後藤新平解釋：「支那人推崇儒教。孔子學說是以孝作為百行準繩，萬善孝為先。譬如說未仕官前在家時，奉侍爺娘謂之孝，出任以後在朝廷輔佐君王也是孝。孝使家族制度與專制政治糾纏在一起。」郭弘斌網上書籍《台灣人的歷史》日據時期「孔子的影響力」

[178] 中央社2013/3/15「耶穌會中學西傳不見容於王室 教宗曾令解散」

[179] 參見維基百科條文「伏爾泰」。

[180] 意為「有人事關係，就算犯錯也沒有關係；沒有人事關係，就算沒犯錯也會有關係。」

[181]聯合報2012.05.29「典型在夙昔 緬懷李國鼎先生」

[182] 公元前140年建元元年，漢武帝就天道、人世、治亂三個議題徵詢董仲舒。董仲舒連上三篇《舉賢良對策》，首篇專談天人關係，故以《天人三策》名稱傳世。《天人三策》主張：君主受命於天，就要奉行天道。儒仁義禮樂就是具體方法，應該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國家治亂關鍵在於國君是否知人善任。

[183] 1999.06楊惠南〈臺灣民間宗教的中國意識〉《海內外臺灣人國是會議》（臺北：臺灣教授協會、臺灣基督教長老教會）。

[184] 旺報2013-02-15「孔子過時?中國需創新文化符號」

[185] 敵天大帝林放俗稱帝爺公、大師公，孔子七十二個大弟子之一。《論語．八侑篇》記道：「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漳州平和縣林姓移民從唐山分靈而來，在台灣建有兩座宮廟：嘉義新港鄉月眉潭光天宮始建於1738年（乾隆三年），在早期漳泉械鬥中發揮禦敵功能；宜蘭市新興廟始建於1916年（大正五年），壯圍地區守護神。孔廟也配祀林放。

[186] 參見台灣大百科全書石萬壽條文「祀典宮廟」

[187] 聯合報2012/5/25「桃園孔廟奇怪ㄟ 拜孔子還點光明燈」

[188] 台灣文化部「孔廟文化資訊網」文章「台灣的孔廟」http://confucius.culture.tw/temple/temple.htm

[189] 拔豬毛能獲智慧？孔子這麼教導的？智慧這麼廉價？

[190] 聯合報2012.11.12「孔廟學運御守熱賣 日人指定購買」

[191] 聯合報2013.03.08 「孔廟春祭 男女禮生首度追平」。孔廟春祭的儀程、佾舞、歌曲都比較活潑，加入現代元素。秋祭典禮包括禮生與樂生、佾生、饌生的工作，禮生負責帶領祭孔官員就定位，樂生負責演奏音樂曲目，佾生負責跳舞，饌生負責準備與端貢祭品。春祭典禮還加上歌生參與，歌生負責唱歌。

[192] 台南孔廟東廡供奉先賢四十一位、先儒卅九位，先賢包括周敦頤、程顥、先儒顧炎武、董仲舒、韓愈、范仲淹、文天祥等。西廡供奉先賢四十位、先儒卅八位，先賢包括張載、邵雍、先儒諸葛亮、歐陽修、司馬光、黃宗羲等。參見台灣文化部「孔廟文化資訊網」文章「東西廡」

[193] 聯合報2013.04.15「背論語30條 孔子老家免費遊」

[194] 韓愈文起八代之衰，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唐憲宗將佛骨迎入宮中供養三日，舉國若狂，甚至有百姓燒指灼背而供養者。韓愈時任刑部侍郎，作《諫迎佛骨表》反對，被貶為潮州刺史。他在潮州大力推動延師興學，成為嶺南師表。後來潮州客家人移民來台，帶著韓愈前來。屏東縣內埔鄉昌黎祠是台灣唯一祭拜韓愈的廟宇，始建於1803年（嘉慶八年）。昌黎是韓愈祖籍，故稱韓昌黎、昌黎祠。

[195] 2011/03/18楊惠南網站文章「明鄭時期台灣名士佛教的特質分析」

[196] 金正耀《中國的道教》（商務印書局，1993），第126, 133頁。

[197] 同年稍早，二月間河北張角率領太平道起義（黃巾之亂）。太平道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太平」。甲子年正是「干支紀元法」六十年周期開端，寓有變天思想。

[198]《道藏經》分為三洞四輔十二類，代表當時道教七大教派。記錄道教的倫理道德、教義解說、代表人物、重要著述，還囊括大量文化與科學知識，涉及許多風俗掌故與人物軼事。魏伯陽《周易參同契》總集前人煉丹與養生術。葛洪《抱樸子》以儒家倫理為前提，搜羅修煉成仙的方法與理論，建立成仙理論體系。

[199] 道教稱觀音菩薩為觀音大士，始自宣和詔。參見「道教學術資訊網站」李養正《道教概說》第六章「第一節：宋真宗．徽宗之崇道」。「道教總廟」網站文章：何以台灣道教、佛教不分- 道教總廟三清宮三清宮玉皇大帝道教經典 。

[200] 王重陽七個弟子（北七真）依序為馬鈺、譚處端、劉處玄、丘處機、王處、郝大通、孫不二。另外，道教金丹派「南宗」尊奉五位重要人物為「南五祖」：張伯端、石泰、薛式、陳楠、白玉蟾。

[201] 金正耀前引書，第139頁。

[202] 《三教真傳》（明德出版社,1999）成書清末，自稱「玄穹高上帝玉皇大天尊御筆作序」。主張三教同途，以修身養性為契合點。書分三篇：孔教真理、佛教真經、道教真派。

[203] 綜合宗教（syncretic religions）或譯為綜攝宗教，意指結合不同宗教成分而創立的新宗教。例如1500年前後，印度旁遮普地區的納拉克祖師（Guru Nanak）慟於蒙兀兒帝國境內，穆斯林與印度教徒互相仇殺。他建立錫克教（Sikhism），結合伊斯蘭教一神論與印度教輪迴觀，試圖化除兩教之間的對立。

[204] 佛陀重視現實人生問題。《雜阿含經》記載，佛陀不願回答「十四無記問題」。「無記」意為「不加以評論、判斷」。佛陀表示，這些論題無益於幫助眾生離苦、得樂。

[205] 中國時報2009-12-13「佛道一條龍服務 搬到大陸」，聯合晚報2010/09/20「媽祖西進，保佑台商」

[206] 李亦園1992「台灣民間宗教的現代趨勢」收在氏著《宗教與神話論集》（立緒, 1998）第243-58頁。

[207] 福祿壽三星何指？眾說紛紜。福星一般是指天官大帝（天官賜福），祿星是指文昌帝君（保佑科舉高中、官祿亨通），壽星是指南斗星君或南極仙翁。 可以參考大甲鎮瀾宮網站文章「福祿壽三星story」

[208] Adherents.com網站文章「Major Religions of the World Ranked by Number of Adherents」 估計2005年基督徒人口約占全球人口33％，穆斯林人口約占21％。

[209] 參見全真堂2011年全真叢書008《四海遊記》封面內頁文字。

[210] 耶穌也有類似說法：｢不要為自己積聚財寶在地上。地上有蟲子咬，會鏽壞，也有賊挖窟窿來偷。只要積聚財寶在天上。因為你的財寶在那裡，你的心也在那裡。｣（路加福音6:19-22）

[211] 曾有學者指出，一個社會裡如果追求地位者（status-oriented）多於追求成就者（achievement-oriented），這個社會必然耽溺於權力鬥爭而不容易進步。台灣人熱愛擔任公職，如果制定「財產來源不明罪」且不打折扣，不知道還有幾人熱衷參加選舉？

[212] 參見蔡百銓《芭蕾舞魅影－附日本古典戲劇淺探》（萬全出版社, 2012）第十一講。

[213] 聖嚴法師著《明日的佛教》〈臺灣的宗教問題〉，可上網搜尋。

[214] 中央社2012-04-08「廣義志工人數 學者估約4百萬」

[215] 馬斯洛主張人類的需求從最低到最高，分為五個層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愛與歸屬、尊嚴、自我實現。法蘭克追加第六層次自我超越（Self-transcendence）。

[216] 另外根據熟悉索羅斯公司投資部位的人士透露，索羅斯從2012年11月以來，透過做空日圓，次年二月獲利近十億美元。自由時報2013/2/15「索羅斯空日圓3個月大賺300億」

[217] 偏財不是不義之財。偏財一般是指正職工作薪水以外的收入，諸如意外撿到錢、簽樂透中獎、意外介紹朋友生意而收到紅包等。但以詐術或販毒、放高利貸等不法所得則屬不義之財，不屬偏財。

[218] 自由時報2013-2-11「北港武德宮 求財補財庫」

[219] 自由時報2013-2-4「關渡宮 財神洞罕見」

[220] 聯合報2012/5/19 「大溪送窮祭祈福 周日燒化窮氣」

[221] 中天新聞2013/2/13「初四迎財神！拜鶯歌大神龜石求財」

[222] 蘋果日報2012/7/21「南屯復興宮發財金 索年利20％」

[223]中國時報2012/7/24「竹山紫南宮 借出3億 收回5億」

[224] 理財週刊2008.01.24，林子銘教授「世界第一財神 」

[225] 2011年全國一千多座財神廟的代表聚集台中體育場，林安樂主委開辦「武德薪傳，豐富人生」系列講座，舉辦信仰與經典、健康與生活、現代理財講座等。

[226] 擲茭比賽不限於春節。2011年台南南鯤鯓代天府「鯤鯓王平安鹽祭」也舉辦擲筊比賽，獲勝者可住五星飯店總統套房ㄧ晚。

[227] 自由時報2013-2-24「擲筊大賽 1家5口博3萬元換得1瓦斯爐」

[228] 中國時報2013-04-17「金山財神廟 百面金牌大方送」

[229] 蘋果日報2013/4/7「蘋論：瘋媽祖」

[230] 蘋果日報2013/3/31一愚翁╱台南「人潮 錢潮 神來也」。蘋果日報2013/4/28一愚翁發表「千歲爺來辦案」，以對話方式述說某信徒接受三位不同王爺的指示而傾家當產，諷刺信徒迷信與不肯自己作判斷。

[231] 參見邱福海《媽祖信仰探源》（淑馨出版社,1998）第一篇。

[232] 印度教女神包括恆河女神、梵天神之妻辯才天女、毗濕奴神之妻吉祥天女、濕婆神之妻雪山神女等。關於世界各國的女神，參考高平鳴海及女神研究會《女神》（可道書房, 2007）

[233]印度人常為女嬰取名為「不要的」（Nakusa或Nakushi, unwanted）。自由時報2011-10-24「印度不纏女孩 集體改名」。全球中央網站 2011/12/21「在印度，每六小時就有一位婦女死於家暴」。過去閩南人偶爾也會為女嬰取名為罔市、罔腰，諧音意為「姑且養之」。

[234] 中國時報2011-06-19「百年陣頭 難以割捨 大仙尪的消失與重生」

[235] 《重修台灣省通志》卷三住民志宗教篇（台灣省文獻委員會,民國81年）第1006頁。

[236] 《大清會典》部分，引自日本時代林秋梧「從僧尼禁慾談到烏貓狗的出現」《南瀛佛教》第十二卷第八號。《大清律例》部分參考本書第一講第五節。

[237] 自由時報2012-10-14「東港迎王祭今起依連8天古禮禁祭多」

[238] 傳統習俗認為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後，一魂附於祖宗神主牌位，一魂赴陰間，一魂留在墓中。七魄乃體內污鬼，留在墓中漸漸散失。為未婚女性建廟或冥婚都是解決活人的心理恐懼。

[239] 日本時代曾有日本巡查追捕抗日志士，向七歲小女孩詢問他們逃亡方向。小女孩故意指點相反方向。日本巡查撲個空，殺害小女孩報復。

[240] 關渡宮玉女娘娘俗名林玉女，世居玉女宮現址。父親林善道婚後三年未生育，每日向關渡宮天上聖母期賜香火。嘉慶廿五年玉女娘誕生。十六歲時淡北地方亢旱缺水，新莊縣丞設醮並迎聘玉女至主壇乞雨，果然應驗神童之道法，喜獲甘霖，旱象全消。

[241] 本節參見「內壢社大」白順裕教授論文「台灣的厲鬼信仰 —姑娘廟與冥婚」970313。高雄旗津「廿五淑女之墓」供奉民國六十二年渡輪翻覆而死亡的女工，未塑造神像而不得稱為姑娘廟。

[242] 《魔鬼詩篇》（Satanic Verses）有兩種指涉：1988年魯西迪的同名小說；《古蘭經》承認妖魔也是神祇的兩段經文。穆罕默德傳教時，麥加人崇拜三隻母天鵝（拉特、歐薩、默那）。他為了爭取民眾支持而宣稱三天鵝也是真實神祇：「你們可曾想過拉特與歐薩、默那？她們是高翔的鳥兒。她們的代禱的確已蒙真主允許」（《古蘭經》第53章星宿第19、20節）。但是真主斥責他接受魔鬼誘惑（第22章朝覲第52節）。

[243] 《重修臺灣府志》卷七http://www.guoxue123.com/tw/03/105/015.htm

[244] 羅萬倉擔任台灣北路營參將，死於1721年征討朱一貴，事蹟參見第十講第二節。

[245] 八敬法是指佛陀創立僧團初期，勉強允許女眾出家，因而制訂歧視比丘尼（尼姑）的條款。八敬法歧視比丘尼（尼姑）。包括 一、百歲尼要禮初受戒比丘（和尚）。二、不罵比丘，不謗比丘。三、比丘尼不得舉比丘過，比丘得舉比丘尼過。四、比丘尼具足戒，須在二部僧中受（先於尼僧中作本法，再求比丘僧為之授戒）。五、比丘尼犯僧殘罪，應在二部僧中懺除。六、每半個月需求比丘教誡。七、不得與比丘同住一處結夏安居，也不得遠離比丘住處結夏安居（以便向比丘請教）。八、安居圓滿，應求比丘為比丘尼作見、聞、疑罪的三種自恣（自由舉罪）。

[246] 關於姑娘廟有系統之研究，上網參考黃萍瑛「臺灣民間信仰『孤娘』的奉祀─一個臺灣社會史的考察」

[247] 聯合報2013/03/11「孔廟春祭／不能太硬 儀式要符合潮流」

[248] 聯合國《消除一切形式婦女歧視公約》與台灣相關法律：《性侵害犯罪防制法》、《家庭暴力防治法》（含民事保護令）、《性別工作平等法》、《性別平等教育法》、《性騷擾防治法》。聯合國推行《兒童權利公約》，台灣也有《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條例》與《兒童及少年福利法》等。參見蔡百銓《邁向人權國家》（前衛2007）第九講婦女權利。

[249] 本講曾經濃縮為單篇文章「閩人好鬼,淫祀惑眾: 話說台灣民俗宗教源頭」，載於《台灣守護聯盟週刊》第60期2013/3/7第六頁，並轉載於鯨魚網站http://www.hi-on.org.tw/bulletins.jsp?b_ID=126977

[250] 春秋戰國時代「百越」分佈於「交阯到會稽七、八千里」。在秦滅六國以前，這些百越之地是獨立的。公元前214年（秦始皇死前五年）大將趙陀越過南嶺，平定嶺南越族，漢族勢力進入南越。漢朝以後，漢族相繼征服浙江甌越與福建閩越。百越漸被漢化，連名稱都不見了。中國時報2013-04-10陳耀昌「疾病人類學 看李登輝基因密碼」。該文指出鼻咽癌是台灣與中國大陸東南沿海特產癌症之一。

[251] 黃振良《閩南文化叢書之七：民間信仰》（河洛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9）第14頁

[252] 「中國網」2005 年06 月15「福建民俗概況」(六)神秘性

[253] 王見川「臺灣民間教派發展綜述」 http://taiwanpedia.culture.tw/web/fprint?ID=366

[254] 「三高祠」祭祀范蠡等三人，但是范蠡曾進美女與珍寶迷惑吳王，導致吳國滅亡，江南民眾祭祀他實在不恰當。《吳江縣志．祠廟》稱：「今於祠廟之志，不得不嚴。稍寬其途，則不肖者遂將緣志之例，已售其奸。而民遂因之以徵信，其風將不可止矣。古之有功德於民者，廟食百世，豈無其所，而顧為愚夫愚婦之所假託哉。」轉引自維基百科條文「淫祀」。

[255] 引自《光明日報》2007/03/23吳成國「漢魏六朝官吏治巫論析」

[256] 吳增（1868-1945）出生于南安，隨父移居泉州。1902年（光緒二十八年）中舉人，三十年中進士，聘爲清源書院山長。1909年（宣統元年）點內閣中書，在京任職，目睹朝政腐敗，慨然辭官。善寫詩，光緒三十四年作《泉俗激刺篇》四十六首，揭露清末社會的黑暗和風俗的敗壞。

[257] 人間福報2013/1/9「奉三山國王指示-- 300年芒果樹 被封老樹公」

[258] 自由時報2012/7/1石頭公安座 建湖山水庫 水資局移石」：「石頭公安座 建湖山水庫 水資局移石」

[259] 這可以說是石頭公崇拜的烏龜版。龜王岩立在六龜大橋旁，與十八羅漢山下五隻福龜雕像合稱六龜。

[260] 自由時報2012/10/23「石頭公廟位路中駕駛沒保庇」

[261] 丸井圭治郎指出：「臺灣之動物崇拜之對象有貓、蛇、犬、馬等。蛇有蛇聖公之名，或說蛇是張聖公 (法主公)但未可詳。貓神於宜蘭頭圍庄僅見其一，但於表面上不稱貓，而謂之將軍且其神像與人體不同，即其耳目如貓。」參見曾景來譯「丸井圭治郎先生遺著─舊慣信仰之對象」《南瀛佛教》第12卷第07號。

[262] 蛇郎君故事很多版本，卑南族說某少女拒絕難還求婚，嫁給一條神，住在湖裡。後來升下許多鳥與蛇、禽獸，布滿大地。浦忠成《原住民的神話與文學》（台原出版社,1999)第162頁

[263] 李添春（台北帝大助手文學士）「台灣的動物崇拜」南瀛佛教第十三卷第十一號。此外，新竹市國家古蹟廟宇長和宮，每年大年初一起也舉辦「摸春牛求好運」民俗活動。

[264] 丸井圭治郎說「犬神於嘉義二十三將軍祠，祀一忠犬為將軍，此犬共廿二名守備戰死於林爽文之亂。又東石郡朴子街圓山宮祀有犬公，此為謝貴所飼之犬、退治田螺精而祀之。」（將軍祠）乾隆五十一年林爽文之亂時，防守廳下柴頭港堡拔仔林庄廿二名士兵與犬殉難。該處匪賊靖平之後，清朝將該二十二人與一狗封為廿三將軍。明治三十九年(一九0六)二月，該廟因震災而廟宇全部震毀如目前狀況。

[265] 南天宮祭拜日治時代的六燕公。傳說百年前五名壯丁攜狗在山上遇洪水罹難，或說因山豬襲擊死亡，後來當地居民建廟祭祀，香火不曾中斷。2013-05-07聯合影音網「六燕公傳奇 狗狗也入祠」

[266] 綠燈戶（妓院）老鴇崇拜狩狩爺的拜神咒：「狩狩爺狩狩爺，腳翹翹又面嬈嬈。保庇大豬來進朝，風流查埔來會朝。來悾悾去戆戆，腰斗錢袋在我摸。暗路敢走、狗吠免驚，父母罵、不可聽。某子若加講話， 伊就準備喫拍餅。查某開了有爽快，叫他後日又再來。」引自董芳宛《宗教學與神話學入門》（前衛出版社, 2012）第356頁。

[267] 台南市北門區鎮海將軍廟供奉豬母娘娘，附屬於興安宮。從前有個屠夫發現一頭母豬懷孕，偷偷放走。母豬流浪到井仔腳，村民追補而落海淹死。後來村子經常聽到豬哀號，看到母豬帶著小豬在海邊遊走。興安宮紀府千歲允許立廟祭祀，讓祂鎮海。過去堤防經常崩壞，從此不再潰堤。釣客或蚵農最常祭拜豬母娘娘，六合彩簽賭也很靈。神像被竊十年，2011年重塑。

[268]中正E報2008-12-31 .社會新聞 「鐵嘴將軍　轟出職場勝戰」 。1864年東石鄉的三家村與東臨村經常為了土地而爭吵。三家村向鰲鼓村求援，獲贈鐵砲。觀音佛祖借用乩童告知三家村村民，鐵砲要離地七吋才能發射。結果砲彈轟往東臨村一棵榕樹旁，無人傷亡。東臨村驚嚇，前來求和。1895年日本侵台，三家村擔憂日軍把鐵砲充公，乃把它埋在田裡。民國七十三年東石鄉重建福靈宮，觀音佛祖指示鐵砲埋藏處。村民找到鐵砲，運回福靈宮，命名鐵嘴將軍。鐵嘴將軍埋在地下百年，挖出時卻沒有鐵鏽。

[269] 「神羊」長著鼠耳、牛鼻、虎爪、兔背、龍角、蛇尾、馬嘴、羊鬚、猴頸、雞眼、狗腹、豬臀。「神羊」結合鼠的聽力、牛的肺活量、虎的威猛、兔的溫和、龍的吉祥、馬的耐力等等。中國時報2013-02-19「安西府神羊 12生肖一次到位」

[270] 自由時報2013/3/25李文心「台南祭孔，別這麼野蠻好嗎？」

[271]仇德哉記云：「大眾爺又稱大將爺、聖公、陰陽公、千眾爺，均為成群無依之鬼魂。考其本源，當閩粵移民渡台拓荒，初時多單身隻影，輾轉各地，舉目無親。加以蠻烟瘴雨、疫癘流行、械鬥時起，番害亦多，死於溝壑。無人認屍，或暫埋之，風吹雨打，屍骨暴露。是以仁人善士收埋枯骨，由於懼其作祟，為之建祠，稱為大眾爺而祀之。」仇德哉編著《台灣之寺廟與神明（四）》，頁385。

[272] 王志宇「台灣的無祀孤魂信仰新論—以竹山地區祠廟為中心的探討」載於逢甲大學人文社會學院《逢甲人文社會學報》第6期第183-210頁，2003年5月

[273]李亦園〈中國人信什麼教？〉《宗教與神話論集》，（新店市：立緒文化，1998）頁182。也參見「籤詩千思千千事」部落格文章「台灣民間陰廟祭祀與信仰」

[274] 許平花《台南市鹽分地帶有應公信仰研究》（台南市政府文化局,2012）

[275] 聯合影音網 /2012-11-11「玻利維亞原民 膜拜頭骨求好運」

[276] 聯合報2012.10.05「有應公有靈 南科賺得比往年多」

[277] 1624年荷蘭人剛來台灣時，先在此處建立簡易商館，1625年才在一鯤鯓今安平建築熱蘭遮城。

[278] 四草保護區有523公頃。台灣約有350種候鳥，在四草地區就記錄到200多種。保護區擁有多樣性的紅樹林，乃是台灣最大的欖李生育地及林相保持最完善的海岸防風林。

[279] 台南市四草大眾廟供奉鎮海將軍陳酉。據說1721年陳酉平定朱一貴有功，後來投海自盡。但是學者認為牽強附會，其供奉的甚至可能是水流屍。戴文峰「台南地區民間無祀孤魂轉化為神明的考察」，載於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台灣史研究》第18卷第3期民國100年9月。

[280] 1624年荷蘭人在北汕尾島南端設立商館。如今四草大眾廟旁海堡橋竹筏港岸邊，發現17世紀荷蘭商館遺址，政府應妥善保存。聯合報2013.02.03四草荷蘭遺址 將辦開發研討會。

[281]自由時報2013/2/13「媽祖換新衫 氣定神閒」

[282] 馬偕著、林晚生譯《福爾摩沙紀事》（前衛,2007）第117-8頁

[283] 內壢社大白順裕教授「台灣的厲鬼信仰 —姑娘廟與冥婚」970313

[284] 上網參考黃萍瑛「臺灣民間信仰『孤娘』的奉祀─一個臺灣社會史的考察」

[285] 這位菲律賓大哥姓名、容貌不詳，還是立廟膜拜。而媒體居然讚美說，由此「可以看出台灣人的包容性有多大」。中時電子報2009/07/27「台灣人求財 石頭、老樹、水流屍都拜」

[286] 民政廳統計：張玉姑廟興建後，喝聖水生病者十餘人，以香灰代茶服食死亡者三人。打架鬥毆者十四起，凶殺案一起，毀保安林0.4甲，毀農田耕地0.3甲，鄉愚焚香叩拜花費金錢損失達二百萬元。上網參考黃萍瑛「臺灣民間信仰『孤娘』的奉祀─一個臺灣社會史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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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市孔廟紀念品販賣部‧御守系列熱賣中！學運御守‧臺日遊客最受歡迎商品
發稿單位：臺北市孔廟管理委員會
發稿日期：101年11月12日
聯絡人：陳彩虹、余斌豪
聯絡電話：2592-3934

臺北市孔廟紀念品販賣部重新開幕後，受到廣大遊客熱情支持，在眾多特色紀念品之中，又以祈求好運的御守系列最為暢銷。

來到臺北市孔廟，除了緬懷至聖先師孔子的崇高智慧，更要向孔子祈求好運。因此，臺北市孔廟紀念品販賣部結合祈福與平安符的概念，推出橘、紫色兩款「學運御守」，各自有不同的孔子圖案印製在上面，上市後馬上成為紀念品販賣部的暢銷冠軍，一個禮拜可以賣掉上百組，甚至還有來臺觀光的日本遊客，拿著旅遊書指名要購買這款精美的「學運御守」。

另外，創意結合祭孔樂器的「八音御守」系列也受到好評，上面印著壎、琴、磬、笙等四種樂器圖騰，分別祈求幸福、平安、開運、富貴。「壎」以火燒製，象徵愛情歷久彌堅之意涵；「琴」音能安撫人心，保佑處事平安；「磬」音同「慶」，可兆瑞祥，帶來好運；「笙」音同「升」，象徵步步高升。每款御守組皆包含御守袋、去除霉氣的粗鹽以及穩定心情的薰衣草，民眾還可以放入小紙條，親手製作獨特的御守，送禮自用兩相宜。

臺北市孔廟管理委員會主任委員黃呂錦茹表示，運用臺北市孔廟特有的儒家氛圍創意打造的文創商品，包含論語藝術創意燈、祈福御守系列在內的孔廟專屬紀念品，都是在臺北市孔廟紀念品販賣部獨家販售。臺北市孔廟紀念品販賣部電話：（02）2595-7522。

點閱: 4212 資料更新: 2012-11-12 14:33 資料檢視: 2012-11-12 14:33
資料維護: 臺北市政府民政局